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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少年趁着工作休息的空隙把女朋友拉去小巷子里会干什么?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分明就处在对性、身体结构的探秘研究最兴致浓厚地时候,饶有兴味地盯着对方的屁股、腰和身体上每一个裸露出来的部分看都是常事,只要能找到空闲他们便会不知不觉靠近彼此,并慢慢搂抱在一起,摊开手掌隔着对方的衣料大肆抚摸,知晓他的手臂线条、腰围和臀线。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却又没有发育完全,他们都知道彼此只是孩子,但没有人开口说一句“我们是不是不可以这么做”。

太宰治被拉到被各种喷漆涂了个满脸的涂鸦墙边,中原中也的唇微微向上撞了过来,彼时他们的身高差尚不算特别明显。太宰治很瘦,瘦到中原中也都忍不住想问一句你能不能多吃点饭的地步,即便他们还不算货真价实的情侣。太宰治也会突然生他的气,像蹲在落地窗之外的黑猫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你一样,中原中也只知道他又不说话了,肯定又是生气了。太宰治转身离开的时候从不会讲明理由,而中原中也现在却也只有十五岁,他不会知道爱和甜言蜜语其实是必要的一件事。他怎么可能不爱,但如果不表现出来的话,爱等于不存在。

中原中也将太宰治的风衣外套和西装裤尽数扒光,太宰治双手撑在墙面上向后挺起臀部,裸在空气里的长腿颤了几下,两个人都不自然地沉默了一会儿。太宰治低着头咬着嘴唇等中原中也的下一步动作,中原中也看他黑色领带都完全被扯到发皱歪斜、衬衫也跟着像被揉烂的餐巾纸一样报废的样子就觉得有点好笑,橙发男孩把罩在脑袋上的连帽衫的帽子揭下来,露出那双漂亮闪烁的蓝色眼睛。

中原中也把他的身子翻过来,一条胳膊向前捞,将太宰治白皙修长的腿搂在怀里,太宰治因为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倒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哼了一声。每次他这样中原中也都会更难忍更痛苦,你知不知道你的声音听起来像要潮吹的小处女似的?

哦,不对,你本来就是。

太宰治的领带被中原中也用两根手指抽了出来,几秒钟之后它便变成锁精环牢牢地绑住了自己早已硬挺滴水的阴茎根部,太宰治仰着脖子皱眉不满地哼吟,下嘴唇已经被咬出一圈牙印。

中原中也把右手那两根手指再伸入太宰治嘴里搅弄了两下,确定足够湿润黏腻之后便直接塞入一点点向外翻动的穴口,几下就可以把新入学但学习能力和生命力都很强的小穴搅出新汁,中原中也添到第四根手指的时候太宰治低头看了一下,以自己这个视角,中原中也像是把一整个拳头都塞进来了一样……太宰治其实更喜欢他的手指,长短、皮肤的粗细、指甲都能好好感受到,或许因为中原中也抽烟、打电话和战斗都用的是双手,这样会给自己一种他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感觉。但阴茎却又能把自己的穴口完全操开、变成一个小小的圆形的黑洞,中原中也在慢慢改造自己,以自己都意想不到的速度。

太宰治的两条腿抖得像被抛进雪地里一样:“中也……啊……哈啊……快点……不要这样了……”

中原中也最听不得他那一嗓子黏得能掐出蜜糖来的呻吟,骚带上点欲拒还迎和对自己的掌控便成了一种更高阶的蛊惑,中原中也知道他不会轻易让自己如愿,毕竟自己现在可是羊王,而他是黑手党的待选明星。男孩解开自己腰间装饰着羊的标志的皮带,粗胀起来但还未完全勃起的阳物颜色偏红,上面已经布满了经络,太宰治上次尝试着把它往嘴里塞,吃一口就干呕一次,哭到双眼都红了中原中也才摸摸他的头发,轻声让他吐出来。

中原中也阴茎的头部较太宰治的来说更粗大一些,这样的话就显得更为匪气狂傲,如果太宰治知道这男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还会继续变大的话,太宰治恐怕现在就没办法这么轻松地被中原中也扩张了。

太宰治的小穴喷了两三道水,它们全都喷溅在了中原中也的红色打底衫上,落得一片湿痕。太宰治抓过他的连帽衫将手臂缠绕上中原中也的脖子,橙发少年用粗长的东西在太宰治的小腹处摩擦了几下,太宰治惊得又叫了几声,中原中也不再犹豫,直接将自己插了进去。

斜倚着墙被中原中也插了大概十五分钟之后两个人都觉得有点累,太宰治的唾水和眼泪全都积到嘴角,再随着中原中也将太宰治操得上下颠簸的动作流到衬衫里面,中原中也将太宰治的衣服扣子解开,抱紧全身上下缠了不少绷带的少年,好像即将套上长裙一般,绷带就是他的长手套和白色丝袜。

中原中也把自己的外套甩在了地上,再保持着相连的动作把自己的红色打底衫脱掉垫在上面,把太宰治放倒在地上的时候两个人都能躺得更舒服一些。太宰治将腿抬起来盘住中原中也的腰的时候,中原中也再也没忍住一些又糟糕又荤腥的话,他用双手掐住太宰治的大腿根继续冲撞,用手指尖去勾弄绷带的边沿企图把它弄散:

“你好像新娘子……新婚之夜被操到喷水的那种。”

中原中也咽了口唾沫,太宰治逼仄的蜜穴只会让自己喘着粗气再来一场大战,“能不能别夹我了。”

说罢,中原中也低下头伸出舌头将太宰治的乳首卷入口中,用逐渐充盈的唾液和温热的舌一下一下地卷弄,太宰治的上半身整个绷紧弹跳了几下,脚趾都蜷缩了起来。中原中也略微粗硬的头发在太宰治胸前、下巴处不停刮弄,太宰治被他操到高潮,没忍住又咬着中原中也的鼻尖泄出更多淫水。

中原中也瞬间被一股股热流包围,舒服得他都有点舍不得动了,太宰治高潮过之后会变得更乖,笑眯眯地睁着盛了水的桃花眼看向自己,还会用手在自己身上乱摸。太宰治这次当然也是如此,小猫一边被顶操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一边也有样学样含住中原中也粉红色的乳头舔弄,再用手指满足另一边。

“……唔……呃……”

“爽吗……”中原中也果真把他腿上的绷带全都玩到散开,像将新娘子扒干净一样,有点不伦的味道,他看着散落一地的衣物和白色绷带,汗珠顺着额角滴在了太宰治脸上。

太宰治点了点头,用手探到两个人相连的部位摸了摸中原中也三角区处的毛发和囊球,中原中也最怕他摸自己这里,每一次都能被太宰治刺激得全身发抖。

中原中也气得咬了一口他的嘴唇,太宰治却还是笑着:

“……很舒服对吧……原来你也这么敏感呢……唔……轻点插……啊……”

他们都想射了,中原中也把太宰治阴茎上缠住的领带解开,一面用手刺激摩擦太宰治的龟头一面加快速度动腰,同时高潮之后太宰治的眼睛彻底失了光彩和焦距,昏昏地盯着天空、砖墙和中原中也来回看。

中原中也把他抱起来,明明说好穿衣服戴套做,最后又变成了双双全裸无套内射,太宰治被他站着一下一下地干,因为体式改变,中原中也几乎是将自己搂着往鸡巴上砸,每一下都像要把心脏都凿穿。

太宰治吻上他的唇,两个人又亲得难舍难分:

“不要停……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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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到每天都必须做的地步,但十五六岁的时候他们确实很疯,见缝插针就要搞点事情,最疯的那段时间中原中也每天都要在太宰治体内射三四次,因为做得实在太多,每次时长只能稍微缩短一些。但中原中也的时长对太宰治来说确实很磨人,状态最好的时候可以三四十分钟,性爱最频繁的时候也可以二十几分钟一次。他们的身体确实很合拍……是就算没有在谈恋爱的时候想要解决生理需求也会第一个想到对方的程度。

不过好在他们最后还是相爱了,太宰治跟他赌球大获全胜,就在喝了点酒之后抱着中原中也说想在上面试试看。

中原中也一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加上这是自己媳妇,只能宠着,他
面露难色说不可以,太宰治说不是说什么都可以答应我吗。

其实酒醒之后太宰治就后悔了,因为确实很麻烦……各种清理清洗技巧他都不愿去费脑子想,这些明明是中原中也去考虑的事。当然,正是因为这样,他突然发现中原中也其实比自己能想象的还要爱自己,从十五岁那年他突然吻了自己把自己带去酒店打炮开始,到现在。

太宰治最后只能抱着润滑剂按摩棒跳蛋等等小玩具站在房间门口等中原中也自己反悔,中原中也原本跪趴在床上,后面还是觉得太奇怪了,只能在床上做起俯卧撑来。

太宰治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这是道他俩都跨越不过去的高墙,明明一直以来都挺好的……中原中也那晚分开他的双腿照例用指甲修剪得很整齐的手指顶进去帮他爽爽,太宰治的敏感点有些深,没这么好找,中原中也在穴洞之中捣弄了几下,找到一个比较偏的角度之后再用指腹去勾,太宰治就会立刻挺起腰抓着枕头或者自己的头发呻吟起来。

“……先去一次吧?”

中原中也用另一只手操控按摩棒紧贴太宰治的阳物,不停地震动刺激着,太宰治将腿分到最开任由中原中也在中间玩各种花样:

“……随便你啦……唔……”

“还是这样更舒服吧?”中原中也用手指操他的动作越来越重越来越快了,太宰治平日里温柔沉稳的语调都拔高了不少,像还未进入变声期、说话像小女孩的少年:

“……舒服……不行、要到了……”

阴精噗呲噗呲地往外喷溅,中原中也被射了一脸,太宰治高潮之后穴口还在张开嘴呼吸一般往外溢出还未分泌完的液体,他用手摸了一把中原中也的脸,勾了勾手指让对方过来。

中原中也从善如流,太宰治伸出舌头像讨好一样,中原中也跟他同时笑了出来,紧紧相拥着吻到一起之后中原中也身上带着微微腥味的水也都蹭到了太宰治身上,但他们从不会嫌弃或者介意这个。

插入之后中原中也没多久就想射了,原因是太宰治一直用跳蛋像是报复一样贴在自己阳物根部。男人用手掐住太宰治的脖子,太宰治跟他玩过不少次,没抗议没反对,倒是用手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手指,帮他用力。中原中也明明刚刚就已经被太宰治大量潮喷的景象挠得心痒,不再掩饰对对方的爱之后他们在床上显得更为自在而放荡,中原中也会大声叫床、太宰治也会哭着失禁求他不要操了,中原中也保守估计今晚又是一场恶战,谁让太宰治自己嘴欠说想在上面?骑乘可以,其他的算了,况且你也做不到。

太宰治被掐到有些头晕,只能感觉到火箭炮一样硬挺粗大的东西一直反反复复贯穿自己的下体,中原中也操得又深又重,撞得自己腰疼。太宰治感觉全身都很烫,烫得难受,他每次这样都会无意识地流着眼泪喊中原中也停下来,或者抱紧自己,不要留自己一个人:

“不要……不要、中也……我要……啊……”

中原中也随着操他的动作一句一句地说出口:

“宝宝……尿出来,直接尿出来。”

太宰治已经没力气再用那个粉红色的跳蛋去欺负中原中也,他的手指和脚趾全都颤着想要某种解脱,极端的痛苦和灭顶的快乐都是极刑,尝过之后才知道被操到尿出来有多可怕,中原中也随便碰他一下他都能喷出一股水,像海边的猫眼螺。

中原中也的性器再一次冲开松软外翻的穴肉之捣入深处,他稍稍换了个角度,将自己往上顶,往太宰治的小肚子那里去,像是在不停地叩响可以孕育新生命的那块花园。太宰治尖叫着用手指陷进中原中也的肩膀里去,保不准又是一块被猫挠破抓红的背和被咬出一排牙印子的肩膀肉,但中原中也不在乎这点小痛。体液和淫水一起排出来的时候中原中也体贴地停下了继续肏干的动作,双手抱着太宰治的背安抚他:

“好了……没事了……”

中原中也用唇舌吻干太宰治的眼泪,怀里的人仍旧抽搐发抖,太宰治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跟中原中也干了什么好事。

太宰治哑着嗓子打了他一拳:“怎么还不射……”

中原中也亲了他一口:“这不是想给你留点吗,谁知道你想要多少。”

太宰治全身都泛起鸡皮疙瘩,他翻了个身把中原中也按倒在床上,手叉着腰在他身上摆动腰臀,想把中原中也直接摇出来、坐出来。中原中也按着他的腰,红着眼睛笑了:“你在挑衅我吗?”

太宰治闻言又抬起屁股往下坐:“……唔……你不喜欢吗……”

没有哪个男人不想看到自己老婆乖乖自己动,中原中也没一会儿就也配合着射了出来,跟着太宰治往下坐的动作一起往上挺腰插了一下,两股作用力对冲在一起,撞得太宰治又尖叫着泄出一股水来。

中原中也抱着倒在自己身上的太宰治,按着他的尾椎骨将自己的腿分得更开,自下而上地狠戾进出太宰治的肉穴:

“那我射进去了……老婆……忍不住了……”

太宰治还是小小地挣扎了一下的,他用手抓住中原中也的胳膊:

“会怀孕……不行……呜……”

明明小时候不戴套在安警戒线上疯狂玩乐都没闹出“人命”,长大之后反倒越来越矜持了,中原中也像是赌气一样继续用力揽住他的腰不让他动,在最后一阵冲刺之后把精液全都射进了太宰治体内深处。

“唔……”其实太宰治很喜欢听中原中也即将高潮时的叫床声,射过之后猎人也会变得脆弱慵懒,带着鼻音哼哼,就像现在,

“宝宝……你好紧好嫩……像布丁杯一样。”

太宰治伸手轻轻拍他一下,大喘了一会儿之后才说话:

“变态……你该不会真的用布丁杯玩过吧。”

中原中也冷笑了一声:“你自己不就是吗,软得一搅就碎……用手指都能玩到坏掉。”

太宰治把枕头操起来打了他一下,中原中也趴在床上不动装死,太宰治怕他被自己打到眼睛,又有些担心地爬过去看,中原中也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翻面又将自己插了进去。太宰治被他堵住嘴唇吻得说不出话,只能抱紧中原中也的背大声地呻吟:

“哎呀……哎呀、不要……!讨厌……唔唔……好深、鸡巴好大……”

中原中也操了几下才发现大事不妙,他紧绷着全身:

“喂……你干嘛……你做了什么……?啊……!”

太宰治已经事先在小穴里塞了两个跳蛋,中原中也再插进去时只会加剧这种痛苦,两个人一起爽到手脚都没有知觉。太宰治以中原中也从没听见过的声音大声叫着,中原中也只能一面爽一面撕咬着太宰治的身体:

“要是操烂了怎么办……?”

太宰治每次听他说这种话都会全身抖:“不要……唔……”

中原中也只能放任自己在这张大床里面越陷越深,他又亲了太宰治好几口,然后抓着对方的腰继续做。

那晚中原中也射了四次,而跟着两个跳蛋一起塞进太宰治穴里后果就是,那晚他们像犯了毒瘾一样索取对方,疯狂到几乎忘却一切。太宰治快睡着的时候动了动身子要他抱,中原中也的手像往常一样绕了上来,明明都累得不行了,他还碎碎念着:

“……明早起来再做一次……”

中原中也掐了一把他的乳首:“……笨蛋……”

▷BGM:法老-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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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人酷爱装逼,其成因其实也不完全是他们自己的错,但确确实实出自他们自身。幼稚未熟的心理完全跟不上高速发育的生理,什么锅当然得配什么盖,其结果就是青春期的人跃跃欲试觉得自己很牛逼,总是干最出格的事。

放眼望去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也差不多,不外乎就是脾气怪、乖张孤僻、既搞不懂别人自己也很难懂这几点而已,要么只命中一个,要么条条都有。而中原中也在十五岁的时候还没有明确地对哪个女孩子着迷的经验,老天,每日起床就是各种奔走打打杀杀他哪儿有空想这档子事,加入港黑之后倒也认识了不少女生,但好像都no feel。

要说近距离接触的对象,还得是太宰治。中原中也想,如果没有那个梦的话,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对太宰治这个人有什么多的念想。

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跟太宰治互道晚安已经是他俩关系的一大进步,以前可是话都不想多说一句的。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月圆之夜人都有点躁动心痒,中原中也在窄小的走廊里闻到了太宰治身上的洗发水味道,是水蜜桃,中原中也在心里说。

太宰治的房间就在自己正对面,只隔了一条走道,棕发少年彼时只有一米七左右,他走进自己的卧室,第二天他们还要早起出门继续做任务。

太宰治伸出其实早就停止生长了的、不算大的手,把五指分开,做出一个要道别的手势,对中原中也轻轻地说了一句:“晚安,中也。”

其实太宰治也只是一时半会心血来潮,他大部分时候都看中原中也不爽,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穿了牛仔外套和黑色皮靴骑着机车来接自己的中原中也格外的好看。他说不清楚,他想不通,导致他二十二岁的时候还会时不时对当年的橙发少年心驰神往,大概爱情来临的时候根本没人知道这就是爱情,但它又烙在了我们的心底。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生硬地梗着头皮回答他:“啊,晚安。”

然后当晚中原中也就做了很糟糕的梦,其实这种梦只是蠢蠢欲动的青少年心境的投射而已,对象是谁完全不重要,电影明星、小电影明星,甚至是公司里某个长得比较出众的女孩子……而且这种梦根本没有对错,只是做个梦对你硬了而已,这有什么的。可是为什么中原中也的梦里会出现太宰治,他们两个都搞不明白。

梦里的太宰治还是一副微微扬起下巴看中原中也笑话的、骄矜的黑猫似的表情,他绕过桌面,来到中原中也身前,把自己身上罩着的那件黑色风衣掀了起来。

下面什么都没穿。

中原中也明显感到自己的全身都在发热发紧,直到他从梦中挣扎着醒了过来,他猛地踢开被子从床上弹起来,全身热汗搅得他没办法继续安然地躺平,他必须起来冲个冷水澡。

中原中也低头看了看自己鼓起来的小帆船,双手捂着脸抹了一把。

这可把情窦初开的小青年吓得不轻,第二天他一直没主动找太宰治说话,太宰治莫名其妙,但其实也无所谓,说得好像我特别想跟你说话似的,不说就不说!太宰治于是也不理他了,两个人便直到夜幕降临才靠在一起讨论作战计划。

太宰治拿着打印出来的一叠资料跟中原中也讲解道:“一会我先去……然后你再跟过来……最后我们……”

中原中也在一旁侧着脸盯着太宰治长而密的睫毛看,太宰治的脸的确很优越,这是事实,毋庸置疑。很多人只有正脸好看,侧脸看起来像被一拳揍扁凹进盆地里,要么就只有侧脸好看、正脸像被一屁股坐扁了一样,而太宰治侧脸立体正面又柔和精致,总之是中原中也一个男生都觉得很好看的类型。

太宰治当然不傻,他也觉察到了中原中也的不对劲,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除了硬着头皮假装自己没注意到中原中也的视线继续说下去之外他别无他法。

直到中原中也把毛刺刺的橘色脑袋凑过去,在太宰治唇上亲了一口。

中原中也用手摸了摸太宰治的脸,目光突然凶狠起来,像是在下什么不得了的决心。

橙发少年把声音压到最低,最后甚至变成了气音,每一丝吐息都能让太宰治倒喘着发抖。他对太宰治说:

“我从昨晚起就很想吻你了,还想再多亲几口。”

太宰治慢慢地把手里的纸和笔放下,中原中也歪着脑袋又在太宰治脸上亲了好多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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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一辈人来说结婚乃终身大事,草率了不好,离婚也不好,总之干嘛都不好,两个人非要捆绑在一起过一辈子更不好,那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在一起?

对这一辈人来说结婚更像是爱情发展到最高级别的一种凭证,我足够爱你才愿意嫁给你或者娶你,仅此而已。不爱了就分开,谈不拢当然也要分开。而对太宰治来说,他更多能感受到的是婚姻只是一种经济手段,规避风险、风雨同舟,说好听点是同甘共苦,说难听点就是:中原中也的钱全给我用。

他俩的婚姻仅仅持续了不到半年,以两个人都成年之后就火速去扯了证开始,再到太宰治一声不吭不告而别为止,中原中也盛怒几乎要把港黑大楼的房顶掀下来,从容强大的魔王从未动摇成那样,可只有极少人知道他是因为媳妇跑了才这样的。

太宰治无数次坐在车上路过他们曾经待过的小别墅,他总是伸长脖子让视线越过门口的小花圃向里望去,试图找到中原中也的踪迹,但没有一次成功。可太宰治也没有勇气下车去敲门,如果这座别墅早就易主了那还无所谓,装作旅人进去要杯水喝还能看看以前自己跟中原中也一起买好了摆进去的成对的家具,一看就是情侣小夫妻的布置。

如果中原中也在房子里面,太宰治却还是想要落荒而逃。

太宰治来到侦探社之后本也不想开口说自己有个前夫这回事儿,对外只是宣称自己有个前搭档,或者说他都不想告诉别人自己跟中原中也认识。

直到中岛敦某天打开手机念出新闻报道上的娱乐版块标题:

“横滨最难追的男人前五名……芥川龙之介?芥川怎么在上面?”

白虎男孩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还有些避之不及,然后他往下看去,

“哇,横滨最难追的男人都是有钱人诶,太宰先生,身家过亿都是小事……”

太宰治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吃着果冻,开始口嗨:

“你报个名字给我,我三天把他拿下,让他知道人心的险恶社会的黑暗,没事儿别老出来嘚瑟显摆,有钱了不起啊……?”

太宰治的拿下其实更多的是“打败”“压你一头”的意思,可放在这件事上却又有些暧昧。

因为中岛敦念出了横滨最难追的男人的名字。

中岛敦一字一句地说:“横滨最难追的男人是中原中也,身家一百八十多个亿。”

太宰治:“……”

他需要至少两年来消化这么大的信息量。

然后太宰治反应过来了:“等一下,这种媒体相亲不就是自取其辱大家看乐子的么?还取个这么博人眼球的标题,多丢份儿啊!怎么他也在上面?他要开始相亲了?”

中岛敦不明所以:“您反应怎么这么大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中原中也是你……”

“前搭档”。男孩本来打算这么说。

可是太宰治一时嘴快:“他是我前夫……”

中岛敦不是那种听到一件事立刻就能抖落出去的大喇叭,可是他的反应突然也跟着大了起来,尖叫声冲破侦探社的门:“啊?!!!!”

太宰治站起来倾身过去双手捂住中岛敦的嘴,然后抽出一只手把食指立起来放在唇边:“低调,不要声张。”

中岛敦问他:“可是既然您这么在乎,干嘛不跟他重新开始?”

