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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一口你的心然后逃走,像猫咪一样。你总是会焦躁不已,来到我的眼前,快要发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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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里不缺成绩好的、泡在实验室里用一把一把往下掉的头发和流失掉的胶原蛋白和红润气色来换保研名额的人,中原中也显然跟这种好学生完全没有关系。第一是交际圈是两个毫不相干的圆,第二,他这辈子当然也无法成为这种人,除非他有兴趣。但细数他有兴趣的人事物,度阿利帕,肯达尔詹娜,凯莉詹娜,赛车红酒漂亮西装意大利手工皮鞋……总之跟物理生物化学数学没什么太大联系。

穷学生跟纨绔子弟互相瞧不上眼的戏码这世界上每天都在上演,中原中也父母也曾劝说他好好学习,说不管怎样人一定要终身学习、活到老学到老,你只要一开口别人就能知道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不然会被人瞧不起的!

中原中也彼时只有十三岁,他嘴里咬着鳄梨芒果雪糕碎冰冰,手里攥着手柄对着液晶电视在打魂斗罗:

“辛苦做生意不算学习吗?下雨天给装修工人塞红包打车送他们回家不算照顾别人吗?我父辈祖辈辛苦几十年打下来的江山凭什么输给别人的寒窗苦读。”

角度确实很新奇,当然,中原中也自然也不是瞧不起读书人的意思,他把嚼碎的金黄色冰沙咽进嘴里,

“认真做自己分内的事的人都值得尊敬,这里面也包括你们自己。我知道你们对读大学一直有执念,想让我完成你们小时候没完成的心愿,放心好了,我会好好念完大学的。”

爸妈这才放松了下来,畅快地深深地舒出一口气。中原中也确实从不往家里带坏消息,打架弄得浑身是伤就在外面诊疗室或者小旅馆睡着,等脸上、手臂上还有一些无法瞒住父母的地方完全痊愈之后再回家,也没做过欺凌弱小的事,更别说把女孩子往酒店往自己房间里带了。

这种奇妙但又能完全说得通的两性关系领域方面的知识匮乏和经验不足导致中原中也念了大学之后还用不着多久就把太宰治搞生气了。前面也说了,大学里不缺好学生,当然也不缺差生,通过外形条件、家庭背景等等因素分类都是次要,中原中也自己把差生分为两类:能力不行但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懂的,具体表现是喜欢在学弟学妹同级女孩子面前吹逼,爆棚的表演欲令人作呕;第二种,也就是他自个儿这种,知道自己不爱学习,所以也不在这方面嘚瑟显摆。

中原中也的另外几个兄弟:“我知道我是小组合作里最拉胯的人,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现在在给他们买奶茶的路上了。”

中原中也刷到这条消息时还只顾着靠在自己大卧房的沙发靠背上举着手机傻乐,嘿嘿嘿笑了几下,他的白色无袖衫和牛仔裤都是今天刚换上的,今早没课,下午有一节公共课,他理应睡到下午上课之前才起床。但还好他今天醒得早,受朋友启发,中原中也点开了班级网课成员列表,一个一个翻动,再对照入学成绩和平时分数来查找最佳人选。

最终他把目光落在太宰治身上。男,身高181,从小到大各科全优,免试直接进的本校经济学系,现在是学生会会长。

中原中也隔着屏幕用右手指尖摸了摸太宰治穿着西装打好红色领带拍摄的证件照,应该是画了眉毛做了精修处理,太宰治本人柔和的气质被钝化还自带了商业流水线照片里的打光,中原中也只能凭借他的五官轮廓判断:这男的长得挺帅的。

那还用说?桃花眼小脸薄唇肤白大长腿,骨头不是很纤细的那种,但很长。

那天直截了当把太宰治约出来之后两个人都尬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太宰治甚至没怎么见过他,只对他的糖果蓝色跑车有印象。中原中也戴了顶黑色鸭舌帽,无袖衫外两条小麦色的手臂很性感,该有肉的地方都有,线条和青筋都很清晰。

就是矮了点。太宰治一身休闲装站在中原中也面前,脖子和手臂上还缠着绷带,他没忍住笑出声来,中原中也跟自己十二岁的表弟一样高。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对方在嘲笑什么:

“不准笑我。”

太宰治就真没笑了,他抿了抿嘴唇用手捂住嘴憋了几声:“所以呢,你请我出来是为了什么?有事直说吧。”

中原中也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是在有样学样回敬自己么?

男孩儿侧过身子用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招呼太宰治坐自己的副驾驶:

“请你出去吃好吃的,然后带你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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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这一个多月被中原中也哄得迷迷糊糊的。

起初他以为中原中也只是想跟自己做朋友,因为这学校里想打太宰治主意甚至是打太宰治他爹主意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比如吃饭的时候坐过来套近乎想让太宰在换届选举里投自己一票、想找门路进森鸥外公司里实习、想从太宰治这里套话拿去攻击学生会里别的女生……总之人人都需要他,但人人的需要里却都又没有他,仿佛他是空气人,所有人都巧妙地绕开了他。太宰治常一个人去吹风,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伴儿,朋友同学也有吧,但是特别亲密的还只有中原中也一个。

中原中也这种火速发消息问他“我可以约你出来吃饭吗”的,还是第一个。

于是,中原中也会拉着他跑去海边玩水,拉着他去夜场抬头看蓝色灯管照在脸上、好像我们自己把自己关进了笼子里面,也会带着他一起蹦迪喝酒摇色子,然后送太宰治回家。

太宰治跟中岛敦说自己交到新朋友了,中岛敦问谁,他说中原中也。

中岛敦:“……他好像不是会和我们交朋友的类型哦,他朋友都是半夜上高速公路飙车、寒冬腊月跑去夏威夷冲浪大堡礁潜水的人。”

太宰治:“我也可以划水啊,我这不每天上课都在睡觉吗。”

中岛敦:“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的朋友都不是普通学生,我们是要靠文凭吃饭的,太宰先生。他不一样。”

太宰治用手指抠着嘴角越想越拧巴:“可是他牵着我带我去海边玩水,他还拿水泼我头发,可讨厌了。”

中岛敦原本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吃饼干,听到这话他仰起头幻想了一下这幅画面,然后把脑袋放下来说:

“好像爱情片啊。”

太宰治双手把那头卷发抓乱:“啊?!”

中岛敦说:“谁会跟好朋友亲密成这样啊,而且他最近不是经常开车来接你吃饭吗,我没见过。”

太宰治又想起之前自己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中原中也当时说,带你出去吃饭,然后兜风。

所以中原中也是什么意思?

那晚中原中也确认现在时机已经成熟,良辰美月花好星明,他照例带太宰治出门去找朋友吃了法国菜,然后再把太宰治送回家。

太宰治在车子停下之后用手抚了抚副驾驶座的安全带,一直没把它从自己身上解下来。中原中也好像没察觉到太宰治的异样,直接把手臂伸过去熟练地将榫眼和铁栓分开,帮太宰治解了下来,两个人的脸只差五公分就贴在一起了。

太宰治的呼吸也局促起来,优雅从容的人也有动摇的一天。

中原中也用手摸了摸他的脸:“……”

太宰治已经准备等他表白了,也准备好接受他的表白了。

而中原中也凑在他耳边说:

“期末作业把我名字加上可以不,兄弟。”

太宰治的脸瞬间变成能剧面具、石膏像那般僵硬冰冷,他快速打开车门拿上手机走人,回家睡觉去了。

中原中也在后面一脸疑惑:“啷个就生气了诶?”

2

谁跟你是兄弟!太宰治一提到这件事就气无语,好啊,你把我骗出去该干的都干了还差点琴在一起了,最后你居然跟我称兄道弟,都在酒里了是吧!

话虽如此,那学期的期末作业太宰治还是把中原中也的名字加上了,吃了别人的就是嘴短,毕竟太宰治并不恨他,只是埋怨他。

放假之前学生会举行了一次聚餐,中原中也也跟着来了,毕竟在一起玩了几个月,两个人的社交圈已经悄然交叉在了一起。太宰治不想理他,朋友们还以为富家少爷和学生会长的恋情如花朵一般凋谢得也很快,虽然遗憾但也在情理之中,问太宰治:那我们要不要把中原的联系方式删掉?

太宰治这么一想又有点不忍心,中原中也也没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不用,你们别删了。”

朋友们:“这小伙挺好的。”

太宰治这下又不说话了。

聚餐结尾时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有人提出要玩点余兴节目:把对喜欢的人的话写下来放在纸箱子里,背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再随机抽一张读出来,让大家猜你喜欢的是谁。

中原中也当然也在吃醋,太宰治前两个月什么都跟自己说,不会在自己忙别的事情的时候一直打扰、很听话很懂事,但也有闹脾气要自己去哄的时候。其实自己也没怎么哄吧……他一脸不快地撑着脸回忆,只要自己打电话过去问“怎么了啊,怎么不理我”,太宰治就又像是完全没生过气一样阳光开朗,给自己说没事。仔细想想太宰治从来没给自己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都是自己给予、自己提议,他尽量全盘照收。这么一看太宰治才是更成熟更乖的那个。

而现在太宰治不找他了,悄悄把中原中也筛除、重新跟亲朋好友打成一片之后就是很爽,不谈恋爱就是爽!暧昧期也很累的好不好,每天光是为了抓住他的心再咬一口就费尽所有气力了。

中原中也现在眼前满是太宰治笑嘻嘻跟其他人推来推去调笑的画面,什么意思,你不理我跑去找别人,那我成什么了,你是在玩弄我吗!

在纸上写好自己的名字之后中原中也又在背面写下“我不开心了,不准去找别人”,笔迹很重,然后他把它塞进盒子里。

太宰治写了什么中原中也不得而知,他只是在想如果太宰治喜欢上别人了自己该露出什么祝福他。这里可全是熟人,自己不想承认太宰治总是让自己失态这件事。他总是无声无息走到自己身后抓住自己的心脏,咬一口,足以引起痛觉,然后再熟稔地逃掉。发飙的、不安的、想把他抓回来的都是自己。

一个女孩子把写了太宰治的名字的纸条抽出来,然后笑着清清嗓子将它打开:

“太宰先生……写了什么呢?我来看看。”

凑过去看的女孩子都张大嘴开始起哄:“哇……!”

她们把太宰治的纸条放在投影仪上,太宰治用黑色钢笔写下的东西就这么公之于众:

“欧巴?♡”

这里当然也有韩国留学生,一群人大面积地尖叫起来,中原中也反应了很久才想起来这句话什么意思。

“欧巴撒浪嘿!”

中原中也满脑子太宰治学着电视里的腔调对自己这么说的样子,虽然太宰治确实会恶作剧就是了。所以到底谁是你的哥哥……?

太宰治跟中原中也之间隔了张桌子,他手里攥着中原中也的纸条,很明显是已经打开看过了。中原中也又感觉自己的心被揪紧,几乎被太宰治咬出血来,因为太宰治笑眯眯地把中原中也写过字的纸条放在唇边亲了一口。

中原中也那晚怎么回的家怎么洗澡上的床,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想把太宰治变成小小人放进口袋里装起来,想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眼、亲一下;还有就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中原中也完全没有头疼感冒,也没有因为宿醉痛苦得想死,取而代之的是神清气爽、红光满面,太宰治全身上下只缠了绷带躺在自己臂弯里,侧过身子抱着自己的脖子睡,两个人的衣服撒落整间屋子。

“这是哪儿来着。”中原中也后知后觉他俩做过了,昨晚发生的事像填充进气球里的氢气一样一点点塞进大脑,太宰治哭起来好可爱……

“哦,这是我家。”

中原中也又笑着躺回去,掀开太宰治的刘海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早安。”

太宰治动了动腿,明显是已经醒了在装睡,他摇了摇脑袋,中原中也又很听话地亲了上来,两个人像小动物一样在对方脸上亲了很多口。

中原中也亲着亲着就精神起来了,太宰治连忙后退:“你干嘛?”

中原中也无奈地挑挑眉,摊开手臂对太宰治说:

“早上起来都是这样的啊。”

然后他说,“要不……再来一次?”

那没办法,太宰治当然也精神起来了,中原中也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又做了几次,一边做一边亲,一边亲一边说喜欢你、爱你。

太宰治用绷带把脸蒙住不说话,最后也说:

“……嗯嗯……我也是。”

3

“快说说你跟太宰怎么在一起的,你怎么做到的啊,一泡就泡成绩最好的!”

中原中也公开恋情之后免不了又是一阵洗刷和起哄,今晚太宰治不在饭局上,中原中也就有了点男主人侃大山的自觉:

“就是……看感觉吧。有些人你跟他玩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你俩能处对象。但太宰最近很欠揍,我老想凿他。”

前因后果:太宰治给中原中也买了一件毛衣,也不说是给他买的,也不好好收起来,中原中也以为是脏衣服便直接扔洗衣机里搅,结果新款羊毛毛衣美美缩水变成童装。太宰治气急败坏又买了一件,中原中也又给他洗了,太宰治:“这是我的毛衣!不是给你买的!你还洗!”

中原中也:“你为什么要把毛衣扔在洗衣桶里面嘛?!你这个人能不能有点收捡,你不做家务的吗?”

太宰治点头:“昂昂。”

中原中也气得:“……”

一群人早就看见房间门口一直竖起小耳朵偷听的太宰治,其实他早就来了,他是一直躲在门口听中原中也是怎么说自己的。

朋友们倒是很配合:“哇,真是听中原中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太宰治走到中原中也身后,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其他人别告诉他。

朋友们:“你喜欢他不?”

中原中也这次答得很快:“我爱他。”

中原中也很不巧地用余光瞟到了太宰治的衣角,冬天到了,太宰治喜欢穿毛茸茸的摇粒绒外套,一块带着小熊印花的布料出现,中原中也就知道是他来了。

太宰治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这次中原中也再也绷不住了,说的话全被老婆听见,这老脸往哪儿搁?中原中也从脖子红到脸再红到耳朵,这是他第一次恋爱,每天都更爱更爱太宰治一点点。

太宰治反倒抱着他的脑袋把他按进怀里安慰他:“没事没事,我没生气。”

中原中也:“……我生气了,你偷听我说话。”

“想不出情话来了,我现在就想亲到你。”

-22-

“你怎么来了?”

女人对不着调也不尽责的前夫说的经典台词。可现在这句话是太宰治对中原中也说的,行吧,反正也没差,前男友前夫不都是前任么。

气氛很焦灼,不是暧昧的、甜腻的、烧得心里发痒的、即将做一场大爱的那种焦灼,是尴尬的那种焦灼。花着中原中也的钱吃着酸奶水果沙拉躺着沙发看着电视,太宰治不来才亏。

中原中也发誓自己真的完全忘了这茬子事,直到暴怒着提着行李箱冲上飞往这里的飞机他才完全苏醒:快成年的时候自己有一晚喝醉了,自己搂着太宰治笑着说我想给你幸福,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给部下打电话说:给我张罗一场婚礼,嗯……时间嘛,就我们二十二岁那年吧。不为什么,因为泰勒斯威夫特有一首歌名字就叫22……总之这不是重点,我想定在多久就多久。地点定在我买下来的第一座岛,最好给我开条路出来,我要骑着机车开到教堂正中央。

喝醉之后可他妈千万别乱说话啊,这是血泪的教训。可部下就是部下,上面吩咐下来的事肯定要照做,于是他俩二十二岁这年都接到了电话,说是“还睡觉呢?快起来结婚了”。

太宰治发誓以后再也不说无准备的话、再也不打无准备的仗,现在他的脑子很乱,最好能带自己回到从前,回到还跟中原中也谈着恋爱的时候,彼时的橙发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一次就以为可以永远。然而中原中也直到现在都没有变。

中原中也直到现在都没有变,所以他出现在了这里,自己十六岁赚到第一桶金之后火速买下来的私人小岛。他跟太宰治十七八岁的时候夸下海口说三四年两个人都稳定之后就结婚,生活方式和人生道路截然不同的他们该怎么在一起过日子呢,中原中也无从知晓。可他知道,如果不来的话自己还真是亏大了:

“我还想问你呢。”

中原中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把这句话抛回去。

太宰治摇了摇头:“可是婚礼现场都布置好了,海景,超大花园,沙滩派对,还有婚房,是你自己当初喝醉了安排好的,时间跨度大又怎么样,我都没装聋作哑把烂摊子扔给你收拾呢,你就别抱怨了。”

太宰治不相信永远,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总之在十七岁的中原中也对自己说想结婚的时候,自己只能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工戒指慢慢戴上右手无名指,然后笑着点点头。

当晚各位亲朋好友如约到达指定地点下榻酒店,中原中也已经把这座岛改造成了会员制的度假胜地,总之有钱还不一定有用,你还得有关系。

森鸥外和尾崎红叶也来了,他俩对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分分合合早已习以为常,习惯到听到他俩又分手的消息眼睛都不眨一下只会打哈欠说好的我知道了的地步。两位家长进门的时候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还在吵架,像十五岁时那样: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太宰治比中原中也高,每次都要叉着腰微微低头,中原中也就握着拳头跟他对着喊,要么故意用太宰治拖长音的强调学他说话,要么用一句话堵住太宰治那张一口气说了十句的嘴,非常气人。

太宰治:“你都在外面有别人了还回来结婚,我的天呢。”

中原中也:“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有别人?你又知道了?”

太宰治:“可是你这么多年总不可能一个新的对象都没找过吧!”

太宰治其实这次回来见中原中也就是为了用一种尽量温和的方式把这件事解决掉,毕竟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把头塞进沙子里当鸵鸟或者缩头乌龟当然有用,可在这件事上,自己确实也有一定的责任。

中原中也当年喝得双颊泛红还要冲自己露出小虎牙笑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明朗到自己觉得能看见两个人的未来,所以自己也脑子抽抽把中原中也递过来的戒指戴上了手。

自己答应了他的求婚。中原中也喝晕了,自己没有,自己那时是完全清醒地、凭借理智和情感双重判断得出的结论:自己想跟他结婚。自己想跟中原中也结婚,想做他的妻子。

停,不要再回忆了。太宰治怕自己再沉湎于过去就真的出不来了,可自己现在却也没多讨厌中原中也,再把话题往“我其实还喜欢你”上面引的话,他俩可能真就只能结婚了。

中原中也说:“对啊,初恋、前女友、未婚妻都是你,你要是后天跟我结婚的话那现任也是你,有什么问题?能不能别再在外面我的感情经历了?你等着收律师函吧。”

这话可是当着尾崎红叶、森鸥外、太宰治三个人的面说的,分量之重他们心里都有数。两位家长继续人淡如菊:

“你俩就算分开了也是朋友吧。”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继续插着腰:“谁要跟他做朋友啊!”

-装病-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在平板电脑上选好了婚服,事出突然,中原中也就算满柜子牛郎黑社会暴发户扮相的西装也找不出能穿着结婚的衣服,再说干部大人自己也是第一次结婚,所以还是买新衣服吧。

太宰治完全置身事外,一副这衣服选了我也不一定穿的做派,细长手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最后锁定了一件素雅白花装点的五层婚纱,把它收进了购物车。中原中也有自己的服装团队,想买什么衣服不是难事,设计师会把当季新品pdf文件发给他让他自己选,确认之后再结账,团队会直接把东西送到家里来,中原中也起来开个门就行。

中原中也把脑袋伸过去看了看,然后挤着眉头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玩这么大,你想穿婚纱?”

太宰治神游了一会儿,随口答道:“我也是第一次结婚。”

中原中也被叫出门谈话之后太宰治一个人睡在床上绞手指,他还在盘算这件事:要不先结婚再离婚?这样也行,但自己以后可就真的有中原夫人这一身份在胸口了。

中原中也在落地窗前的大草地上跟尾崎红叶聊天儿,太宰治悄悄在地毯上匍匐前进,把耳朵贴在玻璃门上偷听他俩在说什么。

尾崎红叶用近乎责备的语气说:“可你一直不是这种会后悔的孩子呀。”

中原中也解释道:“其实这件事,主要是……钱已经花了,而且所有事都已经安排好了,婚宴餐单都准备好了,我俩只需要出席就行。我是出于这个考虑才过来的,毕竟花的是我自己的钱。”

尾崎红叶心里当然清楚这两个人即便闹到天涯海角也没办法完全地、真正地分开,就是拧巴别扭。中原中也被大姐放回房间跟新婚妻子重新培养感情的时候太宰治连滚带爬地缩回床里掖好被角装睡,干部大人开门进来的时候太宰治的吐息还有些没藏好,偷听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太宰治把脸朝下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中原中也走过来掀开一角往里看的时候他刚好露出半张憋得差点爆炸的脸,还有泛红带泪的眼角,一看就是在发烧感冒。

中原中也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发:“嗯?怎么了。”

太宰治最擅长的就是装病,睡过头不想去上班请假理由一百条丛书如果招募主编,舍他其谁?太宰治捂着胸口,之后再抚了抚自己的腮帮子和脖子:

“哎哟……我头疼,牙疼,腮帮子疼,小脚趾也在疼……我水土不服啊……”

中原中也一听就知道他在演戏,就算演得真的很像又怎样,他可是中原中也,从小到大被太宰治骗过多少次了?

