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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巧精致的白色电子笔在芥川纸白修长的指间一圈一圈地转动,如此往复,大概五六圈儿之后,芥川龙之介便停住了动作。

算出来了。根据中岛敦平常的反应来看,安全期和危险期分别占据一个月的首与尾,一阵夏天一阵冬天,来了一阵儿又接着来另一阵儿,中间则是十几天的细水长流。要说中岛敦痛苦,那肯定是痛苦的,但最痛苦的当然不是中岛敦。

还是芥川更辛苦一些,毕竟他俩昨晚刚确定关系,在侦探社楼下牵了牵手抱了一下,其实什么都还没发生呢。

月末就是危险期,危险期过了之后,下个月月初,则是安全期。

真巧,月末社畜没钱,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还是危险期,芥川的Oemga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快乐;月初中岛敦就拿到工资了,可以吃零食,还可以尽情跟芥川待在一块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芥川把笔搁在平板电脑上,他在备忘录里写了些什么,写完之后还用左手捂着嘴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花蕾状的袖口遮住半张脸。

中原中也在他对面看书喝茶,看着看着就听到芥川突然嗤笑。

“……”

中原中也提醒了一句,“你悠着点儿,你搞的是未成年。”

芥川龙之介的右手微微僵了一下,苹果笔被他攥在手心里一动不动。

差点儿把这茬子忘了,中岛敦只有十八岁,芥川大他两岁,也就刚成年。

“年轻人,要节制。”中原中也甩出最后一句话。

与此同时,侦探社——

“最后一个问题。”

太宰治竖起食指,神秘地笑了笑,“昨天你冲动了吗。”

中岛敦跟芥川确定关系之后一晚上过去,今早上一来就被同事们逼问:你没事儿吧?你怎么回事啊你?

中岛敦只能点点头尴尬害羞地笑,用文件挡住嘴:嗯,我没事儿,但我也不吃溜溜梅。

“是我先喜欢他的,告白也是我主动的,手是我先牵的。”

中岛敦把文件夹搁桌上,抬眼匆匆看了一下笑意吟吟的太宰治,然后又飞速低下头去,害羞。

芥川龙之介越喜欢中岛敦就越爱来烦他,把中岛敦弄哭的那种。中岛敦说我等了你很久你知道吗,芥川则会答:我让你等了吗?

我,生气,懂?

要是对面是芥川龙之介,他八成会说:我,错了,对不起,懂?

他能说“对不起”仨字儿已是感恩戴德,中岛敦就没见谁认错都那么高高在上拽天拽地的,就这还每天一口一个在下,属实带阴阳人,太膈应了。

他俩一起出任务,在办事大厅里一起查找材料填回执单,夏日午后人都困癫了,芥川还直着背一张一张地翻,中岛敦一边拿着钢笔写一边打盹儿。芥川龙之介当然不允许他打瞌睡,直接连人带椅子抱进洗手间,一把冰水泼中岛敦脸上给他泼醒了。

是个狼火,没有心。中岛敦那天下午还被冷水呛到,一直拽着芥川的衣领咳嗽:“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这样,我好生气啊,我好生你的气,但是我又不想骂你……这是为什么。”

芥川龙之介把他抱出办事大厅,正左右摆头寻找餐厅,一般来说中岛敦只要吃饱了瞌睡就自然消散了,男人注意力明显没在中岛敦身上,一边找一边说:“你说什么。”

“我不想骂你,我舍不得,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芥川找到了一家招牌上画着可爱小熊的餐厅,小熊戴着白色围裙和厨师帽,拿着炒菜勺笑弯了眼睛,跟中岛敦好像。

“我喜欢你,芥川。”

芥川龙之介猛地扭头跟他近距离对视,他本来就一脸凶相,尤其是瞪大眼睛看着你想向你追问出什么东西来的时候,好家伙,一般人凶不过他。

哦,原来这种感觉,叫喜欢。

芥川龙之介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想管他总想掐他脸和腰了。

黑发男人抱着中岛敦,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门口接受路人们“吗的死给”的视线洗礼沐浴,抿了抿下唇,点头道:

“很好。”

于是他俩还是去了可爱小熊餐厅吃饭,然后牵着手回了侦探社宿舍。

明明这只是一天之前发生的事儿,中岛敦这一整天却回味了无数遍,特别是芥川若有所思盯着自己的嘴巴看的时候,他铅灰色、犹如调过色之后的北极荒原的眼底里面,映满了自己的影子。喜欢上他之后,连被他抱着搂着都会觉得烫烫的,他每次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的时候——

说实话,好想亲,想一口吃掉。

“啊?原来全是你主动啊?”

太宰治问,“这好像不太正常,一般来说不是应该他主动吗。”

中岛敦被初恋之箭洞穿心脏狠狠一击打在墙上,芥川龙之介的脸就像尖尖的糯米团子,太白了,而且感觉口感好好。

太宰治敲了敲中岛敦面前的桌垫,把他拉回现实:

“敦君,我觉得他是为了你好,他要是一直不碰你,你也别怪他。”

中岛敦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嘴角都带着笑:“啊?”

太宰治继续一字一顿地说:“你、未、成、年,他、这、是、在、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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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说一,港黑的人干过什么好事儿?不给您添乱就已经算不错了,跟未成年人谈恋爱算什么坏事儿?

芥川龙之介的重点完全不在这儿,现在邻近月末,等危险期一过,下个月月初自己就可以一步本垒。在这之前,中岛敦最好别在自己面前乱来,不然自己可不确定自己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中岛敦,好爱哭……眼泪好浅,跟自己完全相反,自己在他身后凑近他耳朵说一句“你在这啊”他都会捂着耳朵猛地跳起来,然后满眼泪花地抖着嘴唇骂道:你是鬼吗,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芥川龙之介确实经常把他弄哭,而且大部分时候是无意的,但无意有什么用,黑发男人每次都似笑非笑盯着他,不是有意的,是故意的,谢谢。

“有一说一,我这儿真的很忙……没空。”

芥川给中岛敦买了个白色的新手机,中岛敦还不太习惯一下子拿块头这么大的东西,跟他通话的时候都要两只手一起拿手机,“我还没吃饭呢。”

“有一说一,没一别说。”

“我有一。”中岛敦认真作答。

现在不是0和1的事儿!

芥川龙之介在电话里凶了中岛敦几句:“你怎么不吃饭?这都几点了,再晃一下就到晚饭了。”

芥川龙之介在中岛敦开口之前又问了一句,看得出来确实是挺急挺生气的:“药你吃了没?”

昨晚中岛敦跑出去吃冰,刚回来就开始打喷嚏,感冒之后面朝下趴在芥川的大床里,一条薄薄的毯子盖在身上,不一会儿就小手抓着枕套角角,小嘴张开呼呼地睡着了。他感冒之后有些鼻塞,晚上呼吸声很大,芥川睡眠又比较浅,一晚上醒了两三次,以前大手一挥可以把中岛敦打下床,现在则是将掌心覆上他额头,看看烧没烧。

今早六点芥川起床给中岛敦煎药,医生给中岛敦开了一大包,叮嘱的话长到要用语音备忘录才能记下来,中岛敦点了点头,一转身就忘了百分之二十的内容。

中岛敦穿上拖鞋,一身短袖衫短裤溜到芥川身后:“医生不是说一天吃两次就可以了吗?”

芥川一手拿着锅盖一手拿着筷子,慢慢转头:“你耳朵漏风啊?他说的是……怀上之后,一天两次,其他时候一天三次。”

男人看似漫不经心地瞟了眼中岛敦的腿和肚子。

中岛敦的细腿儿在宽大的裤管之外直立着,匀称好看,靓仔语塞,摸了摸后脑勺:“……哦,我吃就是了。”

芥川龙之介继续煎药:“你有了?”

你说什么呐?做都没做过,有什么有?!

中岛敦一大早又被他弄生气了,不可置信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跑回去洗漱。

中岛敦刚在电话里给男朋友坦白自己没吃饭没吃药,芥川龙之介的车不到五分钟就杀到了中岛敦面前,果然,芥川提着一袋子东西下的车。

因为芥川对他说过:你说什么都可以,不要对我撒谎。我讨厌别人骗我,最讨厌你骗我。

以前中岛敦对自己羞于启齿的事情总是会慌张地搪塞过去,但现在对着他就是实话实说,但说实话你也会生气啊。

中岛敦跟着芥川在公园里的桌边坐下之后,脸上就挨了狠狠的一爪子。

芥川掐着他的脸拧了一把,中岛敦龇牙咧嘴地痛呼:“疼……不要掐我……”

芥川看见他眼泪水儿都痛飚出来了才松手,把刚刚做好打包好的饭推过去:“吃。”

芥川龙之介的手很大很宽,明明手指又细又瘦,合在一起一巴掌打过来可以把中岛敦抽吐血,中岛敦的掌心比较肉,伸出来冲芥川招手的时候像软绵绵的猫爪子,芥川的手覆上去、再把中岛敦按在树上之后,一般情况下都是会出事儿的。

所以芥川即便在脑海里预演过无数次,都没这么做过。

中岛敦慢吞吞地打开餐盒,再把勺子筷子拿出来握在手里,眼睛一直往下瞟,像在等待什么时机。

芥川龙之介看了他一会儿,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直接解了锁。他们可以直接打开对方的手机和电脑,密码互通,后面为了方便索性所有密码都统一成同一个了。

中岛敦跟芥川龙之介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根本没在通讯录里存储芥川的信息,后面喜欢上他之后便正式存上了“芥川龙之介”这个名字。

芥川之前不经意间瞄过一次,中岛敦现在给自己的备注是:龙。

后面还有一个黑色的心。

芥川龙之介还琢磨着怎么欺负他,怎么在这个备注上锦上添花好好玩一下,中岛敦的脸就慢慢凑了过来。

中岛敦把筷子勺子捏在手里,将嘴贴了过去,在芥川龙之介脸上嘬了一口。不是亲的,是嘬的,像拿到一块奶油蛋糕先在最上端的奶油上来一口一样,嘬出不大不小蛮响亮的一声“啾”。

芥川龙之介捂着自己的脸:“你干嘛?”

中岛敦继续低头吃饭,芥川在家里做好了给自己打包过来的,他好像不想让自己总在外面吃。

港黑恶犬捂着自己被嘬了一大口的脸盯着公园里的绿树红花呆了很久,然后说:“你是不是想亲?”

中岛敦把筷子往碗上一放,看来是等候多时,眨着大眼睛跟男人对视:“嗯。”

芥川龙之介把手放下来,缓缓握成塔型:“不行。”

“……”中岛敦又想起太宰治的提醒,“我是自愿的。”

“我不愿意。”芥川龙之介补充道,“至少现在不可以。”

Alpha怎么开始矜持了,这什么世道啊。

中岛敦被他的信息素生吞、包围、浸泡到脑袋都不清醒了,吃完之后芥川又喂他喝完了苦到升天的药,然后在公园里的秋千上坐下,从后面抱着中岛敦,让他坐自己腿上,两个人慢慢悠悠地晃。

中岛敦被他搂得很紧,两个人沉默许久,最后中岛敦实在是沉默不下去了:“……我想亲。”

芥川龙之介:“不行。”

中岛敦这次是真生气了,转过头又在男人嘴角来了一口,这次是轻轻地亲了一下,没刚才那一大口那么如狼似虎,哦不,是虎,如狼。

中岛敦一半嗔怪一半不忿,坐在他腿上动也不动,也不说我们起来散个步吧,也不说我要走了,就这么看着远方生气。

“我最近……好像,那个,口腔溃疡复发了,可能是吃东西不太注意。”

中岛敦吸了吸鼻子,正经八百地解释,“等我好了再说。”

芥川龙之介皱着脸问:“……哈?”

和着等你溃疡好了,我还得被你严厉打击?

“你溃疡……大概月底好,是吧。”芥川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差不多。”中岛敦也在心里算了算。

然后芥川龙之介,慢慢地应了一声:“嗯,好。”

2

“他在外面等你。”

中原中也在手里把玩着新淘回来的中古包包,一边走一边抬头冲芥川说,“刚来,提了红豆汤过来给你喝。”

芥川龙之介在电脑面前扶额:“……嗯。”

Omega对Alpha的依赖越来越明显,尤其是他们好不容易开始亲亲之后,芥川龙之介带他去海洋公园,两个人弯腰在玻璃墙边盯着小鱼儿看,看着看着中岛敦的嘴就凑了过来,不在自己脸上亲个五六口是不会放回去的。

芥川每次去接中岛敦,都要先接住跑过来的他,然后将他抱起来,两个人一边走一边亲。

芥川龙之介原本还不打算让他碰嘴巴的,现在好了,百无禁忌铜墙铁壁也一块砖一块砖地往下松动掉落,现在芥川只剩最后半面墙了,这还有个屁用,敌人一抬脚就能跨过来,还长着一双紫金色的大眼睛,还冲自己笑,你别冲我笑!我不想跟你笑!

让人无法拒绝,心都狠不下来。

谁能想到他俩仅仅在一起十天,危险期很快就要过了。

还有最后一天,就到下个月一号了。

中岛敦打开芥川龙之介的办公室门时中原中也已经回去了,将整个大平层留给他俩。昨天他俩吵了一架,每次吵架中岛敦就把芥川的备注改回“芥川龙之介”,和好了再改回来。

不过现在还没和好。

芥川龙之介叫住他:“你在那儿站着别动。”

中岛敦本来还气鼓鼓地提着红豆汤准备往他那儿走,自己是在吵架之前跟他说好了给他送红豆汤的,做人不能言而无信,中岛敦刚刚一边走在港黑大楼里一边看屏幕,想把“芥川龙之介”又改回“老公”,但是又气不过。

中岛敦好不容易能直视着男人的眼睛叫他“龙”“龙之介”了,第一次这么叫的时候刚说完自己就把头埋到了桌子底下去,芥川龙之介坐在自己身边慢慢地说:“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害羞什么。”

在那之后芥川就直接拿过自己的手机,把自己的备注改成了老公。

我凭什么叫你老公?