太宰治在旋转椅里拧巴了一会儿,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中岛敦,他过了好久才答道:“我们没办法再重新开始了。”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再也没办法跟他重新开始了。”

中岛敦以为自己说到了前辈的伤心事,于是不敢再多问,气氛变得奇怪的时候男孩总是会心思敏感地沉默,等待事态好转起来。

太宰治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直到第二天中岛敦又打开了交友软件开始左右滑动,看看附近有什么男人。太宰治问他你怎么最近这么馋男人,中岛敦说最近社交软件诈骗案很多,我是做做功课。

太宰治只好闭上嘴跟他一起看,两个人划着划着就被各路又普通又自大的男人逗笑了。“180cm月入十万家里有猫”“187cm可以带你上分”……太宰治越看越觉得好笑,然后中岛敦说:

“那我还有181呢,我可从来不吹嘘自己的身高。”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总是以身高作梗嘲笑某个人。这种忘不掉的感觉很糟糕,但太宰治选择无视掉。

太宰治继续对中岛敦说:“在网上爆照的人,如果只有眼睛,那就代表嘴巴应该不是很好看;如果只有上半身,那就证明身材不好或者腿短……而且这种软件里面歪瓜裂枣的太多了,小妹妹们一定要擦亮双眼千万别被骗了……”

前辈滔滔不绝地分享自己的见闻和经验之谈,言谈之间他俩又滑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

“昵称:Nakahara,年龄:1999年生,简介:不做0。”

背景图是一柜子的红酒,太宰治眯着眼辨认,这不就是中原中也家的储物柜?

中岛敦吓得不敢说话,只能盯着太宰治看。

太宰治还能怎么办,他神情凝重无言无语,居然还有点沮丧,他把手机收走,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像被碰倒在地上的木偶。

没想到最后沉不住气的居然是太宰治,中原中也自己也想不到。

当晚太宰治就给中原中也打了个电话:“你开始相亲了吗?”

中原中也太久没听到他声音了,一时间还有点恍惚。

男人反问他:“关你什么事?”

对啊,关我什么事?

太宰治一时语塞,但他有种预感,这可能是他在中原中也身上最后一次勇敢。爱这种东西要两个人一起努力,认真地爱一个人才能拥有源源不断的活力,所以他决定再试一试。他也有预感,只要自己努力了,中原中也就会成全自己。就像以前每一次被中原中也宠着让着一样,中原中也再怎么说不耐烦,最后还是会回到自己身边。

所以他像是在耍赖一样说道:

“你这个人就算我睡不到也不能给别人睡!”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这是要开始倒追了哇?

2

中原中也对太宰治来说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太宰治只能说自己能从对方感受到一种鲜活的、热烈的活力,引着自己奔跑、呐喊、在人挤人的街道上走,或者说,想要爱他,就像他爱着自己那样。中原中也在自己身边弹烟灰的时候,在自己身边摸着自己的头发哄自己睡觉的时候,自己都很想学着当初他第一次吻自己那样亲亲他的脸和嘴巴。

太宰治跟别人一起喝酒的时候头头是道:“如果说恋爱只是为了拓展交友的一种可能性,恋人最后都会变成最亲密的朋友,那我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做朋友呢?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从今天开始封心锁爱。”

这么说完第二天太宰治就被啪啪打脸,真疼。这里是横滨,大量异能者聚集的舞台,黄昏的世界!所以街上突然来了个直升机轰炸也完全不奇怪,街上有人一边飙车打砸抢一边玩枪也不奇怪,太宰治早就习惯了。反正凭借他的小脑瓜子和优秀履历,化险为夷并不是件难事。

中原中也在一辆新款超跑里双手持枪一枪解决一个敌人,他还完全放开了方向盘,后面太宰治才知道这个死有钱人已经用上了自动驾驶系统十分完备的车。

中原中也还穿着一件骚粉色的衬衫,脸上戴着墨镜,手指上套着几个戒指,像搞说唱的。

太宰治宣布自己之前说的那句“恋人最后都会变成最亲密的朋友,那我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做朋友呢?”不作数,他又有世俗的欲望了,他又可以了。

干部大人朝街边的部下吼道:“封锁街道,有人来就开枪!”

太宰治懵了,自己不就是人么?可是刚刚自己只是进店买了个冰淇淋而已,大侠饶命,我溜了溜了。

还没等太宰治及时溜掉,中原中也就把跑车开到了太宰治身边,朝侦探社社员按了按喇叭:

“听说每天下班都有不同的车接你回家?”

中原中也把墨镜往下推,露出那双蓝色的漂亮眼睛。

太宰治回他:“你能每次叫出租车都叫到同一辆吗?”

中原中也对太宰治当然不可能完全没脾气,只是比起其他人来说,太宰治在中原中也这里岂止是有了免死金牌,简直是天赋人权,做什么都没关系,换做其他人中原中也早就擦擦枪口怼脸上了。

离过一次婚之后别的朋友也会劝中原中也再找一个,加上职业身份问题,中原中也没少受母0熊0骚扰。

两个0为了争夺中原中也的所有权互扇耳光的时候,中原中也举双手差点投降,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母0:“我是直男。”

可是中原中也在外面喝酒被小野猫骚女倒贴的时候,他又会说:

“我技术很一般,还动不动流鼻血,你确定要跟我回去吗。”

众所周知男人的尊严不容许他们在这方面丢面子,可是如果一个男人不惜自贬都要跟你划清界限,这证明他对你确实没兴趣。

尾崎红叶想给中原中也安排正儿八经的相亲饭局,中原中也说:“我只喜欢漂亮的。”

毕竟中原中也自己条件也不差,找个美女无可厚非吧。

朋友最后受不了了,问中原中也:“你又晕逼又是直男还只喜欢漂亮的,你到底喜欢谁?”

太宰治当时在自己家里结结实实打了个大喷嚏:“啊!谁骂我?”

中原中也还没来得及再说几句逗太宰治的话,新一轮的枪战就又爆发了,这次子弹擦过太宰治的脖子,好在太宰治躲避及时歪了歪头,金色的子弹越过他打进一旁的柱子里面。

中原中也把太宰治拽过来塞进自己车里,按下按键之后车篷缓缓升起盖在车身上,像给小蛋糕保温的盖子。

太宰治捂着脖子趴在中原中也的座位底下,中原中也把墨镜和粉色衬衫都扔给太宰治,里面只有一件白色的内搭T恤,手臂搭在车窗边的时候,肌肉线条越发明显。

他对太宰治说:“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太宰治点了点头,还没想好该跟他说什么。

中原中也搜遍整个街区,一个人拿着两把枪像死神巡逻,最后他抓到了那个收钱做事朝太宰治开了一枪的倒霉蛋。其实也不是你的错,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但中原中也板着脸用皮靴鞋尖把那个人一脚踹进水池里,再俯下身半笑不笑地盯着对方看。

敌人捂着伤口嘲讽道:“你就是……港黑的重力异能者对吧?真是臭名昭著,再怎么人模人样不都是个怪物。”

这话要是对其他青春期小孩儿说,可能当事人早就emo了。可这人是中原中也。他从没迷茫过,迷茫有什么用,去做吧,做了多少意义就有多大。

中原中也突然大笑起来,眉眼和嘴巴都很好看。

然后他抽出一根电线扔进水里,把敌人电得外焦里嫩:

“你说的那些我都无所谓,问题是你朝他开枪了。”

太宰治又从车里溜了出来,中原中也总是这样,说我去去就来,但一去就是很久很久,自己总是在想他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在街角相遇,两个人差点撞在一起。

中原中也把他扯开:“我不是让你在车上等我吗?”

太宰治少见地什么都没憋出口,他绞着手指:“……”

太宰治含着笑看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大人说话你偷听什么?”

太宰治问他:“你是为了保护我吗?因为那一枪。”

中原中也不置可否,转过头自顾自往前走,跟十六岁时突然生气害羞了说我要回家睡觉了一样。

太宰治在他后面大声说:“你怎么就走啦?”

中原中也跟着大声答道:“你就没钱了才知道回来找我!”

太宰治跟他在大街上吵了起来:“我哪里又坑你的钱了,我三过家门而不入,你的那栋小别墅我都没进去过!”

中原中也这下转身了,以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你脑子没毛病吧,那栋别墅是我买给你的。”

太宰治原本以为中原中也不会再爱自己了,不会再喜欢自己了,他刚刚看着被打得稀巴烂的大街和如血的黄昏还觉得有点萧条,可他现在突然也笑了出来,嘴角弯弯,桃花眼深得中原中也在里面迷了路,不用地图是出不来的。

太宰治说:“哦,知道啦老公。”

中原中也盯着他,在没忍住笑出来之前又转过背走了。他一直觉得太宰治不会再回来了,可他又不是要决绝地斩断所有联系的那种人,所以只能随缘。太宰治如果回到自己身边,就会发现自己从没忘掉过。

3

他们重新开始恋爱了。

太宰治下了班之后给中原中也打了个电话:“我们办公室楼下有一个盲盒机,我就去买了一个,结果出来的不是我想要的那个!然后你猜怎么着,我就动员所有同事都下去买盲盒,拆出来都是跟我那个一模一样的,所以这个机子只是消费主义的陷阱对不对!我以后再也不买了!”

中原中也每次听他滔滔不绝说这么一大堆都觉得好笑:

“嗯,所以呢?那我给你买一套吧。还是说,你想要多几套,一套拆出来拍照,其他的放在收纳盒里装饰我们的房间?”

太宰治发现这男人真是越来越游刃有余了,每次“嗯?”的时候自己的骨头都会发软。

太宰治晕晕乎乎地说:“哦,随便你吧。”

然后他挂掉了电话。中原中也倒是没生气,他知道太宰治只要拿自己没办法的时候就会挂电话,这是小狐狸逃跑的标志。

中原中也喝醉了也会给他打视频电话,长发散开乱糟糟的,脸颊微红,眼睛也露出疲态。他对太宰治说:“我想你了。”

太宰治无语了,直接挂断了电话。

中原中也又打了过去,这次太宰治转成了语音通话:“干嘛?”

中原中也说:“我想看你的脸,给我看看。”

太宰治:“男的怎么这么爱看照片?不管我要照片的我都暂且认为其品德高尚,你最好修身养性一下。”

中原中也喝醉了,借着酒劲儿乱来:“我干嘛修身养性,每天晚上都三四点睡觉你跟我说这个。”

太宰治那晚怒扫了一辆单车以三十码的速度上路,骑着去把中原中也接回家。把喝醉了之后重得像头熊的男人拽上车之后太宰治又艰难地蹬着单车往家赶,中原中也把脸贴在太宰治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腰:

“我好爱你,老婆。”

太宰治全身都在发烫,像吃了跳跳糖。

他等夜风把自己涨红的小脸吹冷一些之后才说:“我也爱你呀,中也。”

4

男人力不从心,总在过度劳累之后。

中原中也连轴转从国外回来之后就急着要见太宰治,太宰治当然也想他了,两个人一进酒店吃了饭就直接上楼要办事。中原中也第一次发挥超常,第二次水平正常,第三次第四次就把小玩具拿出来跟太宰治玩角色扮演小游戏,自己是皇帝太宰治就是妃子,自己是司令太宰治就是通讯员,自己是老总太宰治就是秘书。

最后中原中也实在是支撑不住,累得趴在地毯上睡着了。

太宰治在他耳边恶魔低语:“你不是说要进胃里看看吗。”

中原中也抬起头红着眼眶说:“鸣金收兵,明天再战。”

然后他又睡了过去。

一、中原中也

太宰治听说自己的新公司是个从不要求各种稀奇古怪的团建破冰活动也没有加班更没有各种毫无意义的内卷指标的世外桃源,凭太宰治这颗聪明绝顶的脑瓜子他会信?再说了,就是因为现在各行各业都在卷,偶尔出现一家正常公司大家都要当宝一样捧着!他才不会上当!

凭借太宰治儿时少时在学校里为了打盹儿偷懒不干活儿不写作业跟各路老师主任斗智斗勇胡扯八周最终还是瞒天过海逃过一劫的精湛技艺,他可以断言:只要一个人坐上管理层,他将不再有可能成为你的朋友、女朋友,男朋友也不可能。不然你仔细想想,再好的老师也会有让你无力疲惫的时候,更别提大学里的傻逼学长学姐和老师了!

更何况是上班之后遇到的老板呢,太宰治想,现在已经不是象牙塔里的乖乖学生了,大家都是出来挣口饭吃的,我就不相信这个老板会有多好!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太宰治跑去喝酒了。虽然这两件事之间没什么必然的联系,更无因果关系,但赶在就职第一天前一晚无限续杯疯狂畅饮也没什么问题,及时行乐嘛!太宰治来到熟悉的夜场,他不太喜欢红紫色的灯光,看起来好像被警察抓或者被扫黄大队叉走一样,这家店里的所有摆件挂饰灯泡都是冷蓝色,给人一种生化危机里将女主角关在里面的四四方方的冰冷实验室之类的感觉,颇有科技感未来感。

太宰治低头看了会儿手机,这时夜场门口响起一阵轮胎在柏油路面上狠狠刮蹭的嘎吱声。猛地来了一阵无影漂移之后男人把车稳稳当当停在较为窄小的停车位里面,正正好,车轮没有触碰到一点点边缘线。稳重沉得住气的模样又跟刚刚发疯飙车时毫不沾边了。

太宰治身上有很多没什么用的特技:看一眼这辆车的油漆就能判断出价格,便宜车出入不超过十万,豪车出入不超过一百万,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这车起码两千万吧。他眯着眼睛举起杯子用圆形的杯口挡住自己半张脸,往外张望的时候只瞥见一抹荧光粉色的影子。

“哟,开荧光粉色的跑车啊。”

太宰治翘着二郎腿说,“会不会是辣妹。”

事实上并不是,太宰治话音刚落,一头橙色中长发的男人就把车钥匙上的钥匙环套在右手食指上,就这么转着走了进来。个子不高,但身材没得话说,腿长且直、腰细有胸肌、手臂线条却又与看起来似乎有些瘦小的外表不符。

太宰治猜他应该时常锻炼,这种看起来很能打可腰又很细的男人基本上一周有六个小时都泡在健身房,挺好的,太宰治就做不到“精瘦”,他可是外出爬山爬到一半都要叫个缆车把自己捎上山顶的人,生命在于静止。

男人身着一套灰白色的西装,路过太宰治的桌台时两个人不经意间看了对方一会儿,明明只是一般路过陌生人,太宰治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自己最喜欢的蓝色。

男人的目光一直没从太宰治身上移开过,太宰治也就这么顺着他下楼梯、直到走到舞池中央的步伐轨迹一路看过去,像被万人簇拥的骑士即将出城,王宫里深居简出的小王爷好不容易偷跑出来送行一般,太宰治长着一张更为柔和俊美的脸庞,橙发男人在心里比划了一下,脸还没自己健完身吃健康餐的碗口大,太宰治眨着那对鸢色眸子,两个人不知不觉都笑了出来。

太宰治有点介意,但又说不清楚自己在介意什么。这男人看起来确实不缺朋友,刚一进来就有不少人凑上过去寒暄问他吃晚饭了没,橙发男人一会儿转向左边点点头一会儿又转向右边撞撞肩。

那晚大家都玩得很嗨,而太宰治在看到橙发男人举着酒瓶跟几个朋友一起随着音乐慢慢摇起来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好像遇见一个吸引力极强的人之后一切事情都能得到解释,比如这男的居然开粉色跑车,这男的居然不缺女人男人还要跟自己眉来眼去,这男的跳起舞来居然还很好看,随便扭扭就很漂亮,但绝非妩媚娇羞的那种。

骚分两种,男人骚和女人骚。第一种可以参考死侍,第二种可以参考银座陪酒女。

太宰治确定这是自己见过的较为骚的一个男人。

二、国木田独步

入职第一天太宰治就险些堵在高架桥上迟到,还好他急中生智把车后备厢里的折叠自行车拿了出来,再把自己自制的小翅膀装饰背在背后,后面拖着上班要用的各种文具文件夹,车带人、人戴翅膀、翅膀带纸箱子,看起来像收破烂儿的,但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太宰治迈开大长腿开始蹬单车。

其实他完全不在乎迟不迟到的事,但毕竟今天是第一天,先试试水,等熟悉了公司的尿性之后太宰治就可以视情况决定这一天到底要不要迟到。

太宰治身后的白色小翅膀还在扑哧扑哧往下面掉羽毛,他抱着牛皮纸箱斜着穿过一群群社畜直奔电梯,赶在门关上之前挤了进去。

小小的电梯里所有人都是一副不想再活的死妈脸,太宰治还心想自己身后的翅膀这么可爱怎么没人看,后面才发现大家其实都看到了,只是结束一个快乐的周末又要迎来死亡周一的众人已经不想开口说话了,纷纷侧目用善意中带着疲惫的眼神望着太宰治,就当赞许他的小翅膀了。

太宰治跟他们一个一个点头示意打招呼,他的办公地点在二十八层,这一栋楼都是他们老板的,有些人辛苦一辈子只买得起一个厕所,有些人十几岁就在市中心有自己的楼,人和人还真不能比较。

漫长的乘坐过程里太宰治把手机拿出来放在掌心里玩了玩,另一只手把箱子举高高几乎顶到天花板,前面有一阵窸窸窣窣,等他发现的时候骚乱已经开始了,像是强行给所有昏昏欲睡的上班族醒盹儿一样。

一个年轻女孩拢了拢自己的职业裙:“你在干嘛?!”

太宰治顺着大家的视线望过去,一个半老男人突然在电梯包厢里怒吼:“你不要血口喷人!”

女孩子指着他大叫:“明明就是你摸的,你朝我的头发吹气,还掀我裙子、摸我大腿!”

奇怪的是,没有人出手帮忙。太宰治用最短的时间确定:刚刚自己只是随便刷了刷ins而已,其他人都没有在玩手机,也就是说可以为这个女孩子作证的人很多。但是他们都没有说话。

太宰治刚准备挤过去把女孩子护在身后再好好跟这个男人沟通一下,但国木田独步事先出动了,比太宰治还要高十公分左右的、目光精锐正经八百的男人从太宰治身后直接走了出去,把所有人挤开,再制住始作俑者欲抬起来想要向女孩子打过去的手掌:

“可以了,到此为止。我刚刚目睹了全过程,错的是你。这里不适合谈话,后续我们可以去保安科调监控之后再说。”

太宰治转头看向他,国木田独步的麦金色头发和同色系的眼眸就像小时候窝在被子里看电影时开头的出品公司动画之中的阳光和麦穗一样闪耀。

半老男人仍然欲图挣扎,太宰治则在电梯门打开那一刻护着被欺负的女孩子走了出去,用没抬纸箱的那只胳膊挡在她面前,提高音量刻意引起楼层里其他人的目光:

“诶诶诶,你怎么能打人呢?刚刚大家都看到了对吧,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想想家里的女儿姐姐妹妹,谁不是爸妈养大的呢?”

国木田独步一手揣在兜里、另一手拿着一本封皮上印着理想二字的笔记本,两个身高一米八以上的男人都护在了势单力薄的女孩面前,她哭红了眼眶,但依旧不屈不挠地喊道:“我要告死你!”

安保人员闻讯赶来将受害者加害者分开带走,国木田独步将他们拦下来小声地说:“直接调监控,不用再向上一层一层申请了,就说是我授意。我是执行董事国木田独步。”

太宰治站在后面默默地盯着他认真的侧脸看,一直没说话。

国木田独步特像军区大院儿里穿着制服教小孩子看书写字、帮他们剪指甲洗头发的司令,太宰治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第二个就是,在谁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冷漠年代,能对职位比自己低很多的陌生女生伸出援手的人已经不多了。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也可能会惹祸上身,不怕麻烦的人现在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国木田独步交代完所有事之后再跨着比太宰治还牛的那双大长腿走过来,冲今天刚入职的棕发男人推了推眼镜:

“那么,现在到你了,上班第一天就迟到的……太宰治。你是我的办公室助理,一分钟一千块,现在已经……”

男人看了看腕表,太宰治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我见义勇为做好事你不给我嘉奖不给搬锦旗都算了,咋还扣工资呢?!

国木田独步继续说:“现在你已经被扣一万块了。”

太宰治咬着嘴唇想说点什么,最后他递给国木田独步一个忍笑而势在必得的眼神,把纸箱子一下子放进国木田独步怀里让他帮自己抱,自己倒是甩着胳膊大摇大摆地走向了执行董事办公室,不知道的还以为国木田才是助理:

“反正我俩是一起的,不丢人,能跟这么大一个领导一起迟到岂不美哉?”

三、与谢野晶子

太宰治用手里那根表面是胡萝卜但是拔开萝卜头就是一支中性笔的小玩意儿戳了戳与谢野晶子的胳膊,女人喝了口花茶把杯子放回桌面上才应答他:“干嘛?”

这里是执行董事国木田独步办公室门口的广场,一百平米只坐了稀稀疏疏几个人,但国木田独步在抓摸鱼这件事上雷厉风行,每次把趴在沙发上玩游戏的太宰治提起来拖去小仓库暴风执法的时候所有人都能听到一个人的吼叫和另一个人的求饶,与谢野晶子倒是没兴趣知道他俩在干嘛,只知道国木田独步其实把所有耐心和信任都给了太宰治。

太宰治抬起头像长颈鹿一样眺望四周,再埋下身子颇为神秘地冲与谢野晶子说:“国木田君之前为了不让我打游戏,把我电脑的网络功能给断掉了,但是我今天拷贝了一份文件,可以一秒切换成另一个系统,这样我就又可以打游戏了。”

与谢野晶子皱着眉戳穿他:“你为什么不玩手机游戏?”

太宰治继续兴致冲冲地说:“你不懂,老板就是拿来气的,我就要故意玩电脑……”

与谢野晶子撑着脸颊翘着二郎腿把办公椅往后移,黑丝、红色高跟儿鞋和百褶裙刚巧形成了非常微妙的平衡,太宰治还是第一次见还有这种搭配,不过确实很好看,艳丽又不失姐姐身上的沉着气场。与谢野晶子午休的时候会一边吃饼干追剧一边半脱开高跟鞋,用五根脚趾撑起整支鞋的平衡,太宰治路过的时候总会看到这一幕。

太宰治还在饶有兴味地跟与谢野晶子解释自己将如何在国木田独步过来查岗的时候在键盘上随便按个键就把系统切换成死气沉沉的数字表格,国木田独步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到了他身后。

与谢野晶子:“……”

国木田独步拎着太宰治的领口又把他从椅子里面拽起来:“太宰,你刚刚说什么?”