太宰治眯着眼睛问他:“我俩能不能打个商量……”

中原中也毫不拖泥带水:“离婚是不可能的,你让我老脸往哪儿搁。”

太宰治只能在新娘逃跑计划里“先结婚再闪电离婚”这一项的后面打了个大大的红叉,他不死心,继续问:

“你喜欢过我吗?”

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问了出来,爱不爱喜不喜欢这种事,哪怕是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太宰治都没问过中原中也。往后太宰治从港黑离开了,则更没法问出口了,就像跟几年没联系的同学之间找不到话题聊一样。

中原中也用手撩了撩他的刘海,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说什么傻话呢,不喜欢你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

中也,可是我不想让你后悔——太宰治原本想这么说……气氛又不知好歹地焦灼了起来,这次总算暧昧期起来了,太宰治这两天帮中原中也熨烫衣服、收拾行李、整理文件,其实就是为了之后提离婚的时候中原中也心里没这么抵触,可线又搭错了:中原中也以为太宰治在对自己示好,真心想结婚的那种示好。

真是个傻子,你又被我骗啦。太宰治闭上眼双手抓着被子,躺在床里被慢慢压过来的中原中也亲了亲脸,咬咬耳朵、碰碰脖子,就在中原中也准备亲亲他的嘴唇的时候外面的门被嘭的一下撞开了。

不知是哪位宾客养的白色比熊犬冲了进来,太宰治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狗和中原中也,他吓得又赶紧从暖烘烘的珊瑚绒被子里跳出来往中原中也怀里钻,一双大长腿盘住男人的腰就是不肯下来。

家养小型白色狗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小狗围着中原中也的脚摇尾巴转了几圈,看起来心情很好,对中原中也怀里这个人很好奇。

太宰治双手抱住中原中也的脖子差点勒断了,糟糕,中原中也身上的茶叶和桂花香水味怎么这么好闻?太宰治抱着都有点舍不得下来了:

“谁家的狗试图攻击我?!”

中原中也默默低头看了看狗,再看看自己怀里的太宰治,他很久很久没这样抱过他了,两个人最多就是战斗完之后靠在对方身边休息一会儿,哪怕是十六岁时自己从高处落下,太宰治没被自己砸死真是万幸。

中原中也开口损他:“噢哟,好吓人的狗哦,你看它那牙齿,还没我小拇指指甲盖儿大,史前巨兽吧这是。”

太宰治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你不懂,兽类牙齿的撕咬力不是闹着玩儿的,你看你自己牙齿也不大啊,咬人可疼了。”

中原中也招呼小狗让它自己去门外玩,锁上门之后他把太宰治又放回了床上,这次可以亲亲了吧?两个人就着黄昏的光线、事先喷过一次怡情香氛的床套,抱在一起准备嘴唇相接了。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已经碰到嘴唇了,他俩都发誓这次是真的碰到了,还没进行一些激烈的角逐和纠缠呢,忘记拉落地窗玻璃门窗帘的下场就是,外边儿花园草地上在烤肉开快闪派对的朋友们把他俩欲图接吻的画面看了个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哈哈哈哈哈……亲一个!亲一个!”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再发誓:西八,丢死人了,以后再也不想接吻了。

-不速之客-

太宰治做好了所有的事前准备,要说损还得是太宰治本人最损,他请了个演员兼中原中也的狂热粉丝来接替自己完成整个婚礼的流程,反正是水上婚礼,隔这么远亲朋好友又都忙着吃饭,谁看得见自己啊!

太宰治在清晨涨潮前一刻悄然离去,不带走中原中也家里一样东西,还在男人的床头放了沉甸甸一叠钱,就当是这几天自己花的食宿费。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心里没底,中原中也但凡表现出一点点犹豫和尴尬,自己都会觉得共情到了,自己也很犹豫,很无措。

毕竟当初顺着喝醉了的中原中也来的、答应了他的求婚的,都是自己。中原中也越是左右为难,自己就越觉得这件事是自己闯下来的祸。

中原中也在婚礼即将开始前六个小时醒来,按照约定他将洗澡洗漱完毕,然后坐在更衣室等工作人员帮自己弄头发、穿衣服和打理别的一切细节,可他睡醒之后就伸出胳膊去捞,没找到太宰治。

床单的另一边是空的。

中原中也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他连忙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喊人去把太宰治抓回来,可婚服已经送到了他俩的房间门口。中原中也抓起婚纱看了看吊牌,没错,是太宰治自己选的那件,身高尺码都一样。

把车开到机场大门口的时候中原中也瞧见一个棕色毛茸茸短卷发的高个子的、穿着风衣的人,中原中也还没喊他,对方便已经转过身来。

变装过的女演员特意选了顶跟太宰治一样的假发,这年头男生真是越来越喜欢留刘海了,跟别说太宰治的刘海还是M字的。

中原中也在心里想,是啊,他就这么喜欢M字,在床上也把腿摆成M字。

中原中也跟太宰治在网上找来的临时演员面面相觑,明了这一切之后中原中也觉得有点好笑:“他帮你选好衣服了。”

演员点点头:“是的。今晚的婚礼我会演好的。”

中原中也才不要什么演员,他给临时演员叫了辆车让女孩子坐进去:

“你先去婚礼现场该吃吃该喝喝,我可没答应演戏,等我去把他抓回来。”

太宰治在登机前一刻都悄悄咪咪想中原中也会不会打个电话来问问,但这好像又与自己的本意相违背。自己到底是爱他还是不爱他,到底是舍得他还是不舍得他呢?可这四年他们都没有联络,所以中原中也其实也没多喜欢自己吧!还没想通的时候空乘人员已经走过来让太宰治关闭通讯设备系好安全带了,飞机开回横滨自己的生活就能重回原来的轨道。

中原中也,你赔我钱!太宰治心疼地算着坐这辆小型飞机花了自己多少钱,现在的物价可真是越来越贵了。

中原中也是谁,赶不上飞机也没事,他能直接徒手上飞机啊!太宰治戴上蒸汽眼罩准备睡一会,昨天晚上他纠结了很久要不要直接跑路,中原中也睡觉还喜欢蹬被子,还流口水!太宰治抽了张餐巾纸帮他擦干净又转过头去继续独自一人emo。

浑身散发着黑红色光芒的男人沿着飞机机翼一步一步走了上来,风很大,差点看不清前面,但没所谓。十五岁那年他就是这么上的飞机,现在只不过是一种经典复刻的仪式感而已。太宰治跟自己的爱情故事谈不上惊天动地,但经常闹出大动静是真的,每次都是自己把这天地搅弄一番,和太宰治绕了很大很大的圈子确认对方还爱着自己。

飞机上响起警报的时候太宰治才睡着不到五分钟,他又把蒸汽眼罩摘下来跟着惊呼的乘客往外看:“中原大人!”

来这座岛玩儿的都是高层,要么就是跟中原中也有关系的其他领域精英,太宰治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只想原地窒息,真不知道这人是给自己长脸还是丢脸!

飞机上的安保人员也很尴尬,打也打不过,甩也甩不掉,你俩自己的事还是你俩自己解决吧!

中原中也用手把门拉开之后背对着狂风,朝坐在头等舱的太宰治说:

“还有钱坐头等舱啊?”

太宰治迎着大风向他说:“这是我用软件上的里程数积分换的!你懂什么,勤俭节约是美德!”

中原中也才想起来自己扯远了:“跟我回去,你再胡闹我真要把飞机拉下水了,你不想让其他人跟着你一起爱的迫降就听我话。”

太宰治好像也非要闹到这个地步才能确认中原中也还爱着自己,很爱很爱,爱到愿意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而太宰治也等了他很久很久,用满不在乎的外表掩盖自己的不安,只要中原中也点头,自己就能好好待在他身边。

太宰治当着小型客机里所有人的面问他:“你爱不爱?”

“爱!都什么时候了还问!”

中原中也气极了,大吼道,“还问就把你嘴巴缝上!”

中原中也没办法凭一己之力维持平衡太久,因为太宰治的手已经碰到自己了,异能解除之后再不抓紧下飞机可就不是爱的迫降了,飞机失事惨案马上就来。

中原中也拽着太宰治的手把他拉下飞机,白云蓝天确实很好看,他俩抱着彼此自由落体,太宰治总觉得中原中也不会就这么跟自己殉情的,那还用问,中原中也不做到周全可是不会大胆上飞机的。

太宰治在空中大喊:“你也太抓马了吧,整个飞机的人都在看你!”

中原中也反问道:“这是谁的错啊?”

加速下坠的过程中他们紧紧抱着彼此,中原中也把脑袋靠在太宰治的胸口,太宰治抱着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这边压,找到中原中也身上的伞包太宰治按下了按钮,彩虹色的降落伞嘭的一下升起,像一团气体。

两个人慢悠悠在空中跳起华尔兹,太宰治跟他十指紧扣,皱着眉埋怨:“我还以为能直接掉进海里呢,原来你真背了降落伞。”

中原中也点点头,有些漫不经心:“这是我临时加的婚礼表演,新郎新娘跳伞。”

“对了,你找的那个演员我也安排好了,今晚就让人家坐在第一排看看你是怎么风光大婚的,让你再擅作主张。”

中原中也想用的词原本是“风光大嫁”,但太宰治已经投了一记眼刀过来,搞得中原中也都有点尴尬,可是婚纱是你自己选的啊!

他俩的姿势现在也很暧昧,因为除了抱紧彼此没有别的法子了,中原中也最后都被自己逗笑了,这世界上还有谁结个婚比自己还累还大费周章?

太宰治这次主动吻了他,湿的那种:

“想不出情话来了,我现在就想亲到你。”

-湿的-

如果说一堂婚礼到底有什么必要搞得这么高调,可能原因在于新郎新娘本人吧。惊天地泣鬼神的高空跳伞无训练无基础表演顺利完成之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掉在了蹦床上,毫发无损,婚礼照常举行,太宰治的机票和行李美美打水漂。

他俩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继续腻腻歪歪,中原中也问他你喜不喜欢我,太宰治背过身去穿衣服不说话。

“你自己选的婚纱你干嘛不穿?”中原中也又问他。

太宰治从脸红到脖子再红到耳根,就是不答话,过了会才说:

“死都不要,绝对不要……”

中原中也可不会浪费任何一件已经买好了的东西,那晚婚礼结束回房之后太宰治还是被他套上了婚纱,正巧太宰治脖子、手臂和腿上全是绷带,就当是腿袜和长手套了,非常和谐。

中原中也就着这套婚服久违地要了太宰治,当然,以后这样的夜晚还有很多很多次。用传教士体式的时候两个人搞得越来越失控,中原中也还问他:“你听到水流声了吗?”

太宰治一拳打过去想堵住他的嘴,结果中原中也却咬住了他的手指。中原中也越做越觉得像在看电影,自己能随意调整倍速,动得快太宰治就叫得越大声,自己还能透过太宰治的唇形读出他在说什么:

“我爱你。你赔我机票钱。”

中原中也亲了亲他:“成,赔你多少张都可以。”

看在你湿到这个地步的份儿上。

再一次见面的时候,请一定要像快炸掉一样抱住我。

0

“我带您进去确认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请您在这块手写板上签字,确保字迹清晰、笔画流畅……还有遗体主人的名字,也需要您签一下。”

一身白色防护服还戴了透明面罩的人只露出双眼,医护人员定定地看着太宰治,试图用这种礼貌的方式表达尊重。可那又有什么所谓?太宰治突然将自己的灵魂抽离出身体来审视这一整件事,医生护士,面对了无数起生离死别,心脏就算爆裂之后能捡起来重新拼好安装回去又能怎么样,再多经历几次人类就会麻木,就会酷酷地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死的又不是我爱的人。这其实没什么错,太宰治想,如果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亦或是守墓人,自己也会这么觉得。

可是现在发生的所有事都跟自己有关,太宰治以前也觉得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打哈哈就可以蒙混过关,现在却不行。中原中也死掉了,离开自己了,或者说他们两个之间短暂又甜蜜的爱情摆在事实面前简直是不堪一提,杯水车薪,整个世界都不会知道他们相爱过。自己连失控的权利都不曾有。

中原中也对生死病痛的态度似乎一直都很豁达,与他本人一贯的做派相同,人生在世能改变的事情其实很少很少,大部分时候我们连自己讨厌的人都无法撼动,更何况是拳头如雨点般朝自己直直砸过来、刀枪剑提起落下削下整整一条胳膊的事。中原中也发誓向太宰治效忠、永远不背弃港口黑手党,那他们的爱情就顺理成章地被放置在了第二顺位,这是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都讳莫如深又心照不宣的事。太宰治有时候会想他是不是真的爱自己呢,就像自己小时候常恶作剧开玩笑说他是自己的狗一样,自己给了狗各种规则和条条框框,狗却更忠诚了。

但中原中也确实是因为自己的命令,一如既往地义无反顾冲在了最前面,最后被回收来自己脚边的时候手指都完全凉了下去。人在刚死去的时候手指和眼皮都还能动,甚至心跳依旧残存着,但这些都没有。中原中也如果不及时从暴风圈里跳出来回到自己身边让自己将异能解除,就会一直保持暴走状态直到失血过多耗尽气力,进而死去。

中原中也的肉身和魂器都被事先签署好的协议方带走了去,这是中原中也瞒着太宰治签的协议,连太宰治自己都不知道这臭小子什么时候瞒着自己给社会做贡献了。中原中也给机构说的原话是:反正活一辈子不后悔就行,再说了,虽然作为重力异能者,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当初那群科学家到底是怎么把我弄成这样的啊。弄清楚也好,你们拿去研究吧,当然,我可没这么容易死哦。

确实是很中原中也的答复。太宰治听完现场录音之后确认这不是敌人对自己的二次打击,这就是中原中也本人的授意。

太宰治以前摆出扑克脸纯粹是因为满心空旷、四周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自己感受不到什么鲜活的情谊,自然也就挂不出什么生动的表情,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哪怕是最基本的上流人士的骄矜和虚荣,他都不知道怎么装才比较像。可他现在却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更合适,自己是该作为首领深表痛心,还是像千千万年纪轻轻就被迫面临生死爱别离的情人一样跪倒在地掩面痛哭呢,自己该怎么说才比较合适呢。

他想起中原中也安慰自己时说的话,彼时自己因为区区一顿火锅跟他吵了起来,原因是中原中也吃了自己拿来泡汤用的大米饭。中原中也笑嘻嘻地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哎呀,生气了就直说嘛,非要板着脸瞪我不说话,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生气了呢?不就是一碗饭吗,怎么这么小气!”

所以太宰治轻轻用缠满绷带的手指掀开了中原中也面上的床单,入殓师已经将他的容貌修复成了原初的模样,是人人都熟悉、都爱的那个中原干部。脏橙色中长发,早晨起床随手绑一个小辫儿搭在肩头,线条锐利坚硬的五官。

不是别人的中原中也。是我的中原中也。太宰治在心里说,是我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脖子上挂着的红围巾因为抬起手臂又放下的动作也跟着摇了几下,带出一阵风。

他抬起头,强烈的眩晕使他有些站不稳,身后的侍从连忙过来搀扶。

他对身边所有工作人员说:“我想保留他的尸体,不论是出于对部下的体恤和爱护,还是……总之,我不想什么都留不下来。”

开口啊,开口不就可以了吗。我们是一家人,他是我的丈夫,我想保有他的遗物、发丝和鼻尖,我想他。我爱他。

太宰治在爱情上面已经犹豫过太多太多次,犹豫到已经错过太多机会的程度。如果跟中原中也不闹那么多别扭,恐怕他们已经结婚很多很多年了。中原中也给人的安心感在于,你甚至不用担心自己表现得是否足够成熟、独当一面,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他可以让自己永远做一个小孩子。

工作人员说:“我们一开始也是这样考虑的,但这份研究协议是中原干部本人签署的,我们无法违抗。尊重人权是我们工作的第一要求。”

太宰治至此便不再坚持。这男人真狡猾啊,虽然捐眼角膜等等人道主义贡献确实值得歌颂,但这样的话,自己连扫墓都不知道有什么念想了。中原中也什么都没留下。

一个月之后太宰治换了身便服出门逛街,心里芜杂纷乱的时候他总是换上舒适轻便的衣装,嘴里含着棒棒糖或者雪糕,戴着蓝牙耳机漫无目的地乱走。如果心情一直不太好的话,他往外面跑的次数也会增多。没有人陪的话就会如此,如果有人在身边伴着,在家里干嘛都好。

他闻到了一阵异香。中原中也身上的味道不是市面上某种香的设计,杂揉着烟味、家里洗衣留香珠的味道,还有他身上的香气。太宰治也用他的香波洗过澡,可调试出来的气味就是跟他本人不尽相同。

太宰治通过十字路口,追着一片片后脑勺的海洋前进,现在是晚高峰,上班族正准备去吃晚饭,很挤。他不确定这阵香味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但鼻头之下的触感不会说谎,像中原中也的风衣下摆,顺滑地随风而起,盖在自己的脸上之后再缓缓滑下。

太宰治顺着这道轨迹继续找,最后发现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爸爸,手里提着奶粉和玩具,跟新婚妈妈和女儿在商场门口会合。气味当然也不是完全相同,只是人啊,太熟悉、太了解一样事物的时候就会忍不住被打草惊蛇,非常敏感,随便一点小事都能触发潮涌般的回忆。

他想起自己跟中原中也的最后一次见面。那时候两个人都很忙,中原中也半夜回家洗澡换衣服,当时自己还在餐桌上开着小台灯写东西。

中原中也笑嘻嘻地抓着自己的手指说:“你的手脚怎么都这么冰?来,我给你捂捂。”

这是太宰治关于中原中也的最后的回忆。

1

我叫中原中也。我的妻子是太宰治。我爱他。

中原中也醒来之后反复确认这是哪儿,自己到底来到了哪里。年龄二十二岁,职业是港黑五大干部之一,死于战斗。其实这对于中原中也来说便是最好的结局,他可不想为了商战争斗、人心权术而劳累,跟一群老头子周旋来周旋去最后被人构陷致死。自己从使用重力开始便是为了战斗,有始就有终。

至于太宰治……中原中也不知道太宰治去了哪里,自己找不到他。目之所及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凭借叶片判断现今应该是初夏,自己身上套着厚重的古铜色盔甲,看起来应该穿越了。要么是在拍戏,要么是真的成了个士兵。

中原中也在灌木丛下发现了一只中了箭窝在角落呜咽的小狐狸,黄白皮毛,长得很漂亮。中原中也把它抱起来收进怀里,带到营地附近治疗伤口包扎好,还没来得及再跟它多玩玩就又被叫上了战场。

中原中也被万箭穿心几乎扎成莲蓬头的时候才意识到老子是真的穿越了,可能这就是时空旅行的代价,想要回到原初的世界、想要回到围着红围巾站在落地窗前寂然地眺望着整座城市的太宰治身边,就必须付出更多的代价。他自己有时也会很无奈,凭什么付出的总是我?但没办法,这世界就是能者多劳制,除非中原中也其人又废柴又懒。

中原中也知道计较太多只会争吵不休闹个没完,所以他干脆不再去管。收拾烂摊子的每次都是他,吃苦到有些不讨好的地步的也是他。现在的人们似乎都没有被好好爱过,所以只要遇见一个用心去爱的人也会把他形容成舔狗。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中箭真的很痛诶,还一次性这么多支箭。”

中原中也全身上下都在溅血,下一次旅行的目的地在哪里仍旧未知。他被钉死在战场之上,从天空之下看去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他一面笑着说话一面用手不停擦拭从嘴角淌下来的血,视线越来越模糊:

“小狐狸……还活着吗?”