中岛敦一手提着红豆汤,站直了开始控诉:

“是我先喜欢你的,告白也是我主动的,亲也是我先亲的……”

“我都给你说了我是自愿的。”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有些话芥川龙之介还没来得及跟中岛敦展开讲讲,如果讲了可能事态就无法挽回了,比如现在,中岛敦一边掉眼泪一边强撑着要跟自己理论的时候,声音抖到像被绑了某种不停振动的东西,但还要硬挤出一个一个完整的词句,质问自己。

苹果肌、眼角和嘴角,全都哭红了,细细的脖颈和锁骨都被泪水涂亮。

之前中岛敦跟自己一起起床,在自己套衣服的时候拽住自己的领口,将小脑袋凑过来,笑着跟自己谈条件:

“我跟你一起还房贷,你让我亲一口。”

你跟谁学的?威胁我?

芥川当时就说了:“我让你还房贷了吗?我说不让你亲了吗?再说了,我身上没有任何贷款,我向来一笔付清。”

社畜被噎到无话可说。

中岛敦咬了咬唇:“你说话啊?”

芥川龙之介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中岛敦下了班买了红豆汤之后估计在外面晃悠了很久很久才过来的。

两个小时应该够了吧?

“你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了,然后走过来。”

芥川龙之介把电脑关机,坐在旋转椅里,双手扶着把手。

中岛敦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啊?”

芥川龙之介身后的一面液晶电视上一直在以渐变淡出特效播放着中岛敦的危险期安全期,中岛敦仔细看了会儿,芥川把日期算得特准,比自己大致估计出来的还准。

“……你,是在等我安全期到吗?”

中岛敦的黑色背带裤,已经被罗生门慢慢地滑了下来,中岛敦一边往芥川那儿走去,一边将双手伸到背后解开背带裤的扣子。

罗生门直接将人拉了过去,撞进芥川龙之介的怀抱里面。

芥川龙之介的眸子一直很冷,中岛敦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因为他说出来的话有多不正经,他的脸就有多正经。

“本来一切都在我的计划当中,你非要提前亲我。十天都等不及么?”

中岛敦的眼睛,被黑色布条慢慢地蒙住了。

“唔……呜!”

3

中岛敦揉了揉小肚子,趴在床里,将自己的手机跟芥川的手机拿出来并排放。

芥川出去洗澡了,中岛敦把下巴颏儿放在枕头上,打开自己的手机,将芥川的备注改回“老公”。

安全期总算是过了,再不过去中岛敦人就没了。芥川龙之介到底是从哪儿学的?中岛敦每晚睡前都要把芥川亲醒,然后问:你交过女朋友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

那只能是天赋异禀了。

每天早上芥川龙之介还没睡醒,就会被某种特湿的包裹感爽到直接睁眼,然后被中岛敦坐。

中岛敦困得快睡着了,他又打开了芥川的通讯录,他给自己的备注是:

爱。

中岛敦一边眯着眼睛半睡半醒,一边伸出手指在键盘上将“爱”字清空,然后换成“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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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跟中原中也分手了。

分手说来说去还不就是谈不拢的问题,他俩则是特谈不拢,特拧巴,一个问题怎么都跨不过去。别的情侣夫妻可以坐下来接杯茶好好谈谈,他俩就是不行。

其主要原因就是:他俩不能碰彼此。他俩从十五岁认识,到现在,实打实七年过去,你要说他俩情同手足,他俩可能还微微后仰给你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说可拉倒吧谁跟他情同手足,我只想砍了他的手足;你要说他俩爱对方爱得不行,好像也不完全是。他俩每隔几天就特想neng死对方,太宰治在房门上面放一桶水等中原中也走过来开门,哗啦啦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中原中也的发色都能被淋淡一个度,脏橙变暗橙。

由于那方面实在是太过合拍,他俩绝对不能在吵架的时候先坐到对方身边去,都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动作,只需要手指头轻轻那么一勾,两个人的肌肤只要有那么一平方厘米的接触面积,接下来,港黑某位干部大人的家里便会爆发一场惊天大战。

之前太宰治刚搬进中原中也家的时候,他俩每晚都躺一块儿聊天儿,他俩从见面到睡着嘴巴就没停过,balabala天南地北地聊,聊完了再愉快地搂一起来那么一发,好的,一个晚上没有了。中原中也每天清晨顶着黑眼圈起来看手机,好家伙又是五点,还睡个屁。有的时候甚至不聊天,一进家门就直接忙活开来,各自脱各自衣服,中原中也再抱起他把他扔床里。

再然后太宰治就跟中原中也分床睡了,再不分床两位年轻人迟早猝死,甚至都不是为了电子竞技献身,是真的献了个身,每晚大做一爱。

他俩在外面跟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不能碰触彼此,连拥抱牵手都不行,更别提在朋友起哄的时候打个啵了。只要抱一下,他俩的那根神经就立刻搭错线,不找个地儿好好施展一下手脚是不行的。

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有的时候架还没吵完事情还没解决,他俩的身就已经提前和好了,但心还没有。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无数次在午夜各自拽起一条空调被盖住自己锁骨以下的位置,两个人一边喘气儿一边盯着天花板看,还得往两边继续挪点儿,我俩还没吵完架呢你别往我这儿靠。

平复呼吸之后,他们才缓缓地、同时开口:“我们是因为什么吵架来着。”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我喂你捡来的那只小乌龟的时候,饲料放多了?”

“那是上上次。”

“我帮你打游戏,结果死了,排名断了?”

“那是上上上次。”

中原中也火了,将被子扯过来一半:“你少打哑谜,你上次骗我你在打游戏,结果跑出去飙车,酒精量每一百毫升一百克,你丫牛叉。”

“你怎么知道的?!”太宰治自认为瞒得很好,他倒吸一口气,“我是说那周你的脸怎么那么臭。”

中原中也笑着点了根烟:“我不让你摸红叶大姐的猫,你要生气,我走得比你快你也要生气。”

太宰治这次没办法睡了,他一掀被子:“你看我电脑?!”

太宰治的桌面有一个以字母命名的文件夹,名字叫zyzynmsl,中原中也点进去之后就发现,庞杂的文件之中还有一个文件夹,名字叫zyzywcnm。

里面则是太宰治的记仇笔记本,颇有夜神月的风范,以“中原中也四月惹我生气记录”“中原中也五月惹我生气记录”“中原中也六月惹我生气记录”,中原中也一边抽烟一边点进去,太宰治因为自己总是双手揣兜走在前面生气过很多次。

而且从十五岁到现在,太宰治一直都很不爽。

中原中也也坐了起来,两个人同时将被子往前一推,后面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又将被子拉了回来盖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两个人互相瞪视着彼此:“幼稚!”

太宰治揉着自己的腰垮着脸说:“我可还没说原谅你。”

中原中也直接转了个身,睡了。太宰治看他一声不吭直接睡觉,更来气了。

以前中原中也都会搂着他说会儿情话,侧躺着抽烟,看着小猫睡着了,自己再灭烟闭眼。太宰治不喜欢吸二手烟,每次在外面闻到都会皱眉用手捂住脸,但中原中也在自己旁边怎么抽,他都喜欢。

跟中原中也第二次分手那天太宰治正巧在iPhone上下载了一个名叫Our Days的app,专门拿来记日期,从自己下载那个软件到今天已经过了两百天。从他俩又分手,到现在,过了整整两百天,半年多的时间。

其实分手的开端也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争吵,一顿饭便可以重修于好,但这次中原中也没来哄自己,没过来掐自己的脸,等猫猫再转头去找主人的时候,主人不见了。

错过说开这件事儿的最佳时机,就回不去了。他俩没了对方也不会怎么样,但由于在那个方面对方对自己来说确实是很重要,他俩这半年多来肉眼可见地,有点儿不太高兴。太宰治还好,太宰治在人前极少表现出自己不高兴,只是回家之后会一个人安慰自己,就,内种安慰。

没有你我还有玩具,没有你我还有你的衣服,大不了我相册里还有不少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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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发誓自己真的是在街上无意识偶遇中原中也的,他发誓这里面没有任何心机的运作巧合的诞生,纯粹是自己双手揣兜哼着歌逛街想吃点儿什么喝点儿什么的时候,中原中也的那顶帽子便出现在街角的小酒馆,看起来最低消费就够呛的那种。

太宰治当然不可能错过任何烦中原中也的机会,大长腿一迈一跨便跟着进了酒馆,中原中也一个人坐在吧台前面看手机,面前放着一瓶伏特加,左手手指捏着玻璃杯的边沿,桌面上拖出几道冰水的痕印。

中原中也把烟灭掉,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脑袋往右边转了一下,太宰治的沙色风衣下摆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帅哥,怎么一个人来喝酒呀。”

如果是平常,中原中也恐怕会抬头不耐烦地瞪着太宰治给他一句“怎么会是你”,但太宰治也在昏暗的吊灯之下端详了会儿中原中也的眸子,中原中也确实是醉了。蓝色眸子有点儿浑浊,平日里明明很透亮的,像玻璃弹珠。

中原中也将计就计:“刚把朋友送走。”

“诶,那还一个人留在这里干嘛呢?”太宰治问他,“为情买醉?”

酒馆里已经没几个人了,打扫卫生、用毛巾擦拭杯底的服务生纷纷识趣地拿着东西离开了,将这么大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中原中也将新的一根烟又从兜里拿了出来,太宰治低头看才发现这男人又把另一只手揣兜里了,看着就让人火大,你还揣兜,打架的时候揣兜,走路的时候揣兜,当初我假装被抓被关进地牢里你过来取笑我,你丫胯咚的时候也是单手揣兜,你到底在拽什么?!

“啊,差不多。”中原中也的眸子扫了一遍吧台,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太宰治把手虚握着伸过去,无实物表演,假装自己手里有火机,给这个醉鬼点了烟,中原中也还真的将根本没被点燃的烟含进了嘴里。

“分手啦?”太宰治正巧想问问中原中也这段时间来是不是空窗期,事实上港黑里的大部分人都是砌墙高手,无缝衔接的行家,中原中也要是真想找,还有找不到的?

“是。”中原中也大方承认,“分了……一两百天了。”

太宰治心里一震,他能记住具体天数?

等会儿,你到底是跟谁分手?

太宰治又问:“是美人吧?我看帅哥你穿得不错长得也不错,女朋友肯定特漂亮。”

中原中也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慢慢抬头看了对面的人一眼,但眼神没有以前的精光与穿透力。

橙发男人回答:“是,长得挺漂亮的。”

太宰治感觉自己的心被浇灌了一大桶冰凉彻骨的水,居高临下哗啦啦泼过来那种。

拳头硬了,草拟吗。

太宰治越是笑意深深,整个事态就越是难以挽回:“哦,是因为什么分手啊?”

“她觉得我不哄她。”中原中也在火最大的时候赶紧浇了把油,故意用了个“她”字。

太宰治这回没话讲了,夺过中原中也的酒杯把里面的伏特加一饮而尽,中原中也乘胜追击,继续说:

“我有时候也想问她,你怎么就不哄哄我呢?好像在女朋友生气的时候,需要自己被爱着的证明的时候,折腾自己男朋友就是不二之选,非要让男的表现出极强的求生欲,必须低头服软甚至下跪,这不成。”

太宰治大脑里的数据库高速运作起来,你到底在说哪个女的?

中原中也最后以一句话收尾,带了点儿大舌头,完完全全一副醉汉酒后吐真言的样子:“没有谁必须成为谁的附属品。”

太宰治低着头慢慢地嘀咕了句:“可是我一开口你就生气,我怎么哄你啊。”

“你说什么?”

“我是说,”太宰治问了今晚最后一个问题,“你还爱她吗?”

留一手烤鱼打人继续将太宰治甩上烤盘翻翻覆覆,把太宰治里里外外煎熬了个遍,入味儿,还可以撒点儿葱花的那种。

中原中也埋下最后一颗地雷:“爱。”

2

太宰治那晚没话讲,直接出了酒馆,刚走到侦探社宿舍楼下手机便响了起来。

“您的账户于今晚十一点三十九分转入50,0000円整,转账人:中原中也。”

太宰治还以为是诈骗信息,再仔细一看,哦,没错,确实是中原中也转过来的,咋地,巨额分手费?让我离开你女人?

五秒钟之后,太宰治又收到一条信息:“您的账户于今晚十一点四十分转入50,0000円整,转账人:中原中也。”

太宰治直接给中原中也打了过去,中原中也这个时候确实是喝高了,他目送太宰治在十字路口处慢慢变小远去的背影,然后继续喝,将一瓶伏特加全部干完之后真真醉了。

众所周知中原中也酒品是真的有够差,但醉了给太宰治打钱还是第一次。太宰治一般情况下都是一毛不拔的,有薅羊毛的机会他绝不放过,如果中原中也让他还钱,太宰治恐怕会说:你比我大五十一天呢,你得让着我!

橙发男人不小心滑到了视频通话键,太宰治的屏幕上便出现中原中也宽敞的驾驶室。

中原中也没系安全带,喝醉之后他的眼尾会塌下来一些,看起来没那么凶了。

“你干嘛。”中原中也问他。

太宰治问:“你喝多了?”