与谢野晶子倒是很护短,立刻站起来又把太宰治抢了回来塞在自己背后,他俩相差三岁,虽然相识还没有多久,可他们都已经以姐姐和弟弟自称了。

与谢野晶子对国木田独步说:“诶,这次太宰可是摸鱼未遂,你不能惩罚他。”

太宰治撅着嘴唇有些怨愤地点点头:“就是就是。”

国木田独步一看确实抓不到什么现行就走出去接了杯水然后回了自己办公室,太宰治开心地伸出双手跟与谢野晶子击掌,与谢野晶子懒得跟他闹,把电脑打开继续研究自己的黑五购物节愿望清单。

太宰治伸长身子凑过去看:“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呀,全是口红。”

与谢野晶子双手手指在迷你蓝牙键盘上飞速游走:“你不懂,口红就是女人的子弹,看我全副武装。”

太宰治盯着姐姐在桃粉色唇釉之外再加了一层透明唇油的亮晶晶唇瓣看了会儿,然后说:“姐姐涂什么都好看。”

与谢野晶子如果早上踩点上班的话一般都是又睡过头了,她也不避讳,对自己的身体喜爱有加的自信女人从不会扭扭捏捏,找不到镜子的时候也会对着太宰治的手机屏幕补妆打口红。与谢野晶子熟练地用打火机把火柴梗烫成炭黑色之后再用它去烫睫毛,或者用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手术钳夹着假睫毛往自己眼睛上戴,太宰治总是星星眼超级羡慕对姐姐毫不吝啬夸夸:“好厉害!”

与谢野晶子一直被他这么盯着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她最后会拖长音对太宰治说:“你把脸转过去,不要看我。”

太宰治当然是继续问她:“我为什么不能看嘛。”

与谢野晶子:“反正你不要看我!”

太宰治:“为什么啊!”

与谢野晶子看他那副撒娇委委屈屈的样子就受不了,太宰治又好像不只是弟弟这么简单,导致他俩有时聊着聊着会觉得很奇怪,再聊好像就要抱在一起亲上去了,这太超过了。前几天游乐园送了套票来公司里,与谢野晶子和太宰治拿了鬼屋体验券两个人牵着手进去玩,与谢野晶子的手套被装成鬼的工作人员拽下来的时候三个人同时尖叫起来,与谢野晶子本来不怎么害怕的,工作人员却又吓得不轻,这么一叫大家都开始害怕了。与谢野晶子吓得抓住太宰治的衣服不放手,最后太宰治拉着她走出去,然后说:“其实我一点都不怕,主要是你自己都被吓到真的很好笑……”

与谢野晶子:“那你跟着叫什么?”

太宰治:“为了合群。”

与谢野晶子:“……”

那晚为了给与谢野晶子压惊,太宰治变了好几个小魔术逗她开心。

与谢野晶子一边整理清单一边问太宰治:“你有女朋友么?”

太宰治:“没有。”

与谢野晶子:“那有男朋友么?”

太宰治:“当然没有啊!”

与谢野晶子心说,哦,那就好。

然后女人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太宰治的小下巴:“你之前不是说要给我买妇女节礼物吗?你比我小,我不收你的礼物,这周末陪我吃饭吧,我请客。”

太宰治笑嘻嘻地点点头:“姐姐最好啦。”

四、中原中也

太宰治推门进来做月度总结的时候中原中也正对着电话座机另一端的倒霉蛋口头讨伐:

“你这么大个人了,连ppt都要我教你做是么?一行不起眼也不是标题的字你为哪样一定要用炫彩字体动效,你跟我说说?今早开会我一打开幻灯片满屏的艺术字,要不这董事长你来当吧,老脸只有一张,我丢不起了。”

太宰治低头憋笑,中原中也闻声草草说了几句便收线,转身的时候夜场里跳舞喝酒还开骚粉色跑车的男人跟乖乖坐在吧台边盯着自己不放的小萌新总算是打了照面,中原中也有点懵,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男孩儿是谁:

“……哦,就是你把我的服务器搞崩了?”

太宰治今天穿了件沙色风衣,里面的内搭马甲和装饰物都走看起来休闲又修仙的风格:“我哪知道那是你的文件啊,我以为是我的电脑里有需要清理的垃圾,点一下清理键就全没了……”

中原中也气得肝疼,他咬咬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再揉了揉略微酸痛的脖子:

“啊,可恶……果然重要的事应该交给信得过的人办。”

太宰治把手背在背后,两手手指互相绞缠:

“我是不是害你赔钱了?多少啊?有你那辆跑车这么多么?”

中原中也很明显不想在工作时间暴露自己下班后是什么个德行,连助理都不需要,咖啡都要自己出门默默走去茶水间接。

橙发男人说:“喂……上班时间别说这个。”

太宰治继续问他:“你信不过我么?”

中原中也摇了摇头:“不是……我们好像还不熟吧。”

太宰治仅仅用了一句话就让中原中也暂时对自己言听计从,他将身子探过中原中也的办公桌越过绿植笔记本电脑大型显示屏和日历,抓住中原中也的红色领带,放低声音笑着对中原中也说:

“哦,不熟是吧,那你干嘛在夜场撩我,跳舞的时候还抱我,抱完就不算数啦?”

太宰治说得其实已经很委婉了,中原中也那天在夜场岂止是抱过太宰治,连小屁股都捏过了,只差把太宰治带回酒店办事儿了。

太宰治眼睛都不眨,继续说:

“提上裤子不认人的至少前一晚两个人都快乐过呢,您这八字还没一撇儿就装失忆,赚了几十几百亿的人就这格局?”

中原中也被他堵得说不出话,低下头咬着唇愤愤地抖动了会儿身子,然后猛地抬头又把太宰治的领口抓过来,太宰治越是成天小嘴叭叭叭的中原中也就越是心痒痒:

“等一下。”

太宰治故意说道:“今天不亲。”

中原中也:“我绿码。”

太宰治:“我黄码,你离我远点。”

中原中也:“……”

太宰治看他一副被自己折腾得精神高度紧张生怕自己把他曝光让他身败名裂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中原中也从小就潇洒自在,什么时候这么被动了?

太宰治趁他不注意歪着脑袋在他嘴上亲了一口,然后火速跑出办公室溜了。

那天下午中原中也收到一条消息,来自太宰治:

“已经亲过你了,以后如果我又被扣工资就麻烦你给我原数打回来咯。”

中原中也回复他:“你到底是黄码还是绿码?”

太宰治:“当然是绿码啦笨!我要真是黄码整个公司都完蛋了,中也还有跟我短信传情的机会?”

五、国木田独步

要是能重来,国木田独步绝不会跟着太宰治出门喝酒,还是熟悉的那家冷蓝色酒吧,还是声色男女接着奏乐接着舞,太宰治倒是早已随遇而安,喝醉了不省人事了把我搁哪儿都行,反正死不了,大不了就是在水上漂啊漂,但国木田独步可不是这种人啊!上次被太宰治整蛊拿了衣服之后就钻进女更衣室结果被几个女生合伙轰出来,国木田独步一个礼拜都没跟太宰治说话,与谢野晶子只能说你习惯就好,反正我们都不是第一天认识太宰治了。

国木田独步属于小小居酒屋,一边吃夜宵一边小酌倒也尽兴,可太宰治带着他跑去更超过的场所之后其后果当然是不堪设想,喝酒热身之后大家的距离也跟着拉近,国木田独步被太宰治拉着参与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之间的游戏。

太宰治把扑克牌衔在嘴唇上固定住,然后仰起头往国木田独步那边看,国木田独步在闪烁的蹦迪灯之下皱眉流汗,以为他要让自己帮他把扑克牌揭下来,男人只能伸手去摸,可太宰治又摇着头退后了几步。

国木田独步还没理解太宰治是什么意思,别人穿得要有多亚就有多亚要有多辣就有多辣,国木田独步刚下班就穿着这身西装跟着过来了,看起来像爸爸过来逮孩子回家写作业。

“小哥,第一次来对不对?”

身后一个美女凑到国木田独步耳边说道,“这个游戏就是大家都要用嘴衔住扑克牌往下传啦。”

国木田独步发现自己好像听不清任何人说的话了,像迎面挨了一闷棍再被咕咚咕咚灌了三大瓶洋酒一样晕,只记得那晚太宰治脉脉含笑的桃花眼在自己眼前放大再放大,上翘的眼尾走势也是一抹笑,太宰治好像抱着自己的肩膀说了点什么,脸也凑得越来越近。

再醒来的时候国木田独步发现自己躺在完全陌生的房间里完全陌生的床上,只能凭室内装潢判断应该是比较贵的酒店。

……酒店?

国木田独步从床上坐起来,第一反应是摸眼镜,还好它就放在两只枕头之间,手轻轻一挥就能碰到。戴好眼镜之后他又回忆了很久。

实在是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了。

太宰治跟他一人一条被子,由于各自都比较高,两人各自露了一截腿在外边儿,这是国木田独步第一次见太宰治露小腿的样子。

国木田独步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什么都没穿。那么既然已经讲述到了这里就不会再有什么悬念了,太宰治应该也什么都没穿。国木田独步甚至连发怒的空闲和精力都没有了,竟然会被太宰治搞成现在这样,他居然也没有挫败灰心的感觉,只知道自己应该起床上班了。

神奇的是:太宰治就是能让你习惯他的存在,偶尔出格,但也谈不上非要到决裂的那一步。

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睁的眼,明明之前一直都闭着眼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像个毛毛虫侧着身睡,现在却又看着国木田独步笑:“你醒啦?”

国木田独步问他:“你还好吧。”

太宰治一听这话就懵了,我哪里不好?我哪里都很好啊!太宰治也跟着坐起来,他穿着白色短袖衫,居然没有脱光——国木田独步暗自在心里惊讶。

太宰治反问他:“什么好不好的?”

太宰治明显反应更快更机灵,他立刻借题发挥:“怎么了,你不舒服?是有某种饱胀感幸福感,还是觉得很累全身酸痛?”

太糟糕了。比起“做了”来说,一个男人会觉得难受的事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下面那个还是在上面那个。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国木田独步现在处于宿醉之后又痛苦又后悔但又无可奈何的悬崖边上,最后的抉择时刻!他用掌根按了按额头:“我很累,但是不疼,当然也没多开心。”

太宰治真的憋不住了,他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双手捂着脸又狂笑了一分钟,再把头探出来:“跟男人睡一张床上就这么紧张?你没有哥哥弟弟吗?”

国木田独步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哈?”

男人捋了捋思路,可是昨晚自己断片之前太宰治确实含着扑克牌挨了过来不是吗?所以他们接吻了,对吗?分析到这一步应该没有问题吧?

那天早上太宰治在前国木田在后,两个人买了早餐提在手里跟着CBD最多的那群人一起走,就算不看路牌也能走到公司。国木田独步明显纯情又负责任,太宰治也偷偷红了脸,自己就不该把这种人带去喝酒,国木田独步要是多想了自己是解释还是不解释?而且他为什么要这么较真儿呢?不就是两个男的一起喝了酒吗!

在两个人越来越尴尬的时候,国木田独步在太宰治身后说:“真是有惊无险,没影响我之后的计划就好,还是得一步一步来。”

太宰治这次真被他惊喜到了:“你还对我有计划?什么计划?”

这次国木田独步越过太宰治的肩膀走到了他前面去,在红绿灯下面站直了就像一尊武士像,太宰治倒是把自己讲难为情了,最后只能泄愤似的轻轻拽了拽男人后脑的发辫。

六、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晶子跟太宰治算是用最短的时间建立最好的关系的两个人,哪怕他们都感觉对方比一般的同事更重要,比只有亲戚关系的姐弟更亲密,可是又找不到一个词来准确地界定这段联系。

太宰治用文件夹遮住鼻子和嘴巴傻笑的时候与谢野晶子仿佛看见一只小狗狗或者小猫猫,只想走过去把他抱住狂捏他的脸颊肉,当然最后她也这么做了,太宰治也不排斥并不算太过分的身体接触,两个人好像不是来上班的,是来上大学里最水的水课的,坐在后面尽情地吃零食讲批话的那种。

周末便是与谢野晶子跟太宰治约好了一起吃饭的日子,女人选了家自家人应酬喝酒聚会都爱的料亭,太宰治走到门口刚准备进去,他今天为了赴约换了身白色西装,与谢野晶子说他这样很像韩国偶像。

与谢野晶子总是踩点到,今天也不例外,因为地铁和公交都太热太挤,女人又舍不得让自己的精致妆容在人挤人的地方被弄花,只好叫一辆计程车把自己载过去。到约定地点的时候与谢野晶子看到那个熟悉的瘦瘦高高的身影,冲下车之后她把链条包的链子挂在手臂上朝太宰治跑过去:

“你怎么不先进去坐着啊?非要在外边儿等我。”

太宰治抿着嘴唇看着她摇了摇头。

与谢野晶子放缓声音问他:“怎么啦?”

太宰治还是看着她不说话,几秒钟之后才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建筑物内部,今天这里有一对新人结婚,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

与谢野晶子慢慢眨了几下眼,然后瞬懂:

“哦,你就这么怕寂寞啊,行吧,挽着我的手进去吧。”

太宰治站在她身后把下巴尖儿搁在她肩头,正巧可以闻到她脖颈间的香水味和桃子味洗发水的味道,他靠在姐姐身后小小地挪步子,像被家里大人拉出来表演才艺的小孩儿一样摇摇晃晃地跟着她走进去了。

与谢野晶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像只宠物似的,也就只有我愿意天天收留你了。”

太宰治其实直到现在都没摸过她身上除了肩膀和手之外的其他地方,他也不会做越距的事,第一是尊重她,第二是迷茫。

他越琢磨越觉得自己上这个班上得真是越来越飘了,好像不是来挣钱的,是来谈恋爱的。但到底是在跟谁谈,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毕竟他还没跟任何一个人开始谈。

那晚与谢野晶子跟他分开之前送了他一个小发夹,是她自己用羊毛毡小兔小猫做的。太宰治跟其他男孩儿比起来有一点好,不会嫌弃女生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爱好,不会划分阵营非黑即白地觉得这件事只能女孩儿做、男孩儿爱做的事女生就不能做。

与谢野晶子实在是好奇他用发卡是什么样子,回家之后又没忍住给他打了个视频,太宰治的胳膊在屏幕里举了起来,几秒钟之后他把手机固定好,鬓边已经多了那个小发卡。

与谢野晶子觉得很糟糕,不行了。

她问他:“你是特意用给我看的吗?”

太宰治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她又说,

“现在打个车来我家。”

0

太宰治的手机铃声早在他刚购入这支新机的时候便被他设置成了短视频软件上最火的伤心情歌,导致他戴着耳机面对超清大屏电脑打游戏的时候总是虚实不分,到底是自己为了畅快打电动而配备的BGM在响还是来电话了?

中原中也打着伞在太宰治家大别墅门口的长坡之下等了他五分钟,电话已经快打欠费了,太宰治还没接。

太宰治好不容易被非主流伤心金曲唤回神智,一局结束之后他又被队友举报了,伴随着各种祖安问候语,太宰治委屈地接起电话,把手机夹在左脸和左肩中间儿,两只手在键盘上飞速移动抠字:

“我没有挂机!你们举报我干啥啊?”

队友回复:“你这技术还不如挂机。”

太宰治:“……”

中原中也在电话那头问他:“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啊?快下楼。”

太宰治心不在焉:“诶?你上来吧?我不想下去。”

中原中也真急眼了:“快点啦,我真上不去。”

太宰治连珠炮问候他了一番,虽然语气并不凶,但他是真的懒得下楼。中原中也遇到过很多脾气大人品差的人,突然闯出来这么一个说话还要拖着长音又懒又可爱的人,他甚至有些恍神招架不住:

“什么啊,你之前都会直接到我家门口找我的,现在为什么连上个楼都不愿意了呢?这才几个月啊,你怎么变得这么快啊——?”

中原中也冲到太宰治家门口之后又被保安拦住,他拎着一袋子的寿司冲电话那头喊道:

“你脑壳有问题啊?现在疫情防控人人有责你不晓得?你家保安不让我进!你要是不下来拿就继续饿吧,我还有别的单要送!”

外卖小哥中原中也骑着红色杜卡迪扬长而去,太宰治穿着拖鞋腾腾腾冲下楼来取外卖,门口保安朝他描述方才走的那个人的外貌特征:

“嗯……虽然头发被雨淋湿了一半,但还是很帅。”

末了向太宰治补充了一句,“就是有点矮,像只吉娃娃。”

1

中原中也,外卖小哥一枚。

他没有故意使诈耍心机谋害谁的意思,跟大部分男人一样,他喝醉了会得意地拿出手机里喜欢的女明星照片在桌子上跳舞说我想你了,也会骑着车绕着海滩一圈一圈吹风,就是尾崎红叶从没向他透露过他们家的真实财力,导致中原中也直到现在还在穿十二岁时穿的衣服。

彼时尾崎红叶给他说是在街上随便买的,很普通很普通的一件灰色短袖衫而已,中原中也以为百把块一件,直到后面太宰治偷偷拍图识别——十万一件,尾崎红叶居然告诉自己弟弟“街上随便买的”。

男儿当自强,中原中也小时候给别人送过牛奶,因为力气太大一个月扯坏三个牛奶箱,被投诉之后只能遗憾告别牛奶小子行列。再后来他也去工地体验生活,第一天过去就遇到工友打架,中原中也的午饭被他们扬了一把灰,气得他操起凳子就参战,那天下午中原中也坐在半死不活的人堆上抽烟看夕阳,还跟着唱了一句“无敌是多么寂寞”。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现在,中原中也开始送外卖了。

太宰治跟他是三个月前认识的,宅家小帅哥太宰治有一次打电话给自己的外卖员,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急不急?”

中原中也说:“我不急。”

太宰治也说:“我也不急,等我一下,我开了盘游戏,打完了你再来。”

中原中也便说:“嗯,好的,路边有人打架,我再看会。”

再后来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就熟了起来,别墅区又大,目的地很难找,这片区域外卖员都不爱跑。中原中也就是在别墅区跟其他小伙伴玩到十二岁念中学的,每周末都往这里跑,对这里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太宰治不爱跟陌生男的打照面儿,如果是美女那就另说,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在备注处写“不要打电话,不要敲门,直接放在门口鞋架上”的太宰治在这天下午打开家门准备丢垃圾,正好遇上一身深蓝色工装服提着自己香喷喷热腾腾的外卖往鞋架上放的中原中也。

这是青春期高个儿宅男和阳光机车男的第一次见面,他俩像网友,先网上聊天儿,先打电话,但直到现在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

太宰治指着他没忍住笑:“你就是……暗夜の骑士?”

暗夜の骑士是中原中也的网名,九岁那年他申请了自己的账号,骄傲地在个人资料里填下这几个字,至今没改。太宰治也不知道中原中也脑子里在想啥。

顺带一提,中原中也小时候的个性签名还是用火星文写的:

“额、硪不是侗性恋额。不要再来骚扰我= =。”

太宰治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中原中也这么好笑的男的。

中原中也抠了抠后脑:“少吃点外卖,纯爱战士白雪公主。”

好一个社会性死亡现场!谁愿意被心仪已久的网友大声念出网名?

再顺嘴说一句,太宰治的个性签名从网抑云深夜emo变成了现在的:

“用热门动漫女头怎么了?你不爱看美女吗?!”

太宰治看他有腰有屁股身材这么好就有点点心猿意马,从小到大不缺钱用的小少爷说道:“我也想跟你一起送外卖。”

中原中也靠在墙边朝他笑,明明没少抽烟,牙却很白很整齐,衣领和手指尖也没有很浓的烟臭味。很干净,很利落,很帅,很帅,很帅。

太宰治找不到形容词继续描绘中原中也的时候,中原中也问他:

“外面太阳很大,要跑很多地方,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

太宰治不知道这算不算有端联想,中原中也这么说,容易让自己回忆起爱情电影里跑出去拯救世界的男主角对自己的心上人告白时的那句: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你还是要爱着我吗?

小少爷最不缺的就是钱和时间,防晒霜可以花钱买啊,也可以花时间慢慢涂啊!奈何太宰治是死都晒不黑的粉白皮,中原中也在他旁边像小麦色吉娃娃。

于是太宰治就跟着中原中也一起送外卖去了,每天坐在那辆红色杜卡迪的后座抱着自己老公的腰陪他吹夏天的风,还要两个人一起张嘴吃桥洞下面阴凉微湿的空气。

中原中也这天接了个给公司外出团建送炸鸡烤串的单子,拉着太宰治买了两杯奶茶小情侣手牵手十指相扣走进店里的时候老板还在忙,中原中也扯着嗓子问我的单子做好了没,老板娘才从厨房出来说:

“太忙啦,再等一下。”

中原中也挑了挑单边的眉毛:“什么啊,我都耽搁十分钟拿来谈恋爱了你还没做好,等你做好人家全都饿死了。”

太宰治在他旁边甩着中原中也的手吸着芋圆啵啵:“我们去帮忙烤。”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中原中也带着太宰治钻进后厨果真开始帮忙了。只见从小就勤快的中原中也把外搭衬衫脱掉,留里面那件白色老头背心,再套上蓝色围裙活脱脱一副屠夫扮相,他把菜刀拿出来准备切肉的时候太宰治有点不好意思,总不能全都让中也一个人干吧!但中原中也用手肘碰了他一下:“一边儿去,你肯定不会弄。”

不瞒中原中也,太宰治还真不会做饭。

事实上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能在家里洗个碗爸妈都感天动地感恩戴德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其实中原中也只是那种还没流失掉最简单最纯粹的品质的小孩儿,但就是因为现在这个选择颇多的信息时代变得太快,这种稳定踏实的品质又显得特别可贵,所以中原中也在太宰治眼里不只是男朋友而已。因为他们很不一样,太宰治做什么事之前总是会想如果是中也他会怎么办,也会偷偷不服气:凭什么一样大你却这么从容?!你拽啥?

中原中也快刀斩牛肉,刀像被机械臂操纵一样刷刷刷往下砸,太宰治都舍不得眨眼,把肉切好之后中原中也再把裹好粉的鸡肉从冰箱里拿出来放进油锅里炸,几分钟就全搞定了。

太宰治一直看着他认真严肃的侧脸,好像中原中也是市中心高奢店里的定制戒指手作人,但中原中也去做什么都没关系,太宰治都喜欢看。

中原中也抬头对他说:“过来。”

太宰治就慢慢靠了过去:“干嘛?”