再一次转生之后中原中也摇身一变成了一身黑鸦羽衣的魔王大人,头上一对弯曲坚硬的犄角,耳朵也尖尖的,他冲铜镜做了个鬼脸,用手指扒拉开嘴角露出一对长长的獠牙,代替了他原本的小虎牙。

太宰治从天上下凡之后灵力退化变成了一只不会说话的普通狐狸,中原中也在上一世拯救了自己帮自己包扎伤口,之后便匆匆离开上场杀敌,最后惨死。狐狸修炼三百年得来一具人形,太宰治溜进魔王大宴的时候正巧藏好了自己的九条尾巴和一对狐耳,一身白色衣装、头上还有红色的发带,看起来像某个私塾里的公子。

中原中也被推到主座上喝酒的时候还有点懵,主要周围全是美女,他有点不太习惯。

“魔王大人……今晚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中原中也:“可能不一定是姑娘。”

“漂亮男孩也有喔……您想要什么样子的,尽管说。”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已婚男人的基本要求就是公开专一不聊骚,即便已经穿越了,他也知道,太宰治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甚至勾勾手指就能碰到。

太宰治此时乘着周遭散发着光芒的莲花车从天而降,微微扬起下颚笑得有些狡黠,闪烁的目光里满是期待和欣喜,中原中也前一秒还用手撑着脸百无聊赖地坐在主座等别人给自己加菜添酒,下一秒就瞬间认出了太宰治的脸。

中原中也把酒杯咣的一下重重放在桌上,太宰治此时刚好完美着陆,脚尖先着地站在众人面前,红色发带迎风飘扬,臂弯里抱着一株硕大的白色莲花。

一群侍从宫女愣住了,连中原中也本人都愣住了。

太宰治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中原中也这时抢先一步冲身边其他随从说:“来人,把他给我抓过来。”

太宰治笑着跳起来准备转身逃跑,结果又被拽着胳膊拉到了中原中也怀里。

中原中也那晚在自己的大卧房里跟太宰治确认了无数遍自己到底来自哪里这件事。中原中也说我是现代人,太宰治问现代是哪个朝代,反反复复,把中原中也搞烦了:

“没什么,我喝多了乱讲的。”

看来只有自己的所有记忆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太宰治只存在于这一世而已。

中原中也这么一想突觉有些寂寥,爱你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再对你更好一些,自己只有一个,可太宰治似乎在每一个时空都很寂寞。魔王大人用手撩开太宰治耳边的鬓发,抬头朝太宰治的脸颊吹了口气,太宰治伸手把自己的发带解开,两个人关好帐子躺进了床里。

魔王好好躺下,太宰治坐在他腿上,慢条斯理把自己的衣衫脱下:

“上一世你战死沙场,还记得么?”

中原中也猛地想起来,万箭穿心是真特么疼啊,尤其是喉管都被射穿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你是那只小狐狸?”

太宰治似乎羞于从他嘴里听到“小狐狸”这个词,也不知道到底在害羞什么,这就是事实啊。九尾狐仙用宽大的衣袖盖住中原中也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中原中也舔了一圈嘴唇,伸手揽住他的腰:

“怎么没有尾巴和耳朵呢,变出来给我看看。”

太宰治斩钉截铁道:“不要。”

中原中也:“就要。”

太宰治:“不要不要不要!”

中原中也:“就要就要就要。”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太宰治又准备脚底抹油光速跑路,中原中也当然懒得再辩,魔王跟你讲什么道理?男人直接用自己的法力让他现原形,一团白色云朵嘭地降落,云雾散去之后太宰治的一对白色耳朵和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铺满整张大床。

太宰治这下没什么好挣扎的了,他红着脸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闪着光。

中原中也翻了个身把他压在下面,再用手提起被单一角将两个人都蒙在里面。

2

我叫中原中也,我的妻子是太宰治。我爱他。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在穿梭时空隧道的过程中保全自己,作为魔王南征北战不久之后他再一次死去,太宰治斩下了自己的一条尾巴向天神请愿保住中原中也的记忆和魂魄,再将流浪星系的潇洒灵魂流放进时间的长河之中任他漂流。中原中也下一次会转生成谁,会去到哪里,太宰治亦是无从知晓。

天神朝太宰治叹气:“一根尾巴的赌注太小了,你这样诚意不足。”

太宰治在天际第一次朝人动怒,为了修炼他这几百年一直躲藏在深山老林之中,好不容易拥有了这一切,中原中也却又随风离去。

太宰治黑着脸问:“我和魔王已经有孩子了,你们连未成型的胎儿都要拿走吗?”

天神和侍女低头看了看太宰治的小腹,随即沉默。太宰治继续说道:

“这个孩子是因为他才怀上的,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也不会想到运用灵力哺育一个孩子。你们的等价交换是不是真那么铁面无私我就不多问了,如果下一世我就没见到中原中也,我会回来向你们讨要代价的。”

因为当时魔王在枕边对九尾狐仙说,我怕我哪一天又不见了,那样的话你会寂寞的吧。如果有孩子的话,你会不会就没这么想我了。

太宰治最后按照约定将自己的肚子剜空,神仙没有痛觉,不会感觉到饿,可如若神明有了感情,弹指一挥间的成百上千年也能变得难熬。

狐仙抱着魔王的尸体在月桂树下坐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开口说一句话,之后天际回收了中原中也的灵体,再把他放送到下一次的轮回之中。

可几百年又能怎样?从狐狸变成仙,再从仙变成独身一人的守护神,不过寥寥几场梦境而已。

中原中也再一次出现在太宰治眼前时已经变成了富庶人家的小少爷,整日舞刀弄枪,对学习完全没有兴趣。太宰治坐在林间小溪的树干上翘着二郎腿玩弄自己周围的枝叶,中原中也跑出来打猎,两个人在晨光熹微的山中遇见。

小少爷发誓这是自己第一次见他,可太宰治的眼神总让自己觉得某种澎湃的感情呼之欲出,他们已经认识了上千年。

中原中也问他:“我见过你吗。”

太宰治挥了挥衣袖:“真是老套的搭讪台词。”

中原中也哑口无言,太宰治又继续说,

“你该不会又要用箭去射狐狸吧,真的很痛诶。”

中原中也两眼发白向后仰去倒进水里,再被救起来的时候他回想起了一切,太宰治已经修得千年道行,中原中也却只是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

中原中也躺在病床上低头喝粥,自己喂自己,他从没哭过,也没朝谁撒过娇要抱抱。太宰治幻化成普通说书先生模样溜进房间时中原中也再也绷不住了,把碗又往旁边床头柜上一放,将摔骨折的腿搭在吊架上,双手抱着后脑勺:“你喂我。”

太宰治在床边坐下,怨愤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起碗吹了几口气,用调羹舀起一勺敷衍地凑到中原中也嘴边:“烫死不负责。”

中原中也抓住他的手腕:“我们的……孩子呢?”

中原中也其实知道自己问错了,因为太宰治一直在回避这个话题。太宰治低头垂眸躲闪了一下,然后沉默了一会儿:“……他挺好的。”

中原中也自此便明了了一切,他把碗又一次夺过来放回床头柜,一把抱住太宰治薄薄的肩膀,将他搂进自己怀里,安静地、紧紧地抱着。

太宰治从天上掉下来再也回不去的时候没想过哭,被箭射中快死的时候也没哭,被当时只是个小兵的中原中也抱在怀里取暖的时候没哭,亲眼目睹中原中也在沙场之上被马革裹尸的时候也没哭,甚至等了几百年又跟他匆匆分开、坐在月桂树下神游的时候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现在只是一个拥抱而已,他们都没办法再承受半分。爱真的很痛,可如果还有下一次机会,他们还是会继续奋不顾身。

中原中也可没料到太宰治这种在情感方面一点儿都不主动还喜欢打退堂鼓的麻烦角色会为了自己做这么多,折了一只尾巴,他们的孩子作为实实在在的肉体承载了中原中也的灵魂,把他送到了这一世。太宰治为他牺牲了太多太多,等得快要枯萎了。

太宰治把头埋进他怀里很久,中原中也一直耐心地、轻轻地哄他,亲吻他的手指尖和额头:

“在这一世等我长大很辛苦吧,毕竟也是十五年呢。”

中原中也这人狡猾就狡猾在,他总是这么让人安心。从说出口的、无奈又宠溺的话语,再到他为了自己做的每一点努力,太宰治都没办法拒绝。

太宰治伸出爪子:“是的呢,看到小胎儿就想把心脏挖出来吃,很新鲜。”

中原中也抱着他,又跟他腻歪了会儿:“爱你。”

太宰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蒸熟似的脸,只能继续把头埋在他胸口汲取他的香气:“……嗯嗯,我知道哦。”

3

我叫中原中也。我的妻子是……

中原中也在那之后又经历了无数次的旅行,从跟素人太宰治搞地下恋的大明星到另一个时空的干部大人,中原中也在光怪陆离的绮丽旅途中也见到了无数个太宰治。太宰治或以孩童形态出现在自己面前,或变成高中女生每天想东想西,女孩子的世界真是奇怪。

这次中原中也依旧是靠拳头吃饭的那种人,职业打手,拿钱干事,做完走人。今天的任务是在大楼对面精准狙杀目标人物,中原中也拿了枪和手套独自走上天台,架好倍镜之后男人眯着眼瞄准,找到目标之后他的手指都僵硬了。

戴着红色围巾的太宰治从轿车上下来,双手揣在衣兜里,身边围着很多黑色西装的侍从。不知是不是某种感应,太宰治回头看了一眼,可他也不知道中原中也是不是真的回来了、究竟在哪里。

这里便是中原中也的终点。男人又搭电梯下楼,把枪和手套拿下来随便扔在地上,在人流车流量巨大的十字路口直直地穿行,惹得一路鸣笛声和哨声。

中原中也直接走到了作为首领继续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太宰治面前,太宰治这次看到他了,可却没有办法相信。中原中也确实已经离开了,所有人都承认并接受了这个事实,太宰治只能把自己埋没进深深的大楼之中度过平常的每一天。

太宰治还是第一次在大家面前松动自己的脸庞,他瞪大眸子流着汗:“……”

中原中也懒得自我介绍寒暄一阵了:“是我。”

太宰治蠕动着嘴唇问他:“……你……去哪里了?”

中原中也也像往常一样豁达明朗地歪了歪头:“谁知道呢。死掉之后就穿越了,从古代一路跟你谈恋爱谈到这里,像绕了一大个圈一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是只小狐狸,然后不知怎么的又变成了神仙,全身上下都是白色的。”

说完之后,中原中也用手在脑袋上做出一对耳朵的形状:

“就这样,一对白白的、软软的狐狸耳朵。”

太宰治差点在路上大叫起来:“……喂!”

中原中也继续着他的表白:

“跟你谈恋爱真的很麻烦……你又不想说,我不懂你你还要生气,可是能怎样,我就是爱你啊,就像你爱我一样。所以我会一直找你的。见不到你的日子里,我也在努力寻找你。”

“哦对了,我还去了一个我还在当干部的世界,你从港黑逃跑了,还真是大胆,我见到你就给了你一拳。可把我累得,鬼知道你又有什么设计,我一个人打死了一条龙。那时候你也是一身白色西装,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脸。”

太宰治已经没办法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连遣词造句占据谈话的主导地位都做不到,他只能摇摇头顺着中原中也继续说下去:“然后呢?”

中原中也摸了摸后脑,他一身机车服,还穿着黑色中长靴:

“然后我吻了你。”

太宰治嗔怒地咬着嘴唇瞪他:“真是过分呢,刚打完我又要亲我。”

中原中也笑着在夕阳之下伸出双手并拢:

“哦,差点忘了,我现在可是拿了钱出来暗杀你的。你招安吧。然后我又可以从头开始,向你宣誓、跟你结婚,和你在一起。”

太宰治没想到他会用招安这个词,你还真把自己当英雄人物了是吧,瞧给你能的!Boss瞬间大笑起来,两个人在大路上又哭又笑,最后再一次紧紧拥抱在一起。

中原中也还没开口说几句哄他的话,太宰治就把自己憋了很久很久很久,出于各种考虑,总的来说其实就是胆怯才没敢说出口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中也,我好想你。再一次见面的时候,请一定要像快炸掉一样抱住我。”

中原中也搂住他的腰:

“这不是已经在抱了吗。”

4

中原中也发誓自己再也不想要什么时空旅行了,一觉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枕在太宰治的大腿上,他们在公园长椅上休息,几乎被金秋落叶淹没掉。

太宰治被他躺了两三个小时大腿,下半身几乎麻到失去知觉。中原中也猛地跳起来,先是揪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再伸出手摸了摸太宰治的脸。

太宰治开口损他:“哟,终于睡醒啦,国外有很多睡着睡着就死了的案例,我还以为你也是呢。”

中原中也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自己全身上下都完完整整,回到现实之后甚至有些难以置信。没有什么把自己的躯体送去搞研究的协议,没有生死离别,没有魔王和狐仙三生三世的爱情故事,也没有大明星中原中也牵着太宰治在小巷子里躲狗仔的地下热恋。

这么一想还有点怅然若失。中原中也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但也没关系,即便在梦里,他们也一直在找寻彼此的踪迹。

中原中也抱着太宰治的脸亲了好几口:

“宝贝……我爱你,我爱你。”

太宰治被他亲懵了,什么意思,你也知道自己睡在老板大腿上是少有的殊荣是吧:“……你今天下午到底什么毛病,睡了三个小时起来就亲我。”

中原中也又一次抱住他,像每一次久别重逢一样:

“我是不是签了个死之后把遗体送去搞科学研究的协议?”

太宰治不明所以:“呃,好像有这回事,但是你打电话来问我同不同意,我说不是很想,你就没有签。”

中原中也:“现在是几月几号?多少年?”

太宰治拿出手机把锁屏上的时间数据大声朗读了一遍。

中原中也总算松了口气。

太宰治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笑眯眯地用手摸了摸下巴,双颊泛红:

“你今天怎么啦,怪怪的。”

中原中也顺势把他压在了公园长椅上继续亲,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十指相扣起来,四只手两两紧握,中原中也确实拿出了世界末日般的觉悟和力气在吻他,把自己的爱全都倾注出来。

太宰治猜他恐怕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梦,就在他把自己吻到几乎缺氧的间隙问:“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中原中也用手指挑了挑他的下巴,坏笑道:

“不算吧。你还为我怀孕了呢。”

太宰治满脸通红:“啊……!没礼貌!”

0

问题的症结还是在喝酒这件事上。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都没有刻意戒酒、也不会下意识地去做点什么阻挠对方喝酒,他们都爱这一样事物。人在伤心难过的时候当然不是非得喝酒抽烟才能活,但没有这个又感觉生活里实在是少了点什么,只要别演变成满脸横肉大肚腩体检报告上的危险数值就好。凡事贵在适度。人们总是矫枉过正、疑神疑鬼,最后把自己也搞得不人不鬼。

太宰治当然也知道酒后乱性都是借口,男的心里在想什么他会不知道?毕竟自己也是同性。只是在借题发挥罢了,所以喝醉了向妻子扬起手的、对公司女同事下手的,纯纯人渣而已。

中原中也当然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只不过太宰治发现了他泄露出来的、没藏好的心迹,像将衬衫下摆好好地压进西装裤之内却遗忘了最后一个小角角,像打扫了一遍客厅却没看见茶几脚边的一块纸屑。

那是再惯常不过的一次醉酒。中原中也照例在朋友兄弟和老婆面前发了一阵疯,从孤单太平洋唱到我是一只鱼,最后躺在地上接受大家的镁光灯洗礼。

朋友们纷纷拿出手机照着他拍,大家都很乐:“中也,你说啊,你爱谁?”

又来了。太宰治也觉得好笑,就蹲在中原中也旁边捡了根小棒戳戳小狗的脸蛋:“中也……真是笨蛋。”

中原中也却少有地犹豫了一下。他在感情中向来是忍受更多奉献更多的那个,即便他知道回报可能会无法达到正比让自己回本。可心就是软,还能怎么办,从十五岁十六岁时保护自己的伙伴,再到之后跟太宰治结婚,自己都没有办法把受伤的、孤单的人丢在一边不管。

嫌隙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呢?是太宰治一次又一次的恶作剧、洗刷和编排,还是中原中也在一次又一次的照顾和体贴里突然忘了自己为什么出发,亦或是都有呢。他的大脑突然断线,却没办法再次重连。他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发自本心还是习惯使然,是理性还是感性,是真的爱还是在扮演丈夫这个角色。他一瞬间有点搞不懂了。

中原中也用手摸了一把热热的额头:“别再问了……我谁都不爱。”

我谁都不爱。

若是从前,中原中也会直接说我爱太宰治啊,我爱我老婆啊,大家就算取笑也是带着善意的。太宰治有点懵,他没料到中原中也会给出这个答复。而且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喝醉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大家又笑起来:“嘿,你看这小子,还知道防我们了!进化了啊!”

算了,别再拿喝醉当借口了。中原中也又不是笨人,自己天天说他傻,可他怎么可能真的傻。而中原中也亦能感受到,太宰治其人极少将我爱你呀我喜欢你呀挂在嘴边,就算说也是在撒娇或者耍赖逗自己玩儿,可太宰治心里一直留着爱。人这种生物,不爱点什么是活不下去的。

如果这次事件仅仅只是冰山一角,那第二天他俩之间的新争吵就是太宰治决意要先分开的冰雪线,是山川分层的明兆,是太宰治确定他们暂时就走到这里便可以了的证据。其实这种小打小闹真真无伤大雅,可中原中也怎么可以用爱来开玩笑?答案只有一个,他确实不爱了。

那晚中原中也买了牛排回来想煎,太宰治却已经在炖咸蛋黄豆腐,他俩在厨房沉默了会儿。

太宰治很清楚地看见中原中也脸上冒出裂缝般的不快,像撕裂最后一点平和假象的敌军飞机一样划过他线条硬朗尖刻的脸孔,中原中也生气了。中原中也把手里的新鲜肉放下来,手臂自然垂下,贴住他的运动裤裤缝。太宰治刚准备开口哄他几句,中原中也却生着闷气背过去切菜,哐哐哐地操着菜刀砸向菜板。

其实只要服服软撒撒娇叫他几声老公就能解决,太宰治却也抑制不住地想气他。明明知道这是在伤害你的好意,你是特意买回来想和我一起吃的对吗?

所以太宰治继续说:“你对我越来越没有耐心了,不就是吃个晚饭吗,吃什么不一样。”

其实如果中原中也说“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吃牛排”,这个问题也能被轻松地化解。

但中原中也像前一夜醉酒时那样说:“是,我没耐心了,我不爱了。”

他以为中原中也会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大叫一声然后说你不吃就出去、别挑三拣四的,不就是吵个小架吗,他俩吵得可太多了。可太宰治还是接受不了这个回答,他像被推进冰窟里冻了半个小时再拿出来一样僵硬麻木,全身上下都在难受。他倒吸一口气,也把手放了下来,还握着汤匙。

中原中也瞧见他眼尾泛红的桃花眸以自己能计算的速率颤动起来,太宰治的内心戏向来很丰富,生气的时候也是,脑子里在刮台风激起海啸,嘴上却只有一句听起来还有点好笑的嘲讽。

中原中也连忙找补:“……不是,我……”

太宰治倒希望他别再这么周到这么温柔了,不用再勉强自己了。

所以太宰治说:

“你第一次讲我可以当你在开玩笑,这是第二次了,你觉得我还能装傻吗。”

或者说,你觉得这是能轻易说出口的吗?我、不、爱、你、了,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可这是可以轻易说出口的吗。太宰治想,或许对中原中也来说爱上一个人确实很容易,至少比自己去爱一个人要容易很多。中原中也在明天、后天或者一个月后,遇见一个可爱漂亮的女孩子,他们约会、吃饭、拍照,中原中也就能爱上她。可自己不行,自己足足花了七年确认自己爱着中原中也这件事。

太宰治简单收拾了些行李准备去自己从黑手党叛逃出来暂住的一间普通公寓休息几天,中原中也站在房间门口拍门,太宰治搬来一条沙发堵在门口不让他进来。

中原中也完全有能力对他动粗,可他不愿意。因为我们说好了要结婚,所以我应该去爱你。中原中也一直都是这么想的。现在太宰治生气了,要走了,他要离开自己了,自己该怎么办?阻止他的离开吗?可那样又算不算在爱他?自己该怎么做才能算得上是在爱他?

中原中也已经晕了,直到太宰治推着鼠尾草绿色的RIMOWA走到家门口,中原中也才从后面抓住他的手腕:

“我刚刚在说气话。”

是不是应该补充一下呢?比如,我爱你宝宝,不要生气了。

在中原中也还没把爱他说出口的时候,太宰治先帮他讲了:

“我知道你的个性,你总是这样,当我察觉到你已经疲惫了的时候,我应该及时暂停才是。不然就是我在欺负你了。你应该更轻松一些,不管是结婚还是不结婚。”

太宰治什么都知道。就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中原中也亦是明了,自己瞒不了他多久。

中原中也问他要去哪里,太宰治把最后一句话甩给他:

“离婚了就别问这么多了吧。”

1

其实这个问题也没有他们两个想象得这么严重。

他们之间尚未出现什么无法祢衡的矛盾,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互相矛盾的,怎么看都不合适,可他们彼此相爱,所以最后还是在一起了。真情侣总是这样,爱情的产生就是出人意料却又情理之中。

太宰治在心里问自己还爱不爱他,答案是肯定的。当然爱啊,不然怎么会因为中原中也随口说的一句“我不爱你了”这么这么难过,太宰治都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情感故事po上网,第一是害羞,第二是怕日后回想起来觉得更难为情。在自己心里比宇宙大爆炸还要重要的一件事,在他人眼里只不过是手指一划就刷过去的博文而已,而自己又不爱在网上教育他人做人生导师,情感博主可以一并被中原中也扫射成江湖骗子,你有空在网上教别人还不如放下手机爱爱自己面前的人。

当时太宰治还笑着对中原中也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全民短视频时代,只要这些博主发布内容或者视频,但凡有一个点击量,他们都能赚钱。傻呀,感情上面的哲理爸爸妈妈都不一定会教你,更何况是网上拍视频赚钱的陌生人。

所以现在也没有人教一下他们两个该怎么办。

刚离婚的时候他们还是没有什么实感,太宰治拖着行李箱走到人行天桥上,双手靠在刷了白色漆的栏杆上往下看,城市依旧很美,川流不息的车辆闪着各色的光,他闭上眼就能幻想自己跳下去的画面。

太宰治把手垂下栏杆晃荡了会儿,嘟着嘴唇鼓着腮帮子像气呼呼的小河豚,他皱了皱眉,心里乱乱的。

中原中也比他更迟钝一些,他的理智知道太宰治已经生气跑了,可大脑感知系统却把这一切处理成一场异地恋。这让他很尴尬,很无所适从,所以那天晚上跟朋友聚会吃饭、又喝了点小酒之后,他没忍住靠在座位上长舒一口气:“……我老婆呢?”