“嗯。”中原中也重重地点头。

“这是几?”太宰治冲他竖了个中指。

中原中也这回没上套儿,但每一个字都拖得很长:“我请你放尊重点。”

太宰治也在侦探社宿舍楼梯最下端坐下来,一手撑着脸一手举着手机:“你给我唱首晚安曲吧。”

“你当我点歌台呢,打钱。”中原中也将一只胳膊撑在了方向盘上,脑袋也歪了点儿,散乱的发丝遮住脸,眼睛泛红。

特帅。太宰治喜欢他喝醉的样子,像个小孩儿,跟十五岁第一次喝酒的时候一模一样。

“老公,给我唱首情歌吧。”太宰治把那个词儿说出来的时候,隔了两百天第一次说出来的时候,中原中也似乎是用条件反射在作出回应:

“宝宝啊。”

太宰治应道:“嗯?”

“你为什么离开我?”

太宰治沉吟了一会儿,刚准备搪塞回去的时候,中原中也便唱了起来:

“问你在哪里,你说在咖啡厅喝茶,看来大家现在都在咖啡厅跳舞了。”

“你再骂?”太宰治有被冒犯到,有被内涵到。

“我只是想要个答案,反正你也是出去乱玩了吧,小坏坏。”

中原中也很少唱这种歌,喝醉之后吐字不清,加上嗓音本来就微哑,太宰治听着听着感觉自己都快醉了。

“脑袋都是你,心里都是你……”

太宰治越听耳根子越烫,最后他直接打断中原中也:“老公,你爱我吗。”

中原中也的手指又不小心滑到了挂断键,太宰治那张白皙透粉的小脸醉鬼还没来得及好好看清楚呢,中原中也在挂掉前一秒清清楚楚地回答:

“爱,怎么不爱,想×死你。”

3

中原中也第二天下午三点才起床,醒来之后他给尾崎红叶回了个电,原因是尾崎红叶从昨儿夜里就开始联系自己,但自己已经断片儿了,只记得在酒馆里见了太宰治一面,故意说了几句话激他。

再然后,自己做了什么?

中原中也洗完头发之后摸着湿润后脑勺走出来,在穿衣镜前扫了眼自己的腹肌。太宰治跟自己吵架之后总是背过身睡,自己问“你要不要摸”,太宰治又凑了过来,最后枕着自己的腹肌睡,还极有可能流口水。

尾崎红叶很担心地说:“你知道你昨晚花了多少钱吗?你自己去看看银行记录!你昨晚每隔十秒钟给太宰治打五十万,总共打了多少笔你知道吗?你打了一百笔过去!你这是要干什么,买眼角膜还是买他的身啊?中也你是不是发烧了?你怎么了,你没事儿吧?”

淦,喝大了!中原中也打开自己的记录,确实不假,自己昨晚不停把钱从里面划出去的那张卡是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尾崎红叶给自己办的卡,自己用多少钱尾崎红叶都知道,直到现在那张卡还在工作着,自己在里面存了不少钱。

中原中也再点开网购记录,自己给太宰治买了一堆独角兽家居摆件,一件十万,自己买了五十个,全寄到侦探社去了。

太宰治在侦探社等了一天,中原中也打过来那一刻就是他醉后醒来洗好澡发现自己干了什么造孽事情的那一刻,棕发男人笑吟吟接起来:“干嘛呀。”

“五千万,外加五十个摆件,你满意了吧?”

太宰治装傻:“什么啊,你在说什么啊,是你自己打给我的,又不是我管你要的。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以要回来,你说对吧。”

中原中也在大办公室里盯着落地窗之下的横滨街景,咬牙切齿点头:“嗯,对,是我送你的,但是你要想清楚一点。”

“你收了我的钱,你身上就有赃款了。”

太宰治,能薅到的羊毛绝不撒手,但如果出了什么事儿,他第一个撇干净关系,绝不可能让自己牵扯其中,十年专业坑逼队友。

太宰治决定再试探试探这位醉鬼到底记得多少内容:“你还记得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中原中也:“……”

最近是……

中原中也走到办公桌边翻开台历,哦,最近是太宰治的危险期。Omega的安全期就是Alpha的狂欢节,Omega的危险期就是自己穿雨衣的淡季。

“我?对你?做了什么?你说呢?”中原中也说,“这个我确实是忘了。”

中原中也怎么也想不起来太宰治从酒馆离开之后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只能想起来自己说了句话。

于是中原中也求证:“我对你说完那句想×死你之后,是不是真的把你带走然后……”

太宰治啪的一声挂断,半分钟之后,中原中也的手机响了:

“您的账户于今天十六点十五分转入5,000,0000円整,转账人:太宰治。”

再过半分钟,又是一条信息:

“那五十个摆件就当精神损失费了,不用谢。”

4

有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就是有奇奇妙妙的缘分,太宰治这晚也喝醉了,他还没查出来中原中也嘴里哪个美人具体指的是谁。中原中也的话太模棱两可了,好像根本没在说谁,但又好像确确实实在指代谁。草拟吗,你丫还挺会内涵,跟谁学的啊?

太宰治喝大之后,芥川龙之介久违地联系了他,竟是为了这个:

“前天我俩打的那把游戏,有段时间我的麦不是故障了吗?我是来跟你坦白情况的,不说清楚的话,以后可能会有更大麻烦。”

太宰治不想听他的前缀:“你直接说重点。”

芥川咳了两声:“那个时候我跟中也先生在候机室休息,我打开队内频道之后他就知道是你了,然后那把后半部分,是他陪你上的分。他把语音关掉了,我问他为什么,他不回答我。”

太宰治一下子想起来,自己以前的确因为中原中也把自己的排名葬送了生过气。中原中也不爱玩游戏,大部分时候都是被自己拉着一起组队。

原来中原中也还记得那件事,而且在找机会补回来吗?

太宰治在爱的十字路口挠了挠自己那头卷毛儿,晕了:“啊?”

芥川龙之介收了线,不再做过多解释。

五分钟之后,热心少年中岛敦给前辈太宰治打了过去:“太宰先生,太宰先生,我在商业街吃冰淇淋!我看到中也先生跟着一个女生单独上了车,然后往中也先生家那边开走了……”

“什么?哪个女生?怎么又是女生?啊?”

太宰治现在听到“女生”两个字后背都会咯噔一下,正巧屏幕上方弹出消息,中原中也更新ins了。

太宰治也早早收了线将ins打开,中原中也更新了一张跟朋友一起聚会的合照,地点就是中原中也家,会客室的红酒墙前,有男有女。

又是女的,好,又是女的。

太宰治二话不说便向中原中也家冲去。

中岛敦还没来得及说完太宰治就直接挂了,少年着急地喊了声:“喂?喂?太宰先生,你等我说完啊!跟他一起的是尾崎红叶!”

5

太宰治冲进中原中也公寓楼下的大厅时,保安抬头看了一眼,根本不拦他:

“哦,太宰大人啊,稀客,饭点儿过来呐?中也大人在家里做饭呢。”

太宰治转身看了一眼保安,然后冲进电梯里往上赶。中原中也正在厨房里戴着围裙用酒去腥,然后精细慢速地收拾鱼鳞。太宰治用密码123456解开了中原中也的家门,拖鞋都不换便闯了进去。

中原中也把帽子摘了下来,系着蓝色围裙,手拿菜刀,皱着眉露出个“啊这”的表情走到门口,问太宰治:“你干嘛?”

尾崎红叶端着一盘玛芬蛋糕走过来:“啊?你来啦?来,正好中也今晚做烤鱼,坐下一起吃,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你别客气。”

我没客气!太宰治看到是红叶大姐那一刻,全身上下的神经却又都松弛了下来,查分数发现比自己预估得好了太多之后骤然放松,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的那种轻松,开心舒适到想哭。

中原中也这烤鱼还没做完呢,醉鬼太宰治就直接搂住他的脖子开始碎碎念:

“我给你说,你不能变心,你不能提前变心我告你,至少在我变心之前,你不可以。”

中原中也抱着他把他拖到客厅沙发边让他躺下,太宰治死死搂住他不撒手,愣是把中原中也勒得快要断气儿。尾崎红叶为难地看了中原中也一眼,中原中也冲大姐使了个眼色,把她送到家门口,低声说道:

“大姐,你今天先回去,我明天做好了给你带过去。”

在房门缓缓合上那一刻,中原中也剔透的蓝色眸子闪出寒光:“我收拾太宰治一顿再说。”

太宰治整个人都吊在中原中也身上,嘴里重复着:

“你不可以变心的……我们说好了的……”

拽哥又将手伸进兜里打开了录音笔的按键:“我跟你说好什么了?”

“你不可以变心。”“凭什么啊?”

中原中也抱着他,好像看到了十八岁那年的太宰治,那个时候太宰治脸侧还有未消的婴儿肥,每次跟自己吵架都会很生气很生气,自己最后对他说,过来,我抱抱,他还是会闷哼一声靠近自己怀里。

“因为我爱你啊。”

太宰治完全醉了,眼睛里全是水雾,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爱你,我说了我爱你!你拽什么啊你……我好喜欢你,老公……我好爱你哦。”

上钩。

中原中也把录音笔和太宰治同时扔进床里,打开灯,看着太宰治惊慌中还有点儿呆懵的脸:

“好,我看看你有多爱。”

6

又是兵荒马乱的一天,太宰治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中原中也的大床里,没穿衣服,而且好累好痛。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床,然后打开床边的垃圾桶看了看,果不其然,里面有黏黏的纸巾。中原中也还在办公室跟人谈事情的时候,太宰治又冲进港黑大楼进了他的办公室。

中原中也又是昨天那副做派,闯进来的是太宰治,好像一直以来无理取闹理亏的都是太宰治,这男人一直处于被动的、占理的那方。

太宰治觉得自己被狠狠摆了一道。

中原中也抬起眼皮:“你干嘛。”

太宰治把手撑在男人办公桌上问:“我醒来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穿,你怎么解释?”

中原中也微微向后仰,睁大眸子:“你自个儿脱的。”

“真的吗?我不信。”

中原中也朝太宰治身后使了个眼色,众人纷纷退下,将整层楼的空间留给这位爷和他的祖宗。

中原中也拿起桌面上的一个小遥控器,打开太宰治身后的巨大曲面屏电视机。

“啊……老公,我好爱你啊……”

“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宝宝……吃海鲜吗……你好……大……”

太宰治光听录音便已经要原地去世了,保不准中原中也的硬盘里还有mp4呢!!!

最要命的是,中原中也做着做着自己也醉了:“老婆……你好烫……”

完全喝醉了的太宰治还跟中原中也谦虚起来了:“不……你烫……你才烫……我要被烫伤了呜……”

太宰治一把抢过遥控器,咬着嘴唇:“你……”

哇,这人太坏了,简直不可理喻!

中原中也看穿了他想说的话,率先一步欣然领受:“跟你学的,这可得感谢你的栽培。”

那晚,港黑大楼中原中也办公室里又闹出不小的动静,所有职员识趣地绕道走,让爷跟祖宗好好交流。

“你还说你不爱我?”

“啊……不爱!啊……中也……中也……最近是危险期……”

中原中也!!你没穿雨衣!!!

7

医生打开太宰治的病历一看,嚯,二十二岁,好年轻啊:“配偶呢?”

医生的原意是想问你配偶多少岁,中原中也就站在太宰治身后,太宰治却笑着对医生说:

“我丧偶。”

中原中也:“?”

医生最讨厌这种不负责任的年轻人了:“他怎么那么过分啊,怎么那么坏啊,你年纪那么小,他就这么把你丢下!”

医生完全将太宰治身后脸越来越黑的那位爷当成了太宰治的朋友,无所顾忌地说起来,“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们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他是个坏人!他是个坏男人!别被他骗了!傻呀!”

太宰治笑嘻嘻转头看了一眼中原中也:“就是,他太坏了。”

中原中也从牙缝儿里挤出一句话:“见好就收。”

太宰治还继续跟医生一块儿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最后中原中也气笑了,捏着他的脸直接亲了上去,明明手劲儿很大,落下去的却又很轻很温柔。太宰治被他亲到慢慢闭嘴不说话了,中原中也才说:

“你要再敢乱说,我就在外面液晶电视上把你录音放出来。”

太宰治想打他一拳,中原中也又补充道:“不准扁嘴。”

太宰治翻着白眼把嘴巴扁得更宽了,像丑陋笨拙的深海鱼。

“把嘴巴撅起来。”

太宰治就慢慢把嘴往上抬,最后挤成了金鱼嘴,眼睛也配合着睁大,眨巴了几下。中原中也又亲了他一会儿,两个人就这么在医生面前忙活开了。

这是在干什么?你不是丧偶吗?刚丧偶就无缝衔接了?

医生人傻了:“我劝你们见好就收,你三个月了,别太激动。”

其一、谜底

王俊凯觉得自己应该快要离婚了,悬崖就在脚下,马已经飞出去摔死了。

易烊千玺一直很尊重他的意愿,他们从恋爱到决定结婚一直没有做过,直到新婚之后易烊千玺才碰他。王俊凯怕痛怕黑怕打雷,易烊千玺为他遮风挡雨,温柔到不行。

但不管尝试多少次,王俊凯还是很痛,痛到把易烊千玺的背挠红挠出血的地步。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太紧张,每次都在易烊千玺还在书房里戴着眼镜处理工作或者打游戏的时候冲进淋浴间清洁,洗他个四十分钟,也上网查阅了很多相关资料,想让这件事儿没那么可怕没那么严肃。但还是不行,易烊千玺每次都摸他的头发,柔声哄道:“宝宝今天怎么了?今天像小白兔一样,怕我吃掉你么?”

王俊凯在跟大学同学一起吃饭的时候还问:诶,你们多久一次?