中原中也抬起头突然在太宰治唇上亲了一口,然后继续低头洗手收拾台面,也咧开嘴笑了:

“看这么久都不亲,真不够意思。”

太宰治眨着眼懵了几秒钟,等脸爆红一片了才反应过来。太宰治捧着中原中也的脑袋让他抬头看自己,然后慢慢在中原中也脸上亲了几十口。

2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分别把手机里自己家里大人的照片拿出来给对方看。

太宰治把森鸥外的证件照找出来那一刻就开始叹气咂嘴:

“这人,难搞得很。他说我应该找门当户对的人谈恋爱。”

中原中也把尾崎红叶的照片找出来之后太宰治说了句哇美女,蓝色眼睛的男孩瞪了他一眼:

“这我姐。”

太宰治居然还有点失望:“……哦。”

中原中也想了会儿,叼在嘴里还没来得及点火的烟头都被他用唇呡出一道湿痕,他说:“我有一计可安森先生。”

太宰治一直以为他呆呆的笨笨的总是被自己作弄才不会这么聪明,结果中原中也还真说干就干了。没过几天中原中也就穿着黑色西装跟着森鸥外进了太宰治家大别墅,说是应聘安保队长成功了。

太宰治装不认识中原中也,站在家里客厅中间用手捂着嘴憋笑,中原中也穿这身特别像学校门口拉一个易拉宝出来做考研辅导宣传的那种名师广告,交个几十万包过。也不是说不帅,就是一看就知道中原中也这男的个子不太高。中原中也知道他在取笑自己之后特别愤怒:
你丫就是想笑我长得矮,少搁这儿找借口。

这天森鸥外又找不见太宰治了,果然人老了是会越来越心如止水的,以前太宰治离家出走一个小时森鸥外能急出阑尾炎翻白眼说救救孩子,身边属下都问到底你是孩子还是太宰治是孩子。

太宰治跟中原中也跑去酒店做那档子事了,他俩谈了这么久恋爱还没正经做过,每次都进行到一半多一点点,要么太宰治还没准备好,要么中原中也抱着太宰治把脑袋埋在他胸口睡着了。

森鸥外把电话打给了自己年轻能干的新任安保队长中原中也:

“中也君,你快帮我查查太宰君跑哪里去了。”

中原中也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往下伸帮太宰治梳头发,太宰治跪在床前帮中原中也把腰带和裤头全解开了。太宰治觉得中原中也穿着西装又被自己脱掉这一整个过程就很糟糕,自己一不小心就又陷进去了。

中原中也深呼吸着答:“好的,我帮您查一下。”

森鸥外继续说:“找到在哪里之后给我发个定位。”

中原中也点头:“好的,我会的。”

森鸥外又补充道:“顺便把跟太宰君在一起的人也带回来,我看看是谁把他拐跑了。”

中原中也用手抠了抠人中,尴尬地说:“好的。”

说完中原中也就甩掉手机把太宰治推倒按进床铺里,两个人笑嘻嘻地忙活开了。搞着搞着森鸥外的夺命连环call又打了进来,中原中也本着职业操守第一时间想去接,手机却被太宰治直接关机了。

太宰治把黑屏的手机往地毯上甩,拉着中原中也的胳膊让他贴过来:

“……中也,先不要管他……”

中原中也笑得三分咬牙切齿七分是真的无语,他摇着头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额头:“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弄死。”

“你有本事就……啊……!中原中也,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那晚中原中也牵着太宰治的手回了大别墅,再一提,中原中也把定位发过去了,森鸥外一查发现是个酒店。

森鸥外看着腮帮子和嘴都有点肿一看就是过度使用的太宰治,再看了看红光满面精神饱满的中原中也,问道:

“人呢?”

中原中也:“都在这了。”

森鸥外:“我让你带的那个神秘朋友呢?”

森鸥外又问太宰治:“你跟谁去酒店了?”

中原中也:“酒店是跟我去的,定位是我发的,当时我俩就在一起。跟太宰谈恋爱的人是我。”

太宰治:“我们是自由恋爱没有任何合同与不平等关系。”

森鸥外:“……救救孩子……!”

说罢他又倒了下去。

3

五年后。

尾崎红叶跟太宰治的关系好到几乎把中原中也当空气,吃火锅他俩要挽着手一起去,购物逛街是太宰治陪尾崎红叶一家店一家店试,中原中也经常饿着肚子回家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冰箱里只有生食,那两个人又把自己忘了,吃饭也不带自己一个。

当时中原中也对尾崎红叶说自己谈恋爱了,尾崎红叶说好。

中原中也继续说他是男孩,尾崎红叶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

“中也,你这个身高……应该……”

什么意思?长得矮怎么了,长得矮就不能在上面了?

中原中也觉得这是莫大的侮辱:“……你要是把我当弟弟就把这句话收回去。”

直到尾崎红叶见到帅哥太宰治之后才懂,确实,这款的小男生遇到自己弟弟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虽然中原中也不管过了多久还是那个喝醉了要抱着太宰治说“老婆我要吃饭饭”的阳光男孩,但太宰治也对他独此一份仅对自己提供的温柔可爱很受用就是了。

森鸥外就不说了,起初他以为中原中也家里条件不好,直到尾崎红叶坦白:男孩要穷养,中也,我骗了你,你那辆机车不是铃木,是杜卡迪……我们家在别墅区有一个山头,地下还有葡萄酒庄……

中原中也直到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家里这么有钱:“……”

而太宰治也戒掉了吃外卖的习惯,基本上都是在家里吃中原中也亲手做的,中原中也做多少他吃多少,吃不完就放冰箱里下一顿继续吃,一个月肥了五斤。

太宰治:“我真不能再吃了,一米八的个子也不能敞开了吃。”

中原中也扫了一眼他的腿和腰:

“……没事,继续吃吧,最好胖在胸上。”

太宰治瞬懂,在家里追着他问你什么意思,中原中也捂着头往卧室跑,他俩在床上打成一团又不知不觉连在了一起。

这晚太宰治陪尾崎红叶聊天,不小心把中原中也小时候在自己面前装的逼说破了:“中也给我说他小时候都是他们班前三十名。”

尾崎红叶:“什么意思?他们班就三十五个人,他排三十名,那不就是倒数前五吗!他玩什么文字游戏呢?”

“这里是两瓶崭新的农药,每瓶五百毫升,喝一口喉咙烧烂喝两口胃穿孔喝三口当场毙命,芥川龙之介,你有必胜的决心吗?”

0

年轻人的恋爱跟经济能力充裕、能开车出门能在酒店宴请朋友同学痛饮五小时的成年人还是不一样的,尤其是今年只有十七岁的芥川龙之介和只有十六岁的中岛敦,虽然他们不缺钱用、每个月除了必要生活费之外还能给对方买aj买耳机买键盘买掌机,但未成年人再怎么大手大脚用钱都还是有个限度。被发现了该怎么解释?谁小时候没踮起脚尖偷偷走去妈妈的包包旁边拉开拉链从里面抽过一张大额纸钞?谁小时候没仗着自己一下子有钱了就嘚瑟显摆请小朋友们吃雪糕?

芥川龙之介用中原中也的钱用得特顺手,搞得好像这钱不是中原中也的似的,他们的长辈都在国外游历研讨,今天去北欧针叶林,明天下南太平洋跟海豚共舞,一年到头见不到三两次。

中岛敦跟太宰治家这边的大人已经在东京扎根,根本没空回横滨跟他俩团聚,他们唯独知道的一点就是——自己的长辈身上背负着浓到化不开的怨仇。

森鸥外尾崎红叶魏尔伦跟福泽谕吉这两边是怎么闹掰的,做儿女的已经不得而知,不过人和人之间的情谊确实很脆弱,五百块钱就能考验一个人的人品和忠诚度,遑论动辄几百上千万的大生意?

芥川龙之介跟中岛敦的校园恋爱也跟其他小屁孩儿没什么区别,早上一起买早餐、把牛奶盒子上插着的塑料吸管口咬成方形,背着书包牵着手一摇一晃着去上学;下午放学骑着机车兜风(骑的中原中也的车,芥川龙之介直接把钥匙拿走了),溜进私人影院开个房间亲亲,电影看看无所谓,但吻一定要接。中岛敦写得一手好作文,唯有数学稍弱,补习全靠芥川龙之介,也有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不过这都是小事,就是因为幼稚单纯,他们之间往往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能影响他们关系的裂缝。小孩子的恋爱贵在简单。

芥川龙之介先爬上围墙,这里是校园小型演出的会场,他俩都没来得及抢票,只能找一个物理意义上视野最好的地方坐上去拍照。中岛敦在墙下被他拉了一把,两个人并肩靠在一起喝冰啤酒、低头往下看校园十大歌手深情款款把音乐软件年度排行榜前十全唱一遍。

芥川龙之介其人音乐品味着实刁钻,总能从不知是哪个犄角旮旯里薅出来的老歌里找到所谓旋律的真谛,用中岛敦的话来说就是,说土也不算,但也谈不上新潮。

中岛敦搂着芥川龙之介的胳膊,没张嘴,只从喉咙里拖长声音“嗯?”了一声,芥川龙之介便把自己的身子再往对方那里挪了几寸,让中岛敦几乎整个人靠在自己怀里,窄小的围墙顶端刚好只够一个人坐,再多恐怕两个人会一块儿掉下去。

白发少年想了会儿,对芥川龙之介说:

“我哥哥以前也是校园十大歌手诶,大家都是校友。他说他跟前任就是在演出上认识的,大家都是校友,但是自从分手之后我哥就没怎么开嗓,感觉是个挺遗憾的爱情故事。”

芥川龙之介望着底下围成一团的人群,有音响设备有长长的电线还有免费提供饮料凉茶的学生会工作人员。他总感觉这个故事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哥跟他前任也是在校园演出上认识的。”

中岛敦把头从他怀里拿出来,像探出水面四处张望的水獭宝宝:

“……你哥?中原中也?”

芥川龙之介点了点头。

中岛敦把书包拽过来,把钱包从最底层拿了出来,将里面太宰治七年前在这所学校礼堂门口比剪刀手笑着拍的照片用手指抠出来。他跟太宰治的感情没话说,太宰治照顾他袒护他关心他,他也很爱太宰治。

这张照片是从中间撕开变成两份的,一份是当年脸上还缀着婴儿肥的太宰治和一条不知道来自谁的小麦色的胳膊,另一份则是——

芥川龙之介把自己钱包里中原中也的那份照片也拿了出来,跟中岛敦手里那张残片拼凑在一起,连带着纸张破开后的毛屑都能按上,不会错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以前就是恋人。

照片上笑得恣意开怀的中原中也也只有十八岁,他抬起胳膊双手都比了个V,太宰治比他高二十公分,弯着腰在他身后将小脑袋靠在中原中也头顶,亲昵而温柔。两个人身上穿着去图书馆给少儿绘画大赛做志愿者时免费获取的彩绘短袖衫,胸口上画着五彩斑斓的掌印和花朵,身后也是跑着笑着的校友,青春真好,青春正好,青春特好。

芥川龙之介、中岛敦此刻迷惑得眯眯眼:“……”

不对,不对不对,根据他俩能得到的情报来看,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分手就是因为家族纠纷,横滨湾的水有多冷这两家的世仇就有多深。

那还得了?他俩现在还谈着恋爱岂不是大逆不道?!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对视了一会儿,在这令人窒息的尴尬的沉默中,中岛敦黄昏色的漂亮眸子像跑马灯般划过惊恐、疑惑、失望、质问种种神采与情绪,所以要分手吗?要分手吗?要分手吗?芥川龙之介眼瞳之中沉淀下来的深空灰色则给了中岛敦勇气,其实只要一句话就够了,芥川龙之介则是站在他背后轻轻推他一把让他不要害怕的人。

芥川龙之介双手抱住中岛敦的脸蛋,倾过身去在中岛敦唇上亲了一口。

中岛敦闭上眼等他吻完,芥川龙之介慢慢放开他之后两个人才同时睁开眼,芥川说:“我们一起面对这件事,其余个人意志不变。”

中岛敦揪着嗓子酸涩地问他:“能不能说人话……”

芥川龙之介咂了一下嘴,像是烦躁他连这个都不懂:

“我爱你,我喜欢你。”

中岛敦在本就年久失修的围墙顶上动来扭去,带着泪花笑出来:

“我也爱你……!”

说完之后他俩就连带着三个空啤酒罐子和书包一起掉了下去,正中绿草地中央,摔了个大屁股墩儿。芥川龙之介从小到大最丢人的经历就是小学时某天发现自己没带作业本儿被老师点名,仅此而已,跟中岛敦在一起之后他的鞋带会被中岛敦踩乌,他的午餐肉会被中岛敦夹几块过去,他的嘴唇会被中岛敦吸出血色。这可太可怕了家人们,芥川龙之介那张脸用吸血鬼形容确实不过分,白得很惨很生人勿近,一看就是身体不太好的那种人。他小时候确实生了点大病,不能见光不能吹风不能靠近花丛,好在早已痊愈,但肤色还是很白。

芥川龙之介拍了拍身上的卡其色制服裤沾到的泥土,摸了摸头坐了起来,此时他眼睛里出现一双熟悉的黑色皮靴。他的视线顺着来人结实的腿往上爬,对上的是自己好大哥那双蓝色的眼睛。

中原中也本来就长着一对三白眼,生气的时候只会显得更凶:

“你用家里的钱倒是无所谓,泡妞也没关系,但是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车钥匙拿走啊?你又没有执照上什么路?明天是不是还要把家里的四轮儿车开走?”

芥川龙之介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句“你又不用,那我就借来开了”,太宰治就提着两杯冰奶茶冲了过来:

“敦君!我找你大半天,你怎么一出门约会就关机啊,我又不会骂你!”

中岛敦刚从芥川龙之介身后爬起来把自己头上的细草泥巴弄干净,看到太宰治来了他就慌了神,救命,怎么你俩都来了!

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持续尴尬中,跑出来谈恋爱已经不算什么大事,最恐怖的事发生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见面了。

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两个人真是不简单:“……”

太宰治手里的纸包装袋被夏日傍晚冰奶茶杯壁沁出一片水痕,随着其占袋面积越来越大,中岛敦额头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密集。太宰治做梦都想不到跟自己老死不相往来的前任居然就是自己弟弟男朋友的哥哥,也就是你!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看太宰治一脸吃了千只万只苍蝇还吐不出来的表情,也变得更为焦躁:

“……哦,我懂了,所以又是当年的我们,对吗。”

太宰治很明显还没跨过这道坎儿,一提就不高兴,他一面冷冷盯着中原中也,一面伸出手对中岛敦说:“过来我这里,我们回家。”

中原中也也把芥川龙之介拉起来,说了句:“以后不要再来往了,你们。”

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当然不愿意了:“我不。”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同时高声说道:“不要跟这家人在一起玩!做朋友都不行!”

但他们也知道,谈恋爱就是明明不说出口我们就能做一辈子朋友、恋爱了我们早晚就会分手绝交的事儿,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抑制不住地恋了爱了。年少时的热忱、冲动和敢于犯错输得起放得下的闪闪发光的品质,他们已经找不到了,可还是能在自己弟弟身上瞧见。

中岛敦在心里默念了一万遍“我不想跟芥川龙之介分开”,所以他手上嘴上也是这么表示的,他挣脱开太宰治的胳膊,把书包里的一盒芒果班戟抹茶毛巾卷儿红豆蛋糕拼盘塞给芥川龙之介,一边哭一边说:

“我给你做的……你记得吃哦,带回家吃!”

太宰治:敦君我都没吃过你做的甜点!”

中原中也:“芥川你能别收礼不?”

芥川龙之介哪里舍得他走,刚把手摊开想抱他一下,太宰治就又把中岛敦拉开了,芥川只能告诉他:“你晚上不要熬夜,作业做完了就睡,知道了吗?”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把自家小孩儿扯开,留给对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中岛敦在短短几百米走出校门的路上无数次回头看芥川龙之介,一边摇头甩眼泪一边问太宰治:“为什么……你们都已经留下这么大的遗憾了,我们也要分手吗……?”

太宰治沉默了一路,隔了会儿才开口:

“只有你在爱,这根本不是爱。等到了要做重大抉择的时候又犹豫不前、在你身边却又起不到什么作用的人,并不值得你爱。”

中岛敦大声辩解:“芥川龙之介才不是这种人!”

太宰治这次没说话。当年自己也觉得中原中也不是这种人。中原中也是什么人?坏人!臭蛋!大笨猪!!!

1

这是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分开之后的第一天上午。

芥川龙之介自从昨晚进了自己卧室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中原中也还特地举着小茶杯吹着气儿绕了个圈儿走到小花园往芥川龙之介的房间窗口看,灰色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知道的以为芥川龙之介受了情伤独自流泪到天明,不知道的还以为芥川龙之介在房间里做一些非人道的生物解剖,都快十五个小时了还不出来,吓人得很呐!

中原中也早上出门上班之前再尝试着敲了敲芥川龙之介的门:

“我倒数五秒钟,再不出来我就拆了你的门。”

芥川龙之介在里面应声:“门没锁。”

中原中也推门进去,站在门口挑了挑一边的眉毛,芥川龙之介好端端地把自己塞进被子里不动,配上黑白灰简约装修风格,确实有点像吸血鬼。

芥川龙之介穿戴整齐地从床上坐起来,他今天穿的是黑色长款立领风衣,他什么都不说,只用一对大眼瞪着自己哥哥。

中原中也:“哪有洗漱完穿好了衣服又回去睡觉的啊?”

芥川龙之介:“嗯。”

中原中也:“你昨晚到底睡没睡觉?”

芥川龙之介:“嗯。”

中原中也:“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芥川龙之介:“嗯。”

中原中也:“还在想那小子的事儿啊?”

芥川龙之介总算有了点别的反应:“他不叫那小子,他叫中岛敦。”

中原中也懒得再跟他掰扯:“总之还是快点分手吧,世界之大,你还可以遇到很多自己喜欢的人。”

芥川龙之介顿了会儿再问他:“可是你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结婚?这不就是你放不下的证明吗?以你的性格,只要上一段断不干净不彻底,就绝对不会开口对一个新的人说在一起,就算真在一起了也没到谈婚论嫁那一步。”

中原中也的肩膀冷不丁地抖了一下,他转过背,过了会儿自己走了出去。其实说多了都是借口,当初的自己和太宰治也被家里人百般阻挠,但如果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现在会是什么样子?跟无数普通夫妻一样,一两个月才做一次,抬头不见低头见但确实不太想见,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特想掐死对方,将婚姻落实成一项风雨同舟的经济制度而非爱情的避风港温柔乡。

芥川龙之介又怼了他一句:“你根本没有为了你俩的爱情争取过什么吧?既然你压根儿没有努力过,你又怎么知道努力没有用呢?爱情不就是对方最最最重要、不管怎么样对方都是第一个吗?”

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中原中也从不做自己后悔的事,就算真的悔得肠子都青了也不会开口叫苦,他最后是这么告诉芥川龙之介的:

“……行,我可以不管你,你一个人努力排除万难吧。只要你可以。”

另一边的中岛敦半夜哭醒三次,掀开被子坐起来抹眼泪、打哭嗝,平复好心情之后起来喝一杯水顺顺气再回去睡,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又哭醒,他可是个从小遵规守纪从不让家里人担心的好孩子,唯一出格的决定就是跟芥川龙之介早恋。他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太宰治再怎么游戏人生心里也还是有一根刺,避而不谈、从不提起,原来这根刺的名字就叫中原中也,芥川龙之介的哥哥。这两家人的关系到底有多差?中岛敦顶着悲伤蛙似的红肿的眼睛再次睡醒之后只觉得疲惫,像全身上下被揍过八百十遍,他问了太宰治这个问题,太宰治彼时正在泡咖啡,给自己弟弟也来了一杯:

“九十年代的时候大家还都在股票交易所买股票,当时我们两家人在交易所差点打起来,对方赔钱了还要开酒庆祝的那种。生意人就要用商战解决恩怨情仇。究竟是因为什么记恨上彼此已经不重要了,别人在路上踩你一脚还不道歉你都会气很久呢。”

中岛敦说:“……可是,要这样互相报复到什么时候呢?大人做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还有你……和中也先生,你们不也是无辜的吗?”

太宰治甚至找不到理由反驳,因为他觉得很危险——这小孩儿其实什么都懂,无懈可击。我们常用别人来掩盖自己的痛憾和不够勇敢,所以当伪装被撕开的时候,太宰治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给你说了,敦君,爱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

太宰治说,“除非你愿意暗恋他一辈子,他跟别人结婚生子你也无所谓。”

中岛敦还是琢磨不透这个事儿,现在的他还没有社会人身上的利己和聪敏,还不知道怎么在一件事里保持理智并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他只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容不下半点算计和迟疑,两情相悦的人没有理由不在一起。

热恋期的猫猫狗狗就是容易患上分离焦虑,作业写了三分之一,以往都是跟芥川龙之介一起写的,现在芥川人不在自己手边、亲不到摸不着甚至看都没得看,中岛敦总感觉自己右手边应该有一团带着他独特香气的空气,腿往那边凑凑就能碰到他。这种不适感和抓心挠肺的焦灼感让他难受得不行,那天他又在床上躺了很久,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睡觉,直到晚上八点过被饿醒。

芥川龙之介当然知道他突然就这么被动地由于外力而从自己身边生生扯开分离能有多难过,像被家长抓回家的网瘾少年一样惶惶无措,他俩一整天都没怎么开口说话,更别说正常吃饭了。

中岛敦刚在家里泡了碗面,掰开一次性环保筷子的时候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吃饭的时候人往往会因为分别和失去更悲伤,因为以前自己对面总是坐着另一个人跟着自己一起吃饭。

开心的时候可以牛饮五大杯把点好的菜全部吃光光,现在中岛敦吃面是数着根数吃的,一根两根三根,好像碗里有毒。

芥川龙之介悄悄给他发了条消息:“下楼,我给你送吃的。”

太宰治在书房打电动,中岛敦看到消息之后伸长脖子悄悄打量了会儿,确定太宰治不会走出来之后才站起身把手机揣进衣兜里,收拾好厨房和客厅里垃圾,假借丢垃圾的名义出门见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早就到中岛敦家楼下了,中岛敦住二楼,通过窗口的动静就能判断家里现在大概在干嘛、有多少人,芥川大长腿一步迈四个台阶,直接冲到中岛敦家门口,敲了两下门。

中岛敦刚拎好垃圾袋准备出门就被敲门声吓个不行,他又把手机拿出来艰难地单手打字:“救命,不要敲门!等我出来!”

把手机收好之后他又往里屋喊了声:“我出去丢个垃圾!”

然后中岛敦很快拉开房门,刻意弄出很大的声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俩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比如被直接强行软禁起来不让见面、冻结银行卡、没收证件寸步难行……芥川龙之介甚至已经在作业本上画出了骑着中原中也的机车绕着市内的高架桥带中岛敦私奔逃跑的路线图,一条路走不通就走另一条。

中岛敦不敢出声,只能狠狠地皱着眉咬着下唇盯着芥川龙之介看,把垃圾袋扔进楼道里的筐子里之后就用卫衣袖管捂住嘴唇,发出阵阵呜呜。芥川龙之介把自己在外面打包好的乌冬面炸鸡和奶茶放在中岛敦家进门换鞋时放钥匙和杂物用的柜子上,伸出双臂搂住他,两个人在昏暗的楼道里紧紧相拥。

白发男孩在他怀里无声地哭了会儿,然后把头抬起来,芥川龙之介用手指去抹他的眼下,把泪珠一点点擦干。

“我不想和你分开……不想……”

白色小狗在芥川龙之介胸膛前蹭了几下,“我喜欢你……”

芥川龙之介被他弄脸红了,他俩的频率是一周三次,跟其他精力旺盛的高中生情侣一样,巴不得一放学就手拉手跑进酒店办事:

“想……做么?”