太宰治确实不太主动,他像一只窝在沙发里抱着毯子眯瞪的猫,有人过来摸摸他就随便蹭蹭,懒得动就真的不动了。可偏偏有一个人坐在自己身边陪伴了自己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他的体温和指纹,他却站起来说累了,想出去走走。

那小猫当然就没办法再睡着了,他总感觉自己心里和身边都少了点什么。

太宰治觉得憋得慌,可二十几年来的个人气质和性格无法让他像偶像剧里勇敢又坚强的女主角一样大胆追爱,抓着男主角的领子狂亲再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说啊!他做不到,如果无法感受到对方的爱,他就没法儿再进行下一步了。

他回到旧公寓简单布置收拾了一下准备睡了,楼上的情侣却争吵不停,从晚饭咸不咸吵到你怎么跟那个女生这么亲密,听起来很幼稚。太宰治被吵得睡不着,深夜了能不能别打断我emo网抑云的进度?

太宰治走到窗边探出头去朝楼上问:“能不能吵小声一点点?”

没人理他。楼上那对情侣依旧沉浸在高涨冲动的情绪之中,外放不歇。点儿背倒霉的时候甚至都没人听自己说话,太宰治无语,毕竟这是狭窄又便宜的房子,还能追求什么生活质量?

他还穿着睡衣睡裤,走得太急没来得及折好,现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

那晚太宰治像在大街上睡觉似的,半夜走廊又有人咳嗽、走动或者喝醉了大声对话,第二天早上他头更晕了。被敲门声吵醒时也就才早上八点半而已,他心想到底谁啊,谁杀我脑细胞!

冲到门口解开门链消下门闩,太宰治将门一把子拉开。

家门口站着一身西装五件套脸臭得像要吃人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低头看了看他手里,他买了早饭上楼。挺好的,还知道给自己带早餐,前夫怎么能空着手上门拜访呢?

中原中也第一句话便是:“你就住这里啊?这什么地方你知道吗,你房门口的摄像头连着我的手机,大半夜被吵得睡都睡不着。”

太宰治沉吟了会儿,然后说道:“我当然知道啊。这是我十八岁从港黑出来之后自己找的房子。”

太宰治向他伸出手,“把你手机给我,我把摄像头删掉,这样你用你的账户就看不到我这边了。”

摄像头能捕捉到门口响动,所以环境差人员杂乱的居民楼会让中原中也的手机从半夜开始响个不停直到日出。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说话。对,软一点,不要跟太宰治来硬的。明明中原中也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可太宰治现在在难过。所以中原中也也不要求他迁就自己了。

中原中也问他:“不……没关系。昨晚睡得好吗?”

太宰治赌着气不想理他,可中原中也伸出套了皮靴的脚抵住防盗门,一副要不到自己满意的结果就不想走的样子。

中原中也一手揣在裤袋里,另一手提着给太宰治亲手做的早餐,这不是我买的,想不到吧,我清早起来给你煮的肉片粥。

中原中也的衬衫和内搭西装卷起几个小蛋包,刚好露出他青筋满布的小臂和手掌,手上还有黑色手套。太宰治喜欢他的手,没有锻炼过度,手指也很好看。

太宰治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这一场博弈,他现在只想睡觉:

“你到底想干嘛你直说吧。我很累,我想睡觉。”

中原中也继续说:“跟我回家睡啊。”

太宰治:“我现在不想回去。”

中原中也无言以对,他忘了太宰治说的话。对哦,我们现在离婚了对吧。

中原中也递给他一对耳塞,再把自己煮的早餐放在桌面上,还特意说了句这是我自己做的不是在外面买的。太宰治撇了撇嘴,露出一个“你神气什么呀,瞧给你能的”的表情。中原中也想走回去亲他一口,太宰治现在还没睡醒,正好很呆很笨,所以干部大人就真的走进了客厅里抱着太宰治的脸在他嘴角要了个吻。

太宰治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变得主动了一些,他缓缓地抬起脸,用嘴唇去够中原中也的。人就是怕寂寞。

中原中也的眸色沉了点,他就着这个太宰治坐在沙发上乖乖抱着自己送来的早饭、自己站在他跟前儿抱着他的脑袋的姿势,又吻了他很久。

那天把太宰治哄上床之后中原中也披好风衣上楼敲门,他向来喜欢单独作战、单刀直入、单人秒杀全场。那对闹腾了一整夜的情侣只知道这个有钱佬穿的衣服真好看,不知道他就是十五岁那年一个人双手揣衣服兜里自己走上飞机打架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这次用皮靴抵住门框不让他俩关门的动作更重了一些,他歪着头,脸更臭了:

“你俩有什么事能吵得天翻地覆一宿不睡觉?给我讲讲。”

中原中也把这这栋楼里半夜扰民的神经病通通打包从窗口扔出去的时候全小区都能听见他们的惨叫,可太宰治那时候已经戴着耳塞熟睡过去,全然不知这一切。

2

横滨自有其运行的路数和天理,也就是说我们普通人好好活着就行,不用去操心天塌下来了该怎么办。可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他们也无从知晓他们的横滨其实是靠一群不算普通人的人们在拯救的。太宰治像站在海边深深凝望着这座城市的神明,周身散发着白色的淡淡光芒,不跟谁争奇斗艳,因为每个人都会被他所震撼到。

中原中也最近也发现太宰治像林间的九尾狐小神仙一样,总是冷不丁地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却又一下子消失不见。

自己在办公室里谈事情打电话的时候,太宰治会盛着热气球飞船,像婚庆公司的大布置一样从自己的落地窗前飞过。大姐这可是三十几楼,你在干嘛?

自己在餐厅吃饭的时候,眼前一闪而过的服务生留着一头棕色的蓬蓬毛,毛茸茸的,像小猫毛,中原中也总喜欢揉乱太宰治的那一头卷发。等中原中也想再看清楚点,清瘦腿长肩宽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又不见了。

直到那天中原中也在海边跟芥川龙之介抽着烟聊工作聊货物聊出口的时候,太宰治又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这次总不可能是中原中也眼花了吧,芥川龙之介也看见了。

太宰治站在照明塔的塔顶,手插在沙色风衣口袋里朝自己笑。中原中也又恍惚迷糊了,他分不清在发光的是探照灯还是太宰治本身。

中原中也朝他喊:“你干什么,快下来!”

太宰治摇摇头:“我不!”

中原中也:“上面冷!”

太宰治又在眨眼间凭空消散,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般。中原中也这次不信邪,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指腹生生熄灭烟头,把它抛进一旁的垃圾桶里,迈着步向太宰治的方向跑了过去。

中原中也在港口边的商业街转了好几圈,太宰治突然在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嗨。”

中原中也吓得抖了抖肩,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你干嘛?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

太宰治站在他面前说:“我现在不生你的气了。我想像你体贴我那样,每天在你身边看看你在干嘛。”

中原中也有些无力,他总是拿太宰治这个人束手无策:

“你既然不生气了干嘛不回到我身边。”

“我为什么要回到你身边?”太宰治继续问他,“我刚刚用的词是体贴,不是爱。”

中原中也不想跟他咬文嚼字了:“可是我……”

我爱你。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太宰治用手掐了掐中原中也的鼻尖。他给中原中也起过各种奇怪又损的外号,包括但不限于小狗、笨狗、臭狗、呆呆猪,反正不是狗就是猪。中原中也问他为什么我是猪,他一本正经地说,你们这种下三白眼的人,要么很凶,要么很呆,看起来像上课一直转笔也不听课的那种差生。

中原中也当时说你怎么知道,我对学习确实一点兴趣没有。太宰治仰头哈哈大笑。

明明我们相爱过,很认真地爱着彼此,有这么多的点点滴滴可供慰藉我们焦灼的心。

太宰治说:“中也,这条路很长很长,我们两个玩个游戏吧。”

中原中也点点头。除了照做,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太宰治说道:“我们背靠背往前走,走了五十步再回头,如果看不见对方的话,我们就别和好啦。”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这是游戏吗?这是西部牛仔在决斗吧。

最后他们果真背靠着背同时往自己的前方走去,太宰治很轻松很愉快地双手抱着后脑,路过带着龙凤胎出门玩的一家人,路过学生情侣,路过手挽着手在逛街的姐妹。

中原中也答应过他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这是他的本性。太宰治知道中原中也就是这点不好,因为他就是个言出必行的、忠诚的人,所以常常显得更吃亏。可中原中也就是因为这点才好,他义无反顾,默默吞下苦涩扛下一切,总是能给大家安全感。

中原中也获得的也不少,只是他一直都拿太宰治没办法而已。是的,我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如果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就更好了。

干部大人数到五十个数的时候回头看,路上早已没有太宰治的身影。咖啡馆、高楼和餐厅闪着灯光,路面上很干净。

中原中也这次不能让他再跑了,男人往回走,一面走一面左顾右盼着。一辆车驶过来挡在他和对面的人行道之间,他停下脚步,等到轿车开上路之后,太宰治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太宰治这次也不想再走了,他用手摸了摸下巴,桃花眼依旧红红的:

“你作弊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跟他也就只分居了一个多月而已,可这段时间的每一天都难熬得像被关进了监牢。男人早已无法忍受,他大步走过去把太宰治的脑袋压下来,在唇上要了无数遍霸道又用力的吻。太宰治安安静静地任他吻,除了偶尔发出被中原中也咬痛了的惊呼之外,一直很顺从。

太宰治被他放开之后才喘匀气:“吓我一跳……急急忙忙的。”

中原中也先把狠话放了出去:“今晚不会让你走的。”

太宰治动了动嘴角,又委屈又开心:“干嘛,终于舍得留下我了吗。”

他摸了摸中原中也的脸,中原中也无奈地笑了:

“现在知道我有多爱你了吧?才一个月我就这样了。冰箱里对半分的酸奶我总是拿错,因为你喜欢黄桃果肉,我喜欢原味。你的牙刷被你带走了,我的手总是落空,以前都是闭着眼进浴室刷牙的,因为左是我,右是你,我们都可以直接找到。”

现在摆放牙杯的那个小台子上只有中原中也一个人的杯子,所以他的手总是抓住空气,肌肉记忆当然是不会骗人的。

“我之前会想……硬把你留下来我们都不会开心的,所以我只能让你离开。也是因为你走了我才发现你是错的。我也没办法轻而易举地忘掉你,就像我也用了七年才意识到自己喜欢你一样。”

中原中也继续说,

“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太宰治不能再听他说了,告白这种事最好别常来,自己真的顶不住。太宰治在他面前用手臂挡住脸弯着腰摇了摇头让他别说了,中原中也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腕,瞥见他红透了的脸。

太宰治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拿开,他也拿中原中也毫无办法。中原中也看着他害羞到甚至有点狼狈的、乱七八糟的脸,用手抹去他的泪痕。

太宰治的温柔就在于,他不会再强求自己爱的人为了自己去做什么事,不为什么,因为我爱你。所以即便你爱我少一点又能怎么样呢?

中原中也刚准备开口说爱他,这次太宰治又抢先一步:

“我爱你,我更爱你,我最最喜欢你。”

中原中也已经在光天化日之下亲了他无数次,谁能想到他俩最鄙视的短视频运营者满大街都是?他俩已经被路人拍了下来,伴随各种起哄和欢呼。

中原中也转头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又转回来重复道:

“我爱你,我更爱你,我最最喜欢你。”

3

这个说小也小说大也大的感情危机解决之后,他们又解锁了各种新花样。

中原中也开着车把太宰治带去了他们十五岁那年第一次做的小旅馆,还是一如既往地采光差、环境烂、设施老旧,可那个时候他们都没什么钱,只能将就。中原中也把他带进房间之后发现墙皮脱落的状况甚至更严重了,要是搞着搞着中原中也没控制好直接把楼弄塌了怎么办?他们锁上门就开始各自脱各自的,中原中也把他按在墙边进出,太宰治扬着头挺着腰迎接他,一边叫一边摇头:

“脏脏……”

什么脏?我?还是这间房间?中原中也更上头了,衣冠楚楚的两个人非要跑来这种地方找寻青春,有种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感觉,很刺激。中原中也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么多东西了,他抱着太宰治换了个地点,将他放倒在沙发上继续。

太宰治在他做的时候问了句:“喜欢吗……”

中原中也点点头:“我喜欢啊……我好喜欢。”

太宰治像哄小孩一样闭上眼把他搂进怀里,中原中也每次急急忙忙地要索求时都好可爱好可爱,说你是狗狗你还不相信。

中原中也在那晚尾声时把太宰治丢上了床,跟他十指相扣,凑在他耳边说:

“太可爱了……”

闹过一次离婚之后他们反而越来越爱对方了。中原中也每天早上都是被太宰治压醒的,除了一件衬衫之外没穿别的、全身都缠着绷带的太宰治趴在他身上歪着头对他笑,又不说别的,更像猫了。

中原中也第一天早上被吓得大跳,之后就习惯了,早上起来先摸一摸再舔一舔最后做一下,色色半个小时再去上班。男人也不想大清早就满脑子是这种事,奈何太宰治修长的身段被自己各种摆弄折叠的样子实在是……太诱了,他有一天早上问太宰治:

“你怎么越来越可爱了。”

太宰治原本趴在床里面朝下咿咿呀呀的,听他这么一说就回头看他:

“你也是……”

中原中也笑得有点痞,像街头威胁你的小混混一样流里流气的,他用手梳了梳头发,把太宰治按进床铺里继续碾压。

太宰治也不想大清早就这样的,可是中原中也的睡颜实在是太可爱了:“啊……!老公……爸爸……”

4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上街玩耍的时候正巧用手机刷到了他俩被拍了之后发上网的视频,标题是情侣当街秀恩爱,冬日情感大剧,你哭了没?

今天他俩正玩得开心呢,太宰治吃着棒棒糖笑哈哈:“我今天太开心了!”

说罢他伸出手打了中原中也一拳。

中原中也捂着自己被他打过的地方:“你开心干嘛打我。”

太宰治又含着棒棒糖大跳着走了:

“我太开心了,打你一拳庆祝一下!”

中原中也气得在后面骂他:“喂,你这家伙!”

我通红的脸颊向你证明,一定是爱情来了。

Part 01:十五岁

跟千千万万在学校走廊里、两张桌子之间、蛋糕店和商场里可以拍大头贴的相馆之中暧昧的青春期男男女女一样,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当然也有莫名其妙消失半个小时、再回到众人面前时两人都脸颊红扑扑的时候,还特地去水管旁边冲洗了一下再回来,可那有什么用!一看就是刚亲完好不好。

太宰治打着游戏从小路里走出来,低着头沉浸式体验的时候中原中也双手揣兜迎面堵住他,太宰治光凭气味和衣料摩擦的声音都能知道是他,可就是不好意思抬头。

中原中也双手揣兜,彼时他的短发发尾刚好可以盖住脖颈。太宰治往右边靠他就跟着走过去,太宰治憋笑往左边移动,他也跟着往左走。

这样无聊幼稚可如果跟喜欢的人一起做就会很甜蜜的“看你什么时候抬头看我”的小游戏维持了大概一分钟,直到太宰治受不了了抬眼笑着问他:“你干嘛。”

中原中也总被他不经意间绽放出的可爱笑容弄得无所适从,好像太宰治这个人总是阴沉而若有所思的,在自己眼里不过是青春期想东想西又不开朗不阳光的小屁孩而已,可太宰治又不完全如此。他的犹豫、忧伤和痛苦都很真实,只是不会都说出来而已。中原中也大概知晓这些,却保持着最后一丝尊重和距离没有去主动开口问。但事实上我们所需要的只是最后一个不计后果的拥抱而已,再或者一句“你怎么了”“怎么不开心了,给我讲讲”。

中原中也有些脸红,他眨了眨眼,一副动摇而懵然的表情。

然后少年被自己心里这份明确的、燃烧着跳动的情动撩拨得有些恼怒,现今的他不也只是小孩,他总是用凶巴巴的样子掩盖自己的难为情。

于是中原中也板着脸皱眉问他:“有没有充电器,我也要打游戏。”

太宰治还以为他准备在小巷子里亲自己呢,还好自己没把心动和期待表现出来,好险啊!

黑发少年轻哼一声:“自己去买一根,恕不外借。”

中原中也没忍住在太宰治走出巷弄前将他拉了回来,在他通红发烫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太宰治又问他“你干嘛”,中原中也索性耍起赖皮来:“什么干嘛,亲你一下都不行吗。”

Part 02:十五岁(2)

成长里面比较残酷的地方在于,男生就是会比同龄女生晚熟。可最残酷的事是,明明都是小男孩儿,可太宰治确实比中原中也早熟很多。

中原中也是以前在“羊”中被仰慕他的女孩子接触了一两个月都没反应过来人家到底想干嘛的,或者说在他眼里伙伴没有性别,伙伴就是伙伴,跟情情爱爱无关,自然也不会对女孩子抱有一些失礼的、色色的幻想。

这也就导致,当中原中也开始开窍之后,汹涌澎湃风卷残云的新的感情和欲念会将他折磨得开始神游飘忽,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店员端上来一根德国香肠,太宰治就坐在自己对面吃;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太宰治在自己对面舔冰淇淋;晚上睡觉的时候太宰治倒是直接进自己房间没事人似的关灯闭嘴了,中原中也失眠了。

用毫不熟练的手法和几乎为零的技巧有些粗暴鲁莽地安慰过自己几次之后中原中也发誓今晚必须好好睡觉,不能再冲了,冲多了对身体不好。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对太宰治这个人有感觉还是只是单纯馋了,可当他午夜梦回惊醒过来时,眼前竟全是太宰治的笑脸,少见的、灿烂又漂亮的笑脸。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好像喝醉了。都说男人喝醉之后想到的人就是他最爱的,他也不懂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体验,明明还没恋上就已经开始怅然若失、斤斤计较,今天的早安是谁先说的?太宰治今天主动跟自己讲话了吗?患得患失的,真不像样。

中原中也从床头柜扯来几张面巾纸收拾了下残局,把被子枕头和自己的睡衣都弄干净,刚准备起身冲凉冷静冷静的时候太宰治的短信就发了过来。铃声在午夜两点的房间里回荡,突兀又惊悚,中原中也吓得差点跌落下床。

他趴在床头把脸埋进被子里憋了会儿气,再把头抬起来看消息。

太宰治问他:“睡了吗?”

你这个点问他睡没睡,岂不是自投罗网?你想干嘛?

中原中也吞吞口水,双手打字:“没。”

他俩不怎么聊天,能聊的话题其实没多少,主要是他们都还没有放下成见,所以先迈出第一步的那个人就是先认输的那个。其实在爱情里主动点并不丢人,可爱的乖小孩能获得更多东西。

太宰治回复:“太好了,我没带钥匙,下来给我开个门。”

太宰治又一个人去海边吹了三个小时的风,用小贝壳在礁石上写字,看着海水一涨一退冲湿自己的靴子鞋面。

中原中也在黑暗的房间里用脚趾去找自己的拖鞋,穿上之后挠着头下楼给他开门,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只穿了内裤,太宰治进门之后打开了玄关的灯。他们现在在外执行任务,租了栋小别墅来住,这样实在是太暧昧了。

太宰治面露难色:“……干嘛?”

还是一贯的句式和语调,软着嗓子拖长每一个字,好像在教演员发声一样,生怕中原中也听不出他的情绪一样。

中原中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灰色内裤:“……没干嘛,已经结束了。”

太宰治继续问:“什么啊,结束什么?”