大家先是对视,然后大笑,笑完了再回答王俊凯,结婚不到一年的一周三次,结婚三年的一周一次,结婚五年以上的一月一次已经是情比金坚,七年之痒还能保持半年之内有的那更是圈圈圆圆圈圈天天年年天天的我深深看你的脸。

听完之后,王俊凯决定不说话了,低头扒饭。

他跟易烊千玺从结婚到现在,一次完整的都没有过。虽然他们结婚时间不长,四个月而已,但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不开玩笑,每次都是以自己没兴致累到不行痛得大哭为终,易烊千玺却每次都温温柔柔地给自己擦眼泪,说不哭了宝宝,我知道你工作累。

易烊千玺又是怎么想的呢?这个事情可以开诚布公地找他谈么?男人不能说不行,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但王俊凯觉得自己是真不行了,明明自己才二十二岁。爱情、性和经济是婚姻三大基石,只要占足两个便已是幸福婚姻,只有一个,婚姻实则空头支票;三个全占,幸福一生;一个没有,趁早滚蛋。

将心比心,易烊千玺对自己一直很好,但易烊千玺越是温柔,王俊凯就越愧疚。

从结婚到现在,自己一次义务都没尽到过,他却一直在等自己,耐心得不行。

王俊凯这天又在网上买了不少新奇小玩意儿,穿的吃的喝的用的全都买了回来,甚至买了台炮机,易烊千玺下班回来把西装领带一脱,一进房间看到王俊凯这架势,人傻了。

然后,琥珀瞳男人慢慢地扯出一抹坏笑:“现在就忍不住啦?”

王俊凯连坐都还没成功坐下去,你还搁这儿笑!你也太捧场太给面子了!

那晚他们折腾了三个小时还是没成功,俩男人都累得满头大汗,王俊凯最后扑进被子里爆哭。

易烊千玺却在王俊凯快要睡着的时候,掐了掐他的脸,骂了一句:

“小×货,偶尔一天不来还委屈到哭,让我休息一下可以吗。”

王俊凯听到这句话就睡不着了,相反,他全身冷汗。什么意思?什么叫“偶尔一天不来”?我俩就没来过!

那夜,王俊凯坐在床头抱着易烊千玺的衬衫,流泪到天明。你身上没有任何人的香水味,只有我的味道,是我鼻子犯的罪。他可以随便玩易烊千玺的手机,这次也顺利打开了锁,易烊千玺没有什么秘密,任何软件自己都可以翻看,甚至相册里都还保存着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出去旅游的相片。

王俊凯还是很想哭。他会不会已经出去找到新的人了?所以才会对自己那么耐心,因为他其实根本不在乎自己了?

“偶尔一天不来”,是不是易烊千玺已经爱外面那个人爱到把自己和那个人搞混了?

但是易烊千玺哪儿来的时间出去玩啊?王俊凯决定自己着手展开调查,比如中午去给易烊千玺送饭,看看易总午休时间都在干什么,再或者周末易烊千玺出门的时候发消息跟易烊千玺的好兄弟们联系,旁敲侧击,试图挖出点儿什么来。

然而,一无所获。易烊千玺的行程甚至比自己的还要透明,相反地,自己上网买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记录可不能被易烊千玺发现。

再然后,王俊凯发现自己怀上了。爸爸妈妈公公婆婆纷纷发来贺电,兄弟姐妹通通提前包红包祝福,易烊千玺自己也很开心,每天晚上都抱着自己深情地畅想未来儿童房要装修成什么样子,我们送他去哪所小学,你说他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救命,可是我们根本没有过哪怕完整的一次啊!都这样了,易烊千玺你还不质问我在外面给你戴了多少绿帽子?你是在对我演戏吗?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我是吗?

王俊凯的这种忧虑一直持续到孩子诞生将近十个月之后,自己完全恢复好、已经可以准备准备要下一个孩子的时候。

王俊凯决定在卧室里安装一个摄像头,他觉得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王俊凯一周之后打开电脑验收结果,吞着口水双手紧握像在等待宣判结果。

这不装不知道一装吓一跳,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一周也就只有七天,王俊凯算了算,自己一周里有六天会梦游,先是裹着被子安静睡下,半个小时之后就会自己爬起来,一边软软地喊易烊千玺的名字一边穿上拖鞋出去找他,找不到就开始哭。

“老公……快点呀,老公……你在哪……呜呜,老公……千玺……”

“易烊千玺,我不行了……快一点呀……”

王俊凯可从没想到过自己能哭成这样,怪不得易烊千玺每次看自己的眼神又温柔又炽热,像是准备一口吃掉自己一样。

把易烊千玺拉进房间之后,自己那熟练程度简直是难以想象,王俊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梦中居然这么厉害,能把易烊千玺弄到躺在床上抽烟起不来,自己反而下床活蹦乱跳的,吃易烊千玺吃到饱之后精神特好。

易烊千玺一般都会在书房工作或者打游戏到晚上十点半,王俊凯则直接跑到他身边硬生生把他拽走,易烊千玺的眼镜都被王俊凯甩飞了。易烊千玺人傻了,一边皱着眉叫了声“老婆”一边推了推隐形眼镜。

王俊凯梦游的时候完全是另一个人——清醒的时候他害羞、青涩又不知所措,而且怎么都不行,怎么都没办法成功,就算哭也只是因为太难过太内疚了。

梦游的时候王俊凯直接把易烊千玺当成自己的马来骑,坐在男人身上挥洒汗水,最后甚至尖叫起来,求易烊千玺继续给,给到给不出来为止。不仅如此,自己还会把买好了藏在柜子里的新奇小玩具翻出来用,鞭子、蜡烛,只有易烊千玺想不到的没有自己买不到的。

王俊凯继续看录像,然后瞳孔地震:自己甚至,穿过丝袜。

易烊千玺起初会很照顾王俊凯,搂着他怕自己伤到他,毕竟自己拥抱的是给自己生了个宝宝的老婆;最后易烊千玺没办法继续退让,翻了个身就开始反客为主,把王俊凯弄到手腿都僵住没办法动,叫到嗓子都哑了,才慢慢退出这场游戏,红着眼去洗澡。

王俊凯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录像,确实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能跟易烊千玺野成这样,声音还那么大,这动静,谢谢邻居一直跟他俩相亲相爱,从不砸门骂人。

王俊凯脸红心跳,继续看自己跟老公联袂主演的Romantic Action Moive。

好家伙,易烊千玺也太坏了……而且,怎么那么猛啊?!怪不得我每天都这么累!!

屏幕里的王俊凯:“啊……老公……好爱你啊……你怎么那么棒……啊……”

屏幕外的王俊凯:“阿巴阿巴阿巴。”

易烊千玺在洗过澡之后,会先去阳台上来根事后烟,然后再回来抱着王俊凯睡觉,一觉到天亮。

王俊凯慢慢关掉电脑,CALL给自己老公:

“老公,快点回家,我想你了。”

易烊千玺自然懂,操着口又贫又帅又有点儿流气的京腔反问他:“小×货,又憋不住了?昨儿夜里四次呢。”

其二、相亲

王俊凯跟易烊千玺爱情长跑五六年,今年他们即将大学毕业,王俊凯把易烊千玺带回了重庆老家见父母。

在王俊凯跟易烊千玺正找机会摊牌的时候,王俊凯的某个阿姨便突然来他家吃了顿饭然后突然给王俊凯塞了个相亲对象,即自己的女儿,一直说俊男靓女就是配,还非要让王俊凯加人姑娘微信。

易烊千玺当然也在饭桌上坐着,王俊凯那叫一个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一边用筷子在碗里搅一边尬笑:

“啊哈哈,阿姨,我就不加了,我很无聊的,跟女孩子聊不起来。”

王爸王妈不太好拒绝对方的请求,对王俊凯使了使眼色,让王俊凯至少把微信加了。

王俊凯只能默默转头看了眼易烊千玺,易烊千玺也低着头一声不吭吃饭,紧咬着后槽牙。

王俊凯慢吞吞把口袋里的黑色iPhone拿出来,加了微信。

“来,跟妞妞打个视频吧。”阿姨伸出热乎乎的手拽住王俊凯细白的手腕。

王俊凯已经没办法忍受下去了,但当众出柜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易烊千玺像尊青黑色的石像安静威严伫立在自己身后,从始至终不发一词。

王俊凯最后还是拒绝了:“阿姨……咱们先吃饭吧。”

饭后易烊千玺直接回房间锁门关手机,王俊凯发信息夺命连环CALL都找不到人,大人都跑出去唱K了,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王俊凯急了,冲到房间门口对着木门就是一顿爆锤:“易烊千玺,你出来!”

易烊千玺躺进床里用手臂挡着眼睛,不说话。

王俊凯以前从没设想过他跟易烊千玺之间会有什么隐秘的裂缝会将他们分开,即便会有干扰和不安定的因素存在,他从没怀疑过易烊千玺半分。

但王俊凯现在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自己跟着易烊千玺回湖南老家,易烊千玺在饭桌上被强行相亲,自己绝对也会很难受很难受。

王俊凯慢慢滑下来,在房间门口“出入平安”的地毯上鸭子坐,用袖子揩眼泪:

“易烊千玺……呜呜、你出来……”

那可不成,你可千万不能哭。易烊千玺听到他哭就慌了,几乎是弹起来给王俊凯开的门,然后一把将自己的小豆子搂进怀里。

易烊千玺在那之后便跟王俊凯有了隔阂,白天王俊凯在家里睡到十点,易烊千玺早就出门不知道干嘛去了,王俊凯打给他,他则说我在图书馆看书。

王俊凯心想你可拉倒吧,在学校里我说要去图书馆学习,你冲进来就把我抓到洗手间对我酱酱酿酿,搞得我晕晕乎乎书也没办法继续读了,你个坏男人,现在给我说你去图书馆看书,毕业论文都交上去了,你看了个寂寞!

王俊凯很不开心,慢慢地“哦”了一声就收了线,易烊千玺在江边吹着风皱着眉,看着手机屏幕上“猪宝宝”的名字慢慢暗下去。

当晚王俊凯把易烊千玺抓回来吃饭,还是原班人马还是老人家的大嗓门儿,这次王俊凯直接摊牌了:

“实话实说吧叔叔阿姨们,我已经有对象了,北京户口。”

王俊凯在桌面底下慢慢抓住了易烊千玺的手,两个人十指相扣。

“北京妞儿啊?家里做什么的?”一个阿姨问。

王俊凯瞄了易烊千玺一眼,易烊千玺则清清嗓子接话:“做生意的,进口餐具。”

“哟嘿,那不挺厉害的吗?条件这么好啊!”

王俊凯点了点头,笑出来:“对,是很优秀的人。”

“可是……她还是要跟着你回重庆吧?总不能让你上去陪她吧?”

前几天强行让自己加微信的阿姨插了句嘴,王俊凯心想就您话最多,桃花眼男孩继续说:

“她过来,或者我过去,再或者我们选择一个新城市一起生活都可以,只要她在就行。”

易烊千玺没忍住在旁边笑了一声。

“小凯这么喜欢那女孩儿啊?那女孩好看吗?”

王俊凯:“好看,有小梨涡,还有唇珠,还有眉心痣。”

“多高啊?”

“179。”

“姓什么?”

“姓易。”

王俊凯牵起易烊千玺的手,把他俩手指上套着的戒指都亮了出来:

“名,烊千玺。”

其三、小 别 胜 新 婚

满打满算,半年没见了,确实是想了。

王俊凯跟易烊千玺为了筹备七周年演唱会,今天便碰了头,各自钻进各自化妆间换衣服收拾打扮,然后拍照、录音、录视频。他俩最近确实很忙,忙到几乎变成网恋,对话框里全是“小哥哥在吗”“在的,吃了吗”“想吃你”“想吃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打游戏认识的。

好不容易全部忙完,助理们把休息室留给他俩单独相处,房门刚刚合上那一瞬间,他俩便同时转头看向彼此。

易烊千玺坐在沙发上慢慢把腿分开,双臂张开来:“过来吧。”

王俊凯二话不说跑了过去冲进他怀里抱着,像只小虎猫。

“唔……好想你,好想你啊……”

王俊凯舍不得把脸抬起来,一直闷在易烊千玺怀里闻他身上的香味,“易烊千玺……我好想你。”

王俊凯只有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才是小朋友,易烊千玺太想他了,想到有的时候会睡不着,整夜整夜地看着王俊凯的照片,然后安慰自己。

易烊千玺指的是,那种安慰。

王俊凯被抱起来塞进一间狭小的衣帽间,这里满是西装演出服,层层叠叠把他俩完全遮住。

“开始吧。”

“来吧。”

王俊凯扯了扯嘴角,小拽猫不惧挑战,“今天就让我来把铁杵磨成针。”

易烊千玺慢慢地将衬衫扣子解开,用手摁住他:

“小心把你扎到哭。”

-芥川龙之介老公力加载进度:百分之七十-

下属纷纷下退,中原中也接起芥川龙之介打来的电话,心里早已明了芥川是因为什么打过来,所以中原中也也没急着应答那声“喂”,而是笑着把手机举起来贴在耳边,等芥川先说话。

“……中也先生。”

芥川龙之介在商场里找了个角落一边把给中岛敦买下来的零食慢慢装袋一边讲电话,“你说人,为什么这么爱翻旧账?”

谢邀,中原中也已经笑没了,男人揉了揉自己的山根:“因为喜欢你啊,你傻啊。”

“他说今天出来约会……特地穿了套新衣服,说要跟我一起吃饭,我说好,然后把他接出来。”

“嗯,继续说。”

中原中也把无线耳机拿出来戴上,把电脑打开一边浏览文件一边听芥川说话。中原中也的耳机盒上刻着“横滨第一炮”,是太宰治送给自己的情人节礼物,且不说太宰治那理财水平那花钱速度是怎么舍得给自己买这个的,太宰治总给自己说没钱,要吃饭你自己出去吃,但最后还是会跟着自己出来——毫无例外,肯定是用自己的钱,太宰治只有用自己的钱的时候没有任何顾忌,跟别人出去吃饭还怕麻烦别人从不点贵的东西,跟自己出去就一副要吃绝户的做派。

“我说我要工作,还跟人约好了谈事情,让他先在车上等我。”

“啊?”中原中也问,“你都跟他约好一起出来玩了,为什么还接了别的约啊?”