中岛敦震惊得不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那档子事儿!!但中岛敦可没说不愿意:“想吃那个。”

芥川龙之介把手揣进牛仔裤兜里,他今天穿了一整套牛仔服,细长双腿好看得打紧:“吃什么东西?不是已经给你买好饭带过来了吗?”

“……”中岛敦用虎牙磨了磨嘴唇,然后笑着搂过芥川龙之介的脖子,用手遮住嘴巴伏在黑发少年耳边说了句带颜色的话。

芥川龙之介后知后觉心情超好,越想心情越好,他微微点头表示自己非常满意,中岛敦不管怎样都是深爱着自己的,跟自己一样。他又拽过中岛敦的手把脸完全红透了的小白狗吻了一通,中岛敦跟昨天一样安静地、乖乖地等他吻,除了换气和轻微喘动的声响,走廊里静得电表走动都听得到。

一吻毕,芥川龙之介看了看他殷红发亮的嘴唇,没忍住又覆上去吻了一轮。

好不容易亲够了,中岛敦又问他:

“你哥让你出来么……?”

要说狠角色,芥川龙之介完全不逊色于中原中也,他说:

“我让我爸打电话给他催婚,他现在还在家里书房应付老爸。”

那晚芥川龙之介回家居然没跟中原中也犟嘴呛声,心情好得哼着歌进浴室刷牙洗澡,晚上枕着后脑勺睡觉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呵呵,小孩儿就是少见多怪。

中岛敦跟他说的那句悄悄话是:老公,想吃蛋蛋。

2

学校就这么大点地方,一点破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简直易如反掌,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放学后的行程管控更为透明化严格化标准化军事化,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又都是神通广大的成年人,稍微动动手指就能知道他俩现在在哪条街哪个店里哪座商场,可怕得很!

所以当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利用下午放学后直到下午六点这黄金两小时飞速冲进学校附近那家希尔顿 酒店做那种事的消息,很快就从值日生传到老师再传到年级组长再传到校长最后传进有钱人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耳朵里面。老脸往哪儿搁?!你俩开房就算了,还选最贵的?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等你们开始赚钱了才知道赚钱有多不容易!!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接到消息之后拽过外套就往自己弟弟的学校赶。

中岛敦跟芥川龙之介认真到拿出手机计时,该脱的该洗的该穿的该弄的都弄完之后该开始做正事儿了,中岛敦把手机界面调到时间那个软件,告诉芥川龙之介:“你还有两个小时。”

芥川龙之介用手摸了摸下巴颏儿的细小胡渣:“是我们还有两个小时。”

做完洗了个澡还可以冲回家吃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说时迟那时快,等不是办法干才有希望,这里的干当然是两种含义都有,芥川龙之介带着他从落地窗玩到浴缸再玩回可以俯瞰都市的落地窗前面。中岛敦说要进淋浴间,芥川龙之介又轻巧地跟着溜了进去,又在里面玩了两次。

好不容易睡回床上的时候芥川龙之介索性把床砸出梆梆梆的巨大响声,又结实又骇人,中岛敦放声大哭,他俩玩着玩着就超时了。

太宰治赶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就听到自己的好弟弟在哭:

“啊啊啊啊……你弄死我吧……呜呜呜……”

中原中也后面一个赶到,太宰治还是一脸菜色,橙发男人站在原地低着头听了会儿,然后清清嗓子说:

“……呃,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们等他俩做完了再进去。”

太宰治转头心情略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哦。”

半个小时过去了,总计两个半小时,这两个人还没做完。酒店隔音很好这点毋庸置疑,但中岛敦他实在是太会叫了。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三白眼瞪桃花眼又呆站了半个小时,站着站着又忍不住回想起曾经。是的,曾经,有你的曾经。太宰治蹲在墙角已经有点想打退堂鼓,对啊,他俩明明是相爱的,干嘛要棒打鸳鸯呢?

中原中也问他:“喂,想什么呢?”

放不下从前的事的可不止太宰治一个,感情这种东西就是双向的,太宰治介意的中原中也肯定介意。或许是年轻男孩们闪耀到眼瞎的爱情让他俩也有点动心,在狭小的空间暧昧的气氛里面,他俩靠得越来越近了。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嘴唇快要挨在一起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洗好澡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了。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他俩一个把小刀拿出来一个把随身携带的完全自杀手册精装本拿出来,指着自己弟弟问道:

“真能干啊,三个小时。”

3

“这里是两瓶崭新的农药,每瓶五百毫升,喝一口喉咙烧烂喝两口胃穿孔喝三口当场毙命,芥川龙之介,你有必胜的决心吗?”

中岛敦插着腰把两瓶死亡饮料往芥川龙之介面前重重一放,这是他俩用来表明态度放手一搏的工具,成败在此一举!

芥川龙之介额头上也浮现出陨石大的汗珠,说没有吧,中岛敦可能会觉得自己想分手,说有吧,之后总不可能真的把农药喝了吧:“……”

中岛敦拉着芥川龙之介进了酒店,今天他俩计划如此这般:各自打电话给自己哥,把他俩约出来吃饭,实际上就是四人谈判。如果他俩死都不松口,那就打感情牌让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趁早和好,二十五六岁的人了还忘不掉彼此,所以你俩为啥不和好呢?奇了怪了!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各自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一人穿黑一人穿白美美赴宴,来了之后先是看到自己弟弟的男朋友也在,下一秒就看到自己最最最不想看到的人也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太宰治把将鬓发别在耳后的发卡一下子扒拉下来,不知道是想让中原中也看见自己别了发卡还是不想让他发现自己今天有多好看。

中原中也直接装没看见,径直坐下,手机往桌上一搁就问芥川龙之介:

“喂,你想干嘛?”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一致对外:“我俩是不会分手的,你俩随便。”

太宰治问中岛敦:“为什么一定要是……”

中原中也打断所有人的进度,他说道:“可以,你们在一起吧,但是如果出了什么事自己担责任。”

芥川龙之介又开始对着自己哥哥得寸进尺:“所以你其实是不看好不支持的咯?”

太宰治也跟着犹豫了会儿:“……这个不是我们支不支持的问题。”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朝对方使了个眼色,然后chua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把事先准备好的锁链和绳子拉出来,暴风忙活一阵把自己哥哥锁在了椅子上不让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动弹半分。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在椅子上大喊大叫,他俩拉着手跑出宴会厅直接走了安全楼梯,芥川龙之介用自己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零花钱买了辆自己的机车,把中岛敦抱上去之后他又把一个新买的白色头盔递给他,然后自己一脚跨上去骑着就往学校赶。今天是情人节,学校里有焰火展览和舞台剧表演,所有学生情侣都会去打卡拍照。

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牵着手来到焰火展览的时候盛况将将开始没多久,他俩溜进舞台剧后台凭借熟人刷脸薅来两套礼服,芥川龙之介换上了了白色西装,中岛敦穿了身女仆装一样的蓬蓬裙,还配了个白色头纱,分分钟就要出嫁。

中岛敦不服气,拽着他胳膊问:“凭什么是我穿裙子?”

王子进入角色倒是很快,芥川龙之介一边系领带一边用目光巡逻,从他锁骨看到胸再看到腰最后原路返回看看中岛敦那张小脸,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芥川龙之介说:“你不是说今晚要吃……那个吗,你确定要我穿裙子?”

中岛敦抬着头在空中画了个想象用的云朵白框,在里面画上芥川龙之介女装的样子,其实也还不赖啊!

中岛敦继续跟他争:“我看行。”

芥川龙之介火了,把他抓过去:“不行!”

他们又十指紧扣着融进人群之中,粉红色的糖果烟花升上空中之后变化成两只小熊搂在一起跳舞的画面,学校礼堂门口的钟楼响起了晚上十点整的钟声,好像这里千千万万人都在见证他俩的爱情。

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用漂亮烟花写出来的“Hope our love can last and never dies”雪花字体,再把目光转移回对方身上,中岛敦双手合十许下了爱的人都要健健康康、芥川龙之介要快快乐乐、自己要和芥川龙之介永远在一起的愿望,芥川龙之介等他许完愿再把穿着裙子实在是不方便的中岛敦拦腰抱起来,白纱上的花朵装饰雕琢得很细致,中岛敦伸手去摸了好几下。

身后的年轻学生都在欢呼喝彩,等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又骑上机车继续这场小型私奔的时候,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已经被餐厅经理解救出来,揉着手腕走出了酒店大门口。

远处的烟花大会还在继续,中原中也伸手像小时候那样戳了戳太宰治的脸蛋子,等太宰治回头的时候再冲他笑:“要去喝一杯么?”

中岛敦压好自己身上的裙子,另一只手搂紧芥川龙之介的腰,芥川龙之介骑着车带着他到处飞,白发少年一边吹风一边立下豪言壮语:

“我想好了,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芥川龙之介也大声地回答他:“太夸张了,傻瓜!”

或许是出于热情好奇心驱使,年少的爱情总是脆弱单薄,他们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解决其他繁杂的事,但真爱也给予了他们应付这一切的勇气。

中岛敦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他以为又是太宰治打来催命的,却发现是自己妈妈发来的。

中岛敦为了酝酿情绪向家里人摊牌芥川龙之介的事,撰写了一千字小作文:“妈,其实我喜欢的是男生,所以你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不找女朋友的事儿。我有自己的想法,也希望你能够站在我的立场考虑。有些人就是颗野草的种子,随风,随尘,随飞鸟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容他的角落落脚。我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会发生,但我知道,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公序良俗、传宗接代。我是为了看太阳如何升起,鲜花如何绽放,河水如何流淌……”

而中岛敦的母亲是这么回复的:

“你是0还是1?你应该是0吧,小敦?”

0

“中也……”

“中也。”

“中——原——中——也——”

啊,好吵。中原中也动了动眉毛和眼皮子,但还是没有完全醒过来。夏天夜里睡觉就是很复杂,被子盖得太厚嫌热,不盖被子又容易被空调吹到打喷嚏,所以他总是用棉被盖住肚子以下的地方,手臂就搭在上面,要么就枕着后脑睡到闹钟响起那一刻。太宰治睡得比他晚自然也起得比他晚,早早起来把他叫醒的时候更是没有,中原中也晚上两点睡,早上八点起,太宰治在家的话他俩偶尔会打台球到天方破晓,或者做个大爱,这个时候就彻底没有时间概念了。

“中原中也,快起来啦。”

中原中也深呼吸了两三下,半眯着眼睛往自己头顶看,睡懵了之后人基本上也没什么智力判断力,可是三秒钟之后他发现世界好像疯球了,就算世界没疯他自己也快要疯球了。

“……?”

中原中也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他扭过头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LED木头闹钟,现在只是早晨六点整而已。但现在已经没工夫发起床气了。

自己床上……啊不,自己和太宰治的双人床上坐着一个人。

压在自己被子正上方坐在自己腿上的是明显比自己熟知的、与之交往多年的、常常拥抱亲吻的太宰治幼态许多的男孩儿,中原中也瞬间梦回七年前、他们十五岁那时,少年太宰治右眼处还缠着绷带,身上套着完全反季节的厚重风衣和成套西装。他一动不动地盯着中原中也看,黑葡萄一样的眼球之中镀了一层晨光打进来照出的光圈,就这么镶在眼珠子周围。长而密的睫毛在闭眼的时候能直接盖住下眼睑,连带没好好休息而长出来的黑眼圈,也一并埋在了眼睫毛下面。

中原中也看着这张小黑猫一样的脸,还以为自己穿越了:“……”

十五岁的太宰治把手心里的折叠小镜子打开让中原中也照照:“没用的啦,你还是你自己,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来这里。”

太宰治子像万圣节化了超夸张黑眼圈妆戴上白色飘带的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中原中也身后,伸出双臂用微凉的掌心围拢男人的脖颈,凑到中原中也耳边吹了口气:“嗨。”

中原中也被她吓得又直接跳下了床,圈着嘴唇愣了会儿等鸡皮疙瘩和竖立起来的汗毛都平复下去,他才笑出来:

“你,这是……”

由于一些生理上的避无可避没法儿扼住抑制的差别,太宰治子穿着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旧短袖衫,如果中原中也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自己洗完澡之后当睡衣套的,领口已经被扯得很大,太宰治子锁骨之下、白白的胸脯中央那条深色的沟壑也露了出来,白色T恤上印着一个红色的问号。别问号了,中原中也想,全世界没有谁比我还要疑惑好不好!他的生活里不是没有漂亮女人,但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异性,还是以这么暧昧的方式,确实是第一次。

太宰治子的脸跟原装版本的那位确实没什么太大差别,但睫毛更长、眼睛更大脸也更小了,太宰治本就属于韩国橙粉色滤镜校园偶像剧里那种俊美清秀皮肤超好的美男子类型,再来个进阶的、更漂亮的……中原中也总觉得自己以前晚上悄悄做的太宰治变成女人穿着高中女学生制服坐在自己腿上的那些旖旎暧昧的梦,或许真的被老天偷窥得彻彻底底,不然你根本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这样!

中原中也,二十二岁,因为自己老婆的另一个异性重装版本没穿bra,脸红了一片。

别说……呃,就是,还……挺大的,而且很白,看起来很软很Q弹,像刚被挤出来的奶油布丁。

中原中也的脑海里有这么一道声音说着,但现在还远远没到想这种事的时候。

太宰治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声音变轻变娇了很多,但笑起来时还是与中原中也熟知的那个太宰治无异:

“啊,对了,我忘了给你说……我没有内衣和内裤,所以都只能先穿你的。”

中原中也把被子堆起来挡住她半露的薄薄的肩膀和大腿,离她三米远:“哪有穿男士内裤的啊?!”

太宰治子拖着长音回嘴:“你以为我想吗……一觉醒来我就这样了,不知道怎么会变成女孩子。”

中原中也刚想问一句“那你为什么不穿你自己的”,但感觉现如今问这种问题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反正女孩子穿男士内裤就是不行!

把脖子上挂着的深红色围巾解下来搭在臂弯之上,另一位气质更为文雅从容雍容尔雅的男人将黑色皮鞋踩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卧房门口的实心木地板上,脚后跟还点了点门框,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眸子比十五岁的太宰治更明亮,但又完全褪去青春期迷茫孤单时的躲闪与孤僻,这是小孩子装不出来的眸色,跟个人阅历、职业和心境有着很大的关系。

早已荣升为港黑boss变成了中原中也顶头上司的太宰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明明这个时间自己那个世界的中也还会早起锻炼再帮自己做早餐的!

中原中也看了看这个太宰治,然后说:“你怎么穿着boss的衣服?”

太宰治:“因为我就是呀。”

中原中也:“你想干嘛?既然追求刺激就要贯彻到底?”

“不是,我真的是你上司呀!你看。”

太宰治指了指自己手里的红围巾,“不过,我们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那个世界里的中也很听我话的……虽然也会抱怨就是了。”

中原中也将信将疑:“你当老板……?晨会怕是所有人都到了你还在房车上醒盹儿暴风吸入火速解决早餐吧?”

太宰治很爽朗地应答道:“你咋知道的。”

中原中也:“……”

要问他为什么知道,可能因为他是中原中也吧。太宰治只有一个,中原中也亦然。太宰治张开嘴巴中原中也就知道他打算怎么撒娇。

中原中也顿了顿,然后说:“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顿你们几个……总之你们就好好呆着别乱跑。”

Boss太宰治发现自己完全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他好像根本不care自己不把自己当成老板,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这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可是boss又说:

“……算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有点口渴……想喝水。”

中原中也:“自己去厨房倒。”

Boss太宰治:“我不,我要喝阿尔卑斯山冰泉水,空运过来的那种。”

中原中也一记眼刀甩了过去:“你怎么不上天呢?”

“你还这样对我讲话……!”太宰治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眸子,这时一只脖子上挂了黄色小铃铛的黑猫踮起脚尖走进房间,轻车熟路毫不见外地跳上中原中也的身子,在男人的肩膀上围成一条活体挂脖。

中原中也头疼欲裂,只能用手扶额:“啊……怎么还能变成猫的。”

小黑猫用那双人偶娃娃一样的鸢色眼睛看了看中原中也,然后舔舔掌心睡了,就这样靠在中原中也身上。

齐活儿了,这间房里有一猫、一老板、一少年和一少女,外带一个尝试着让自己清醒过来、行动起来解决问题的中原中也,但唯独还有一人缺席。

中原中也受不了了,他把电话拨给自己最熟悉的那位太宰治:

“你在哪?”

太宰治还在国外度假,此刻正蹲在海滩上捉小螃蟹:

“我还在外面玩呀!”

中原中也听到他一如既往偏软的、懒懒柔柔的声音就没这么焦躁了,他沉默了会儿,再把电话挂断了。总之这件事先别让太宰治知道。

1

再不来四个五百斤英国大力士把中原中也拉住,他可能真的会冲到专门给十五岁的太宰治找的中学里把他一脚踹飞。

中原中也站在太宰治刚入学不到一周的校园大门口,这里是中原中也熟人朋友做股东办起来的私立高中,升学率和生源都没话说,朋友听中原中也在电话那头似乎有一些难言之隐,便爽快地点头答应下来:“嗐,不就是私生子吗,谁没有啊!你送他过来上学吧!”

中原中也:“……我才二十二,哪来的十五岁私生子啊?”

把太宰治送进学校第一天中原中也就站在他面前抚了抚他的头发,说你乖乖在学校里待着,如果在外面到处乱跑可能会被青少年管教组织找上门的哦,到时候你就真的是孤寡儿童了,还要等我下了班去接你。别给我添麻烦。中原中也看似恶狠狠地说道,其实根本忍不下心对比起现在的自己来说小了太多太多的小孩儿动真格……再说了,他不是别人,是太宰治。当年那个眼睛像黑洞一样的、沉静又神秘的少年,中原中也也曾觉得他是在装模作样故意引起旁人的注意,后面才意识到,太宰治其实是真的害怕孤独。没有安全感的人总是会这样伪装,要么吊儿郎当,要么生人勿近。而中原中也可以在每一个年龄阶段都这么告诉太宰治:你在我面前不用装,反正我都看得出来。

中原中也当时把一个新书包和一个装满了柠檬水的塑料杯递给了太宰治,掐了掐小孩子还未消去婴儿肥的脸蛋:“到时候别哭着给我打电话。”

可是这才念了一个星期书就出事了,中原中也气得差点把手里的海蓝色iPhone 12 Pro Max生生捏碎。

他继续深呼吸,然后偏过头看了看学校的展板,上面写着问题少年的针对性报道:

现在绝大多数青少年从未经受过艰苦生活的磨练,“艰苦”一词对他们来说是那么的遥远和陌生,他们更缺乏社会、家庭的责任感,又处于养尊处优的生活条件之中,使之心理成熟的发展越发滞后,随之而来的是他们的心理健康出现了一系列令人担忧和深思的问题。

诸如情绪多变、意志薄弱、依赖性强、自控力差、缺乏合作意识等等。 据世界卫生组织估计,全球大约有五分之一的儿童和青少年在成年之前会出现或多或少的情绪或行为问题,主要表现为学习困难、缺乏自信、与同龄人或成人交往困难、吸烟、酗酒、离家出走、自杀及暴力、犯罪等……

中原中也越读越觉得这不就是在说太宰治么?他随着眼睛阅览的进度将最后一句话读了出来:

“其中,只有不足五分之一的问题少年得到了适宜的治疗。”

十五岁的太宰治在教室里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谁骂我?谁骂我?

中原中也那天下午拎着太宰治的耳朵把他带出学校,站在校门口数落他:“化学老师带你们去实验室是让你们做实验的,你就是没兴趣懒得做也得给我在那里面坐到下课,谁让你用各种试剂调配在一起把实验室炸掉的?”

太宰治还没长到一米七,以跟中原中也差不多一条水平线的目光看向自己未来的男朋友:

“我想试一下在书上看到的自制炸药的方法……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中原中也气得肝疼:“……”

太宰治在男人准备直接转身走掉的时候拉住中原中也的风衣下摆:

“中也,你长大之后确实更可靠了呢……那个跟我一样年纪的你,怎么说呢……”

中原中也转回身来:“怎么说呢。”

太宰治一字一句地说:“你小的时候太装逼了,手永远揣在衣兜里,脸还很臭,还打我。”

然后全然不在乎地补充了一句,“现在也装逼其实。”

但是中原中也一直都很有责任心,会为了自己在乎的人付出很多很多,有时甚至到了吃力不讨好的地步。太宰治虽然不怎么说,但他心里清楚,中原中也不会丢下自己不管。不论是十五岁的时候,还是现在。

中原中也那天下午把他带去小孩子常去的水上餐厅吃了晚餐,太宰治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中原中也说你真好笑,太宰治无语了,没办法,只能被男人开着车载着捎了过去。

太宰治看了看自己对面把手机放在桌子一边、不论怎么震动都不拿起来看一眼最后甚至直接打开了免打扰模式的中原中也,再低头把字自己盘子里的德式香肠用叉子叉起来,放在了中原中也盘子里:

“……你吃。”

中原中也看着七年前的爱人,笑了出来:

“是想对我道歉么?明天乖乖去上学别给我添乱就行。”

其实中原中也也想过要不要把智商惊人鬼点子多得不行的少年带去自己办公室,但实话实说,二十二岁的人哪儿能天天跟十五岁的人在一块儿呢?带去上班的话认不出太宰治的脸的人恐怕真会觉得中原中也包了个年轻男孩,太宰治管他叫爸爸的那种,这样影响太不好了。

太宰治却看破了他在想什么,弹了弹响指:“你是不是觉得把我带去上班会被别人说闲话。”

中原中也把叉子放下来,语气和动作都格外自然平常地对他说:“我不怕别人说我,因为他们不敢说,我是不想让别人说的话影响到你,你明明是很容易被误解的人不是吗。”

太宰治愣了一下。

中原中也继续说:“再说了,时间会让你知道以后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的,我们是怎么走到结婚这一步的,你慢慢都会了解。七年之后你就能直接出现在我办公室里了。”

不知是恋人之间独特的脑电波相连功能起了作用,还是爱情这玩意儿就是邪乎得不行,十五岁的太宰治已经看见了长大之后穿着沙色风衣的自己坐在中原中也腿上陪他一起看文件的画面。

然后脸刷的一下红透了。

2

要说照顾人麻烦,照顾一个跟自己还不算太熟的女生则更麻烦。

中原中也还没跟太宰治子坐下来好好说过什么话,女子高中的负责人便给他打来电话,说太宰治子上课爬树在上边儿看书,被路过的一条大黄狗吓得摔了下来,腿折了。中原中也已经没空再理会太宰治其人不论怎么千变万化都不离其宗的爱偷懒爱逃课爱划水离经叛道的本性,他把车开去女高之后便看到了拄着拐提着书包站在风里、绀色百褶裙和衬衫都被风吹鼓起来像小孩子嘟着嘴赌气似的太宰治子。

太宰治子的皮肤比太宰治本人还白,但眼神比男人更灵动可爱一些,中原中也一声不吭地把她手里的书包接过去背在左肩上挂住,再搂着她的腰扶着她走出校门。太宰治子起初也不愿意去上学,但满是女孩子的良好环境倒是能让她醉心于文学好好读一下外文精装本(顺便看美女),课本里的知识无聊又简单,她才没兴趣。

中原中也本就比她大个四岁左右,加上人长得帅还开着豪车,放学涌出校门成群结伴去吃冰拍大头贴去文具店血拼的女孩子们一边往这里偷看一边窃窃私语,太宰治子笑着看向中原中也:

“我也过了把变成学校风云人物的瘾呢。”

中原中也压根儿不想理会周围人的目光,赶紧把这个病号儿带回家安顿好才是首要问题。前阵子自己刚去女士内衣店给太宰治子选了很多内衣裤,按照她的身高体重选的,但买回家却又惊喜发现太宰治子穿上之后胸部紧了许多、腰却松了好几寸,太宰治子穿着藕粉色的成套内衣在穿衣镜前面转了个圈儿,中原中也低头用手指抹了抹鼻子,吸了几下。

太宰治子那晚一瘸一拐从浴室走出来,双手抓着草莓夏款睡裙的裙摆,中原中也彼时正在刷牙,两个人又尴尬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是中原中也先开的口:“……怎么还不睡。”

太宰治子抓着裙摆的双手更用了些力:“你不也没睡。”

孤男寡女凑在一块儿是很可怕的,他俩都心知肚明对方馋了,也清楚自己馋对方身子了。太宰治子咬了咬嘴唇,中原中也便问她:

“那要和我睡么?”