中原中也又有些不耐烦,他抓过太宰治的手腕往上走:“这么晚乱跑什么啊,没事别老大晚上给别人发消息!快回去睡了。”

太宰治轻轻地把自己细细的手腕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跟在他后面安安静静地上楼。

中原中也在太宰治又打算一声不响地回卧室、变成所有人都猜不透也无从知晓他到底在想什么的样子之前叫住他:

“你是不是又不开心了?怎么了,给我讲讲。”

Part 03:十六岁

开始恋爱之后太宰治发现中原中也的置顶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通过红色落叶美景的头像来分析推断,很有可能还是个女生。

这还得了?你不置顶自己对象还能置顶谁?这世界上就没有太宰治发现不了的事儿,他一旦发现了就还想钻点别的什么空子继续琢磨琢磨,直到琢磨透为止。但谈恋爱这事儿其实十段有九段都败在沟通不畅上面,就像中原中也非要在自己的帽衫之下加一条意味不明美其名曰时尚的摆尾,骑着杜卡迪横冲直撞上天入地的时候被太宰治埋汰了一句楼下厨师也这么穿,气得中原中也差点把车开进河里。

太宰治后面有一天总算忍不住了,喝着奶茶问他:“你置顶是谁?”

中原中也这种金牛男确实不太喜欢搞这种花里胡哨形式上的东西,别人谈恋爱从备注到昵称再到情侣头像全他妈换个遍,怎么腻歪怎么来。太宰治生他气的时候就把他的备注改成中原中也,消气了再改回蛞蝓,纯粹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儿。而中原中也完全不知道这一切,太宰治在他手机里的备注一直都是青花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关系一直很塑料。

中原中也毫不在乎地回答他:“我大姐啊。”

太宰治低头不说话了。他置顶尾崎红叶当然没什么错,可又好像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中原中也拿着手机冲他笑:“你就那么想让我置顶你啊?那你求我啊。”

被点穿心事之后太宰治突然放弃了:“不用。随便你,你把我删了都行。”

说完这话太宰治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中原中也那晚戳了戳他,把一张截图发给他。

中原中也把太宰治设置成了唯一的置顶,备注是“后座留给你”。

太宰治想了想该怎么回,最后把手机放在胸口闭着眼睛笑了,过了会儿才说:“那红叶大姐怎么办啊?男人真是要一头没一头!”

后来中原中也就此事咨询尾崎红叶,大姐是这么答复的:

“没必要置顶我哈,你只置顶我岂不是更奇怪?有恋爱就好好谈哈!”

Part 04:二十二岁

中原中也经过夜以继日爱情的熏陶和捶打已经变得成熟、游刃有余又富有魅力,属于是很多人想睡但都睡不到的水平,此人从初拥到初吻再到处男之身全都给了太宰治,没用的,你们来晚了都回家吧!太宰治当然也从小就发觉此人确实很有意思,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就在于等这男人成长为数一数二的富豪帅哥的时候,太宰治也跟着变成了某位幕后夫人,真不知道到底该羡慕谁。

太宰治在手机系统里设置的密保问题没有一个是跟中原中也相关的,“你学生时代最崇拜的人/偶像是谁?”这个问题,太宰治想都没想就填了天海佑希。

中原中也是谁,手机屏保、壁纸和社交主页都布满太宰治的痕迹的男人,而且不爱发自己照片儿,ins主页随便翻翻看到的全是他给太宰治拍的照,要么是端着生日蛋糕歪着头笑的,要么是趴在栏杆上回眸想冲中原中也说点什么的,反正一看就知道是有老婆的男的。

中原中也得知此事之后有点愤怒,太宰治当然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件事!可中原中也对自己也不差,相反地,特别好,看一个人对你好不好就看他为你做了什么,中原中也每个月都会给自己打生活费,二十万起底,如果想买衣服还可以另外向他要,跟养孩子似的。中原中也在情人节的时候还问太宰治我的花呢,太宰治无语了,赶紧打给楼下鲜花店送了一捧过去,结果中原中也就是这么非同凡响,他给太宰治送了一车花和零食,搞得我们侦探社前辈无地自容起来:你非要比谁更高调是吧!

太宰治气得在情人节当天下午抬着大喇叭走到中原中也办公室楼下吼:

“中原中也听令,中原中也听令,你已经被我一个人包围!现在就下楼陪我吃饭看电影,你跑不掉了,我再说一遍!”

中原中也当时跟一群老前辈在开会,太宰治这么一吼吓得他差点一口咖啡喷在文件上:“……我勒个去。”

太宰治手机坏了中原中也开着车载着他一起去修,店员礼貌询问太宰治“您学生时代最崇拜的人是谁?”,好吧,又是天海佑希那茬子事儿。

中原中也抢先用不悦的语调没好气地说:“反正不是我,哈哈。”

太宰治无语了,你干嘛吃这种无所谓的醋啊!讲点道理好不好,天海佑希谁不爱啊?修好手机上车之后太宰治想示好哄他开心,就在副驾驶座把手伸过去牵他。

中原中也很轻巧地把手拿开了,不给他牵。

太宰治:“你为什么不让我牵。”

中原中也:“因为我在开车。”

太宰治:“开车也可以啊。”

中原中也:“我在开赛车。”

太宰治撇了撇嘴,现在可是你自己要赌气的,别怪我不管你了哈!他缩回座位里抱着胳膊不讲话了,过了会儿中原中也用牙把自己的手套咬下来,又冲太宰治探出手去,把老婆的手拽过来扣好十指,握在了电子手刹上。

太宰治埋怨了他一句:“你就没一天乖过。”

中原中也朝他撒娇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可中原中也本人从不觉得自己在撒娇,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拽,很酷,很骚炫。

把车开到家楼下地下车库之后中原中也在黑下来的车厢里搂住太宰治,用热热的唇去安抚他,太宰治原本就没真生他的气,被他这么漫不经心地一撩就更晕晕乎乎了。中原中也每次想要都不会直接说,小时候还会凶巴巴地把太宰治按在墙上亲,现在则总是捏捏抱抱揉揉太宰治,把太宰治撩得心儿发痒之后再摆出一副“哦,好吧,你就这么想要吗,那我就给你吧”的姿态,拽什么呀!有几个臭钱了不起是吧!

太宰治在他唇上咬出一圈牙印:“我家的狗狗真可爱。”

中原中也用头发蹭开太宰治的衣服,用鼻尖在他胸口上滑动:

“……现在要怎么办?在车厢里喂我吃饭可以吗,倒霉蛋主人。”

“你怎么这么小气呀!”
“吵死了,能不能安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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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故事还得从三岁那年讲起。

彼时幼儿园里还没有什么什么体质健康测试、每个人都必须锻炼体能感受寒风磨砺毅力的内卷风潮,小孩子只要有一片空地撒丫子开开心心玩就好,所以早慧的呢就又有点儿过于成熟,而不爱学习对舞文弄墨不感兴趣的在念书这方面发育又太过迟缓,孩子之间差距很大。

太宰治从进幼儿园第一天起就勾住了隔壁班皮肤最白最细嫩的小美女的手指两个人一起上下学,越过门卫叔叔的异样眼光越过操场越过滑滑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龙凤胎,谁让太宰治也一头黑棕色卷毛儿,比其他运动型男孩儿秀气很多,还长着一双黑布隆冬的桃花眼呢。老师还没来得及问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太宰治第二天上学又跟另一个新的小美女同学胳膊挽着胳膊过来了,所有小朋友都换好衣服准备去游泳池玩水的时候,迟到大王太宰治慢悠悠地戴着小太阳帽背着书包过来:“哦,你们都到啦?我不下去了,我不会游泳。”

每次到了要运动的时候总有一个橙色头发的小男孩儿冲在最前面,带领一帮好兄弟占领滑梯最顶部的战略高地。太宰治就是不爱运动,所以每次大家结伴玩儿的时候他总是坐在一群女性教师旁边跟着乘凉喝水,要么就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装死,愣是不愿意起来打球跑步。

直到有一天中原中也主动找太宰治搭了话,太宰治那个时候抱着自己的小恐龙吸管杯在咬,中原中也抱着一个篮球走了过来,小肚子上还坠着肉:

“走吧。”

太宰治摇了摇头:“你是谁呀。”

中原中也说:“老师说全班只剩我俩没测体重身高了,上次我摔伤了腿进医务室,别人测的时候你躺在地上吟诗作赋。”

太宰治没办法,只能拍拍腿把水杯的带子挂在肩膀上,跟中原中也牵着手走去了校医院查身高体重。

再后来中原中也就总是在太宰治跟前儿晃悠,这对他清净颓废的生活来说可是完全无法兼容的!太宰治在座位上写写画画的时候中原中也会拿着水彩笔过来悄悄看几眼,把太宰治画城堡、花朵和太阳的创意都剽窃了去,美术老师后来对比他俩的画,无语至极:

“一般都是坐在一起的小孩儿画得最像,小治跟中也差不多坐在我们班的对角线,交上来的画怎么一模一样?”

太宰治自诩小艺术家,这种直接照抄的办法在他心里等于copycat约等于侮辱和欺负,气到极点的时候太宰治双手挠头把自己那头小卷毛抓得更乱更蓬松,中原中也从他身边路过还被他狠狠踩了一脚。

中原中也抬起脚揉了揉:“啊……!”

太宰治抓着自己的笔和书包走了,头也不回地。

在那之后太宰治就决定要讨厌中原中也了。中原中也在校艺术节上被叫去给大哥哥大姐姐叔叔阿姨们表演拳法,小男孩穿着成套演出服在脑袋上围了块红色抹额,一个人赤手空拳就着慷慨激昂的音乐哼哼哈嘿打了五分钟。台下掌声雷动,太宰治却只想看中学的美女姐姐们跳舞,他捂着耳朵皱眉冲台上的中原中也喊:

“吵死了,能不能安静一点!”

中原中也总被太宰治嫌弃脑子笨,可他怎么可能真的脑子有问题!小男孩下了场就朝太宰治跑过来:

“你怎么这么小气呀,不就是看了一下你的画吗!我就是因为喜欢你才想画得跟你一样啊!”

太宰治当年只有不到五岁,他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愿意跟小女孩儿待在一块玩儿。

所以太宰治更生气了,他远离全身上下汗津津的中原中也,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某天幼儿园大扫除,教室门口的推拉玻璃门擦得程光瓦亮,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玻璃。太宰治拿着一本书慢慢走了出去,差点撞到门,他踮起脚尖用手拨开门再走出去,缓缓关上。

过了会儿中原中也抱着自己手工课上自制的坦克跑了过来,他怎么知道今天大扫除过!咣的一声直接撞在玻璃门上时太宰治刚巧与他擦肩而过,中原中也痛得眼泪飚飞鼻头通红,老师吓得赶紧过来蹲下抱住他:“哦,天哪!宝宝疼不疼?”

中原中也一边撇着嘴一边捂着鼻子强忍:“不疼。”

太宰治转头看了一下,中原中也用卡纸做的坦克摔在了地上开了花。

老师揉了揉中原中也肉嘟嘟的小脸:“真的不疼吗?中也,你都哭了。”

中原中也继续忍:“我不疼,我不疼。”

那天下午中原中也又被带去了医务室,太宰治用手工区的工具帮中原中也加固改良了一下坦克,抱着玩具跑去了校医院门口。窗口之内中原中也正坐在床上跟闻讯赶来抱紧他柔声安慰的父母聊天,太宰治看到这个画面就站住了脚,他松了口气:

“没事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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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相遇也没什么好铭记的,高中毕业舞会的重点除了泡妞还能是什么,没有哪个刚成年的男人盛装出席做头发喷香水是为了跟好兄弟在柱子面前张开腿撞上去的!

中原中也跟太宰治同校不同班,幼儿园的那点回忆他们都不再提起,毕竟那个时候他们都是那么小的孩子,可即便这样他们的关系也没有丝毫改善,在共同的朋友举办的轰趴上遇见,中原中也要下楼,太宰治要下楼,他们像根本不认识一样随便瞟了对方一眼便匆匆分开了。

学校的毕业舞会在被人工湖围绕着的大礼堂里召开,房子里到处是鼓声音乐声,太宰治这人喜静也爱热闹,却不习惯长期的单一,那样会让他觉得乏味。跟着喝了很多酒之后他有些头昏,其实今晚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倒也没什么寂寞伤怀的感受,只是确实有点累了。

十八岁了,找个对象疯一疯再正常不过,他刚抽出手机准备看看时间的时候,把西装外套和纽扣从不规规矩矩扣上的衬衫脱下、只留下一件白色打底T恤的中原中也又扯着领口出现在他面前。中原中也喝了个烂醉,面色赤红带着笑,走路都有些摇晃。

太宰治皱着眉咂嘴:“啧。”

酒味好臭哦。

中原中也倒是不生气,今天高兴,他妈的总算是毕业了,这逼书真是一天都读不下去了,还好中原中也家里有矿,不然凭他的学业水平混多久才能出头还真说不一定。他俩的学术水平该怎么形容?太宰治不认真读书都能年段第一,要是认真点估计得直接进科学院研究航空母舰;中原中也呢,头天背英语课文儿半个小时才背下来一句,第二天早上起来全忘。也不能说他脑子笨,他就是不感兴趣,台球、摩托车、红酒等等其他爱好他都能玩得风生水起,天生就不是念书的料罢了。

橙发少年眉眼含笑,张口损了太宰治一句: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副所有人都欠你百八十万的样子。”

太宰治掀唇损回去:“关别人什么事?我只是讨厌中也而已。”

中原中也曾看过他那专门拿来写自己坏话的笔记,足足二十几本,从自己唱歌声音太大到吃鸡排挤了太多柠檬汁,从自己在走廊上跑得太快不跟他打招呼到自己放学骑车出门不小心把水溅到他鞋子上……说难听点是记仇,可中原中也越看越觉得别扭:你就这么在乎我啊?不高兴干嘛不说?在积累成怨言之前你倒是告诉我啊!

谁会这么执着地写自己讨厌的人的坏话,还写二十几本笔记啊!太可怕了吧!按道理来说中原中也应该恼怒一把火烧了才对,可他非但没有,还问太宰治为什么不高兴却选择憋在心里。

这样的接纳和宽容跟他本人狂拽酷炫的样子倒是又十分不相符,瞬间让其实内心比外表更胆小更敏感的太宰治感到束手无措,太宰治只能装出一副轻飘飘用嘴巴怼回去自如从容的样子来,刻意板着脸装不在乎也是害羞的一种。

中原中也喝多了嫌热,他用手撩起T恤衫的下摆,在太宰治面前摸了摸自己结实的腹肌。男孩子的体脂率普遍偏低,中原中也的臂膀和后
背都硬邦邦的,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软肉。

太宰治继续撇嘴:“……干嘛,在我面前这样,像跑热了直接在大人面前脱衣服的小孩子一样。”

中原中也问他:“你该不会还记恨我吧?小时候的事。”

大家也都长大了,太宰治当然懒得再翻旧账:

“当然没有啦。”

中原中也继续问他:“那你干嘛不理我啊?”

太宰治反问:“你又不主动跟我打招呼,我干嘛……”

中原中也在湖边听着虫鸣提高了音量,好像是借着酒劲儿胡来:

“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喜欢我,那我肯定不能继续往上凑了。”

太宰治虽然对极为强烈的情感表达感到抗拒,可这不意味着他会对他人的好意视而不见,他可不想落得一个玩弄践踏中原中也的心于股掌之间的罪名:

“那是小时候,现在不是了。”

太宰治变声期过了之后声线越发温柔磁性,中原中也本来就半晕不晕,现在更上头了:

“所以现在呢?你对我什么感觉。”

太宰治就知道他要这么问。中原中也以他完全意料不到的速度移动到他面前,刚巧能坐下两个人的长椅空间被中原中也挤到几乎没有可以动动腿的空余,太宰治连喘气儿都没机会。中原中也抓住他的手指:

“不讨厌的话我亲你了。”

这次轮到太宰治晕了,喝酒这事一半靠生理放纵一半靠心理熏陶,如果真的要做点疯狂的事太宰治今晚可就不去想别的了,他只想看着中原中也,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太宰治咽了咽口水,动了动眉毛:

“你喜欢我还丢着我一晚上不管……”

中原中也把西装轻轻扔在一旁的草地上,把他压在了椅子上,开始亲之后两个人都住了嘴。中原中也越来越上头的时候才想起来这里是野外,要是有人打着手电筒出来看见他跟太宰治可就在毕业这天一夜爆红了。

太宰治被他拉去了礼堂一楼小仓库,铺好垫子和毯子之后中原中也又压了上去,一边顶撞一边胡乱地解释:

“酒是我喝的……人真不是我睡的。不对……太宰是我睡的,酒也是我喝的……里面全是朋友,陪完他们我还要陪你,我也很忙的好不好……!”

太宰治在那天晚上尾声的时候搂住中原中也的肩膊,果不其然,像自己无数次半梦半醒之间肖想、热切地盼望着的一样,抱起来好舒服,好有安心感。中原中也汗多,头发和颈后都湿湿的,隔着一层皮肤太宰治都能感受到他颈侧突突跳动着的血管,还有越来越快的心跳。中原中也的吊梢眼分明就很凶,看起来就不好惹,可现在两个人都因为巨大的欢喜而反过来开始伤心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自己有多喜欢他?

太宰治提醒了他好几遍记得穿小雨衣,中原中也身上没有,太宰治也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毕竟他们都只是第一次而已啦。

中原中也最后只能憋着撤退:“……你忍着,我出来。”

太宰治又一把按住他的手,躺在垫子上被中原中也摆弄了两个小时之后他有些缺氧,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幸福过了头。

太宰治抱着中原中也的西装吸了一口他的香气,轻轻地说:

“不用……直接在里面吧。”

3

太宰治绝不接受明明是同年生日也只差了四十天,中原中也却已经当上总裁开上豪车、而自己还在大学里读书这件事!

中原中也在办公室里听他抱怨,一边拔开钢笔帽子一边在白花花的文件上签署自己的名字:“差不多得了,我还希望自己背着书包在大学里多上点课呢,这点破事你以为很容易?”

太宰治当然知道人各有其苦,中原中也只是习惯了一次又一次地投身去解决,帮各种人收拾烂摊子、擦屁股而已。他就是这么好,能喜欢上他真好——当然,能被这样的中原中也全心全意爱着宠着是全世界最甜最好的事啦。

中原中也继承家业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忙着适应工作却疏忽了太宰治,太宰治在校园里无聊吃雪糕抬头看树荫筛下来的阳光落在手臂上时中原中也在开会,太宰治玩着玩着手机睡着了的时候中原中也还在开会,等中原中也好不容易接到太宰治要吃饭的时候还记错了太宰治的班级,知道的能说出他俩是同一年生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糖爹来接宝宝放学了。

太宰治无语,一个人在中原中也的车前面走,愣是不愿意上车。明明男朋友开着超跑来学校里接自己是一件顶有面子顶气派的事,结果中原中也摇下车窗第一句话就是:“我真把你教学楼在哪儿忘了,我把车开去体育馆还被轰出来。”

中原中也放开方向盘踩着刹车慢慢地跟着太宰治在林荫道上走,把银蓝色跑车变成摇摇车,跟过家家似的。太宰治走路的速度不慢也不快,中原中也就一边玩手机一边在后面跟。

太宰治过了会儿觉得有点冷,又跑回车上坐着,关上门窗窝在副驾驶座搂着自己的胳膊:“你开车怎么还玩手机啊?”

中原中也把手机还给他:“还不是你总丢下玩了一半的游戏不管!要是挂机被举报了怎么办,这是我的账号!”

说完之后西装五件套有头有脸的商界精英市中心雄狮又开始驾车了,中原中也好像完全不在乎刚刚那点小打小闹,他不会随便踏入一段爱情,这也是太宰治以前不满的缘由:中原中也比起自己来说确实很迟钝,在爱情这方面。可中原中也一旦意识到自己有多爱太宰治就又会开始无怨无悔地走下去,付出、宽容、奉献,没有什么是他给不起的。

所以太宰治总是在他面前无处遁形甚至是有点无地自容,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太宰治拿着新鲜出炉的远峰蓝iPhone 13 Pro Max盯着他看,看了会儿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以后都不跟你吵架了。”

中原中也很明显不信:“这话我随便听听就行。”

太宰治这次倒是很主动地凑过去亲了亲老公的脸蛋:“真的,以后都不跟你吵架了。”

中原中也的脸和耳朵以太宰治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他眨了眨眼,方才还是酷酷狮子,现在又退化成了要老婆抱着哄的小狗。

中原中也把另一边脸蛋凑了过去:“再亲一下。”

太宰治抱着他又亲了好多好多口:“嗯……中也,要不我们还是约个时间见面吧。每周三?我过去找你也可以。”

中原中也甚至已经想象到太宰治学生打扮地走进自己公司是什么场景,自己光是随便脑补一下就觉得好爽。说不上来,总之还好自己没错过太宰治青春期的尾巴,对外介绍可以说“我老婆在读大学”,毕竟现在自己好歹也算老板一枚。

听起来色色的。

太宰治笑着撅了撅嘴唇:“问你话呢。”

中原中也弹了弹眉峰,脖子上挂着太宰治,手上还要开车,好男人不就是能者多劳:

“要不这样吧,你今晚说多少次喜欢我,我下周就陪你上多少堂课。”

女朋友第一次做饭,我暗下决心,无论什么味道,我都要吃得一干二净。但是就在我将筷子伸向一只螃蟹时,它夹住了我的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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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着墙面仰头斜立好似乘凉般的黑色棺材状的穿衣镜呈现出上好成色,背壳上镶嵌了不少茶色碎钻,还有铜色的藤条装饰物。中原中也在穿衣镜前转身,双手在衬衫领口上下翻弄几下,把黑色制服、披风和衬衫都打理好之后他正了正腰间的皮带,这身长官行头是太宰治特别购入的万圣节限定款,角色扮演当然得穿漂亮新衣服。

太宰治的双手被反剪到背后由白色粗麻绳绑缚,他嘴里还塞着自己的黑色领带,中原中也亲自蹲下来把它解开再揉成一团塞进来的。

他抖了抖只穿了件单薄白衬衫的上半身,摇了摇头。

中原长官把腰间别好的皮鞭抽出来,拖在地上往前走了几步。偌大的房间里摆设不少,但由于占地面积过大,他们有的是空间施展拳脚。

男人把太宰治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太宰治猛地吸了几口气,然后开始咳嗽:“……如果我、好好求你的话……你就会帮我解开绳子吗?”