“……然后他就说,上次我也是这样,说要出来拍照,结果我在车上打电话,他就一个人坐在后排等我。”

中原中也无语凝噎:“嗯,你继续。”

“然后现在……他在我车上生气,流眼泪,我叫他他不理我,我去拽他胳膊他也不理我,就这么一直看着窗外流眼泪。”

这惊天地泣鬼神的铁直程度,值得一座纯金奖杯,用运钞车给您运过来那种!中原中也心想我要是中岛敦我直接挥手揍你了,还跟你无声流泪呢:

“芥川龙之介,你牛叉。”

应该把港黑所有人召集起来给你开一个表彰大会,谨此纪念你惊世骇俗的恋爱脑回路。

“不是,我知道我应该哄他的。”

“那你哄啊!快回去!”

“我在给他买零食。”芥川龙之介提着一大袋子吃的走出商场,一眼便在停车场里找到自己的座驾,中岛敦今天穿了套蓝色的工装服,因为自己之前随口说过:深蓝色挺好看的。

中岛敦靠在芥川龙之介车后座,头扬起来,整个人处于放空的状态。他现在一直在思考:芥川龙之介在街上看到情侣吵架,女的骂男的木鱼脑袋,难道就不会觉得是在骂自己吗?难道就不会觉得良心痛吗!你让我去你家,然后你在我旁边处理文件,还让我搬个凳子过去跟你一起学习,我学你个头!

有一次芥川龙之介被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拉去打游戏,中岛敦晕3D就没参与进去,芥川还真就坐在中岛敦旁边玩了一个小时游戏。

中岛敦就这么坐在他旁边看了半个小时,还头晕,途中太宰治还在队内频道里大叫:

“中原中也!!我要死了,快过来给我点血!!!”

中岛敦用手指在起雾之后漫起一大片水珠的车窗上画了个喷火龙,喷火的大嘴正好与提着购物袋向自己这边走过来的芥川龙之介相对。我弄死你!

“不要觉得你只要人在他身边就是陪他了,要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像逗小孩儿一样,懂么?进入他的世界,和他聊天,他才能喜欢你。”

中原中也摸着下巴,在电话里对芥川龙之介说。

大部分男人惹老婆生气都是这么个原因:以为物理陪伴,即“我不是在你身边坐着的吗,你为什么还不满意”就已经够了,实际上“陪我好不好”根本不是这么个意思。照你这么说我随便叫个货车司机把我送回家一路陪我聊着走不也一样吗,我还谈什么恋爱啊我。

要宠,要护,同事分给你一颗糖,你都要想着下班了拿给他吃。

“先哄,哄不好就上手。”

反正我们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中原中也说完便挂断了,太宰治这段时间身上起了点红疹子,疑似是喝酒喝出来的,因为这事儿中原中也还跟太宰治吵了一架。对中原中也来说,太宰治生病跟他不吃饭是同等级别严重的错误。

芥川龙之介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一把拉开中岛敦身外的车门:“别气了。”

说罢便是一大袋子零食塞中岛敦怀里,“吃。”

中岛敦抬起头用更加难以置信更加愤怒更加无言以对的表情看着他:“啊?”

白发男孩把袋子往旁边空位重重一放,抬起头用那双紫金色的大眼瞪着芥川:

“我穿着这身跟你出来就像给你修车的,我就不跟你去谈事情了,免得打扰你。”

芥川龙之介用手拽住中岛敦的衣领,将欲起身离开的老婆又按回车里,另一只手抬起他下巴直接亲了上去。

中岛敦在车后座抬起腿踢他,全部被芥川龙之介蛮力压制下去。

芥川龙之介按了按车里的按钮,所有车门车窗自动关闭,男人歪了歪脖子,扯开自己的领结,一段白色的缎面布料慢慢顺着手臂滑下,落在中岛敦眼前。

中岛敦将芥川龙之介的领结拿下来,紧攥在手里,再咽了咽口水。

芥川龙之介又低下头亲他,一边亲一边想该怎么哄,你说我什么都行,你不能说我不喜欢你,不能说我不爱你,我要是不喜欢你不爱你我就不至于跟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当初他俩一起出任务,天天吵,砸天砸地地吵,后面自己为了不杀检查开始远距离监视中岛敦的一举一动,再后来自己的小甜豆破罐子破摔,把用来反侦查的望远镜往自己面前一扔,问自己: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讨厌我到极致?还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该去看看精神科啊?

芥川龙之介一直把他摆在心里第一位,起初确实是讨厌,后面感情变质之后,连芥川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只能用行动去做。

芥川龙之介在确定关系那天晚上,冷漠地凑到中岛敦耳边,淡淡地说:我喜欢你。

中岛敦蠕了蠕嘴唇,最后竟然一句话没说出来,然后扑进芥川龙之介怀里一边哭一边说:你说你是不是有病啊……

芥川龙之介一边对穿着工装服的中岛敦进行衣物祛除,一边压低嗓音说:“别修车了,修我。”

中岛敦闭上眼伸手去摸:“什、什么时候大起来的……”

老公先是顿了几秒,然后咳嗽了一下:“你刚开始哭的时候。”

坏男人!

-孩子王太宰治-

三天之后,中原中也如约拽着太宰治来到港黑内部最出类拔萃的医生的私人医院,十六岁那年他俩一起去打耳洞都没那么费劲儿。

当初中原中也在外面出任务,三个月才回来,再见到太宰治时耳朵上已经有卡通游戏机样式的耳钉了,太宰治每天上课都要用手指去摸中原中也的耳朵,转他的耳钉,每回都伸出手说“摸,给我摸”,中原中也一边吸着柠檬茶一边咬牙,瞪他一会儿,然后把脑袋凑过去给他摸。

别人的不如自己的,后面太宰治自己也想整一个,就说我俩放学再去一趟,我也想打。

虽然他自己说要去,但是中原中也跟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发现人不见了,什么时候溜走了?中原中也又跑去商场男厕把太宰治生拉硬拽扯出来:“你搞笑呢,你自己要打耳洞,结果给我临阵脱逃!出来!”

退堂鼓一级表演艺术家走进店里之后又莫名其妙淡定了起来,在给自己挑选最好看的耳钉的时候师傅早就已经用枪把两边耳洞都打好了。

中原中也那天一边掏钱一边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夸张,一眨眼的功夫不就打好了吗。”

医生一边低头跟中原中也聊病情一边用余光寻找太宰治又溜哪儿去了,每次中原大人带着太宰大人过来看病都像拖着儿子过来一样,小孩儿不愿意吃苦的药,不想打针,甚至连自己病情都有点儿描述不清楚,最后全是中原中也一个人跟自己沟通的。这不是爹是什么,医生笑着笑着就哭了,又当老公又当爹,太宰大人你每天晚上是不是还要换好几个称呼叫他啊。

“是衣服穿太少引起的么?”医生在纸上写着。

“不是。”中原中也摇头,用手指摸了摸鼻子,“风大的时候他不穿三件衣服我是不会让他出门的。”

“那应该就是喝酒喝的了。”医生点头,推了推眼镜。

太宰治正在面诊室旁边的大药房里摆弄天平,跟中岛敦一起玩砝码,两个人一点一点加码、保持两边平衡。

中岛敦是被芥川大人带过来的——据说是吃东西吃到发食烧,咋地,跟芥川大人在一起那么苦吗,他不给你饭吃吗?芥川龙之介只能一字一句地解释:他司组织吃自助餐,他一不小心吃撑了,晚上胀到失眠,第二天就开始发烧。

芥川龙之介还对中岛敦说:那家自助餐又不好吃,你是怎么吃成这样的?从小就知道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浪费粮食天地良心的中岛敦立刻反驳:能有吃的就不错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挑三拣四。

“具体是哪里起疹子?手臂?还是背?”医生在纸上写下太宰治的出生年月,继续问中原中也。

爹一边回忆自己宝宝到底是哪里起疹子,一边说:“呃,手臂有一点,右臂更多,右臂内侧几乎全是,左臂还好。背上没有,腿上有。”

医生没忍住笑起来:“哈哈,您可看得真清楚。”

爹不置可否,只能对着医生点头,眼神也丝毫不躲闪:“啊。”

跟中原中也全部聊完之后医生冲旁边大药房喊了一声:“太宰大人,过来打针。”

中原中也在椅子里微微分开腿坐,他心里有数,每次太宰治打针都要大费周章,十五岁的时候更夸张,太宰治可以以一人之力与四五个医生殊死搏斗,就是不愿意打针,港黑体术中下的那批人都拍着手欢送太宰治:您出师了,出息了,平常打不过,现在力气怎么那么大?

医生也很懊恼无奈,太宰大人只是打个针而已您就别挣扎了,很快就结束了!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给小猪做防疫接种。

十五岁的中原中也又不能对他用异能,只能使蛮力把他按在椅子上让他乖乖打针:“你别给我闹!”

大药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最后是中岛敦先走出来的,白发男孩走到芥川龙之介身边坐下,没说话,只使了个眼色暗示:太宰先生不过来。

中原中也把帽子和外套拿下来往旁边桌子上一撂,大踏步走到隔壁药房里抓人。

“太宰?”

中原中也走进去之后便用那对敏锐毒辣的豹子眼在货架柜子之间来回扫,最后总算是找到了,太宰治搁窗帘后面跟自己玩躲猫猫呢——还真是躲猫猫,这只猫确实很难抓,自己稍微不注意一点儿他又跑了,恨不得把他变小塞进自己口袋里,用手捂住不让他逃。

一分钟之后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便目睹了今年最好笑的场景没有之一。

中原中也拽着太宰治的手腕,把瘫在地上不想起来的他硬生生往上提。

相当于太宰治整个人是挂在中原中也身上的,他的大长腿在地上划拉出一道优美弧线,嘴里不停地喊着你放开我。

“抗拒从严,打个针就十秒钟的事儿。”

“不——我不——为什么长疹子要打针啊?!”

医生亮出一根巨大无比的针,针头闪着点点寒光:“很快就好了,哈哈。”

太宰治被这个注射器投在自己脸上的阴影吓到了:“您是兽医吧?这一针下去我人就没了!”

“不——”

十秒钟之后硝烟渐渐消散,中岛敦一直坐在芥川龙之介身边拉着他的手:“其实我小的时候更凶,而且打完之后很痛,我一整天都不敢坐。”

芥川龙之介问:“那你后面怎么习惯的。”

“打多了就习惯了……有一个冬天我一直在发烧,反反复复,后面才知道是细菌感染。”

芥川转头看了会儿中岛敦的脸,有些不高兴了,他伸手摸了摸中岛敦的下巴。

中原中也把外套甩在太宰治身上盖住他:“这不就结束了吗,老跟我闹。”

太宰治想找个舒舒服服的椅子坐下来,但后面发现小屁屁真的很痛,不行,不能坐。

于是他把中原中也拉过来,让对方先坐下,然后自己在坐中原中也怀里,再把中原中也的胳膊拉起来环住自己。这样就不痛了。

太宰治搂着他脖子笑:“嘿嘿,老公,下次你打针我也这么拽你。”

中原中也慢慢勾唇笑,毫不犹豫地说:“只要你拽得动我。”

他俩十六岁那年去影像店租了一堆恐怖片儿,堆在家里电视机旁边屯着,一部一部地看。太宰治不怕鬼,温子仁还有泰国那边的片儿是他的最爱,每次都意犹未尽:“啊,怎么就没了,再看一遍!”

鬼片确实是可以减压,但中原中也不懂为什么一个全身都是孔每个孔都在往外飙血的人有啥好看的,你平常出任务看得还不够多吗,关键这玩意儿还是3D的。

脏橙发男孩时常被突然冒出来的鬼脸吓得往后仰,拿着遥控器把音量下调,往太宰治身边靠。

“你好逊。”十六岁的黑色小猫吐舌,冲中原中也笑,“中也羞羞。”

但到了晚上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时候,怕黑、爱做噩梦还经常失眠的太宰治则又跟中原中也身份互换位置对调,两个人关了灯在大软床上相拥,太宰治把脑袋埋在中原中也怀里。

他低血糖,怕黑,怕噩梦,这些中原中也都知道。

那个时候的中原中也一边玩着太宰治脸上的绷带一边撩他的头发:“我不是一直都在这儿的吗。”

他俩也就嘴上嫌弃,其实不可能抛开彼此。这七年来一直如此。

芥川龙之介把中岛敦带到医生旁边,医生给中岛敦开了药,最后用计算器算了一通,然后把价格报了出来。

中岛敦听到那一串数字之后直接从凳子上猛地站了起来:“多少?”

芥川龙之介掀起眼皮看了他一下,没任何感情,但中岛敦知道他有三分不屑五分云淡风轻还有两分对自己无声的嘲弄。

黑发男人一声不吭把皮夹从外套内袋里取出来,数了几张大钞,然后往医生桌上一拍,提着那一大袋子药,把中岛敦叫上走人了。

“你们这儿的药也太贵了……我们以后去普通医院吧。”中岛敦走上去牵住芥川龙之介的另一只手。

“去别的地方你要排四五个小时的队。”芥川龙之介跟中原中也在港黑享受特殊待遇习惯了,说出来的话也很自然,

“你要是不想等,肯定是要贵一点。”

“如果是用我自己的工资的话,付完这个药的钱,我这个月还剩啥啊……”中岛敦在小脑袋瓜里算了算,“什么都不剩。”

“我连一张床都买不起,更别提买卫生间买阳台买一整套房了。”

中岛敦算到最后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救命,社畜好难。

芥川龙之介按了按车钥匙上的键,让中岛敦先坐进去,然后说:

“没床?你来我这儿睡不就行了。”

-学老公说话-

这天他们四个一起出来吃饭,太宰治在桌上举起还在冒泡儿的可乐杯,对中原中也说:

“祝中原中也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是因为我大度吗?不。是因为我心胸宽广吗?也不。”

中岛敦知道他在玩什么梗,两哥俩在侦探社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中岛敦在太宰治对面跟他一起说:

“因为许的心愿说出来啊,它就不灵啦!”