中原中也发现不对劲,也是在这个时候。太宰治子的腿细长笔直,但此时之间却流出了一股一股的红色。

太宰治子察觉到他震惊无措的视线,跟着看下去:“……”

啊,亲戚来了。

中原中也红着脸抓乱头发,嘴里还塞着牙刷就往卧室走,还好他当时为了凑单和以备不时之需帮她买了几包卫生巾。太宰治子被他递来一块粉红色的棉柔物体,无奈地把自己关进厕所把卫生巾换好之后,今晚他俩一起过夜的计划也差不多完全泡汤。她腿不方便身上也不方便,中原中也躺在这么好看的女体旁边什么都做不成,先不说他忍得辛不辛苦,太宰治子自己就挺酸涩的。两情相悦的男女确实有着奇妙能力场,他们都互相吸引着对方,太宰治子总觉得中原中也带着淡淡烟味的手指和嘴唇都……性感爆了。

那晚她不小心弄脏的小裤裤还是中原中也洗的,她挤了很多血液清洗剂都弄不干净,中原中也便走过来让她先去睡,自己慢慢弄。

太宰治子这次是真介意了:“你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吧。”

中原中也倒是没什么所谓,只是确实有点儿害羞,他从没为女朋友洗过这种物件,毕竟太宰治是男人:

“……我发现我好像不是喜欢男人,也不止喜欢女人,我是喜欢你。只要是你,男女都可以。”

假设老婆怀孕或者有其他各种各样不方便的情况,男人该不该洗内裤?该不该陪着她做产检?该不该慢慢陪着她散步?明明这只是最普通的事,与我对你的爱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牺牲。如果凡事还是需要你自己一声不响地去做完全不需要知会我一声,那我们在一起又有什么普通朋友之外的意义。就是因为我们对彼此来说都很特别,所以我也要对你特别特别的好。

中原中也低着头,有些害羞:“好了,你快去睡吧……等你……那个,生理期结束之后……再说后面的事。”

馋了,想了,他俩都太想做了。

太宰治子的脸也红透了:“……哦,好。”

3

Boss的行踪比起那两个小的外加那只一天除了吃就是睡能在中原中也床上盘成一个漆黑油亮的团子沉眠二十个小时的小猫来,更为变化莫测。中原中也早上出门的时候boss不知道去哪里了,晚上回家的时候boss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睡着了,虽然嘴上嚷嚷着中原中也明明也是个干部却对自己这么轻慢,但好吃的好喝的一样都没落下。

中原中也晚上炖了一锅奶油蘑菇汤,家里现在有四个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做这么多饭了,上一次这样照顾人还是十五岁尚未从“羊”中分离出来之时,别的孩子烧饭太难吃了,中原中也为了不被毒死只能自己亲自上。

太宰治爬起来揉揉眼睛:“你家这里不太安全呢,哎,但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中原中也把风衣脱下来将它挂在立式衣架上:“怎么,我家附近没人养狗啊?”

Boss走到他面前把食指挡在嘴唇面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中原中也被他牵过手,两个人轻轻走到客厅窗边。干部大人掀开被太宰治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外面是这片区域的顶配别墅区,依山傍水环境宜人,卫生条件好到地下室都没有蚊虫,安保质量也不差,光这么看只能看到黑夜里的绿化带和柏油路,察觉不到什么异样。

太宰治把枪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来放进中原中也手里,轻挪步子贴在中原中也耳后,一手揽过中原中也的腰,另一只手抬起中原中也的胳膊,两个人的脑袋几乎叠在一起。

中原中也和他共用一条视线瞄准别墅之外绿化带深处的一个地方,干部大人极少用枪,体术高手高就高在赤手空拳:“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太宰治用气音说:“谁知道……应该是治子酱在家,跟踪爱好者闻着味儿过来了吧,哎,毕竟治子酱是真的很可爱呢。”

中原中也看向他,无语得不能再无语了:“……”

太宰治用唇碰了碰中原中也的耳侧,带着中原中也的手扣动扳机,这是气枪,被打中之后会痛得走不动路,但是验不出伤口、也不会出血,太宰治一人在外没有随从陪同的时候常备这种枪:

“在我那个世界都是你拼死保护我呢,虽然嘴上会说好麻烦啊、不想管太宰了,但是你还是会来找我,对吧。所以这次就换我来保护你好啦。”

他的声音明明轻到只要呼吸换气就会被耳朵放跑漏掉,可中原中也却听得不能再清楚:“……是吗,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啊。”

一枪击中百米开外躲藏在暗处不知欲图的一般路过跟踪男之后,太宰治像西部牛仔一样吹了吹枪口,惹得中原中也可乐了:

“不就自己动个手吗,瞧把你能的。”

小黑猫太宰治从楼梯上腾腾腾跑了下来,太宰治子跟在他后面也小学生式大跳着过来,殿后的是十五岁的太宰治,一猫四人在客厅窗边会合。

中原中也环视一圈,全是太宰治,但好像又是几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你们都过来干嘛?”

少年、青年和少女同时直勾勾盯着中原中也:“和我睡。”

只有小黑猫又跳上中原中也臂膀缠着不动了,露出一个最得意的笑容,哈哈管你们谁和谁睡了,反正我会永远趴在你们床头。

4

一个月后正主太宰治可算是回家了,他开着中原中也给他买的糖果蓝色超跑在高速公路上自由自在地飞:

“济州岛真漂亮啊,我还可以去三四五六次。”

提着大包小包土特产代购回来的衣服鞋子裤子进家之后太宰治懵了,现在是围围巾的时候么?沙发上怎么会有一条红色围巾……

红色围巾?

太宰治觉得不对劲了,他摸了摸下巴开始琢磨这个事儿,直到太宰治子追着小猫又跑下楼,手里沾满打出来的绵密奶油跟小猫咪互相玩闹,隔着一张沙发推来推去,十五岁的太宰治和港黑boss都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盯着对方看谁先笑出来,正主、这个家的掌门人、中原中也银行卡拥有者太宰治才发现中原中也这人不简单。

太宰治仰高脖子:

“中原中也,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居然敢纳妾?!”

另外几个问他:“你谁啊?”

太宰治:“我……我是太宰治啊!”

另外几个:“我也是啊!”

太宰治觉得这事儿难搞了:“中原中也在这儿只有一个,现在我本人回来了恕不外借,自个儿回去找!”

中原中也也刚从超市回来,自从家里多了这么几个人加一只猫之后他往超市跑的频率变得更高,什么东西都要自己买,能者多劳,另外几个人看起来就不像会好好买菜的。他还在盘算今晚煮冬阴功汤要放多少只虾,刚打开门就看到——

跟自己最熟的那位太宰治可算是回来了,背着手站在家里客厅中间儿像教官训话一样,另外几个不速之客排排站在太宰治面前,几个人沉默不语。

太宰治看向中原中也:“……你解释一下。”

中原中也:“我怎么解释啊。”

太宰治:“你纳妾?”

中原中也:“我妹有,我真妹有,这算什么纳妾啊不都是一个人吗,这叫用五根吸管喝一杯饮料。”

太宰治从个子最小的那只小猫咪看起,弯下腰把它抱起来放在胳膊上摸了几下,再摸了摸十五岁的自己的头顶,最后跟太宰治子和boss分别来了个超级大超级温暖的拥抱。

中原中也在旁边挠头,太宰治跟自己的告别仪式他不是很懂:“……”

那晚一猫三人又像来的时候那样毫无痕迹和征兆地消失了,好像从来没存在过,只有留在浴室里的浴球、洗漱用品和太宰治子洗干净晾晒在阳台上的换洗内衣提醒中原中也,他们确确实实来过。小猫用的食盆还摆在自己房间门口呢。

太宰治坐在床边叹了口气:“怪不得你前阵子突然打电话给我,又直接给挂掉了,你想确认是不是我在恶作剧对不对。”

中原中也洗好澡躺回床上,突感一种寂静的安宁,但并不忧伤。他早就说过了,每一个都是太宰治:“是啊,但我看你的反应,你应该也不知道这回事吧。你又是请了年假出门玩的,我总不可能在你刚走没多久的时候又把你叫回来。”

太宰治见他又温柔体贴又宠自己,心里可乐了,他把拖鞋一甩爬上了床,压住中原中也的腿:“诶……你们最近做了吗?”

中原中也又开始脸红,他最近每天都对着好几张太宰治的脸,原本以为自己会看腻烦,但自己没有,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拉过来亲一口。中原中也把小猫太宰治带去开会的时候就藏在风衣下面,散会了就提出来抱在双手之间玩,最后再低头下去在猫猫脑壳上猛亲一口。

干部大人答道:“……每天光是应付各种突发麻烦事都要累死了,谁有空做那个。”

太宰治用手指点在嘴唇上思忖了会儿,然后掀开被子:

“那就还是由我本人来慰劳你吧,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儿上。”

说罢,太宰治脱掉了外套。

5

太宰治窒息了,这次太宰治的人间彻底失格了。

好不容易旅游回来小别胜新婚跟中原中也度过了美好的夜晚,第二天早上他是被家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的。十五岁留着短发的中原中也穿着谜一样红绿配色的外套内搭坐在太宰治身上凶凶地瞪他,床边站着一身孔雀蓝色西装的干部,看他那眼神估计下一句话就是“Boss,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穿着篮球服扎了个高马尾的女版中原中也在客厅里打篮球,一边打一边唱rap:“公交车上美女学姐投来羡慕眼光,但是我不care,目标望向学校前方……”

与此同时,一只地狱恶犬吉娃娃冲了出来,直奔太宰治床头,太宰治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怕狗,只能掀开被子往另一边跑:

“啊!!!!!”

·彩蛋·

十五岁的中原中也也被太宰治塞进了中学,成绩屌差倒是无所谓,太宰治这天下午跟他进行了非常严肃的谈话:

“你考试就考试吧,考得不好我也无所谓了,你为什么要在姓名那一栏写‘羊之王’?这个逼咱们不装了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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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佔有我的睡夢 +关注

我很忙的,每天都要六点起床洗漱穿衣做早餐然后驾车到……到,该怎么说呢,我的办公地点吧,你们就姑且认为它是一家外资公司吧,从开始工作到半夜三点收工,我的手机弹窗总是时不时冒出这个问题的回答邀请。就这么想看我现身说法?在人前暴露私事并不是什么有教养有分寸感的行为。

那么现在让我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不要笑,评论里的人先不要笑。其实我自己也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最后我还是没有说出口。跟他在一起之前我向来是不与他人交心倾谈、也不多透露自己所思所想的,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情还是少做,这也导致我在第一次听他问我”沉湎于过去是不是不太好“这类的问题时,有些不知所措。我不习惯于面对这样的场景,这会让我陷入尴尬的僵硬和与自我的精神力的搏斗之中,直面他人的求助和质询,服务人员是怎么做的?我是该把他打开,还是一脚把他踹飞?后面我还是很平淡地、很普通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说过去困扰你的东西与你无关。其实我是想告诉他,你无须再害怕在意什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感性一些又有何不可,我们都是不知道能活到几时的人,在短暂的快乐能让我们忘记今夕何夕的时候,最好还是能表达多少就表达多少。这也是他教我的。因为他说,M记送的优惠券就要趁早用掉,反正也没办法变现,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吃饱了再好好想办法。

我觉得他就是贪吃,但是我又找不到理由反驳他,我现在就算想从他身上挑刺找不出什么毛病来了,这非常糟糕,所以我必须找一个能畅所欲言可是又可以暂时瞒着他的地方说说话。不是要跟你们聊天的意思,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你们问问题请注意尺度,有些过火的转小火收汁,怎么买房、买房怎么看风水、怎么选大学……这种问题请咨询专业人士,自己的人生自己把握,还有明明跟男朋友同城但是他一周都不联系你一次不带你出去吃饭的,等他把新女友带来你面前你就可以彻底死心了,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也轮不到我来劝,那就先祝你们和和美美吧。

跑题了,下面是正文。我并非从事专业写作工作,幼年时期也没有接受过完整系统的教育,常常是想到哪里就怎么说,读起来恐怕不是很有章法。

第一件事。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对他不算好,这一点我可以很直接地承认,刚跟他确定关系的时候我也曾想过他是否会因为以前我无数次掐着他脖子把他摁墙上的事而记恨我,他说每天早上起来都想往我的早餐里下砒霜,但是看到我的脸就又心软了。我不懂啊,我的脸上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每天早上我穿着睡衣起来之后会先去厨房打两个鸡蛋把它们煎熟、从油里捞出来摆在盘子里放好,白色瓷盘边缘还是樱桃粒和绿叶,是他拉着我去超商买的。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没完全睡醒,打鸡蛋煎鸡蛋是我醒盹儿的时候的必备活动,所以脸看起来可能会有些……不太好看吧。但是他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我的时候就会脸红,我说你干嘛,他把头扭开说没干嘛,我就抓着他胳膊说你看着我的眼睛,他说不要。

好怪啊这个人。

哦,我刚刚打电话过去问了一下他,因为我确实是越想越觉得纳闷。他在电话那头捂着听筒支支吾吾地说:“因为你刚睡醒的时候会有几根呆毛翘起来,脸也懵懵的,好可爱。”

什么啊,就这个,那你怎么不早说呢?顺便一提,他司是普通民办企业,员工都挤在一间大平层里,他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总是遮遮掩掩。

我们平常打电话说什么?这个……这个我先不说了,这是他自己的隐私,他脸皮很薄恐怕不让我说。不过每次他打电话给我,我心情都不错。我知道他从分开那一刻开始就一直一直想我,就是因为一直都知道,他打给我的时候,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乖乖走回来道歉了,毕竟他是憋不住情绪的那种人,喜欢和讨厌都很明显。

做完早餐跟他一起吃下之后我准备去上班了,因为我起床时间比他早很多,他说不想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摸不到我了,所以要跟我一块儿起床。明明他不用勉强自己的,但是我之前也给他说过,在外面不用勉强委屈自己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说那我想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办。

……能怎么办,那就自己多多想办法跟我待在一起吧。

披好风衣走到玄关的时候他又把我拉了回去,说等一下,然后把昨晚遗漏的、今早忘掉的吻全还给我,我的风衣领口都被他扯得皱巴巴。哎,我有时候真是找不到话说他,明明他对我做的很多事诸如踩我的脚、用我的洗脸毛巾、睡觉的时候翻身把腿搭在我的肚子上等等,都是我最忍不了的事,可是我居然还是忍了下来。想不通,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我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的呢。

“亲够了没。”我问他。

他一听这句话就开始哭,到底干嘛要哭啊,我又没打你又没骂你。他说现在太早了,让我不要急着走。

……

然后我们就在玄关做了很切题的事,不知道他从哪儿学的这么多歪门邪道弯弯绕绕,已经学会自己跪在地上往后移动主动地吸纳我了。吸纳这个词应该不算粗鲁吧?我觉得这个词挺委婉的啊。总之,他在玄关吸纳了我一个钟头之多,但速度还是太慢了,我告诉他,如果你再不快点我俩都要迟到,所以最后还是我来做的。我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他比我小两岁,尚未积累太多经验,总是会在这种事情上面打退堂鼓怕痛。我一边说不会痛的,一边完成了最后的几个步骤,把他放倒在地毯上让他趴着休息。

其实我那天早上也急着去开会,但后面我转念一想,我都已经让你不要勉强自己了,那我也应该给自己放个假才是,没必要天天夜夜都忙于奋斗。你为了我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陪我吃早餐多看我一会儿,我也不是不能为了你在家里多待一下。外面没有我高兴看的人,但是家里有。

PS:谢谢评论祝福。你们能不能少管点闲事,为什么连用不用套这种问题都要问?有繁殖的需求的时候自然会……等下,有没有繁殖的需求我都没必要对外宣布。就这样。

主要还是看他自己,他愿意跟我进行繁殖的话那做就好了,他不愿意我也不是很有所谓。我不是那种很执着于拥有后代的人,我的人生本来就破破烂烂,光是为了修补它继续活下去就耗费不少精力时间,走了很多只有我自己的小路,至少现在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的人生不需要靠子女来填补完整。可能是我的物欲太低,但跟他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我的占有欲并不淡,相反地,用网上的话来说就是,当然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想再跟他多对视一会,想再站在天台顶上俯瞰城市夜景几次。

第二件事。

我昨天向他提出了分居,原因是他要得实在有点太多了,他不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么?我每天要上班开会验货还要抽空给boss打电话汇报工作成果,回家还要陪他,如果我没工作的话一天五次当然无所谓啊,问题是我的一天也只有二十四个小时,都这样了他晚上还问我可不可以再来一次,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叛逆吗。

我身体确实不太好,但不是那方面的问题,请不要混为一谈并借此取笑我。虽然我承认自己的肺部功能比较羸弱,我可没说自己不行。

我告诉他,要么你出去住,要么我出去住。他站在我面前抠了抠脑壳,然后问我是不是想分手。当然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好像看起来确实有这么个意思。我只能向他解释,我们要做好规划,每周什么时候做、做几次都要事先说好,因为我们都要工作赚钱,不能说做就做放纵自己,第二天又双双迟到起不来床。我人生中第一次迟到就是因为他,前一夜一起搞到半夜四点,早上起得来才叫奇迹。我进会议室的时候晨会已经快结束了,我的前辈N先生座位就在我旁边,他转身帮我扯了一下衬衫领口,说:“遮好点,草莓露出来了。”
……

按道理来说我应该生气或者觉得挫败的,可是我也没有。我只是回家普通地跟他讲了一下道理而已,然后表达我的些微不满。周围的人都说我脾气还是很坏,但是对着他就没什么脾气,很怪。但是我有点懂了。

于是我跟他制定了时间表,每周三晚上就是我们繁殖的时间,次数的话就随缘。可是到了周三要做事的时候,我们脱了衣服坐在床上看着彼此,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被我弄生气了,说那就都不要做了,推开我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在那之后一整周我跟他发消息他都不回我,给他打电话他才慢吞吞接起来,说在忙,没空跟我聊天。

我在即将出远门出差前一天晚上给他打了个电话,唬他说我没吃晚饭,现在在机场旁边的酒店。伴着早就被我泡进冰桶里的红酒和火烛,我把他叫来酒店,还是把这段时间欠他的还了。他跟我说亲兄弟明算账,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所以我不想欠他什么,答应要给你的就一定会给你,至于多出来的,就当我心情好送给你的,你乖乖收下就好。别的人我可不送。

那晚我坐在床上抽完了一整包烟,他在我腿上按着我自己慢慢探索慢慢玩,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三次四次也还好,多了之后他自己也受不了,但他就是不愿意从我身上下来。

我看他哭得不成样子,就问他你怎么又勉强自己啊。

他说因为之后会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

……这个问题还不简单?我俩从半夜做到第二天夕阳升起,我给他司打了个电话说要请假,把他带去出差了。

虽然被压榨确实会有点累,但还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他说不想和我分开的时候,我也会有一种想说些什么的冲动。

第三件事。

我酒量不好,先说在前头,所以我每次出门吃饭都不喝酒。他酒量不错,但容易上脸,开心了就边划拳边喝,就他那点工资还不够他划一个晚上的。不过我的工资卡和其他财产都在他那里保管,是我主动交给他的,我说如果有一天遭遇不测,这些东西就都留给你。他问为什么只留给我,我就反问他:不留给你还能留给谁?密码改好了,是你生日。

他低头把各种卡和存折抱在怀里,然后抬起头来吼了我一句:你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了。

不说就不说嘛,吼人干嘛。我现在都不朝他发脾气了,都是他急眼了要骂我。有一次我不小心从高处坠落住了个小院,真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冲到医院大厅问我队里成员是谁干的,如果我感冒发烧肚子痛或者缺胳膊少腿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太夸张了,到底谁才是坏人啊?他一急就容易口不择言,我记得当时我还在病房里睡觉,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他在外面超大声地说了一句“他是我老公,由我管”。

有天晚上他喝醉之后给大家说谈恋爱还是要确定一下硬件设施合不合适,如果谈他两个三个月的最后把人拐上了床才发现跟蒜头差不多大该怎么办,然后他说了句:我发现……我好像做不了在上面那个,太怪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做不到,总之就是别扭。

我在他后面听他乱说乱讲,盯着他看了好久,最后问他:“所以我是被你骗着上了你的床的是不。”

他红着脸搂着我的脖子说这哪里叫骗,我喜欢你。

我再问他,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对我不满意吗。

他说我满意啊,我在夸你。

我说你夸我什么。

他竖起大拇指:“你真慢!”