中原中也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嘴角有些不自然地动了一下,然后他把眼神转向太宰治的锁骨,因为皱巴巴的衬衫,一对形状突出的、拼成整只展翅候鸟般的长骨已经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男人用裹着皮质手套的手覆上去摸了一下,哪怕只是一下,太宰治也还是后退了几寸:“……先不要这样。”

中原中也问他:“我让你后退了吗?”

太宰治又抬起脑袋,M字刘海之下那对泛起微微红光的鸢色桃花眼已经开始颤动了:“……没有,主人。”

这个词在太宰治的舌头下面显然还不够熟络,他说出口的时候两个人都觉得别扭。中原中也继续问:

“你今天表现很不好,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太宰治缓了几秒钟才点头,两个人靠得太近了,中原中也身上的衣料、配饰、戒指和手表材质越硬,太宰治的吐息偏偏越热:

“听……你、的……嗯嗯,都听你的。”

角色扮演小游戏好不容易渐入佳境,首领办公室外的长廊突然响起门铃声。又是突如其来却不得不解决的工作。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瞬间冷却下来,一个站起身,一个把散落在地板上的长款风衣、红围巾和外套都捡起来往身上套,中原中也看他一急便笨手笨脚的样子就无语,只能把太宰治手里那条已经没法用的领带扔在一旁,帮他穿衣服。

太宰治打开大平层里的照明灯时两个人都眯起眼睛适应强光,大白天就关灯拉窗帘换衣服开始玩情趣的应该也就只有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了,他开门跟心腹下属聊天的时候脸蛋上还有些红晕,中原中也则去了隔间继续照镜子。这身行头确实不赖,恶魔军官和战俘凑在一起岂不就是天雷勾地火?是太宰治自己提出要身份互换跟中原中也玩这种游戏的,中原中也起初还不愿立刻爽快地答应,反复问他你确定吗,太宰治奇怪地说我当然确定啊。

后来正式上路才知道后悔。中原中也总把“是你自己说要玩的,不准反悔,不准耍赖,不准发脾气不准噘嘴”作借口把太宰治堵得说不出话来,对boss言听计从绝不违抗誓死效忠凡事都把命令摆在第一位的最高干部也开始翻身做主人,业余时间就拿来调教上司。太宰治第一天被中原中也气得耳朵冒烟,给你胆子了是吧还能这么对我说话吗?以后我老脸往哪儿搁?第二天太宰治说我想笑又被中原中也堵住嘴继续干,练习了这么久之后好多了,太宰治已经知道推动剧情发展了。

中原中也倒是一直都很认真负责靠谱,跟本人一样,好像不论在哪个时空赛道不管穿什么衣服扮演什么角色,他永远能接住太宰治的所有问话,能包容太宰治所有小性子和一时兴起的坏点子。玩到现在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是掌控方了,中原中也每次欺负着欺负着太宰治就变回了被欺负的那一个,太宰治背对着自己坐在自己腿上慢慢地摇晃,中原中也只能咬着牙红着脸问他就不能再快一点吗。

太宰治就这么一秒变脸跟上来正经八百汇报工作的手下聊了半个多小时,等关上门把文件往桌上轻轻一丢的时候中原中也已经不见踪影,太宰治跑到睡室才找到人,中原中也正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玩自己那根皮鞭。

太宰治低头看了看他:“你怎么又倒下去了?”

中原中也随着他的视线也跟着看了看自己两条腿中间早就软趴趴熟睡过去的东西,然后说:

“你聊了这么久,种马都睡着了好不好。”

明明只是随口这么一比喻,中原中也一说又把太宰治的眼睛镀上一层异样的光芒,太宰治把鞋和衣物又一件件褪去也跟着爬上床,像初生儿一样往中原中也那里去,用膝盖和手爬行。

中原中也那天下午把太宰治玩到说不出话来,长官大人继续问他:

“从60倒数到1,数到1就可以去了,听到了吗……?”

分明就很耐心很温柔,但还是很过分。

太宰治只能一遍一遍重复痛苦又愉悦的倒数:“53……啊……别别别!”

规则是中原中也动一次太宰治数一下,但太宰治是谁,头脑风暴冠军选手啊,他才不会束手待毙!谁曾想中原中也跟着他一起数得可认真了,太宰治为了加快解脱的速度故意跳过几个数,中原中也却又铁面无私提醒他:“故意的是吧,重新来。”

太宰治可太后悔了,早知道就别玩这种游戏了:

“中原中也杀人喇——!”

中原中也当然也会怕太宰治被自己搞出什么心理阴影,每次结束都要抱着他哄很久、要么就开车带着boss又适合拍照东西又好吃的餐厅吃饭,中原中也先给人拍照再跟人谈心,太宰治被他宠得晕头转向:“我又没生你的气,我只是还没适应好。”

干部大人略显笨拙地把手里的餐刀放下来,跟餐盘碰撞出当啷的脆响,两个人在头顶小灯泡的照明下同时笑出来。

太宰治看向中原中也的眼睛,好像亲眼见到海上明月:

“谢谢你。”

他这声谢谢说得又生涩又别扭还有点害羞,中原中也听得心里痒痒,男人又笑了起来,像往常一样爽朗:

“明天还玩么?”

太宰治举起自己手里的叉子喂给中原中也一颗炸薯球,中原中也乖乖吃下,太宰治又故弄玄虚晃了几下脑袋:“等我明天操作一下再说。”

中原中也还以为太宰治还有什么新衣服想穿给自己看看,早上上工之后便静候佳音,结果太宰治捣鼓了大半天却把自己的大办公室搞成了万圣节特供恐怖屋:门口涂满黑漆红漆,门上还有血红的手印,墙壁上满是可怖的喷绘,中原中也歪着脖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才看明白,太宰治用四国语言写了一遍“内有恶鬼,不要进来”。

但不得不说,boss自己动手把自己房间门口搞成这样之后,真没人过来了,他俩坐在床上各发各的呆还觉得有点萧瑟寂寥。

太宰治:“怎么这么安静呢。”

中原中也:“问你自己。”

太宰治:“是你自己每天都要跟我待在一块儿的,现在没人来打扰我们了,你得感谢我。”

中原中也伸手在他下巴那儿抚了抚,像撸猫一样蹭了两下。太宰治的眸色有几分松动,这是他掩饰慌乱和难为情的表现。他俩在一起之前当然也像其他情侣一样有着很漫长很苦涩又很甜蜜的暧昧期,中原中也一金牛座对待感情明朗却又迟钝,跟太宰治睡过好多次了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把顶头上司气得不再理自己、开始尝试着把关系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中原中也才恍然大悟自己有多爱他。

太宰治心悦自己的时候,自己离他一百米远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的气息,看自己的眼神并不十分跃动,却永远这么温柔,眼尾带着笑,不想理自己的时候索性直接装看不见自己,跟这个下属聊完跟另一个下属聊,就是不看自己一眼。

中原中也怎么可能不喜欢他,每天都跟你待在一起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那不就闹鬼了吗?中原中也只能在某晚喝醉之后准备把文件送去太宰治住处的时候站在太宰治家门口很礼貌地保持社交距离,太宰治穿着睡衣出来开门,睡眼惺忪还有点不耐烦,一看就是刚从被窝里出来。

两个人的手在秋夜晚风里交握了一下,又很快分开了。中原中也想紧紧回握,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太宰治看到了他的手指缩回去搓捻几下的动作,不甘心也好,因为尊重敬畏自己而保持沉默也好,他想知道中原中也在想什么。

中原中也却在太宰治还没发问的时候主动说了:

“我喜欢你……呃,不。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上司才这么说,就算你现在没有任何身份,只是同班同学、邻居或者家里介绍的对象,只要你是你就好。我爱你。不要不理我了,我会难过。”

不要不理我了,我会难过。

太宰治皱着眉咬着下嘴唇抱住他的脑袋:“好吧,那就勉为其难把你留下来睡觉吧。”

刚在一起的时候中原中也还有点害羞,不好意思跟太宰治直接在大会议室里对视,显然是还不太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中原中也照常喊他boss,太宰治不理人;中原中也叫他名字,太宰治头也不回。

中原中也拨开站在会议室里讨论的人群,走到太宰治面前低声问了句:“宝宝?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太宰治一秒回头:“嗯?你叫我吗。”

中原中也从此以后便堂堂正正把boss男朋友的身份往身上套了,太宰治举着手机刷韩国美女短视频,一遍看完又自动回放第二遍第三遍,中原中也在他背后看不下去了:“你还要看几遍?”

太宰治:“你跳给我看,不会跳就别阻止我正常娱乐活动。”

中原中也灵机一动:“我有别的游戏也很好玩,你要不要来。”

他当时也真的只是随口说说罢了,逗猫而已,最伤脑筋的是小猫还真的上钩了,谁忍心欺骗天真小孩儿?中原中也只能再三确认太宰治是自愿的,然后两个人就天天玩一些大人之间的游戏,玩到现在。

中原中也今天不想扮演军官、皇帝、司令、将军了,他今天就想好好抱抱他:“过来我这里。”

太宰治站起来挪动几步,然后倒在中原中也怀里,用双臂抱住中原中也的脖子:“嗯……干嘛。”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中原中也跟他坐在一张沙发上看电视都有点不太安定,他俩都是男人,说不行就不是男人,说没兴趣就更不是男人了。太宰治轻轻过去摸他一把中原中也都能有很大反应,摸大腿、肚子皆是如此。现在他们已经过了刚在一起时不安试探的怀疑期、激情澎湃热恋期和拌嘴吵架不停的倦怠期,每天早上起来睁开眼就能看见对方可爱的睡颜,晚上睡觉也会牵着手,每天都会爱对方更多一点点。

中原中也抱着他侧躺着闭上眼:“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抱起来挺舒服的,我睡一会。”

他最近确实是累了,又要工作又要抽身陪太宰治,太宰治等他睡着之后再帮他把西装帽子手套都脱下来,把他塞进棉被里盖好,中原中也个儿矮但斤头确实不小,太宰治还花了不少功夫。太宰治越看他恬静睡去的样子越觉得开心,没忍住又偷偷跑回床边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

*配对:《文豪野犬》if线中原中也×太宰治。

*您可能感到不适的点:Angry Rough Sex、攻方排尿、受方双性设定、受方潮吹、受方失禁、淫语、少量SM玩法。

*阅前请三思。

*如有不适请立刻关闭网页。

太宰治进家门之后便伸出手臂抱住中原中也的脖子,先发制人占据了主导地位吻住中原中也的唇,他自知理亏,可如果再不主动点道歉示好的话鬼知道中原中也会生气到什么时候。小事上面中原中也可以忍耐退步不说二话地宽容自己,但大事上中原中也是绝不会让步半分的,太宰治知晓他的脾性,所以从不刻意让他为自己着急担心。

中原中也皱着眉轻轻咂嘴着想要躲,太宰治见他这么不耐烦也更焦躁,只能微微撅着嘴唇去够男人的嘴巴,几乎是把中原中也按在门板上想索吻的。太宰治使了点力想钳制住他的上半身,可就算身体接触使得太宰治的异能生效、中原中也无法利用重力,单单凭借体术和耐力中原中也都能攥住他的手腕直至太宰治感到刮宫剜肉般的疼痛,一切就看中原中也自己舍不舍得狠下心来。

干部大人睁开亮蓝色的漂亮眼睛,吊梢眼向下压,这是他陷入负面情绪深入其中听不进别的话的表现,他少有地在接吻这件事上敷衍起自己的顶头上司兼恋人来,太宰治被他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会儿,自讨没趣,再蹬鼻子上脸的话就变成骚扰了。

太宰治只好悻悻地把双臂放下来:“……我回房间了。”

中原中也站在玄关盯着他看了会儿,眼神有些复杂:“嗯。”

太宰治汲拉着拖鞋在地板上搓着走回了卧室,中原中也把手伸出来在他臀上扇了一巴掌。太宰治用手捂住屁股飞快地逃了。

中原中也知道今晚不能就这么便宜他,可身体反应是最原始最真实的,自己没办法对生理说不。太宰治每次在自己生气的时候看自己脸色都一副做错了事但又不好意思直说对不起的小孩样,只能在旁边一直偷看自己的表情,沉默,但满脸写着自己有话要说。太宰治抱上来蹭着要亲亲的时候中原中也已经硬了,只是就这么原谅他显得自己这人太没原则,中原中也又烦躁地叹了口气,微喘着将皮带咔啦一声解开、直接从西装裤最上方的扣带里面抽出来扔在地上,像一条盘住歇息的黑色小蛇。中原中也解开内裤中央的方便扣,他的阴茎因为常年摩擦刺激而变成了深红色,勃起的时候柱身上还有细细的青筋凸出来,太宰治总是一面用手撸动一面近距离贴过去观察表皮之下的血管。

中原中也把西装外套也扯了下来,体温很快随着自渎手淫的动作而上升,他有些粗暴不计后果地拉开衬衫领口,几颗扣子知趣地崩开来,像玻璃珠在木地板上弹跳不止。喉结上下滚动几次之后中原中也干脆地在客厅沙发上呻吟出声,每次撸管手冲都搞得像命案现场,沙发皱巴巴、靠枕也汗津津,白色黏液射得到处都是,男人伸出短粗的大拇指狠狠摁住龟头中间的黑色缝隙,软沟周围的肉嫩而敏感,中原中也眯着眼睛歪着脑袋看向天花板一角的挂灯,白色灯饰上反射出太宰治光着身子跪在地上撅起臀部一边用手绕到后方乖乖给自己扩张一边为他口交的淫荡画面。因为做过太多次,这些自己最喜欢的淫猥放浪的场景都存储在大脑深处,就算异地也能轻轻松松撸出来。不过,当然还是射在太宰治体内最舒服。

太宰治是在中原中也加快速度自两个囊球拨弄至伞部底端的沟壑、即将喷射而出的时候冲出房间的,他在身上套了件衬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遮蔽,中原中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爬上了身。太宰治长腿一迈便跨坐在了中原中也身上,大腿上的绷带严严实实裹到脚脚踝,像女学生的腿袜,新娘的长靴。中原中也又将被自己扒到一半的上半身往后仰,像是想看看太宰治还有什么新动作。

太宰治收起下颚抬起眼望了他一下,眼神中流露出怨愤和委屈,可他知道这样没用。要想在性爱中征服中原中也,只能首先投入进去并入戏,最后再拉着中原中也一起更加沉溺。不然的话自己毫无胜算。太宰治想,可能自己的底线就是这么没掉的。

Boss也不再抱怨什么,他用手扶住中原中也蓄力到最后关头即将发射的肿胀性器,靠近自己颜色偏淡向内收紧的阴唇时太宰治还是没忍住发起抖来,发硬膨胀的核果蛰伏其中,中原中也用龟头探触到那颗小豆豆的所在,故意挺了挺腰去磨蹭那个地方。业已汁水淋漓的穴口就藏在两瓣小翅膀之下,太宰治刚刚犹豫着犹豫着就听到了中原中也自己打手枪的声音,要不要这么不加掩饰?太宰治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之后太宰治决定破罐子破摔,明天早上中原中也要是还生气自己就彻底跟他绝交,爱怎样就怎样,自己哄不好了。

中原中也的瞳孔慢慢放大,内里的针尖转动着,兽类审视无辜又带了点M气质乖乖臣服的猎物时时常如此。太宰治咬着嘴唇低着头吃下了中原中也粗长的器物,完全没入时两个人都听到了番茄被一根手指插破捅到底的声音,很响亮的“噗嗤”。中原中也试图动动腰,可太宰治的内里紧得可以,每次进去都要花很长时间适应,抱着太宰治吻个十来分钟让他泌出更多润液来方便自己抽插也是常事,中原中也在太宰治身体里弹了弹阳物:“自己动?”

太宰治还在逞能,他的嘴唇、手指尖、肩膀和脚趾都在发抖,可就是不愿意说一句“对不起”:“……不用你、说……”

中原中也被他扶着肩膀上上下下动了十几次,两个人都在强忍不适、等待某个点被戳中之后的快感骤临,可太宰治真这么做下去的话恐怕没戏。太宰治将动作慢了下来,最后索性插着腰坐在中原中也身上不动了,敞开的衬衫下面是清瘦的、裹缠着大量绷带的身体,脖子和胸脯上还有中原中也上周留下来还未消散的红色吻痕。中原中也见他红着脸大喘气体力暴差的样子就没来由地更上火了:

“……麻烦。”

中原中也用双手卡住他的腰,太宰治见势抬起两条腿攀住了中原中也的腰身,体位换了之后中原中也将他压在了沙发上,太宰治的大长腿自然地垂下沙发,脚趾轻轻蜷缩起来、在地毯上一圈一圈地滑动。中原中也跪坐在沙发上快速地、大开大合地抽插起来,太宰治穴道中的淫液和气体被暴力地挤压爆开,太宰治感觉他好像在自己身体里边打仗,枪林弹雨、轰鸣不停,被操到又有一阵水自动流出来的时候太宰治才后知后觉地泄出哭声:“嗯……不要……好快……”

男人抓住了太宰治的双腕,继续动腰自上而下地侵入,最后索性蹲坐在了太宰治的身上、把太宰治拦腰对折让他把小腿挂在自己肩上,重复着进进出出、顶到底再拔出来的动作。阴道被阴茎操到舒张开来、兴奋着叫嚣着翕动,欲图索取更多,完全暴露在主人面前的羞耻体式把太宰治惹得脸颊绯红,忍着泪水和哭声逞强:

“亲我……亲亲、中也……”

“不亲。”中原中也这次果断地拒绝了他,“等我先爽一下。”

嘴上说着狠话,等中原中也又把太宰治一条腿放下来用手盈盈握住太宰治的脚踝、另一只手按在他平坦的小腹处用指尖时不时逗弄阴蒂和阴唇瓣的时候,他才发现太宰治真的被自己弄哭了。太宰治被他顶得往上滑去,他抓住身边的抱枕往中原中也脸上按:

“出来、中原中也……我不想做了。”

这次轮到中原中也放缓身下的节奏愣愣地看着他了,太宰治用手指撑着沙发勉强坐起来,中原中也的阳具顺势就着滑液蹭了出来,太宰治捂着腰身用衬衫遮住自己的屁股想往卧室跑,结果还没走一步就扑腾一下往地上倒,中原中也当然不可能让他在自己面前摔跤,伸手一捞把太宰治抱起来锁在怀里之后便用嘴唇去碰太宰治的脸。

太宰治用汗湿的刘海和乱糟糟的鬓发遮住自己的脸不给他看,或是用手挡住抵触对方的靠近,中原中也又把他带回沙发上舒舒服服地躺下,好好压住之后捧着太宰治的脸用唇舌安抚他,像给浮躁发狂的小动物做训练的饲养员。太宰治的头发被他用手指抚开梳平,整张精致好看的俊脸现出来,中原中也才得以看见他被眼泪填满的鸢色桃花眸,还有忍着哭忍到憋红的小鼻尖和充血肿胀的嘴唇。中原中也又低下头去亲了亲太宰治的嘴角,将舌头滑进去勾弄裹缠:

“不哭了……我们继续做?”

太宰治伸出手推拒他的肩膀,最后握成拳在他身上梆梆梆胡乱捶了一阵,一边打一边抱怨着哭:“你凶我……不理我……哄也哄不好,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呜——!”

中原中也压着他的尾音将自己强势挺入,这次亦是捅到了阴道最里面,因为太宰治把小屁股垫在了自己大腿上,操他的时候要稍微调整角度从斜上方刺入,顶到甬道之中太宰治小腹那边方向的嫩肉时两个人都爽得叫了出来。太宰治骂到一半就又去了势,只能张大嘴巴微翻着白眼无声地叫喊,中原中也恢复了先前快速顶操的运动:

“想吹了吗……?宝宝,想潮吹吗?”