中原中也跟芥川龙之介没搭腔,一直在低头吃饭。你俩该不会以为自己很幽默吧?很好笑吗?

“他俩为什么不理我们啊。”太宰治开心的时候能把可乐喝出伏特加的效果,上头,中原中也看着桃花眼脸蛋红红实际年龄恐怕真的不到六岁的小孩儿,太宰治指着旁边的中原中也,问中岛敦,

“你看他,他不理我,敦君。拽什么拽啊,没劲。”

中岛敦偏头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内位,哈哈,你那位没我这位拽,这位从开始吃饭就没说过一句话,你要是问芥川龙之介“你怎么不说话啊”,他可能还用餐巾一本正经擦擦嘴然后对你说:

食不言寝不语。

我服你了,哥。中岛敦把手伸出去抓了芥川龙之介的头发一把,芥川这回总算有反应了:

抬头,撇着嘴看中岛敦:“你干什么?”

中原中也也偏着头看着太宰治笑:“跟你谈恋爱真的像哄小孩儿,太宰。”

太宰治用两只手把眼角拉起来,将自己的眼尾拉成中原中也那种吊梢的模样,还特意把中原中也搭在烟灰缸上的烟拿起来猛吸了一口,呛了几下之后太宰治启动弹舌技能,在饭桌上对其他三个人学起来:

“现在是要一个一个上呢?还是全部一起?我都可以。”

说到“我都可以”的时候太宰治还摆出很凶的表情,咬着唇的那种,中原中也权当小猫发火了,没任何杀伤力。男人把湿毛巾抖开擦了擦手,冲太宰治说:“你舌头还不够灵活,得多练。”

太宰治在中原中也背上拍了一下:“你说什么呐!”

太宰治每次闹每次耍小性子,中原中也都张开双臂接了下来,最多就在晚上的时候问他:你是不是欠日?想了就直说。太宰治确实喜欢把中原中也惹生气再跟他黏糊和好,中原中也发起狠来的时候反而更爽了。

中岛敦揪了揪嗓子,咳了一会儿,把声音压到最低:“海风不利于呼吸道。”

芥川龙之介觉得这饭吃不下去了,他把筷子往盘子上一搁,转头看中岛敦表演。

中岛敦又继续回忆芥川龙之介跟自己还没在一起的时候说的话:

“快点站起来跟我战斗!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芥川动了动手指,另一只手撑着脸:“我说过这话吗?”

“说过啊。”中岛敦停了下来,“你那个时候太凶了。”

中岛敦越回忆越觉得不对劲,芥川龙之介以前到底在跟自己说什么啊?

“甜点闪一边去,我的主菜是人虎。”

太宰治:“芥川君你真这么说过啊?”

“我为你包下了整艘游轮。”

中原中也:“你什么时候包的啊。”

中岛敦的声音越来越小:“过去的话语,其实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

芥川龙之介也给自己点了根烟:“说着说着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你以前都在对我说什么啊,这些话好奇怪啊。”

“有什么问题吗。”芥川龙之介眨了眨眼,“没任何问题啊。”

芥川龙之介在自己进退维谷的时候曾经对自己说:因为那头人虎越是被推入苦海,就越是会变成更为棘手的敌人,高歌而归。

中岛敦复述出来的时候对面的中原中也太宰治已经笑到不行了:“其实说实话吧,不太听得懂芥川是什么个意思。”

中岛敦自己也说:“对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芥川龙之介用手抚了抚他的发:“你很难追。”

-你别走-

吃完饭之后两个老公开车各把各自的小猫送回宿舍,他们都夹着烟,站在小猫面前说:

“记得吃药。”

中岛敦跟太宰治就尴尴尬尬站在宿舍楼下干笑:“哦。”

芥川龙之介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中岛敦又拽着他的袖子把他拉到了宿舍楼旁边的绿化带小树林里面,芥川还没来得及把烟灰抖掉,嘴巴就被堵住了。

“你别走。”

中岛敦把脑袋靠在芥川龙之介脖子下面。

太宰治则是直接跳到了中原中也背上让他把自己背上车,两个人在车里闹成一团,好像还是十六岁时的样子,最好手边有一沓鬼片儿,你怎么看都看不完的那种,半夜抱在一起看,看完了就睡,手就没离开过对方的背。

“要不我们再去影像店租碟片吧。”太宰治对中原中也说。

“朋友,现在都是智能电视。”中原中也发动车子,把太宰治又带回了自己家,

“哦,我家里有一堆你以前留下来的,现在就回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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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腾出一只手,弯腰在脚边的布袋子里摸出一颗黑色的闪着光的手榴弹,也没在后视镜里找中原中也在哪里,就这么直接往后扔。

按照计划,他俩只要不让泄露出去的情报继续在横滨传播就可以了,带回去审还是全部打进医院睡那么半年就另说,全看他俩喜欢。刚当上干部的两个男孩对待工作还是有点儿“老师怎么没在旁边指导啊”的尴尬感,对手下发号施令都有点儿不自在,太宰治还给他们递烟,中原中也则把剩下的烟没收掉,去卫生间里一面吻太宰治一面吸。

你傻啊,你是上司,他们是下属,你给他们发烟?

可是他们一个二个都比我们大十岁八岁呢。太宰治挑了挑眉,对男朋友说。

中原中也之前不太相信星座这一套,直到遇到典型双子座、风象星座代表人物太宰治才发现,好像确实是有那么点儿意思在里面。太宰治有段时间很缺钱很缺钱,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他连晚饭都没钱吃了,太宰治对着自己只字未提,只是会在自己吃饭的时候凑过来吃个一口两口八口十口,最后吃完了自己碗里的一半,还问:你为什么又点了一份?

你这不废话吗,你都把一半吃完了,我不够啊。

在那段时间给予太宰治帮助的人,太宰治直到现在都还在跟他们联系。明明我们在恋爱不是吗——中原中也知道之后一拳锤烂了太宰治脑后靠着的那根柱子,太宰治却说:可是我们没有结婚啊,结婚之前钱就是要分开用啊。

中原中也知道太宰治偶尔有病,喜好逗人开心、丑化丑化自己无所谓的事情来讲笑话,给各科老师起外号儿,脸圆额头有颗痣的女老师就叫人家南无观世音菩萨,这位女老师的课上没人不睡觉,就连上学从不打盹儿的中原中也都撑不住,太宰治又简化了一下人家的外号儿,叫人催眠菩萨。秃顶男老师就叫人家地中海一日游,提着电暖炉和保温杯来上课的就是太阳女神。

太宰治说出口的笑话往往夸张到有点儿戏剧效果,大家却不觉得尴尬,反而很喜欢听他说话。

太宰治喜欢逃避关键问题但又时常打嘴炮,在街上逛着逛着看到新楼房的售楼中心便对中原中也说,我们以后房子选在什么什么依山傍水风景好的地方,晚上吃夜宵的时候还可以看到摩天轮和海面。

中原中也则回答他,说了那么多,要真拉着你去领证你得抗拒成什么样,怕是比拉着你去打耳洞还抗拒

双子座很难搞懂,但又好像很容易搞懂。三年以来,太宰治偶尔有病,中原中也永远有药。

中原中也的驾照是自己考来的,太宰治则没有接受过正规系统的驾驶训练,简而言之就是——只要能把车开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就行,不管用什么方式。这已经是太宰治开出来的第三辆皮卡车了,第一辆开进河里了,中原中也保人不保车,用异能捞上来的;第二辆则是在火并的时候被机关枪直接射成莲蓬头,好在敌方异能就是让子弹的力量变得更强,太宰治的脸被子弹擦过之后留了点儿血,还有就是,手摔骨折了,打着打着说要去上厕所,跑得太急了摔的。

中原中也伸出手啪的一下接住那颗手榴弹,举到嘴边用牙齿咬开,将手榴弹直接甩出窗外。

他俩今晚都挂了彩,虽然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伤,但太宰治身上新伤压旧伤大伤叠小伤,每天晚上拆绷带上药的时候中原中也都会忍不住皱眉,然后蹲下来摸他的脸。

三秒钟之后,他们乘坐的这辆皮卡车十米之外的地方响起巨大的爆炸声,中原中也在一个黑衣男人袭来、趴在车盖上准备举起枪攻击自己的时候,伸出手在空中划拉了一下。

男人的手突然被无形的东西压制在车盖上,怎么都抬不起来了。

“喂,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重?”

太宰治这回看后视镜了,他跟中原中也在镜面之中短暂地相视、然后笑了笑,棕发大男孩继续乱开车,技术一塌糊涂又怎么样,明明我头文字D打得很好的!

中原中也的蓝色眼睛在迎着夕阳的车厢之中闪了一会儿,男人瞪大眼睛,被迫与那双豹子眼对视,他发现自己连眼球都没办法自由转动了,再这样……眼珠子会爆的吧……

太宰治在身后一片接着一片的惨叫中哼起流行歌来,好像外出执行危险任务的不是他,他只是个老神在在的专车司机,还是把豪车开出来跑单的那种:

“我想要住进你心里,你有着比地球大的吸引力……”

中原中也拒绝任何形式的异能信息透露:“喂,你就不能换首歌吗。”

太宰治点点头,掌着方向盘切歌:“哦……让双脚去腾空,让我们去感受,那无忧的真空,那月色纯真的感动……”

“你别唱了!”

中原中也拽着敌人的手将他摔进路边的稻田里,来了个倒插杨柳,橙发男孩的中长发随风舞动,

“情歌那么多,非唱跟地心引力有关的,你是一边想我一边整理歌单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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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大人,真的不用打麻药吗?”

医生谨慎地又问了一遍中原中也,半张脸被口罩挡住、只露出一双关切的眼睛的医生,看着中原中也冒汗的脸,“会很痛。”

太宰治站在中原中也身后,用手抚了抚他的肩膀:“要不还是用一下麻药吧。”

任务结束、后勤人员清理干净现场之后,太宰治跟中原中也一起来医院处理伤口,太宰治是得把钢钉取出来,中原中也则是把新的钢钉打进胳膊里,情况好的话过段时间就可以回来拆。

“不用,继续。”中原中也动了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胳膊,“稍微快点吧,一会儿电影开场了。”

“还有两个小时呢。”太宰治看了看手机,他跟中原中也买了晚上八点半的票,《泰坦尼克号》3D版本。

“你?”中原中也跟医生这回同时笑起来,“你那两根钢钉,没一个钟头我觉得是拆不下来的。”

太宰治明明那么讨厌疼痛,身上却覆着一道又一道的伤,中原中也每次都骂他是傻子,所以这次太宰治有进步了,没受外伤,改骨折了,跟自己一样。

三个医生围着中原中也开始帮他安置钢钉,太宰治一开始站在旁边咬着嘴唇流着汗默默看,后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电钻开始嗡嗡嗡的时候太宰治蹲下来伸出胳膊抱住中原中也的脖子,将脑袋靠在男朋友的胸口处听中原中也极快的心跳声和急促呼吸。

钢钉打进去之后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中原中也自始至终没哼哼一下,最多咬着嘴唇咂了那么两下,好像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太宰,很热……先放开我。”

明明是我打钢钉,你比我还紧张。中原中也用另一只好手摸了摸太宰治的背,帮他顺气。

“不放。”太宰治就这么直接靠在了中原中也怀里,病号儿中原中也将一只胳膊交给医生,另一只手则抱着黑色小猫,没有任何活动空间,“再抱会儿。”

“……我已经弄好了。”中原中也跟医生露出看着傻孩子可爱模样的表情,“到你了。”

“诶?!啊,啊啊啊不不不,等一下,待我外放一首男儿当自强!!啊,等一下嘛,你们别过来!!我觉得这钢钉不用拆!!挺好的,就这么放在里面吧,嘿嘿……”

太宰治还真不想动手术,但他又不想麻烦那么多为了自己赶过来的医生,只好一边瞎说一边笑嘻嘻地捏住中原中也那只刚安好钢钉的胳膊,但又发现自己好像正好一把捏在了中原中也最痛的地方,赶紧撒手,帮中原中也擦了擦汗。

“太宰大人,可以想一点开心的事情。”

医生安抚道,“这样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哦,开心的事情啊……”太宰治点点头,中原中也慢慢靠了过来,两个人不知不觉又抱在了一起。太宰治盯着对方的蓝色眼睛:“开心的事情有一件,我们要搬家了。”

中原中也一开始给太宰治说的是“你先别把我俩同居的事儿说出去,等确定要结婚了一起说”,太宰治在中原中也后面一口一个好的,毕竟嘴太快不是什么好事儿。双子座总以为自己可以守住秘密,是的,我不仅跟你一起保管这个秘密,还要告诉别人,让大家一起来保管这个秘密,史上最坑逼的队友非你莫属,徒留中原中也一个人尬到无法呼吸。

“啊,真的吗?你俩要结婚啦!!”

诊疗室里瞬间炸锅,“妈呀我cp居然HE了!!!”