……

这是夸奖吗?这是夸奖吗?我听不出来。我平常夸他都是说氤氲多汁、令人飘飘欲仙之类的,他问我为什么这种时候了还要纠结修辞法,能不能说点通俗易懂的。行吧,就你要求多。我埋下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又摇头叫我不要说了,那你到底想让我干嘛,为什么这么麻烦,笨死了,真的太笨了。

但是并不讨厌。我很喜欢。第一次明确地意识到爱这种感情,就是在这个人身上。我会永远记住。

——

后记:

1.我发现评论嘴是真的碎,繁殖成不成功你们都要问,我没把你们当外人你们真就不换鞋踩进来了。与你们有什么关系,是不是还要请你们来喝个喜酒。

2.有了新身份之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睡觉不能翻身了,压到他的话比较危险。

3.繁殖成功率高的秘诀?不会跳绳嫌地歪,差生文具多,只要两个人都不错,那么成功率不会低的。关键还是要看契合与否,性格和另一层含义方面的都是。

——

最后的最后: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是上面这个人的伴侣><,大家有没有发现他话真的很多……刚认识他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无口男从不说话的,在一起之后才发现这人批话是真的多啊,说话还文绉绉的,又好笑又古怪。他最近更忙了,忙着带孩子上班回家给我做饭,现在是我在玩他的手机,上来给关心我们的朋友道个谢,也祝大家生活幸福!快乐要自己去争取!

悄悄说一句,他好像比以前愿意说喜欢我了诶,以前都不怎么说了,现在会过来亲我一口,然后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看着挺顺眼的,亲一口玩玩。

这男的确实有意思。

0

跟中原中也认识纯属太宰治心血来潮,用家里人的话来说就是脑子瓦特了,讲好听点就是来灵感了。彼时太宰治刚挎着大包小包从保姆车上下来要赶去剧组开剧本围读会,早晨八点半准时开会,太宰治总不能第一天就迟到吧?事实证明他确实能,因为现在已经八点二十九分了,还有一座假城池、假宫殿和一整个海滩假景阻隔在太宰治和他所在的剧组之间,一辆牛车过来拉着他过去都来不及。

太宰治只能尴尴尬尬地赶路,途中遇到一个橙发男人穿着红色老头背心黑色短裤和白色人字拖在路边晒刚洗好的被子,中原中也运用双臂力量提起床单一角kua地把它往外甩,水珠子和无数测评博主切下来反复闻过无数遍的香皂味道全砸在了太宰治脸上。

中原中也有点儿懵。那首儿歌怎么唱的来着?昨天我打从你门前过,你正提着水桶往外泼,泼在我的皮鞋上,路上的行人笑呵呵……这也太尴尬了,他张嘴说了声:“……啊,不好意思。”

影视城里住着很多靠旅游业创收补贴家用的普通小镇居民,太宰治又刻板印象了,刻板印象害人啊!不过谁让太宰治不仔细看中原中也这身行头?拖鞋十万一双,老头汗衫五万一件,短裤还是设计师签名绝版款。

太宰治闭上眼还要腾出一只手来抹一把脸:“……”

中原中也问他:“要纸吗?”

太宰治急着开会,提着大包小包的戏服又要走了:“不用了,我走了。”

中原中也只能继续晒衣服,晒着晒着太宰治又气喘吁吁地杀了回来:

“你的发色怎么保持的?”

中原中也愣了会儿,然后把自己的补色洗发水护发素的链接发给了太宰治,两个人在拿到对方联系方式之后都有点儿犹豫。中原中也以为太宰治是跑龙套的群演,太宰治以为中原中也是下瓜田种地刺猹的农村三好青年。

太宰治走之前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是干嘛的?”

中原中也用手指抠了抠太阳穴:“……我,个体户吧。”

太宰治之后就这么给自己朋友们介绍中原中也:“他是割猪肉的。”

个体户是个很暧昧的概念,富可敌国的商人和你家楼下卖冰棍儿的都算个体户,中原中也很显然不愿意漏财,连发给太宰治的彩色头发专用补色洗发水链接都是平价产品。呵呵,个么死有钱人。

太宰治十六岁出道,在男团里是门面担当和主唱,其实门面担当的意思就是除了长得好看基本上没什么用,他们老板为了端水给他们安插了四五个主唱的头衔,所以这个主字究竟有何意义?太宰治不懂,但有一说一,太宰治虽然跳舞四肢不协调rap起来像超高速背书毫无感情,但唱歌确实好听。他自知自己不是做男团的料,早起训练已经够残忍了,别人忌嘴锻炼他想偷懒吃夜宵,还没等公司把他发配去外边儿的综艺节目练手,他就自己举双手投降了:“我去做主持人,886。”

刚认识中原中也的时候太宰治已经算是一线明星,只不过还没有火到家喻户晓的地步。让他俩红遍全国的还得是中原中也的世纪求婚,太宰治自己都没想到他能在结婚这件事上这么高调,这点先按下不表。

很巧的是中原中也就是大家口中那种不好好唱歌演戏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的万恶有钱佬,个逼男的怎么这么招人恨呢?中原中也在影视城连着拍了两部电影,在第一部里演杀了妻女的变态,在第二部里演潜规则秘书的狼上司,演完之后中原中也的私信收件箱连续一年都有人过来骂他,他一边无语一边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随便你们怎么讲,反正我是会继续演的。”

太宰治发现中原中也的真实身份是某次参加慈善晚宴的时候,天寒地冻零下五度的活动现场太宰治只穿了西装三件套,冻得五官都扭曲着揪成了一团。

中原中也是活动开始之后才出现的,出于砸钱太多加本就是活动主办方一员,中原中也披着风衣外套把choker戴好出现在嘉宾席第一排的时候刚巧路过冷得狂搓双手取暖、眼泪都快飚出来了的太宰治。

两个人对视:“……”

太宰治直到前一秒还以为自己之前在影视城遇到的那个长得很帅就是穿得太土的男的来自黄土茶山,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好笨:“原来你不是割猪肉的啊?”

中原中也看他冷得鼻头和脸颊都红了,张口又想说点什么,太宰治的鸢色眸像甜葡萄,像红酒,小时候家里请了个算命的来给中原中也看生辰八字还特地提醒:“这小子注定栽在长了桃花眼的女的手里,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太宰治那晚被中原中也拉到第一排坐下,有点心吃有热茶喝还有暖炉,中原中也总是侧过脸笑着看他,太宰治在练习生时期就没少见过搞基的,但像中原中也这种看起来不像同性恋也不像纯直男的帅哥自己还是第一次见。

活动结束之后太宰治对中原中也说谢谢,中原中也问他还冷不冷,太宰治看着他慢慢摇头。

中原中也找不到话讲了,准备道别的时候太宰治伸出手拽住男人的手,像小孩子要糖果时讨好那样摇了两下:

“可是我还不想和你分开。”

撒娇有两种方式:第一,表达“我很需要你”,第二,强调“你也很需要我”。太宰治很擅长第一种,而中原中也老是用第二种来撩人。

被丘比特一箭射穿心脏全身上下都被粉红色的桃心挤压包围最后只能闭上眼缓缓升天是什么感觉,中原中也可算是知道了。

中原中也还是第一次在人前脸红,惹得活动会场的其他人纷纷侧目,男人摸了摸头发,问太宰治:“……那……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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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其实一直不愿意问中原中也一句“你对前女友好不好”,因为这个问题就是个两败俱伤的陷阱啊!你男朋友对前女友好,他该死;你男朋友对前女友不好的话,那他更该死了。总之横竖就是生气酸涩,所以太宰治索性不问了。人就是总忍不住作比较,你对我有对她好么?你觉得我在你的人生轨迹里有多重要?是足以改变你的人生轨迹的那种重要还是一般路过普通的那种重要?再加上太宰治又是这种别扭拧巴不愿意表达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心里的类型,中原中也还没意识到,太宰治已经自己在小脑瓜子里模拟过好几次跟中原中也逛街的时候遇到中原中也前任的场景了。

中原中也也从没向太宰治透露过自己的情感史,两个人的社交账号密码都是互通的,也可以随便玩对方的手机,太宰治看他自由潇洒不缺钱不缺时间懂得享受生活,就算有跟女生的合照也都全是朋友发小同学同事合作伙伴,这晚他俩洗完澡各自脱了鞋躺上床,太宰治往正在刷手机的中原中也那边瞟了一眼。

太宰治pick的漂亮妹妹没出道,为此他已经emo两三天了,中原中也从不搞选秀也不追星,你连自己兄弟姐妹父母家人的心思都不一定搞得懂,追个星而已,凭什么觉得你能拿捏对方所有的所思所感?

中原中也正在网上买鞋,把限量版漂亮帆布鞋美美将三双入到麾下,男人抱着手机笑出声的时候太宰治在被子里抬腿踢了他一脚:

“你高兴得太大声了,低调点。”

中原中也最近一直在录歌,太宰治睡醒的时候中原中也早就走了,轻手轻脚洗漱换衣服没有任何声响;太宰治洗完澡的时候中原中也又刚回家,两个人一天到头聊不了几句话。

中原中也把手机放在枕头底下:“你怎么了最近。”

太宰治把手机放在肚皮上,隔了会儿才说:

“……你之前谈过几个?”

中原中也确实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我没谈过。”

太宰治当然不信,你怎么可能连恋爱都没谈过啊,怎么可能!

中原中也看他一脸怀疑就又说了句:“真没谈过,我骗你干嘛。”

处男?不可能啊!太宰治回想起他俩第一次做的那天晚上,刚从冷冰冰的活动会场把自己拐回家之后中原中也就用全身让自己又热了起来,从那晚之后他俩都特别上头,白天吃早餐都会想到对方的唇,开会时会忍不住笑出来。处男之身是男人最好的礼物,但是处男技术差啊!

太宰治还是不信,中原中也这技术,怎么说呢,是太宰治能被他搞到昏迷听话只会点头说“老公你干嘛都可以”“快点”的水平。

你如何证明自己根本没做过的事?没法儿证明啊!太宰治侧躺着用手肘把身子撑起来,伸手去他俩睡的这张大床床头的软枕空隙里掏,掏出两盒水果味儿的套、一根珍珠链、两根玩具棒棒,还有一大个粉色礼盒,打开之后里面全是中原中也给自己精心挑选的小玩具。

太宰治黑着脸:“……”

意思是说:我可不觉得纯情小男生可以这么会。

可怕的是:这个世界上就是有看起来又痞又帅又从容,可是也会因为你俏皮可爱的一句话红了耳根的纯情男孩,这种纯情跨越年龄职业经历,比任何复杂做作的矫饰和架子都要珍贵。而且这种人一般又很会下蛊施咒,在那方面更是无师自通天赋异禀。

中原中也很显然就属于这种小男生,发动态和聊天的时候都要发可爱emoji,谁能想到本人这么凶?太宰治还说他绿茶,网上聊天和现实里完全两个人。

中原中也问他:我在网上和在现实里是什么样子?

太宰治:网络上是喝醉了还会写诗的乖弟弟,现实里是黑社会。

中原中也抽着嘴角笑了一下:“……你别生气嘛,我也是第一次买。”

他俩在网上开了个账号,专门存放一些不露脸的sex录像,由中原中也掌镜,太宰治的身段不好好拍点儿写真确实可惜了。他俩家里又很大,室外泳池玩到浴缸再玩到厨房餐厅,最后再把太宰治带去海边迎着日出来一轮,一个月就涨了一百万粉。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当时还说:辛辛苦苦做娱乐产业涨粉还没打炮快。

其实太宰治年纪确实比中原中也大点儿,但也就大了几个月,约等于没有年龄差。太宰治坐在沙发上张开手臂,中原中也就笑着靠了过去要他抱,明明太宰治才是常被中原中也数落黏人过头的那个。

太宰治沉默了会儿,然后才不情不愿地启齿:

“……其实,那个……就是吧……”

中原中也抢过话头:“我也是你初恋。”

太宰治一下子从被子里坐起来,东北话都吓出来了:“你咋知道的?”

中原中也说:“我姐给我说你跟她最近关系可好了,有一次还在她面前说漏嘴了,说你从小到大只喜欢女孩子但是没谈过恋爱。”

太宰治老去找尾崎红叶玩儿,尾崎红叶是电视台台长,太宰治还老数落中原中也:你姐这么温柔,你咋不跟她好好学学?朋友们彼时还不知道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关系,问他:你是不是想傍富婆?

太宰治当即就答:“交朋友怎么了?人生苦短,不能及时行乐吗?整天看到你们在这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真的气得我眼泪在眼眶打转,手攥紧了衣角整个人都在颤抖,太让我失望了更多的是心寒,我想让人们退网一段时间冷静冷静,希望大家支持!”

出了名的伶牙俐齿噼里啪啦说完一大段之后,又补充道:

“再说了,我要傍也傍她弟弟!”

他俩确实不算正统gay,性向这东西其实算是流质物体,留给我们自己去想就好,这都啥年代了还要给大家划分阵营,你爱谁都行!

太宰治有些不悦,其实是在中原中也面前失了势之后的沮丧,他可是一直以情感经验丰富、精通人性的爱情讲师形象示人的!

棕发男人转身盖上被子准备睡了,中原中也还是一脸笑地转头瞄他,笑到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

太宰治闷闷地问:“你笑啥。”

中原中也用手臂垫住后脑:

“怎么这么容易吃醋?闹了大半天还不知道吃谁的。”

过了会儿为了把太宰治哄好,中原中也又把他从被子里拖拽过来,在太宰治脸上亲了几口,太宰治用手臂挡着要躲,结果还是大意了没有闪,你都把小玩具和套套拿出来了,不做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中原中也翻了个身将他压住,开始做运动。莫名其妙不开心没关系,多做做心情就好了——这点对太宰治来说屡试不爽。

2

人在零度冷静的情况下几乎是不会选择结婚的,结婚这个决定需要一定的不理智和冲动,而这种昏头往往来自甜蜜的爱情。说人话就是:足够爱他才愿意跟他结婚。一旦过了水到渠成步入教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时机,基本上差不多也该分手了。

太宰治跟中原中也倒是也爱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但两个人都还没提下一步的事儿。中原中也不提太宰治自然就以为他没这么个意思了,结了婚他们才算真正的家人,只谈恋爱的时候过年都要各回各家,但他们却又都把自己放在了对方心里第一位,擅作主张又理直气壮。

中原中也上节目跟主持人嘉宾一起开车玩很大的时候会说:“太宰一周七天都在我家过夜,因为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过门,所以还不算女主人。”

而太宰治呢,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女孩子喜欢,他主持的打歌节目每周又都有各路女团妹妹们光临,中原中也常常一打开电视就看到穿着花西装的太宰治一边念广告一边被周围十几个美少女围绕着,嚯,艳福不浅啊您这是。

爱分两种,成全和占有。但对他俩来说,成全你可以,但你必须完完整整属于我,从身体到心。没占有欲的爱未免太素,毕竟就是因为太爱你才会有独占的想法。

闹矛盾吵架有了嫌隙之后太宰治关掉手机一个人跑去电影院,美美喝着奶茶准备观赏最近的院线新片。他随便选了一部特效爆炸的怪兽电影,刚戴上3D眼镜坐下,片头字幕便出现一行大字:

“总制片人:中原中也。”

太宰治瞬间把3D眼镜摘了下来,这还看啥这?他自诩精神洁癖非常严重,于是又站起来买了另一张票,这次是青春爱情电影。

太宰治吸着奶茶里的芋圆啵啵开始看第二场电影,这时片头字幕又出来闹了:

“出品人:中原中也。”

个么你能不能投资点儿跟我的生活没那么息息相关的东西啊?太宰治真的无语了,中原中也接的代言基本上都是SUV、高奢护肤品或者墨镜,反正怎么装逼怎么来,太宰治每次去机场赶飞机,一路狂奔到登机口的过程中至少可以看到十张中原中也那张又拽又帅的脸,还是超清的。中原中也其人又很喜欢一面wink一面歪着嘴邪笑,奇了怪了,别的男的这么做除了油腻就是油腻,但中原中也看起来就很帅。

还能是什么原因,人本来就长得帅呗。中原中也身上的少年气和偶尔犯傻的呆呆模样又能冲淡自信无比日天日地的狂气,这样中和一下,糟糕了,中原中也在太宰治眼里更可爱了。

太宰治这次买了张动漫电影的票,这次应该没事了。太宰治美不滋滋看美少女们恋爱升学生活,看了两个多小时,毫无防备的时候他又看到了扫把星,这次中原中也出现在片尾字幕:

“特别鸣谢:中原中也先生。”

后边儿跟着中原中也做股东的动画公司名字。

太宰治:“……”

rnm,退钱!

这时太宰治前一排的坐席上传出吃吃吃的低笑声,一听就是刺耳的嘲笑、冰冷的讽刺、恶意的挤兑!太宰治气得把奶茶杯子哐的一下往杯槽里重重一放:“你干嘛?”

中原中也今晚也来看电影了,正巧今天是首映礼,他俩又好死不死进了同一家影院同一个影厅。

摘下礼帽之后中原中也转身,在太宰治面前说:

“我没干嘛,就是想看看你离不开我的表情。”

因为太宰治给中原中也说过自己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片儿,中原中也当时在做柠檬烤鸡根本没空搭理他,太宰治话又很多,可以一刻不停地说上半个小时,从自己嗑什么cp说到自己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事无巨细。

其实中原中也当然也知道,当代年轻人大多都是冷漠且懒惰的,用事不关己的精致利己主义外表来武装自己那颗脆弱感性的心,矫情却又渴望爱,一旦察觉到一点点对方不喜欢自己的预兆就会火速逃掉,比被仙人掌扎到手反应还强烈。要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喜欢得不行,太宰治才不会开口说这么多关于自己的事。中原中也又不是傻子,太宰治有多爱自己他怎么可能不了解。

就是因为心里有数,所以才会每次都肆无忌惮地欺负你。

太宰治没想到中原中也能记住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比自己记得还清楚。

毕竟他是愿意跟自己用情侣挂件、直接穿着情侣装去上节目、当着所有朋友的面说“你们不要故意开太宰治的涮了,玩笑开多了也会烦”的中原中也呢。

太宰治把紧绷的身子一点点放松,叹了口气,也跟着中原中也笑了出来:

“你不是很忙吗……?不是要飞去韩国录歌吗?工作不要了?”

中原中也把当初太宰治拽着自己衣服不让自己走时,让丘比特狠狠放箭用粉红色爱心光波把自己弄死的招数完完本本地返还给罪魁祸首:

“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也带不进棺材里,现阶段本人赚钱都是为了买你开心。”

3

爱情这东西,发展得不好可能会导致最坏的一些结局,比如中原中也演的那些反派角色,要么把女朋友宰了要么害得无辜女孩子家道中落,说白了就是自己有点先天性心理畸形又不好好提升自己,带着精神残障去谈恋爱,那不就是祸害别人吗?好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发展得可太好了,好到中原中也会抱着他凭借身高差把脸埋在太宰治胸前撒娇,好到太宰治也会坦率地告诉他“我吃醋了”“我不放心你跟这种人在一起玩”了。

最近圈里出了不少一线男明星私底下乱搞未成年少女的事,中原中也还特地在自己工作室的群里说了:为什么在女生喝醉的情况下还要继续灌酒致其昏迷?为什么要把女生弄到无法正常思考的时候再实施侵害,在无法判定性同意的时候打擦边球糊弄法官?为什么要欺负未成年人?请各位思考这个问题,成年人对小孩子来说就是很有吸引力的,不管你在公司里混得咋样,小孩看到你开着车用自己的钱能去酒吧就会觉得你很厉害,对你产生一种盲目的崇拜。在这种情境下,到底是谁占优势谁吃亏?觉得那些男的做得对的请自己辞职别在我这里高就,谢谢了。

好在中原中也从不跟那些人渣搞三搞四,工作室里的伙伴和太宰都放心了。

太宰治前阵子跟中原中也商量着要不要给在此次事件里受伤害的女孩子们一些资助,毕竟很多孩子都只来自普通家庭,这次的打击对他们来说已经很致命。中原中也什么都没说,摸着太宰治的头发点了点头,第二天就给人家汇了款过去。

中原中也的全球巡演最近也开始了,太宰治赶上了在横滨主站的这一场,坐在观众席里最中间儿最醒目的地方举着应援棒和气球跟着其他人一起喊“美女老婆”。中原中也可最烦别人叫自己老婆了,分不清性别的话可以去配副眼镜……但太宰治就喜欢故意这么叫,只有喊得大声才能引起中原中也的注意。

太宰治刚刚还在想中原中也请来的那位助演嘉宾姐姐长得真标致真正点想要个联系方式呢,中原中也就当着场馆里两三万人的面儿按了一下遥控器的按钮,巨型白色花车从场地上空慢慢落了下来,上面有一座两层翻糖蛋糕,蛋糕上摆着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Q版娃娃。

全场尖叫似海,中原中也调整了一下耳麦,下去换了身白色西装再出来,太宰治像上课走神突然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一样懵圈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看。

太宰治抠了抠后脑勺:“……”

中原中也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用小推车推了出来,在人潮之中用眼睛找太宰治:

“……人呢?怎么不见了。”

太宰治刚刚喊老婆起哄的时候咋咋呼呼比谁都张扬,现在又不敢吱声了,这可是全球直播啊兄弟,亏你想得出来,中原中也!

但不分时间场合地、大张旗鼓地偏爱才是中原中也,太宰治再清楚不过了。

太宰治今天随便选了条休闲裤白色T恤就跑过来了,谁能想到自己才是主角?太宰治真是拿他没办法了,红着脸被拉到台上去的时候还在发懵,只能晕晕乎乎地把中原中也怀里的花抱过去,然后再张开手臂紧紧搂住中原中也,也跟着在两三万人面前表白:

“我好爱你……不能更爱了。”

1.

中岛敦带着芥川龙之介出门逛超市,在酒品展示柜遇到中原中也轻轻松松推着堆满薯片薯条果脯和各种锅碗瓢盆还带了个太宰治坐在里面的购物车走。太宰治两条大长腿儿坠下来一晃一摇的,双臂张开开心拥抱美酒,两口子看起来处得很融洽。

中岛敦转身牵着芥川龙之介的手说:“我也想坐购物车。”

芥川龙之介扁了扁嘴,吞了一下口水:“你很重,我推不动。”

中岛敦被他堵得一句话蹦不出来,他的脑海里刮起十五级狂风,从“我想分手”到“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再想到“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还好他手里全是面包,不然非得砸在芥川龙之介身上自己走人不可。芥川龙之介看他嗫喏挣扎皱着眉的样子还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怎么了,你的鞋不合脚磨起泡了?”

鞋为什么不合脚,那不就是因为又长胖了吗!中岛敦敏感地读出他话里的意思,其实芥川龙之介压根儿没这层意思,但中岛敦就是读了,不管了。

芥川龙之介的风衣领子站得比班上考第一名做操也规规矩矩胳膊打得特直的同学还直,中岛敦冲到他身后拽过他的领口把他拖走,直接把一米七二的游击队长往购物车里塞。

芥川龙之介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购物车,一是看起来很蠢,二是他比较端着,好面儿,从小就爱装包袱:“……喂?”