像是怕太宰治脑子不清不楚听不见一样,这男人还故意问了第二次。

太宰治躺在沙发上任由摆布,脑袋摇了两下,被自己男人操出白浆可不是什么难事,中原中也猛烈地进出着,再拔出来的时候硬物根部已经布满了浓白色的分泌物。太宰治扬着头抓住中原中也的胳膊,指甲深深没进中原中也的肉里:“啊……不要……不要、老公不要……”

透明酸涩的水状物从阴蒂上方的小孔里大量涌出,有几缕喷在了中原中也脸上,他伸出舌在唇边舔了一圈尝了一下味道,他已经吃过太多次,就像太宰治也没少喝牛奶一样。太宰治咬着彻底湿漉漉的鬓发,将它们含在嘴里,中原中也用手指扒开他的嘴唇按压他的舌面,太宰治高潮之后不晓事没廉耻心的模样他也怎么都看不腻。太宰治抱着他的手掌舔弄起来,从指缝到手掌心,最后吮吸起男人的手指头来。

中原中也提起太宰治的身子让他跪趴在沙发上,将追着橙色狐狸尾巴的肛塞顶入太宰治的菊穴中之后上司的身体猛地跳了一下,中原中也挤了足够多的润滑油,这些液体遇到高温之后便自动融化变成水滴滴答答淌了下来。中原中也用手拨了两下毛茸茸的仿真狐尾,太宰治又害羞又爽,只能双手搭在沙发背上,扭了扭屁股摇动甩弄起小尾巴来。

明明是并不太熟练的、别扭的勾引,中原中也却被戳爆了某个H点,太宰治的手臂被他从后面抓住,男人站在太宰治身后把他往后拉,下体则痛快肆意地刺入女性生殖道之内来回戳弄。太宰治又被直接砸中敏感点,男人的巨物和后穴中的爱心形状肛塞几乎隔着一层内壁相遇,刺激到有些可怕,太宰治总觉得自己会被戳破肠胃、直达心脏。中原中也肏干得越来越肆无忌惮,挺腰混合着汁液干出嗙嗙嗙的声音,太宰治也不再忍耐叫床时的哭声,大声喊叫起来:“啊……不要、天啊……中也……中也……好爽……”

中原中也抓着他的前发咬着牙根肏弄他的花穴,这是他即将射精的预兆:“叫我名字……宝宝……”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

太宰治剧烈喘息着,头脑已经昏沉到连他的名字都需要想一会儿才能处理出文字内容了,中原中也用手直接拔出插在太宰治体内的肛塞,水从穴口中渗出来的时候男人用三根手指并在一起伸了进去挺动,太宰治前前后后都被中原中也填满,尖叫声也没办法再抑制:

“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中原中也、啊……!”

中原中也又把一根手指顶了进去,太宰治几乎吃下他的整只手,刺激到腺点之后又被他捏住下颚——什么都不重要,只有对方最重要。太宰治向后撞去迎合他,后穴很快高潮之后他的半边身子已经没了知觉。中原中也抓着他以最快的频率动了两三分钟的腰,最后激烈震颤着抱住太宰治白皙颤抖的身体,两个人同时达到了高潮。潮水又从阴唇之间簌簌流出打湿了中原中也的沙发和西装裤,他把自己拔了出去,太宰治像被拔开筛子之后瞬间泄气的娃娃一样倒了下去。他抬起屁股跪在沙发边上,被日到充血外翻的阴道口上还沾着黏腻泡沫状的精液,中原中也亲眼看着自己射进去的东西装都装不完又流了出来,已经盛满而不得不溢出。

太宰治飞红的眼角还带着眼泪,他又羞着别过脸不看中原中也了,男人笑着抱住他又交换了许久的唾液和吐息,太宰治最喜欢的就是接吻,中原中也知道。太宰治伸出舌头朝中原中也扭了扭舌尖,后者露出小虎牙咬了一口,再用唇和舌跟太宰治打起架来。直到吻得又一次天雷勾地火需要倾泻的时候中原中也把他抱去了浴池里面做,太宰治不愿意下水,在池边跟中原中也拖着长音撒娇耍赖推拉了几个拉回。

太宰治脚底打滑的时候又拽着中原中也不撒手:“哎呀……!”

中原中也捏了捏他被自己扇红的屁股:“快点啦,下去洗洗。”

太宰治把肩膀以下的部分都塞进温水里面,双手搭在中原中也的大腿上埋首下去帮他口交,中原中也用手扣住他的后脑勺让自己在他口腔中深入、直到顶进喉管,太宰治做出几下吞咽干呕的动作,被逼得眼泪都出来了。中原中也把声音放柔了哄他:

“胡萝卜太粗的话小兔可以吐出来。”

太宰治又涨红了耳尖和脸颊,他笑着把中原中也完全吞了进去,呜咽着口爆了一会儿之后再将他吐出,把脑袋靠在中原中也身上喘气。中原中也岔开双腿坐在池边,脚探进水中,以完全凝视着太宰治的角度抱着他等他给自己口交。他喜欢这样看电影或是动画似的角度,好像太宰治是自己的玩物,自己的意淫对象,这么一想这场夫妻间的性事又变得下流卑劣起来。

太宰治累了就说想回床上躺着,中原中也没有理由拒绝,把人抱着用浴巾裹成小粽子之后再搂着进了房间,太宰治把颈环和防咬器从抽屉里取出来给中原中也套上,颈环连着的皮质链条末端是一个小小的把手,太宰治把它套在自己手上,好端端地睡在床里做枕头精灵。中原中也和他一起用双手把他的腿抬了起来,太宰治用手指尖抚弄刚被蹂躏爆插过半个多小时的前穴,两张黑漆漆的、逼仄紧致的小嘴微张着朝中原中也呼气,像是在讨要吃食,男人脸上又罩着防咬器,接下来的一切活动都会变得被动。

中原中也红着脸又扬起手在太宰治浑圆的臀上来了一巴掌,太宰治惊呼着倒吸气,然后又笑起来:“……这就生气啦?”

中原中也深深地凝望对方的眸子,把自己送进久未造访的后庭之中,太宰治的前列腺因为体位而被挤压到了更紧更窄的地方,中原中也毫不留情面地刺过去,戳穿,然后更义无反顾地插入深处。太宰治抱住自己的腿把它们高高举起,最后干脆直接在空中把它们打开,像自己抱着屁股打开腿求操一样淫浪。中原中也操一下身上的项圈就响动一次,太宰治将把手紧紧抓住,只要拉扯中原中也便会倒下来靠在自己身上,可防咬器又阻隔了两个人的脸,只能看不能吃,中原中也完完全全变成了兽笼之中待赏的动物。

太宰治保持着这个姿势被中原中也操到又一次到达高潮,中原中也的表情有些把持不住,像忍不住要哭的小男孩,他咬着下唇颤抖着身子,情况不比太宰治好到哪里去:

“老婆……怎样你才能把它解开?”

太宰治喘着:“嗯……?什么……防咬器吗……?”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太宰治搂住他的脖子把他往下拉,中原中也的性器由此滑进了更深的地方,两个人都痛苦地哼了一声。

“很简单……射出来,在我眼前高潮就好……”

中原中也现在就想用蛮力把情趣玩具撕烂、扑在太宰治身上撕咬他的乳头玩弄他的胸脯,再抓着他的屁股将脸埋进阴部舔吸到没水为止,男人也没忍住开始大声叫床,太宰治特别特别喜爱他动情渴求的样子,喜欢得不得了,好像中原中也露出一点点委屈,自己答应他任何过分的要求都可以。

中原中也的精液泄出来漫过太宰治的穴道,这是中原中也今天晚上射的第二次,如果玩脱了的话中原中也明天可能会上不成班,太宰治明白他应该已经足够难受所以用枕头底下的小铁丝打开了防咬器。

中原中也跟他同时笑了起来。男人把自己撤出,像刚刚妄想的那样抱住太宰治的腿分开来,趴在最中间用嘴唇包住太宰治的蝶翅往里吸,太宰治的核果被他用舌面卷起来含进口腔里一下一下地刺激。最舒服的地方被挟持,太宰治没有办法再占上风,中原中也用舌尖顶住致命地带的时候又一股淫液喷吹出来,太宰治身下的床单湿了一片。

中原中也扶住硬度未消的东西再一次探入生殖道,趴在太宰治身上用大手掬住他的胸摇晃,用嘴咬住乳晕往外提拉,把太宰治当成点心在揉捏。太宰治动了几下身子不让他碰:

“啊啊……!”

为了报复,boss也一把拧住了中原中也粉色的乳首,用力揪了一把,中原中也确实很讨厌太宰治摸自己这里,一是因为敏感,二是觉得耻辱。回应太宰治的又是一连串狠戾凶狠的顶撞,直到太宰治酥麻着腰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攀峰,中原中也也到了今晚的极限。他趴在太宰治耳边说了句什么,太宰治先是全身颤动着,再是变得僵硬起来,缓了几秒钟之后他才慢吞吞地说:

“随便你啦……”

中原中也猛地发起最后一轮进攻,太宰治的肌肉被他碾压践踏到已经无法再自如地收缩,好像自此之后被中原中也弄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摸一下就呲出一股水来也不稀罕。中原中也在射精过程中常拔高声音呻吟,这样也可爱得不行……太宰治扯了扯手里的把手,中原中也顺着绳索的方向找了过来,两个人在月光刚巧透过方窗洒进来打在床单之上的地方拥吻,好像沉没于伊甸园里。

“啊……老公……”

太宰治喊得嗓子都有点疼,“老公……插我、用鸡巴……捅我……”

“你……”中原中也被他夹到进退都难,“小逼好紧……”

太宰治在最后一点知觉还未消散的时候感知到热热的液体涌了进来,他知道这不是精液。中原中也从没对自己提过这方面的要求,倒是自己在初夜那次便已经不小心把尿淋在了中原中也的床单和手上,可他们又都不嫌弃这个。太宰治在欺负中原中也成功的洋洋得意之外又有了征服欲被大满足的成就感,他俩已经搞不懂到底谁才是掌控方了。

中原中也将液体全都排完之后趴在太宰治胸前埋着头累得不愿意动,太宰治问他怎么了,他又伸出舌头在老婆的胸上舔起来。

太宰治摸了摸中原中也也红透了的脸:“……舒服么,禽兽?”

中原中也笨笨地抱住他:“……嗯。”

情欲上头的时候没有哪个男人会控制得住,中原中也刚才也不再顾及什么体面风度,直接凑在太宰治耳旁问了句“宝宝,尿在你那里面好不好”。

更别提他们现在缓过来了,回忆起刚刚一起高潮时说的那些荤话有多羞耻了。

太宰治自己倒是没什么思想包袱了,他又故意逗中原中也:

“你像小bb一样,发完脾气就后悔了,撒娇要抱抱。”

两个人的嗓音都变得沙哑疲惫,太宰治更有几分餍足的饱胀感,

“真是笨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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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该说点什么,还是该做点什么?

他跟太宰治确实很久没见了,久到自己都要花这么几秒钟回忆一下太宰治上一次对自己说“脏脏”“你喝这么多扶着电线杆真的很像狗,从远处看老吓人了”是什么时候的程度。太宰治给自己发消息说今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请问你在说什么老地方?第一次见你的地方、第一次吻你的地方还是第一次做的那家小旅馆门口?中原中也还准备问,太宰治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似是也有些急不可耐,毕竟好不容易出来能用智能手机了,搁谁谁不激动。

太宰治:“搞错了。不是老地方,呃……你把车直接开来我这里吧,我也懒得走路了。”

中原中也又猛地把车停在路边,固定在吸盘上的手机被他拽下来贴在耳边,连蓝牙耳机都被他扯下来了:“搞什么啊,我已经到我俩小时候经常吃的那家餐厅了。你不是说老地方吗。”

太宰治回嘴:“我怕你忘了嘛,所以不想多解释……”

太宰治也很久很久没听过他的声音,中原中也因为怕鬼尖叫或者喝醉了引吭高歌的时候真想把他送去草台班子唱戏做大做强,这男人生气或者想调戏自己的时候总会用一些转音和怒音来拨弄自己的耳蜗,亦或是心脏,比如现在。中原中也骂太宰治“笨蛋”的话音非常轻,像贴在耳边哄睡一样,两个字中间有一条细而长的线,传说的气泡音出来了家人们。

中原中也数落他:“笨——蛋,我怎么可能忘记。”

接到太宰治之前中原中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这么紧张,有什么紧张的又不是股市开盘或者上市敲钟亦或是招商竞标,倒不如说前面这几项已经经历过太多次见怪不怪,太宰治瘦了没、脸色差不差、心情好不好……自己现在关心的是这个。太宰治见到自己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冬天的时候新新人类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宁愿冻死都不穿秋裤,夏天的时候则为了耍帅扮酷把黑色衣服全往身上套,穿长到膝盖的黑色厚底皮靴,跟踩高跷似的。中原中也也差不多,三十五度的天儿依旧是西装五件套笔挺考究,风衣下摆却又没因为重力而自然地垂下,反倒保持着被风吹起来一半的挺括模样,像被定格了。

白色大门慢慢打开,太宰治却始终不见人影。

中原中也眯了眯眼睛。

太宰治从门边露出一个小脑袋,手指点在嘴唇上往外看,看到中原中也之后两个人同时瞪大眼睛呆了会儿,然后中原中也表现出难以置信又强压欣喜的表情,像离别之后即将在外地久居的新婚丈夫刚得知妻子怀孕的喜讯一样,他皱着眉,又开始心疼。

太宰治则一直笑得美不滋滋,用门牙咬着下嘴唇,还是往常那副装扮,沙色风衣和浅色长裤,不过绷带好像被他暂时拆下来了。

中原中也张开双臂,朝他笑了:“好久不见。”

太宰治慢慢朝他踱过去,原本有些不情愿,最后忍不住了又迈大步子直接走到中原中也面前,也伸手抱住他,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

“你谁啊?我们明明是初次见面。我经历了一个很特别的人生阶段,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中原中也看他还知道贫嘴就知道太宰治心情应该还不错,他稍稍松了口气,之前自己还在考虑该怎么面对太宰治呢,是该嘲笑你被抓进去了还是该对你致以亲切问候深切关心还是以平常心把你接回家呢?

太宰治从后面掏出一团酒红色的毛状物体,一大滩,在手臂里像一只猫:“我在里面给你织了条围巾。”

中原中也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你能这么好心给我织围巾?男人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太宰治看了会儿,然后再低头看看太宰治的针脚,自己用脚织都比这个强。算了,太宰治这人腿也不利索手也不利索就只有嘴皮子最利索,埋汰起中原中也尤其利索,能主动地为一个人做点什么已经是他很爱很爱的证明。中原中也一直都知道。

所以中原中也咽了咽口水,也有点儿别扭地说:“谢谢你……”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同时起了鸡皮疙瘩。

但中原中也还是硬撑着说完了:“谢谢你,老婆。”

太宰治伸出手做出交警让你站住别动的手势:“兄弟吃酒,不说这些。”

中原中也:“不用谢,老婆。”

太宰治:“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中原中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用谢,贱内。”

太宰治:“求求你去报个老年大学读一下,至少把谦辞和敬语分清楚。”

中原中也又换了辆新的车,司机和新车的磨合期还是蛮长的,但这是中原中也自己的事。太宰治只需要打开车门坐进去、把长款风衣的下摆撩起来压好防止生出褶皱、关好车门和车窗、打开空调和车载音响、美美吃零食看风景就行。就像现在。

太宰治无比自然地用中原中也的手机连上蓝牙音箱开始听歌:

“你家里有别人么?”

中原中也还以为他单刀直入问自己有没有出轨偷吃,男人有点无语:

“我家里要还有别人那不就出事儿了吗。”

中原中也不是笨人,他可不会干后院起火的事儿。一是太宰治其人很难对付,自己要想跟他斗劳神又伤心,离婚代价不小;二是自己自从跟太宰治结婚之后从没动过其他念头,没有什么不满的。

太宰治问他:“不是,我是问家里有没有空的床?你帮我腾出一间房来我睡。”

太宰治悄悄地把“你家”变成了“家里”,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变得不见外了。

中原中也今天下午确实脑子不太好使,可能确实是有点上头。谁让太宰治笑得这么可爱,容颜身段都没变,可就是越来越好看了。

中原中也现在才开始上道:“什么意思,你不跟我睡么?”

太宰治都有点想跳车了:“我还没准备好。”

“你往哪里想啊,我还没到你刚回家就必须要的地步好不好。”

太宰治继续跟他斗嘴:“你的意思是说你很清心寡欲咯。”

“那倒也没有。”中原中也听着欢快的怀旧迪斯科,把车开上高架桥,他伸出舌头舔了圈后槽牙,然后在唇边转了一圈,笑得有点儿狡黠。太宰治当然看到了,然后窝在副驾驶座晕晕乎乎不说话了。

中原中也吸了吸鼻子,用手抹了抹后脑勺,好像自己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荤话,有点儿心虚地说:

“你的炮台要是架好了我这边炮弹随时可以发射的。”

1

太宰治自从回家之后经常编故事吓中原中也,虽然中原中也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甚至自己就是大反派刽子手始作俑者,但太宰治每次绘声绘色地描述都会把中原中也骗到。中原中也就是太好骗,太宰治每次都这么想。

中原中也被他塞了一大堆都市怪谈,比如书上放着一颗会说话的人头啦、狱友会莫名其妙失踪啦、电锯杀手来探监啦等等,其实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故事,但这里可是横滨诶,再正常不过了好不好,太宰治一个异能绝缘体会怕这个?太宰治在夜晚的走廊里朝你露出诡异微笑都能把人吓个半死,更别说他自己讲鬼故事了。

所以受伤的最后还是中原中也。这晚他俩刚巧在付费电影频道连着看了几部恐怖片,鬼出现的时候中原中也直接往太宰治怀里蹦,太宰治精心调制的咸柠七都洒出来一半。

太宰治:“你快点把我的咸柠七收回来,我还没喝。”

中原中也:“男主角一家都要死了你还有心情喝咸柠七!”

太宰治:“……”

那晚中原中也没睡好,他从小就比太宰治更不耐受神鬼传说,嘴上说我不怕,结果上厕所都要大声唱歌,叫起来又大声,太宰治经常用“转我十万要不就把你怕鬼的事情抖落出去”为筹码威胁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挠着头发用脚尖碰到拖鞋之后穿上,准备去上个厕所,太宰治早已等候多时!

太宰治揉了揉头发把脸挡住,套好白色长袍之后站在卫生间门口收起下颚凝视着中原中也,慢慢邪笑起来:

“现在谁是晚上偷跑出来不听话的小孩?”

太宰治的声音很轻很轻,但中原中也大叫的声音很响很响。

成功吓到中原中也之后太宰治可以出去吹牛逼的谈资又多一件,但中原中也在外面越拽在家里就能多可爱,太宰治其实不愿意往外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老公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中原中也就这么在外面扮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双手揣裤兜里的时候是真的逼,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中原中也第二天六神无主地去上班,少见地顶着黑眼圈开了晨会,散会之后芥川龙之介从旁边递过来一盒点心。

中原中也抬头刚准备说谢谢,心想这小子怎么知道心疼人了,芥川龙之介却说:“中岛敦最近追星打投买了很多酥饼,吃不完,送点给你。”

中原中也:“收回我的道谢。”

只有中原中也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太宰治看他真被吓得不想说话,那天还主动打了几个电话给他,中原中也接起来的时候都没什么话讲,听起来不是很有精神。

太宰治或许不会表现出来,但他怎么可能真不心疼!他叫了全城即送把给中原中也订购的睡衣和秋衣秋裤带回家,坐在沙发边整理新衣服的时候朝电脑房说了句:“这是买给你的哦。”

中原中也一边打游戏一边敷衍:“哇。”

太宰治咂了咂嘴:“就没啦?”

中原中也假模假式地捧场:“哇塞!”