最痛的时刻太宰治还是用手抓着中原中也的西装,一口咬在了中原中也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忍受下去。三颗钉子取出来之后太宰治全身如水洗,慢慢扬着头靠在中原中也怀里。

中原中也那天是直接把衣服脱开将肩膀露给太宰治咬的,反正衣服已经被你抓皱被你咬报废了,算了。两个人都做完手术之后都有点儿累,中原中也肩膀上有一块很大的血印子,太宰治则攥着那三根钢钉自言自语:“把你们埋去哪里呢?海边?还是我家楼下?”

好不容易坐进放映厅开始看电影,他俩累到慢慢睡了过去,手却还是牵在一起的。

“中也……我是不是把你咬出血了?”其实他俩买电影票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在无人打扰黑漆漆的地方亲亲,这主意还是太宰治出的,结果太宰治睡得比中原中也还早,“是出血了吧?”

“嗯,疼死了,你不过来亲我半个小时这事儿就没完。”

中原中也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慢慢笑起来。

他俩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kiss,两个人都不说自己有没有经验,中原中也先是问他:你接吻怎么样?太宰治吃着冰淇淋,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反问:“啊?”

“问你接吻,喜欢吗。”中原中也把手揣在夹克口袋里,嘴角浮起一抹邪笑来,太宰治心想这人怎么那么坏啊,倒八字眉和三角眼简直就是带恶人标配,笑起来的时候更坏了,除了住进他眼底那片海里别无他法。我了个大草,那肯定不能说我没接过吻!

太宰治欲盖弥彰:“呃,就,一般般吧。”

中原中也继续问:“能亲多久啊?”

“……”太宰治把冰淇淋一下子塞进中原中也嘴里让他闭嘴,细腻的奶油在中原中也舌尖漫开,

“不要问了行不行,老师走在我俩后面!”

你这个时候开始怕老师了?不写作业上课睡觉的时候怎么不怕?

“时间……没算过,忘了。”太宰治最后还是模棱两可地打哈哈,于是那天回家之后,中原中也还真跟他用手机计时,算了一下他俩到底能亲多久。

倒在沙发上亲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吧,总之就没分开过。

电影里的女主角被男主角救下来伏在木板上哭泣的时候,太宰治好不容易睡醒一觉,哇,一睁眼就是绝美爱情故事。

太宰治掰过中原中也的脸,也给自己的Jack一个啵啵:

“好的,下次还咬你。”

中原中也被他窸窸窣窣的、像小猫在脸上蹭蹭的动作弄醒了,他操着沙哑的声音回答:

“你现在咬也行,反正这个放映厅就我们两个人。”

太宰治太会买电影票了,专挑排了爱情片的儿童影厅,牛叉,能有人才怪,但就是这样才方便啊。

2

在彻底结业、当上干部之前,他俩还要参加最后一门考试,没教材没PPT没复习资料,他俩都不知道怎么复习,只能硬着头皮裸考。太宰治头铁,每次都是全考场第一个交卷,刚开考二十分钟立马翻面,声音还特大,整个考场听见之后心理负担更重了,中原中也要是跟他在一个考场的话,他俩几乎是同时放下笔同时拿着卷子站起来交卷的。

太宰治昨晚跟中原中也闹到三点才睡,现在整个人像特么在做梦一样,两个人早上起床之后一句话没说,都在发懵。

主要是在淋浴间里那轮太上头了,水雾热汽蒸腾上来的时候太宰治直接滑了下去,又被中原中也拉起来继续。

初尝欲果之后他们没忍住又来了好几次,晚上七点拉上窗帘洗好澡倒在一起,半夜三点才全部结束,还都有点儿意犹未尽,舍不得,但又不得不休息了。中原中也说成你不熟悉是吧,不熟悉那就多练练,他俩都在对方这儿认真学习,好像正课是不重要的,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才最要紧。

还偏偏撞上最后一门考试,要么说怎么风越狠我心越荡呢,大考大玩,小考小玩!

太宰治进考场之前收到了中原中也的一条信息,男孩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下。

“你在哪个考场啊。”

太宰治回复:“四号,怎么?”

中原中也在铃声响起之前又发来一条信息:

“提前半个小时交卷,我们去厕所把昨晚没学完的继续学了。”

太宰治的大脑当机了一下,啊?学什么?

好啊你,你不好好考试满脑子想着那个!

太宰治靠在墙边想了一会儿,回复:“半个小时哪儿够啊,你太小瞧我写字的速度了,我进考场四十分钟就可以出来。”

中原中也这次没心思回复了,他俩那天同时走出考场,一前一后进的厕所,中原中也一边抽烟一边从后面来,太宰治还不能叫。直到用手捂住嘴几乎昏过去的时候,太宰治才大呼上当,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中也……我想回家……”

3

四年之后。

中岛敦还在车上低头玩手机,太宰治刚跟中原中也在酒店门外吵了那么一小架出来,拿着手机钥匙大长腿往下迈直接冲到车边拉开门弯腰坐进去,一气呵成,头发甩甩大步地走开,我有我的精彩。

太宰治可没这么大力地关过门,门都是砸给中原中也听的,中岛敦把手机放回裤兜里,抬头看了看大前辈,嘟起嘴唇掀起一条缝儿,吹了吹自己的刘海:

“啊,怎么了吗?不是刚跟中也先生领完证吗,又吵架啦?”

太宰治有点儿上头,兴许是刚刚喝了不少酒,还被中原中也问了一嘴“想要孩子吗”,太宰治当时就想拿着手机站起来走人了。

太宰治是没办法将就任何人的,跟自己在一起必须是自己喜欢的,他在饭桌上对中原中也说:

“可是这样就有人横在我们中间了。”

中原中也低头清了清嗓子:“我可以从后面抱着你睡。”

太宰治心想你搞笑呢,他俩拌了几句嘴,然后太宰治就真跑出来了,打算回侦探社宿舍了。

“但这确实是你俩要慢慢商量好的事儿啊,如果谈不拢的话问题还是挺严重的。”

中岛敦认认真真给出最中肯建议,“您思索一下。”

太宰治想,自己会爱中原中也的原因应该在于他俩认识太久太久了,天降竹马跟爱情一样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我让你来了吗你就硬来,但是中原中也还是横冲直撞地出现了,不仅他来了,他还带着爱情一起来了。我了个擦,太宰治抹了抹鼻头,自己会爱中原中也,还有一点应该是因为——

因为什么呢。

中原中也敲了敲太宰治的车窗,手指上挂着一圈钥匙:“你拿错了,你拿的是我俩那个家的钥匙,这是侦探社的。”

太宰治一把将自己那个窄小单身公寓的钥匙夺过来,把自己口袋里那串扔出去:“给你,再见。”

内车灯被中岛敦打开了,顺带照亮了中原中也那双蓝色眼睛。

太宰治总算想起来自己爱中原中也的第二个理由了,哦,我终于想起来了,因为中原中也长得好看。我不是什么特别会照顾人的人,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清楚,但他却好像特能把我身后的空缺补起来。中原中也一般只对在乎的人好,太宰治看起来不需要关心,但事实上未必如此。

双子座就是小孩儿,其实特好满足,怕麻烦别人所以不提任何要求,所以当主动走过来问你想吃什么的中原中也闯进太宰治的世界里的时候,太宰治心底隐隐的依赖和爱情就油然冒了出来。

中原中也也喝了不少,他今晚不想对太宰治发火,就这么笑,心里越生气脸上的笑意就越深,而且竟然变得难懂起来:

“你最好自己下来,要么就我上去。”

中岛敦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中岛敦安静了几秒钟,另外两个人一直在互送眼波、夫妻对视,白发男孩说:“再见,我下去。”

太宰治拉开车门牵着中原中也的手也跟着下去,甩着中原中也那只钢钉早就拆了的胳膊,在空中摇来摇去:

“我还是没想通我怎么就结婚了,结婚多可怕啊。我不是说我不愿意,我跟你扯证那刻当然是愿意的,但是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后悔……哎呀,总之我想给你说的是,你怎么就让我挑不出点儿错漏呢?你要是冷落我,凶我,不理我,做完之后倒头就睡不管我,我就不会跟你结婚了。”

反矫达人把太宰治背在背上,慢悠悠往家走:

“别为爱找借口了,怪矫情的,爱就是爱。”

太宰治像十八岁那年一样,掀开中原中也的衬衫非要咬在肩膀上:

“老公啊。”

“嗯?”

“我俩玩个游戏,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说‘嗯’。”

“你会一辈子爱我吗?”

中原中也眯了眯眼睛,中招了。“嗯。”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爱你?”“嗯。”

醉酒的太宰治拖着长音:“你是不是猪?”

中原中也想把他从背上甩下来,但太宰治手腿并用缠得特别紧。

“嗯!才怪!你给我下来!”

0

太宰治永远无法忘记二零零四年夏天,那是他一辈子的痛。时隔多年之后他跟别人提到自己动手自己开发游戏的契机,都是举起酒杯笑着说的:哥们儿一辈子不会再去外面买游戏来玩了,你丫永远不懂坐在电脑面前等到读碟完毕之后蹦出来一张鬼图是什么感受,而且还是死神手里牵的那种没有脖子只有头和身子满身是血的狗,我本来就讨厌狗啊,在那之后中原中也在路边摸摸别人家养的狗我都要离他十米远。

在家里安安心心等游戏碟送过来之前,就是太宰治取出自己高三一边备考一边一点一点攒下来的钱买了套自己种草了很久很久的单机游戏的满分期待兑现时刻,收到快递时他还特地背过身去不想让家里弟弟妹妹看见——看见了估计碟片都能被他们啃碎渣渣掉落一地。

谁能想到自己的碟片被人掉包了?太宰治为了避开假冒伪劣产品还是特意打电话去官网订购的,本以为蹦出来映在电脑屏幕上的应该是清纯可爱校服妹妹们,结果就这?

太宰治吓得鼠标都甩飞出去了,好在是有线鼠标,顺着垂下桌面一摇一摇的线,惊魂未定的准大学生又把鼠标拉了回来,删除,卸载,退出碟片,点开连连看,一边发烧一边玩,玩了一个晚上才缓过来。

还不仅是狗呢,这粗制滥造的恐怖游戏槽点多到当时还只是个门外汉的太宰治都觉得不行,画面颗粒大到跟太宰治的小拇指指甲盖儿差不多,操控着人物走一秒钟,然后电脑就会卡个五秒钟,最过分的是里面没一个长得好看的角色。女的不漂亮,男的更丑,降维打击,你立绘要是好看点儿我都能原谅你,真的。

太宰治很少冲别人发火,这回愤然打电话给厂商反映情况:你们这是诈欺的一种啊!

厂商踢皮球很在行:呃,可是寄给你的时候是没问题的呀。

太宰治又把电话打给快递公司:那应该就是你们的问题了吧?

快递公司:你说什么?啊?听不见、听不见啊!

太宰治冷笑:听不见?听不见你能在我一句话说完之后立刻接起来?

太宰妈妈还摸着自己宝贝儿子的额头说哎哟喂你怎么烫成这样,太宰治就说这游戏太伤人心了,我受不了,我存了一年的钱呢,明明我买的就是很纯爱很青春的恋爱游戏,夺笋呐!

在那之后太宰治就开始试着自己做游戏了,先是把自己从国中写到高三的一大本子小说拿出来,自己再用电脑修改修改,把它搞成一个完整的剧本,然后上网搜索教程,自己一点一点地做。

二零零八年,二十二岁的太宰治跟着自己在大学里招募到的五人小团队一起去大公司里招商拉赞助,起初是一位学长来自己家里玩了自己做出来的第一个游戏《天上人间》之后,先问:你怎么会起这么个名字,跟物理超度似的,太宰治则喝着罐装冰啤酒说:嗐,我本来想叫它极乐净土的,但我爸说这名字跟驾鹤西去差不多,非让我改!

游戏迷学长打完这版游戏之后就拍着太宰治的肩膀说:去找大佬给你出资吧,希望五年之后能在电视上看到你,加油。

年轻人什么都不怕,不害羞不胆怯不退缩敢想敢做,二十二岁的大学生们就这么穿着简简单单的白T、条纹衬衫外套和牛仔裤就跑去寻找伯乐知音,太宰治在一间小公司的会客室里听到:

“东昇的大董事,对,中原中也,他这几年开始投资手机和游戏了,而且很赚钱,超级赚,你去他那边多跟着人家学学,知道了吗!”

太宰治还真在偌大的横滨找到了中原中也,橙发西装男人开着车打着手机正准备往餐厅去,便被一个高个子的帅气男生挡住了去路,太宰治拦在他司门口的保安亭之前说:

“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中原中也当然没空搭理,眼皮都没抬起来一下:“保安,麻烦把他请出去。”

“不是,我是认真的!你不是一直在投资游戏吗,我这儿有一个很好的项目,都是我自己做的。”

中原中也把翻盖手机慢慢放下来一些,转头打开车窗,看了看外面笑眯眯盯着自己的太宰治:

“我现在赶时间。”

十几年之后中原中也还是会偶尔想起当年太宰治直接拦下自己的车的壮举,还好我把车窗摇下来把你的脸看清楚了,不然我们就不会有之后的故事了。

“你不玩我的游戏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太宰治用手撑着中原中也的车盖,歪着头继续冲他笑,“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中原中也其实是在跟芥川龙之介打电话,公司里他们是同级,私底下就是家人,中原中也会在工作时间打电话问芥川奈良明天天气怎么样可以开车去兜风吗,工作里不留情面不谈私事的芥川龙之介会看看来电显示,确定这人的确是自己哥,然后回答:你就不能上网查查吗,你宽带欠费了?