中岛敦也两手轻轻松松地把芥川龙之介推走了,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公平,中岛敦也就比芥川龙之介重个十斤,而且看起来确实不算胖。中岛敦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推着自己老公在超市的白色瓷砖地上差点儿摩擦出火花,黑色靴子踩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芥川龙之介曲起双膝用风衣下摆盖住腿,一脸自闭不想沟通的样子:“你这样不好吧。”

别人是边走边爱反正人山人海,芥川龙之介是非礼勿视,我说的是你们别看我了。

中岛敦气得吐息都颤抖差点哭出来的时候芥川龙之介问他:“这不太好吧,要不还是我推你吧。”

中岛敦把日用品拿了就往芥川龙之介怀里扔:“你闭嘴。”

芥川龙之介想了一会儿:“你想让我推你走直接说不就行了。”

中岛敦:“我一开始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芥川龙之介面露难色,他在购物车里动了动腿,卡住了出不来了,这下想出来都不成了。他过了会儿还是放弃了,直到小车车推到收银台的时候才借助罗生门的力量跳了出来完美着陆,一副刚刚坐购物车里那个人跟自己没关系的样子。真能装。中岛敦怨愤地瞪了他一眼,鼓着腮帮子把购物车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台子上准备结账。

芥川龙之介在收银员准备打小票的时候拿来两盒最大号儿的超薄小雨衣,往袋子里扔去,也是一个优美的抛物线:

“一起算,谢谢。”

中岛敦赌气提着购物袋一个人往地下车库走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在后面叫了他一声:

“过来。”

中岛敦不理他。

芥川龙之介:“过来,我推着你走。”

于是那天晚上,中岛敦被芥川龙之介塞进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新买的幼儿学步车里面,路过商圈、美食街和其他各种人流量巨大的地段,就这么走回了家。

中岛敦:“……我宁愿这辈子都没认识过你。”

2.

经此一役芥川龙之介可算是长记性了,老婆下班第一时间开车去接,老婆出去吃饭时间不早了也要开车去接,家里灯泡坏了还知道自己主动去换,中岛敦站在人字梯下面看芥川龙之介那张雕塑般纸白色的脸,暖黄色的灯打在他睫毛上好似天使迎着圣光升上天堂,直到芥川龙之介隔了一会儿对中岛敦说:“……我的手被灯泡烫破皮了。”

中岛敦刚看他的脸看入迷了,隔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啊?!你怎么这么笨啊快点下来!!”

而且芥川龙之介上灯泡的时候还是特地把黑色风衣脱掉只穿着白色衬衫上去的,领口袖子上都带花的衣服吧,关键还是得看脸,长得不好看那穿啥其实都不太好看,芥川龙之介深深的锁骨和细手腕儿都露了出来,中岛敦穿着拖鞋在底下抬头看他看得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芥川龙之介被中岛敦拉到沙发边用冰块降温再敷药,中岛敦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反复观察,还凑到唇边贴了一会儿。芥川龙之介有点儿害羞,中岛敦刚准备责备几句的时候他就把手收了回去:“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第二天芥川龙之介还是照常开车去接中岛敦下班,中岛敦刚上车系好安全带就转过身想把芥川龙之介搂过来亲几口,芥川暗骂一声不好不好,赶紧把身子往后躲,不自然地咳了两声:“等一下,我在开车。”

中岛敦没懂他反应怎么这么大,只好一边纳闷一边玩安全带,用手指去抚摩布料的纹理。其间芥川龙之介被他摸手摸脸摸肚子摸脖子和肩膀,还掐了一把结实的大腿,芥川龙之介无语:“……”

直到车开到红灯底下准备等个九十秒的时候,中岛敦又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拉了下来狠狠亲了一口,芥川龙之介这次没拒绝,但也没点头说好。

中岛敦生气了,露出小虎牙在芥川龙之介嘴唇上咬了一大口,小老虎耀武扬威地闹了几下,又叭叭叭吻了几下,逼他张口。芥川龙之介闭上眼把他的舌吸过去,两个人就这么在市中心十字路口忙活开了。

芥川龙之介在身后的车狂按喇叭的时候将中岛敦放开,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开车,脸上一点变化后的波动都没有,好像刚才熟练使用技术手段把中岛敦搞得晕乎只想找张床躺上去等芥川龙之介上来的人不是他。

中岛敦拖着嗓子数落他,声音有些湿:“你最近都不主动亲我了……所以我才主动的,遇到你之前我也以为我不喜欢做这些事,但是我越看你就越想把你吃掉。”

芥川龙之介打了一圈半的方向盘把车开回家,隔了会儿才很冷地笑了一声:

“你是挺能吃的。”

中岛敦转头看他,他又面无表情地补充,

“两张嘴都。”

那晚中岛敦又用两张嘴一起吃芥川龙之介了,芥川龙之介一直问他好吃吗、还想不想吃,中岛敦含泪点头:“喜欢你……”

芥川龙之介何尝不是,只好抱着他的脑袋哄:“我也是。”

3.

中岛敦也搞不懂为什么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结婚会请芥川龙之介去当司仪,所有宾客看到芥川龙之介那张冷脸还吃得下饭喝得下酒?但神奇的是大家都没什么不满,芥川龙之介也圆满完成任务,为了当司仪还特意买了套新的灰色呢格西装。

芥川龙之介拿着手卡对话筒说:“下面请新郎新娘点亮香槟塔。”

身后的彩灯和粉色气球成串串,他一边观察中原中也的婚礼现场一边在心里盘算自己的婚礼要搞成什么样的才合适,实在不行搞个电影主题婚礼?中岛敦喜欢什么样的?

太宰治的燕尾服下摆因为抬高手臂掀了起来,刷的一下把垒好差不多两米高的玻璃杯全扫了下来,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全场尴尬无声。

中原中也:“……”

太宰治尬笑:“……”

芥川龙之介处变不惊:“下面进行婚礼最后一项,散会,稍息立正,解散!”

中岛敦在台下尴尬得快哭了:“这辈子没这么想死过,太难受了……”

最后干脆不走流程了,众人把中原中也带来的所有好酒打开喷得到处都是、十米长的大蛋糕也切了乱砸,把婚礼玩成毕业派对,还有DJ过来打碟。

在一片喧哗盛况里,芥川龙之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在长长的红毯上与特意换了身黑色西装来赴宴的中岛敦遥遥相望。

中岛敦手里刚好有一捧花:“……你想干嘛。”

芥川龙之介用手指抠了抠太阳穴:

“我想……先彩排一下我们的现场。”

中岛敦瞬懂,毫不见外地对他说:

“哦,要求婚是吧?好,你来吧。”

0

喝酒抽烟对年轻人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十四五岁叼着烟走在路上的孩子多了去了。易烊千玺没入职的时候也曾跟着高年级学长抽过几根,其结局都是呛到疯狂咳嗽眼泪飚出来,从那之后他不仅要听长辈们的话悄悄去搜弟弟妹妹的书包看看他们有没有带烟去学校,还要防任何一个可能给自己递烟的人。

可是王俊凯千想万想,没想到的一件事是:不能抽烟的话,易烊千玺还可以喝酒啊!

易烊千玺的酒品约等于没有酒品,能低着头闷闷地喝完一整瓶洋酒然后倒在地上昏沉睡去,任谁来都叫不醒,所有人都以为这就算完了,没事儿了吧,一不哭二不闹三不上吊的!

但是王俊凯自己也没想到,他们这个有着十几个分支的庞大家族半年一次的盛大聚会上,易烊千玺喝到拿了酒王大赛第一名。属实是让人搞不太懂,平常他俩一起出门吃东西的时候易烊千玺都要换一身轻便的常服或者朋友自己开的设计店里的黑白灰新款休闲装,臭弟弟还要乖乖在一旁挽着自己的胳膊,自己照常是一套黑色西装带风衣的打扮,总之谁给谁开工资一眼就看得出来了吧。易烊千玺平常有多老实,给他机会玩儿的时候他就能撒丫子玩儿多野,被送到附近酒店睡觉之后易烊千玺就彻底失联,王俊凯二十个小时之内给他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发了不低于五十条微信,没有一个是收到回复的。

易烊千玺的酒品:喝酒的时候没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时候也没事,甚至被抬上出租车的时候都没事。等进了酒店房间易烊千玺总算作出了反应:撕被子和枕头、把里面的棉花拽出来抛洒向空中铺满整间床、吐了自己一被子、手机摔进马桶,老天,还好他和王俊凯一个用的是白色一个是蓝色,凑了个情侣机,iPhone 12 Pro Max刚好卡在马桶排水口那里幸而没有进水,不然王俊凯连电话都打不进去了。

醒来的时候易烊千玺头痛欲裂全身酸麻像被两百斤的英国大力士海扁痛揍了一顿,满室酒臭,他看了看对面穿衣镜里的自己,还好,不肿也没有黑眼圈和痘痘,就是睡了太久眼睛实在是睁不开了。

“我想这是心引力的定律,找到你想跟你说在一起我和你,早已慢慢靠近……”

易烊千玺被带了点儿浴室独特混响效果的手机铃声吓得不轻,歌声好似从四面八方涌进耳朵进而钻进自己的大脑,他被吓得双肩颤抖,然后挠着头走到浴室把手机从马桶口那里拿出来。

王俊凯打来的。易烊千玺给他的备注是“Sugar Baby Sweet Heart”,老长一串儿。

完蛋了,这可不兴接啊。

响铃四十秒没有接通,王俊凯则又把电话挂断了。易烊千玺检查了一下自己还未处理的未读消息,王俊凯差点跑去报警了——这可不行啊,他们是什么人啊就报警,警察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抓他们还差不多!他们总是形影不离,易烊千玺的商业洽谈会议王俊凯会陪着他去,王俊凯控场时也会带上自己,易烊千玺的眼神儿比王俊凯好,枪法也高超,虽然随便带个保镖出门就行了,但王俊凯每次都要把易烊千玺叫上一起去。

易烊千玺把套房里的备用床单被褥拿出来换上,开窗通风,收拾完之后又洗了个澡,吹着空调冷气钻回被子里咬着手指甲开始思考怎么回复王俊凯的消息。

门口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然后则是衣料摩擦、钥匙咔啦咔啦响的声音。

王俊凯好歹是掌门人一把手,开个门锁能在话下?除了他自己的房门锁,这世界上没有他打不开的锁。

十秒钟之后易烊千玺就彻底呆在床上,左手拿着还未熄屏的手机,右手放在嘴边啃指甲,嘎吱嘎吱嘎吱。

王俊凯手里拿了根银色铁丝,弯曲回旋的态势出自刚刚撬门锁的目的与动机,他把铁丝扔进易烊千玺床下的垃圾桶里,身材修长偏瘦的年上boss抱着胳膊抬起下巴站在易烊千玺面前,等易烊千玺自己开口解释。

王俊凯小的时候脸上挂着婴儿肥肉肉,现在长大了,瘦下来之后更好看了,而且皮肤也比以前白了不少,打光好的话就是雕像。他今天早上睡醒之后发现易烊千玺还没回自己消息,易烊千玺是从不会让自己等的人,去洗澡了要给自己说,洗完了要给自己说,睡觉醒来也会给自己说,今天让自己这么担心还是头一遭。

人一急起来就会暴露真心说错话,哪怕他们还没结婚。王俊凯找不到易烊千玺的时候一直在找朋友打电话问他到底去哪里了,你们有没有看到他,微信轮番轰炸外加连环夺命call,一串接着一串的“你到底去哪里了易烊千玺你是不是被绑架了”霸占满整个屏幕。

易烊千玺刚准备撰写一段深情款款温柔又沉痛的道歉加表白书发给王俊凯让他别生气了,但被酒精麻痹外加刚苏醒过来的大脑始终跟不上王俊凯开锁的速度,还没想好怎么哄,王俊凯就过来了。

搁谁谁不生气,男朋友跑出去喝酒就找不到人了,昨晚六点开始,掐指一算还真是二十个小时,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王俊凯气得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

易烊千玺的眼角也红红的,他俩不知道到底谁更委屈:“……老婆。”

王俊凯用手指着他:“你先别说话。”

易烊千玺伸出肌肉线条很明显的胳膊把他的手拉下来,握在自己掌心里面,王俊凯的手比自己小很多:“……不要用手指我。”

王俊凯真以为他出什么大事了,易烊千玺要再不接电话自己可就真要叫人出去满世界找他了。易烊千玺动了动薄唇想说点什么,刚吸了口气准备讲,王俊凯就抽抽着嘴角和鼻翼边沿哭了起来,易烊千玺又被他吓个不轻,王俊凯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刚走出银行大楼就被暗杀者用子弹擦过脸侧划出一道血痕、王俊凯火速偏头避开,这种事以前常常上演。也正是因为做这行太危险,易烊千玺才提出要一直陪在他身边这个要求的。

易烊千玺当时很认真地看着他说:“工资多少无所谓,让我陪着你。”

王俊凯的泪珠滚落在呢子大衣上,羊毛材质的衣料像植物的小触手抓住一颗一颗的透明珍宝,王俊凯自己用手去擦,一片水痕就这么蔓延开来。

易烊千玺从床上起来,也用手去擦王俊凯的脸,手指抹在他眼睑下面帮他把眼泪揩干,放轻了声音柔柔地哄:“……好了,不哭了我们不哭了……宝贝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我真睡着了……听不见嘛。”

单纯靠说话没用,易烊千玺覆上去吻了他一下,没用舌头,单纯地封住王俊凯的嘴安抚了一会儿,没任何想做什么别的事儿的杂念,只是想把你哄好而已。

“……好咸。”易烊千玺嘴唇上也沾了点眼泪。

王俊凯被他拉到床上坐好,冷静下来之后王俊凯又不哭了,一声不吭把头侧过去不理易烊千玺。

平常王俊凯话可不是一般的多,但生气难过的时候就说不出话来,一说就容易抖着声音哭,好像跟小时候没什么区别。

易烊千玺那天下午被沉默自闭的王俊凯也给搞自闭了,最后他换好西装把王俊凯按进床里狠狠亲了一通,像小狼一样咬了王俊凯好多口。

王俊凯用手臂挡在两个人的脸中间:“……好了!我不生气啦,不要再亲我了……”

易烊千玺这才停下来,把他抱在怀里搂着又睡了一晚。喝一次酒,付两天的房费外加一套床单的钱,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王俊凯窝在易烊千玺怀里一动不动美美睡到天亮,易烊千玺手麻了脚麻了一半身子都麻了真真半身不遂了,但他们都舍不得放开彼此。王俊凯曰:值得,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

1

以前易烊千玺和王俊凯都觉得不结婚挺好的,找不出任何错处和缺点来,结了婚生了孩子人就会变得憔悴、寡言、得过且过甚至是想回到从前,但不结婚的人永远年轻,比如热爱ACG文化的阿宅,比如追星女的,比如搞电竞的,还有搞德云社的,不论过去多少年,单身贵族永远年轻。

但感情好却又一直没结婚的人总是陷入自我怀疑之中去:我们是不是真爱?我们是不是彼此的one and only?

易烊千玺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感情到了火候确实就该结婚了,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还不结,再不结就分手啦!

今天由王俊凯主持晨会,所有高层人员悉数到齐,八点准时开会,易烊千玺在七点五十五分的时候抬进来两杯咖啡,自己一杯王俊凯一杯。路过熟人朋友的时候他们用皮鞋尖儿踢了踢易烊千玺:“我的呢?”

易烊千玺对着王俊凯就很乖,王俊凯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但是从不叫王俊凯哥也不叫王俊凯姐,见了第一面就叫他小凯;对着其他人的时候,北京少爷开着高底盘进口车冲进小区,电子手刹旁边是保温杯,车载音响上播着《玩儿的就是心跳》,音量还特大,脸上戴着墨镜嘴里嚼着口香糖手上挂着佛珠和百达翡丽腕表的拽样就尽数体现了。

京城少爷欠欠儿地说:“自个儿倒去。”

朋友在易烊千玺身后发出啧啧声,你只在乎老婆,不在乎兄弟是吧?

王俊凯主持会议的时候大家都不敢玩手机,虽然王俊凯脾气不差也从不骂人,但只要他锁眉眯着眼表示疑惑或者不满,所有人都不敢吭气儿。王俊凯十四岁就出来打拼了,帮了身边朋友弟弟妹妹很多忙,是大家就算都长大了也还是会记得他的好的存在。

“今天我们要说的是……关于市中心那两栋楼的事情,比较麻烦。”

王俊凯在电脑面前用手划动了一下,可触屏幕跟随手指的动作泛起水花动效,“有谁带了招商企划书?”

大家在下面纷纷翻动文件夹,易烊千玺转着笔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文件袋,里面空空如也。早上他和王俊凯坐在房车里从家往公司大楼赶,司机在前面开车,他俩倒在后座上笑嘻嘻地玩闹,王俊凯喜欢挠自己腋下,自己板着脸不说话,过一阵子突然做鬼脸吓他一下,然后把他扑倒在后座上亲亲。这是常有的事。

王俊凯肯定是今早玩儿的时候把自己文件袋弄松了,里面东西掉得车里全是。

易烊千玺有点伤脑筋,这就是甜蜜的烦恼吗?他抠了抠自己头上这顶羊毛卷儿,王俊凯说喜欢看自己小卷毛的样子,易烊千玺就每天早起二十分钟有卷发棒开工,谁说男孩子不能用卷发棒!

王俊凯在台上扫了一圈,易烊千玺的眼神有些飘忽,像班上忘了带英语书的同学:

“易烊千玺,你怎么了?”

易烊千玺故意举手,迎合王老师的询问:“我没带。”

“没带?怎么会没带?昨晚不是通知了今早要说招商的事吗?”

易烊千玺用手揉了揉肩膀,做了个放松运动,又是一副少爷懒洋洋吊儿郎当的做派,谁都无法奈他几何的那种:

“对不起啊boss,我家猫太淘气了,我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净来挠我,把我东西全弄丢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王俊凯在巨大白色投影布之前愣愣地瞪大眼睛,左手撑着讲台右手拿着触控笔,脸上还戴着近视眼镜儿,味儿太冲了,现在是什么高考前一百天教室现场……

所有人都亲眼得见这两口子在谈恋爱的间隙顺便上个班的嚣张画面,易烊千玺撩完王俊凯之后,boss肉眼可见地红了脸,从脸颊胀到耳朵根儿,像被烫熟的螃蟹。

王俊凯推了推眼镜,他在易烊千玺面前岂止是好说话,易烊千玺完全可以把他的手举起来按在墙上随意欺负他,欺负到哭出来再把王俊凯挂在吊架上用玩具一遍一遍地玩,王俊凯把嗓子哭哑了再把人放下来抱着倒进床铺里面哄:宝宝不要哭了。

王俊凯每次都骂他:“你现在说有个吊用?!我刚刚求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把我放下来呢?”

“求你了老公受不了了”“老公我想要了”……易烊千玺越听心情越好,万人之上的boss只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种模样,是谁都会心情倍儿好。

王俊凯昨晚在自己面前多坦诚,现在穿着厚厚套装还挂了条围脖怕冷的样子就有多招易烊千玺稀罕,等一会儿散会了大会议室空了非得让王俊凯倒在会议桌上跟自己跳一下双人舞不可。

会议室里的员工们都开始偷笑议论的时候,王俊凯撅着嘴唇不高兴了:

“易烊千玺,你很能是吧?你自己上来讲,我不讲了。”

易烊千玺刚得意了一分钟就又被自己老板狠狠踩在脚下:“……?”

于是那天早上,王俊凯在易烊千玺的座位上翘着二郎腿用圆珠笔在自己老公的笔记本上画了一整页的小王八,还在旁边写了“乌龟家族”的字样,最后再在一只戴了墨镜和佛珠的酷酷小乌龟头上写了“易烊千玺,十恶不赦,开会不带资料,还欺负我”这句话。

易烊千玺能说什么,被赶上台只能揽下瓷器活儿,好在他本人还是有金刚钻的。他在上面颇具风度地熟练主持会议,完全脱稿——因为他是真的没带任何资料来开会,你念高中的时候班上那个突然被班主任cue起来讲题的好学生就是易烊千玺这样。

2

确定要结婚是某一次争吵的结果,所以说吵吵架偶尔也有好处,至少我们能解决问题。

易烊千玺正在游戏房打电脑的时候,王俊凯洗了澡换上睡衣趴在房间门框上问易烊千玺:“我过阵子想出去旅游。”

易烊千玺点点头:“嗯你去吧。”

王俊凯继续说:“是和老同学哦。”

“嗯嗯。”易烊千玺眼睛盯着屏幕,“一群人一起去吗?”

“不是,是我和另外一个人,只有我俩。”

王俊凯有些不自然地停顿,“是个女生,是朋友。”

“……?”

易烊千玺觉得不对劲儿了,众所周知游戏是不能暂停的,不过刚好这一盘要结束了,易烊千玺把游戏最小化至托盘,然后在旋转椅里转了个身,双手搭在椅背上翘了个二郎腿,

“你怎么不把给你表白过的女生都约出来一起旅个游呢?”

王俊凯知道他不高兴了,支支吾吾了几下:“……不是,可是我已经有你了呀!”

“对啊,你有我了还跟女性朋友单独出去旅游,这不合适吧?”

经典逻辑题:是“我有你了,所以我可以放心地跟女性朋友出门旅游了”成立,还是“我有你了,所以我不能跟女性朋友出门旅游了”成立?

王俊凯冷汗直流,易烊千玺生起气来不是那种大喊大叫砸天砸地的太子爷,但他冷冷地看着自己时,自己总是会觉得……有点儿吓人。

“我的意思是,我有你了,你也知道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最喜欢的就是你,所以我出去跟别人旅个游会怎么样嘛!”

易烊千玺气得冲出房门,王俊凯追在他背后照着他背影喊道,

“我不是都说过很多次我只喜欢你了吗!”

易烊千玺在立式鱼缸边站定,转身看他:

“那我们明天就去结婚,这样你就能对我负责了。”

王俊凯:“这跟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关系啊?”

易烊千玺:“你不要问我,现在是我问你。”

“……”

王俊凯被他逼急了,直接将人拉到沙发上按着亲了好久,易烊千玺愣是皱着眉头不松口,该蹭的也蹭了该撒娇的也撒过了,最后王俊凯没辙了,拖着长音问他,

“上次你亲我我都原谅你了……”

易烊千玺一下子被他逗笑了,他俩紧紧抱着彼此,王俊凯把脸颊上的肉肉搁在易烊千玺肩膀上,嘟出河豚特效。

易烊千玺用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那要不要结婚。”

这么一闹腾王俊凯突然有点儿馋了,他又在易烊千玺身上蹭了蹭:

“看你今晚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