太宰治知道自己可真是把他吓惨了,把衣服扔沙发上直接冲进中原中也的电脑房:“把你游戏给我暂停了。”

中原中也:“众所周知全世界的游戏都无法暂停,你要么看我打完要么先出去等我。”

中原中也在玩绝地求生,靠氪金和高超技术闯到全服第一。

太宰治噘着嘴站在旁边尴尴尬尬看他打游戏,最后他嘟囔了句:

“炮台你还要不要了。”

中原中也慢慢转头,用半迷惑半无语的表情看了太宰治一会儿。

然后中原中也把戴在头上的耳机摘下来,把手柄一扔,抓着太宰治的腰把他按在了床上,冲耳机传声筒那边的队友说:

“我现在有点事,一会再玩。”

这点事一办就是两三个小时。中原中也又狠又重又快,太宰治被他搞得滑下床又被拉回来继续。

中原中也就是宁愿冻死都不穿秋裤的那种小屁孩儿,从十五岁开始就这幅德行,但他又不想让太宰治不高兴。其实从太宰治好不容易回来开始他就一直有意让着太宰治,太宰治当然感觉得到。爱这东西经不起戏谑,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而尝过真爱有多好味的人怎么舍得破坏和轻视?以前淋过雨,所以现在想为你打伞。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只能继续加倍爱对方。

天儿冷了之后中原中也还是酷酷地上班酷酷地坐进来接送自己的专车里酷酷地双手揣兜装逼,但回家就换上太宰治给他买的灰色秋衣秋裤睡觉,双手合十搭在胸口处盖好被子的那种。

太宰治可是恐怖片发烧友,有空的时候一个晚上可以连着看三部,他迷迷糊糊关了电视之后走回卧室爬上床,一掀开被子就看见月光下浑身雪白的中原中也安详地睡着。

“中原中也死了!!!”

太宰治大叫起来。他这次也被吓到了,谁让你睡个觉跟躺在水晶棺里似的。

一来一去才是礼貌,经过这两件事之后他俩再也不怕什么牛鬼蛇神,太宰治再继续乱编故事吓中原中也都不好使。

太宰治:“蹲局子的时候我点着蜡烛去上厕所,然后在马桶里发现了蓝色的液体。”

中原中也:“那是马桶用清洁剂,我们家里也有。”

太宰治:“每天去打饭都发现我的包子少了一个。”

中原中也:“你上一顿多吃了一个这一顿就少一个咯,用脑子想一想好不好。”

3

每个月闹一次离婚都还算好,中原中也现在真想跟太宰治同归于尽。算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不如拿两个垫子出来我们在和室促膝长谈静坐半天,让你理解绿叶红花的美好,窥见天穹的邈远,体会宇宙的奥秘,知晓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别特么乱用我的钱!

中原中也:“别碰我的底线,你知道我有多生气吗?”

太宰治:“知道。”

中原中也:“你要是还不听话怎么办?我该怎么处理?”

太宰治吞口水。这是小崽子心虚的表现:“任你处置。”

中原中也继续实施铁腕政策:“知道错了吗?”

太宰治忍无可忍:“哎呀!我当时真的太急了,就用你的卡买了一屋子的代言,不冲销量我的宝贝就出不了道!不就是酸奶吗,喝哪个牌子的不是喝?我俩一起喝呗!”

中原中也脑仁疼肝疼牙疼,气得肾脏都在疼,他揉着太阳穴给银行打电话:“帮我把太宰治的银行卡停一下。”

银行工作人员:“哦,好的,请问是您的副卡吗?”

中原中也:“是的。”

工作人员:“昨天一天就刷了三十万,请问是您儿子吗?”

中原中也:“……是老婆。”

男人思忖片刻,又补充道,“我觉得……呃,说女儿比较恰当吧。”

“什么意思?您老婆是您女儿?啊?”

……

太宰治生日那天也拽着中原中也陪自己一起看选秀总决赛,太宰治心心念念的日本爱豆妹妹其实并不在出道的内定名单里,这种资本操控的选秀中原中也看得太多了,毕竟他自己就是资本。中原中也只能借口上厕所出门在走廊给朋友打电话:

“你努力啊,你奋斗一下啊,你把你女儿送出道啊!”

女儿和爸爸是行话,当然不是亲父女的意思。懂的都懂。

朋友不明所以:“为啥啊。”

中原中也冲电话那头用气音大吼,太大声了可能会被太宰治听到:

“为了我女儿!”

4

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每天都有个神秘的碰头仪式,地点在港黑大楼里面,时间不一定,总之一切随缘。

他们总是用冷锐的眼神望向对方,手伸进风衣里面像是准备拿枪,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个男人同时冷冷地笑出来。

芥川龙之介给他一盒蛋黄酥,中原中也送他两瓶酸奶。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再吃非吐不可,他们决定把每天上班之前老婆塞给自己的那些根本吃不完的爱豆代言送给对方。

临走时他们两个又在走廊同时回头:“你不准浪费。”

某天太宰治发现自己家里一屋子的酸奶不翼而飞,他还以为中原中也终于忍无可忍进行暴力销毁了,可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屋子点心。

晚饭时间中原中也切了好几块点心放上餐桌:

“这就是追星的代价。吃吧,这是跟芥川家交换得来的代言产品。”

中原中也小时候吃得不太好,穷孩子暴力团能吃顿热乎的算不错了,还在乎别的什么东西啊。直到现在即便中原中也尊贵高傲,也能带着太宰治回以前最喜欢的小菜馆喝酒吃夜宵。中原中也见到过不少为了争抢食物大哭的孩子和饿死街头的流浪儿,所以能吃玩的绝不浪费。太宰治从不跟他提以前的事,但全都清楚。

中原中也饭后继续问他:“你做一下思想报告,讲清楚自己错在哪里。”

太宰治竖起两根手指指向天空发誓:“我以后追星再也不绑你的卡了。”

中原中也气得鼻孔都歪了:“思想觉悟等于零!重新来!!”

0

有些人确实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可讨厌了,比如中原中也。太宰治想。你看,横滨市中心中原中也就有一条街的楼,更别提其他小别墅、海景房和庄园,东京韩国也大串,环球旅行都不愁没房子住,中原中也在背后可不止一套这么多。

等一下,重点错了。太宰治呼噜呼噜摇了两下头,他对中原中也说:

“当初我们说好了不把工作和感情混淆对不对。”

中原中也站在他面前双手揣兜,太宰治毕竟是拿了上帝视角剧本的,中原中也在原本那个时空的正装起码有五六样单品,脱个衣服比上厕所还慢,在这个时空里中原中也只穿了套绀色西装配同色系帽子,再戴上一双半掌手套。所以中原中也双手揣兜的动作就显得更逼更讨厌了!太宰治就是讨厌他这副不开窍的样子。一个男孩儿能把自己女朋友气哭多少次这倒是不一定,但太宰治可以确定的是从小到大中原中也可不止把自己气得自闭一回而已。

中原中也确实对兄弟朋友家人都很好,好到太宰治越来越不自在的程度,只能在中原中也面前憋很久,最后说一句:所有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

因为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进一步说就是见外,太宰治有些厌倦这种推拉游戏了,不想再去试探,也不想再尝到隐隐期待之后失落的苦味了。

中原干部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太宰治觉得这恋爱谈不谈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中原中也对自己跟之前也没差,虽然因为工作中原中也可不敢对自己怠慢,但就是因为这样才乏味不是吗!没有区别,也不特别。

太宰治在自己的大平层办公室落地窗前眺望泡在橘子汽水儿里一样的黄昏都市,看他背影平静安好什么事都没有,当boss不雍华儒雅点怎么行,但黑夜却提早落在了他脸上,中原中也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但太宰治现在转过身来了,鸢色眼睛在灯光下会呈现出一些红色,但现在却黑得化不开。中原中也每次看到他这样都会有些不安,但毕竟人家是上司,自己接受命令照做就行。

可是太宰治不就是介意这个吗!

太宰治说:“我觉得我们……好像谈不谈都差不多。”

这么说的话中原中也可真是受打击了,他还没在感情上碰过壁,所有闭门羹都是太宰治让自己吃的,太宰治这么说不就是在损中原中也可有可无、没让自己有获得感么。

中原中也低下头用手扶了一下帽子,最后干脆直接将它摘下来,在手里攥紧,几乎要捏成一个越来越小的布团。

太宰治光是闻气味儿就知道他在生气,中原中也的信息素前调是随着情绪激动程度而时浓时淡的枪火味,辛辣呛鼻一阵子之后又有一段神秘的清香涌出来,好像拿起一把机关枪狂扫之后掀开眼前的景象就能看到深沉的大海。太宰治也不知道这男人的信息素怎么会如此搭配,总之就是很上头。

中原中也那天下午直接在太宰治办公室里破大防,见过老板耍赖提各种无理要求的,没见过员工噼里啪啦说了老板一大通就是不愿意分手的:

“我该怎么说爱你这句话啊,我难道没有说过吗?我记得我每天都在说啊,你还想我怎样。给你说的话你从来没听过,让你早睡少喝冰的你哪次听过我的?不想让雨淋湿你,不想让你一个人乱跑出去玩,你哪次乖乖待着了?”

太宰治瞪圆眼睛:“……那你为什么每次在大楼里面遇到我都跟其他人一样规规矩矩行礼一,点其他反应都没有。”

我每天白天都在想昨晚是不是一场梦。昨晚紧紧拥抱着我的你,和今天早上像不认识我一样的你,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中原中也:“我们在工作诶,你搞清楚点好不好。”

太宰治:“你老板是谁嘛?”

中原中也:“……”

他居然把这茬子事儿忘了。作为一个集聚各路精神残障、童年阴影过重所以成年之后用满身戾气报复社会的神经病、毫不讲理的土匪强盗等等社会边缘人的单位里最后的良心,中原中也帮别人擦屁股收拾烂摊子已经心力交瘁,甚至全然忘记自己老婆就是老板这件事。中原中也每天在外面迎着枪火打得热血沸腾的时候,太宰治一声不吭并不是不在乎、不知道他有多辛苦,他只是在等中原中也回家。

就这么简单。中原中也现在才弄懂太宰治在闹什么别扭。

那晚中原中也把他轻轻放倒在月光映照的落地窗前,开始玩点成年人的游戏之前他们需要约定一个安全词,如果中原中也失控或者太宰治觉得害怕、不适或者单纯累了想要休息都可以说出来。安全词就是中原中也的镣铐,中原中也的枷锁,只要是面前这个在手脚上缠了绷带戴了红围巾的人说出口的话,自己都会义无反顾地去施行。

中原中也用手指撩开太宰治的领带,帮他脱掉:

“设置安全词吧……你觉得呢?你想要什么单词?”

太宰治想起来最近在听的尽是一些性暗示很明显的英文歌,所以他轻轻抖了一下,也帮中原中也解开了皮带:“Honeypie……”

Honeypie?中原中也轻声读了一遍这个单词,是很可爱。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的身份就会对调,中原中也是主人,太宰治出于好奇心和玩心会试着听他摆布。

中原中也对他说:“自己趴着,不要动。”

太宰治说:“这里有点冰……”

中原中也:“我让你说话了吗?”

太宰治转头飞快看他一眼,然后闭嘴忍受这场中原中也别出心裁的招待。最后他被欺负得受不了了,把脸埋进臂弯里让他停:“Honeypie……不行了……”

遵从游戏规则的角色扮演者才是好老公。于是中原中也立刻停下来,抱着他问怎么了。

于是当晚负责打扫大楼卫生和巡逻的后勤队不止一次听到boss太宰治办公室所在的那层楼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和胡乱的喘声,再然后便是混乱的交谈、争论,可最后一切却又归于甜蜜的窃窃私语。太宰治隔一会儿便会一边大喘一边喊叫“honeypie”,亦或是小声地重复,像狐狸在雪地里被猎人一枪打中双脚奄奄一息之时最后的挣扎执念。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层楼只有太宰治自己的卡刷得开门,小喽啰哪敢上前打扰。

1

感情渐入佳境的时候他们眼里确实只有彼此,中原中也从没料到过太宰治会这么喜欢自己,后面想想也确实,感情这东西本来就是半点都马虎不得的,你投入多少它就还给你多少,分毫不差。

太宰治平日里在大楼里走动遇到下属的时候都比较矜持,在中原中也面前摊开一包薯片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又懒又馋玩一整天的模样当然不能给别人看到,做人还是得有点偶像包袱!他总是背着手围着红围巾脚步轻逸地挪动,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不熟悉他的人出于本能的畏惧和尊重还会觉得他有点凶。

他走到大会议室门口的时候透过玻璃窗朝里面看,中原中也拿着一叠资料在控制台旁边站着,还是一身绀色套装,神色认真,要不说在自己工作上做到极致的男人最帅呢,人在展现自己的专业性且眼光毒辣从不走回头路的样子可太迷人了。

太宰治朝中原中也动了动嘴唇,做出放射光波的声音:“咻咻咻!”

中原中也当然听得出是他的声音,太宰治的衣服动一下、鞋子往前踏一步自己都听得出来,中原中也以一种极不情愿看但又不得不看的表情回头,眼神很复杂:“……”

太宰治对着中原中也鼓着腮帮子斗鸡眼做了个很经典的鬼脸,总之很幼稚就是了,然后再表情丰富地变幻起来:用手扒拉着鼻尖给自己做了个猪鼻子,朝中原中也吐舌头,最后嘬腮来了个金鱼嘴。

中原中也只能低下头握拳挡在嘴边憋笑,然后抬起头来整理情绪对会议室里浩浩荡荡百来号人说:“好,我们继续开会。”

太宰治人傻了,他现在才发现反光的玻璃窗之后坐满了人。

会议室里的人轰然大笑。

员工A:“你们说这种押他俩谁攻谁受的游戏无不无聊,我一看就知道boss不是上面那个,看我看人多准,拿钱来。”

一群人叹着气把自己的赌注掏出来拍在桌板上,又输了几万块钱。

员工B:“说好的身高定攻受呢?”

员工A:“你也不看看我们boss遇上的是谁,中原大人诶。”

中原中也那天主持会议笑场五次,每次都是讲着讲着对上台下大家伙暧昧的目光之后自己也忍不住笑,只好强压上翘的嘴角轻咳了两声:

“好了,别闹了,我们继续说正事。”

第二天中原中也来上班的时候遇到太宰治在茶水间里泡奶咖,中原干部岂能放过任何一个臊他的机会?都在这么多人面前朝我撒过娇了,你还背对着我装看不见我干嘛呢?

中原中也:“早上好,本公司较为名贵的小猪崽。”

太宰治:“我命令你不要再说了。”

从此之后只要中原中也提到猪之类的字眼太宰治就会无来由地开始大叫,中原中也倒是不介意:

“小猪崽不是挺可爱的吗。你从外面跑进来要我抱我还不是只能抱,还能把你扔下楼不成。”

太宰治每次光着身子偷偷从浴室跑出来找浴巾和换洗衣物的时候都会不小心撞见正准备去厨房拿东西的中原中也,这晚小猪崽又忘了带浴袍进去洗澡,只好自己光溜溜地出来找。

中原中也喝进口的冰矿泉水都被吓喷出来:“你能不能穿件衣服?”

太宰治无奈地站在他面前:“我就是忘带衣服进去洗澡了才要出来拿啊!”

中原中也看着他以初生婴儿般自然的状态在自己面前委委屈屈地讲话就住了嘴,男人也从沙发边站起来一件一件地脱,特别配合自己老板,从帽子到choker到西装整套,最后是内搭白色T恤和内裤。

太宰治吓得又转头跑回浴室,中原中也乘胜追击跟着进去,把门栓锁死。太宰治被他抱着腰提起来整个扛在肩膀上,比扛大米还无情还利落干脆,最后太宰治被他扔进了浴缸里。

又是太宰治喊honeypie喊到破音的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太入戏,中原中也现在闻太宰治都能闻出一股蜂蜜的甜味,再这么玩是会出人命的。

2

中原中也跟太宰治的女儿当然是随爹,从发卷到眼睛颜色再到五官形状都跟中原中也像得不行,一模一丝完全没差。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还以为她性格会像太宰治多些,温吞、柔和、从容、冰雪聪明……女儿确实也像自己老妈那样,四岁就认识一千多个单词,念小学那年还上了演奏会独奏小提琴,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在台下拿着相机手机狂拍几千张,最后检查相机胶卷,中原中也拍的没一张能用,太宰治拍的张张精品,连修都不用修图。

每天放学都是中原中也亲自去接孩子,太宰治因为公务繁忙且身份特殊很少在学校出现,导致老师都忍不住八卦:“这小孩儿是不是没有妈妈。”

直到有一天太宰治总算出现在了学校门口,他换了身棕白相间的竖条纹长款衬衫,外面套了件白色风衣,肩上还挎着一个很大的托特包,里面装着他和女儿只有在中原中也不在场的时候才敢吃的零食。

女儿看见老妈来了开心地冲过去抱住,她当然知道太宰治是妈,但太宰治不准她这么叫,所以她都叫呆地。

中原中也则是爹,或者爸之类的比较普通的称呼,就显得不是很亲。

太宰治把包里的曲奇饼干拿出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中原中也不给你吃我给。”

女儿开心得大跳,这下学校老师总算见到妈长什么样了,他们甚至一度认为中原中也离婚或者丧偶,离婚了也有另一半来接接孩子,还好太宰治出现了,不然真的会在可怕的都市谣言里亡故,“中原中也美丽的亡妻究竟是谁”之类的。

小孩子始终是小孩子,不让人省心的小孩子。女儿念高中之后跟着爸妈出门吃饭认识了一个男孩儿,不久之后中原中也就惊闻自己女儿在学校里集结一群少年少女把那个男孩子打了一顿,原因是这男孩沾花惹草,伤了自己女儿好闺蜜的心。倒是行侠仗义,尴尬的是中原中也跟这一群小孩儿的父母都互相认识。这以后还咋做人?

太宰治买了一堆水果牛奶慰问品堆在家里,靠在沙发上揉太阳穴看电视:“你去送礼道歉,我累了,我刚把最近港口那边的贸易清单全看完一遍,头快炸了。”

中原中也只能把水果牛奶搬上车,把自己女儿拉上一起过去给人家鞠躬道歉。

女儿每次生活费用光光的时候都不敢找中原中也要钱,先打给太宰治哭穷再说,可她没料到的是太宰治的小孩子心性这么多年都没磨灭,不过这可能也因为他嫁给了中原中也吧。中原中也能让你永远做小孩,永远放声大笑,永远想哭就哭,他一直都会在。

太宰治在电话里致以亲切问候和深切同情:“我也没钱了,走,我们一起去找你爸要。”

别说,太宰治虽然是这么大一个老板,但他真没什么可支配资金。年轻的时候他急着出门,就管一个员工要了张卡,后面才知道自己拿走的是人家的老婆本,辛辛苦苦存了十年。太宰治愧疚之余让中原中也掏钱还给人家,然后把中原中也的钱全都拿走自己用了。

算了,反正两口子都在一个单位,中原中也只能每个月月底捉襟见肘的时候打电话给太宰治:“转我一千,我买包烟。”

太宰治还笑:“怎么抽这么便宜的。”

中原中也气得嘴歪:“……”

女儿要钱的时候说的话也跟太宰治如出一辙:“爸,我的爹,亲爱的中原中也……我命令大雨不准淋湿你,可是,我又算什么东西,居然还敢给雨下命令,于是我反倒被倾盆暴雨淋到生病。有时候我的爱好像正是这样,无力又蠢得可笑。但我已经在这样敬爱着你,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这样心甘情愿承受这样的后果。”

中原中也:“你跟你妈年轻的时候说的话真的一模一样,一个字都没变。”

太宰治虽然推崇自由教育个性教育不主张内卷奋斗,但也有为了自己孩子动摇的时候。女儿小时候不及格的数学考卷是太宰治给签的字,女儿第一次谈恋爱是太宰治给把的关,女儿第一次被男人欺骗是太宰治换上便装开车冲到他们学校门口堵的人,说一口流利东京腔的精致男人能用温柔的微笑把每一个小角色吓哭。

太宰治最后直言不讳:“别跟男人谈恋爱了,男的不太行。”

女儿在副驾驶座不解:“那你怎么会喜欢中原中也。”

太宰治打了一圈方向盘,带她去吃好吃的:

“因为他对我很好呀,你不觉得吗。”

女儿:“说得对,以后就照着中原中也这个标准找男人。”

太宰治继续说:“中原中也只有一个。”

女儿:“你能不能别在我失恋的时候持续打击我了?”

太宰治:“我哪里是打击你!我这是劝你看清形势,慎重上路!对了,你回家别告诉你爸发生了什么,千万不要告诉中原中也。”

太宰治的担心绝非多余。中原中也对自己女儿有多好呢,日子再往前走,女儿终究嫁为人妇却又因为感情纠纷哭着回家说想离婚的时候,中原中也都能半夜从床上爬起来给女儿做饭煲汤,笑着看她吃下把她哄去睡觉,然后披上衣服出门把那男的小拇指砍了。

别惹黑帮的女儿,她本人可能不会把你怎么样,但她爸妈会。

3

太宰治在穿衣镜前折腾了大半天都拉不上这件外套的拉链,他就喜欢买一些稀奇古怪剪裁不对称的衣服,美其名曰时尚,中原中也曰这是麻袋。

他最后一气之下把衣服直接从头上脱了下来,抓着一团布料走去中原中也的书房让他帮自己弄一下拉链。

中原中也正在开视频会议,看到太宰治又毫无意识地裸着走过来岂有不接招的道理?中原中也对话筒那边说了一句“我现在有事,先等一下”,然后把太宰治抱了过来。

太宰治长了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你帮我弄一下这个拉链先。”

中原中也像没听见似的:“看起来我们应该再造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