芥川龙之介:“我都听到了,是自己带着新游戏过来招商是吗?那你先跟他谈谈吧,我给你二十分钟,菜上了我就自己先吃了。”

中原中也把通话挂断,慢慢地露出一抹笑,很浅。他歪了歪头示意太宰治上车。

可以,小拦路虎,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1

二零零八年,中岛敦准备完实习用的个人资料之后,收拾收拾东西买了两套换洗西装就去东昇集团上班了,职务最普通不过了,可能连高层都没机会远距离看看的那种,实习期两个月。

他每天重复事务即是:早上过来打卡,坐下来打开电脑开始工作,偶尔跟同事聊聊天,吸酸奶,偷吃果冻,偷吃茶泡饭,吃午饭,睡午觉,被下午开工楼下准时响起的鸣笛声吓醒,拽几张纸巾擦擦鼻头上圆滚滚的汗珠,然后,在茶水间、休息室、餐厅甚至是其他地方偶遇一个黑发男人。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当然不知道这男的是谁,他对东昇高层有谁、家里有多少钱完全不感兴趣,他现在还是更喜欢念书,跟同学们出去玩,而不是学着去听组长的潜台词,尽管父母会教自己怎么去听。中岛敦有点近视,跟这个男人遇见的时候都没戴眼镜,芥川龙之介长什么样子他只有个大概的印象,清冷寡淡那挂的,鼻子长得很好,鬼斧神工般高挺,嘴唇和下颌线也很好看。

中岛敦的两边镜片度数都是二百五,太宰治后面听说他的度数之后说:呃,只要你自己不二百五就行。

偶遇都是必然的,偶遇都是人为安排好的——芥川龙之介自己也这么认为。第一次是跟这颗小甜豆在餐厅伸手去拿同一块西瓜,中岛敦先收回手笑着说你先吧,芥川龙之介感觉他很小,像高中生一样,太小了——最后芥川拿起那块西瓜,放进了中岛敦的餐盘里,还送了他一盒包装上写满法语的草莓牛奶。

第二次是在茶水间接咖啡,芥川龙之介单手拿着白色小瓷杯走进去,中岛敦刚摘下眼镜,这次中岛敦看得比上次清楚了——这男的是生病了吗怎么那么白啊,他看了看芥川的额头和脸颊,很细腻白皙的皮肤,好家伙连毛孔都看不见,夺笋呐!芥川龙之介还以为他在这里等自己很久了,就把中岛敦手里那杯咖啡拿起来端走了。

“你拿我的咖啡干什么?”中岛敦在后面喊。

出现了,出现了,十几年之后中岛敦想到一次就笑一次的经典台词出现了,又拽又有点儿好笑。

如果芥川龙之介长得不帅,自己可能真会在心里给他减分:

“你,不是给我接的吗?”

中岛敦很想反驳什么,但眼尖的他看了看芥川龙之介的袖扣——很贵,好吧,应该是前辈之类的吧?

“……你喝吧,我再接一杯。”

中岛敦只能把芥川拿过来的那个小瓷杯接满,自己喝了几口,唇印刚好跟芥川之前喝过水印上去的位置一模一样。

第三次是中岛敦一整个组都被组长爆骂了一顿,小甜豆抱着一堆资料去碎纸机那里处理文件,眉毛愁成内八字,撅着嘴唇委屈生气到快要哭了,芥川龙之介伸手把碎纸机的盖子按下来,对他说:

“电都没通,你碎了个寂寞。”

中岛敦拿起一沓早已作废了的资料抱在怀里,惊讶地睁大眼睛望着这个煞星一般的男人,你怎么每次出现都没好事儿啊?抢我西瓜,喝我咖啡,现在还怼我!啊,等一下,可是这个人最后还是把西瓜给我了,还帮我

芥川龙之介拿过那沓中岛敦打印出来在准备在大会上用的资料,被组长骂了一通最后追加一句“狗屁用都没有”之后,中岛敦又只能把辛辛苦苦准备好的东西全部扔进碎纸机。芥川在心里估算资料的厚度,嗯,两公分吧,确实是挺欺负新人的。

芥川龙之介弯下腰把电源通好,将纸张慢慢推进碎纸机的凹槽。

机器开始工作之前,他又将手拿了回来,把资料放在一边说:“罢了,就留着吧。”

中岛敦奇怪:“诶?为什么?”

“浪费纸张天地良心,会被环境保护组织骂的”好像听起来更合理一些,但于情于理,芥川龙之介都没什么必要帮一个初到公司的新人说话,更别提照顾他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中岛敦凝视着芥川龙之介的灰色眸子,要是搁在别的员工身上早就翻车了,谁敢这么对社长说话啊?

芥川龙之介把失落无奈被迫在成年人世界的话术中低下头来的小甜豆抱进自己的档案室,其实中岛敦为什么总是遇见芥川龙之介呢,芥川本人也是在抱住他把脑袋低下去闻他身上的味道之后才意识到的——

中岛敦分不清员工餐厅和专门留给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他们吃的餐厅,每次都走错,加上他吃得多,这直接导致他每个月伙食费比其他同事高出两三倍,中岛敦妈妈老心疼了,说瞧瞧上这个班给我儿子累得,饭量比读书的时候还大;同理,中岛敦每次都走进自己的茶水间,不跟着别人一起排长队聊天儿,看到人少的茶水间就立刻钻了进来还以为找到了藏宝地点;找到的那台碎纸机也是自己档案室门口的。虽然社会人需要管得住嘴张开耳朵察言观色,但芥川龙之介确实从没说过员工不可以跟自己公用一间茶水间这句话,那第一个直接打破陈规的人,就很难不引起自己的注意。

你胆子挺大啊。

中岛敦那天被芥川龙之介摘下眼镜,一边亲一边上手玩了个遍,男人越是默不作声中岛敦就越紧张:“朋友,办公室恋情是会被开除的……你不能仗着自己长得帅就乱来啊……”

芥川龙之介用鼻尖和嘴唇碰触他,然后抬头说:

“那你也得看看办公室规矩是谁定的了。”

中岛敦在芥川龙之介冰冷里带了点儿戏谑邪性的目光里睁大眼睛,他下定决心以后每天早起戴隐形眼镜了——

西装胸口处的金色名牌上写得清清楚楚,芥川龙之介,东昇社长。

救命啊,我被社长玩了!这这这,这不是潜规则吗!每月一刊的民间爱情故事小说最喜欢的题材!救命啊——!!!

芥川龙之介跟他在档案室里亲亲,期间还腻腻歪歪又很自然地问对方,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哪里啊,你怎么会喜欢我的,你是怎么注意到我的?带着歪心思想接近芥川龙之介的人多了去了,但像小甜豆这样眼睛这么漂亮但眼神又有点儿不太好使的、做事说话表达情绪从不带着目的的、举手投足都很可爱的,芥川龙之介还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两个人都有点儿热的时候,男人伸手揩去中岛敦眼睫毛上挂着的泪珠:“你是实习生吧。”

小甜豆被老公亲懵了,隔了一会儿才知道自己要点头答话:“嗯。”

“成年了吗?”

中岛敦把自己的工作证举起来给他看,二十岁生日刚过两个月。

芥川心想,哦,那就没事了,不然我不知道自己……

是、不、是、在、犯、罪。

2

太宰治跟着中原中也出席了几场晚宴,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没做什么准备就直接去了。

太宰治健谈,而且说话好玩儿,大人们都用欣赏关切的目光注视他,加上他一直坐在中原中也身边,但中原中也又不明说他俩是什么关系,只说他一边读书一边做游戏,在学校里绩点还很高,他们一群三十岁的人都快忘了考试、班会等等词语怎么发音了。

在那之后太宰治被一个富婆塞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富婆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太宰治不想去深究她给自己的是假名还是真名,但等自己快把这茬儿忘了的时候,富婆就打电话过来约他单独出去吃饭了。

太宰治决定先把这件事瞒着合作的小伙伴们,中原中也最好也不要知道,太宰治这回没穿西装,换了身休闲服就出去了。

吃完饭之后富婆轻轻地挽着太宰治的手臂把他往酒店带,太宰治心里有数,但不行,我不行,我真的不行——太宰治喜欢阳光穿过校道上的樟树叶投射到地面上的金色斑块,喜欢白衬衫百褶裙的女孩子,喜欢游戏厅,喜欢彻夜不归的party,但是不喜欢这样。女人很漂亮,身上也很香,但太宰治不行。

“我去趟便利店。”太宰治冲女人笑起来,用手抚了抚她的发丝。

女人先拿了房卡上楼,太宰治转身逃跑,像后面有雷点风雨巨浪追赶,好不容易跑出两个街区才给中原中也打过去。

中原中也只好驱车赶到酒店楼下把大学生直接接走,那女的也太乱来了,自己没明说,她难道就不懂太宰治是自己的人么?

“我不是给你说了不要私底下跟他们联系么?”

中原中也在车上又气又笑,“真当她就是单纯喜欢跟你聊天儿呐。”

“……我现在相信了,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太宰治把自己窝进副驾驶座里,双下巴都弄出来了。

“跟我回去。”中原中也明显还在生气,但太宰治一下子跳了起来:“我们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你说了不会对我做奇怪的事的。”

“谈恋爱是奇怪的事吗。”中原中也先是看着前方继续驾驶,然后转头一脸理所当然无所谓的样子,“嗯?”

太宰治被他打得说不出话来,隔了一会儿才回答:“你这样跟她包小白脸有什么区别。”

她图快,图昙花一现的依恋迷情,图你不会闹到她家里去,图她老公绝对不会发现你的存在,图你年轻不懂事,图你们大学生好骗还便宜;我就不一样,我愿意为你付出,愿意陪你吃饭,愿意陪你玩头文字D。

中原中也的脑海里闪过很多句子,他从辞海里挑挑拣拣,选出一句闪闪发光的说给太宰治听:

“哪儿一样了,你刚刚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又急又有点儿害羞,我还以为你很游刃有余呢,实际上还不就是只小白兔。我也是刚刚才真的爱上你,确定自己喜欢的是你。”

别的不说,太宰治愿意打电话给自己,中原中也确实有点意外,事实上太宰治确实不会向他人透露太多自己的真实想法,尤其是有些无措的时候。但这个时候,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人就是自己最需要的人。

太宰治在冷气慢慢散开来的车厢里动了动唇:“陪我看电影。”

“态度好点。”钻石王老五的单身贵族生活于此刻画上句点,然后迎来全新的恋爱世纪,中原中也没忍住笑出来,“有你这么求老公的吗。”

“和我吃饭,必须和我去,还要和我看电影。”太宰治掰过中原中也的脸赏了个亲亲,“你付钱。”

于是中原中也青春回溯,和太宰治谈了场热闹又欢腾的恋爱,热恋期的时候早上八点见面,晚上十一点分开。

火候差不多了、该做那件事情的时候,太宰治才对中原中也稍微袒露了那么一点儿自己的心:

“别人想跟钻石王老五谈恋爱但是怕被日,我不一样。”

太宰治眨巴着那双桃花眼,本意是想告诉中原中也,自己是因为中原中也很好才愿意跟他在一块儿的,结果中原中也完全理解错了:

“哦,照这么说你阅男无数,身经百战了?”

太宰治心想你吃什么醋啊,这有什么好吃的啊!但二十二岁的新新人类嘴上不饶人:

“嗯,那当然,我片叶不沾身。”

于是中原中也还真就见识了一把太宰治到底武功如何,太宰治在开始之前冲进淋浴间洗了四十多分钟,中原中也的利刃立了很久才得以入鞘,太宰治一直喊疼,完事之后还说自己之前一直是上面那个:“我好久没做了。”

中原中也本来准备看穿不点穿,但太宰治趴在床铺里面软软地窝着还要逞能嘴硬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玩儿了,还有点儿让人生气。男人用手撑着脸,侧躺着盯着自己的小猫:

“嗯,多久没做了?过往二十二年都没做过吧?”

太宰治的耳根都红了,慢慢将脸埋进被子里面:“没有……我就……就一会儿会儿没做……唔,中也,你弄得我好疼。”

小东西,真当我不知道你用我电脑搜索“男人和男人怎么那个”呢?聪明一世又怎么样,还不照样栽在我面前,你忘删浏览记录了!

3

森鸥外把老花镜慢慢往鼻梁下推,递给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两杯热茶,眼神在他俩中间反反复复地移动:

“你俩真厉害,我真的是服了,让你俩找个对象回来结婚,你俩先是给我找了个男的。好,这就不管了,你俩都是读过书的,在海外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跟我们这代人不一样,我理解你们。”

森鸥外咽了口热茶,手指指向空中,继续说,“你俩找谁不好,非找大学生啊?正常人都是在自己同龄圈层里选择伴侣,因为这才有共同话题,这才能风雨同舟!你俩一下子给我找了两个比你俩小十岁的,你们是被别的人挑剩了所以去骗小孩儿了是吗?传出去你俩怎么做人?”

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眨了眨眼,慢慢转头对视了一会儿,最后是中原中也先开的口:

“喂,你那个成年了的吧。”

芥川龙之介立刻回答:“那肯定是成年了啊,嗯,就,刚成年两个月。”

芥川龙之介上本垒的速度特快,中原中也跟太宰治还在游戏厅里打太鼓达人把币全输完的时候,中岛敦已经裹着床单下床走到窗台边抱着芥川龙之介喊老公了。

森鸥外摸着太阳穴,吞下去两颗速效救心丸,还好现在医疗技术发达多了,二零零二年他跟隔壁家老爷子一起打麻将,隔壁老爷子胡牌之后太开心,一口气儿没喘过来,人就这么没了。

“你俩说说,你们跟他们在一起聊什么?聊得来吗?人家还是学生,青春洋溢,能在事业上帮助你吗?能对你以后的人生提供建设性的意见吗?”

芥川龙之介:“他是我新员工,给我打工,我给他开工资。”

中原中也:“他做游戏啊,我投资,我俩都可以赚钱,命运共同体。”

森鸥外捂着胸口冲里屋喊:“来个人扶我回去躺一下!我不行了!”

不过不得不说,他们这种社会角色跟普通大学生在一起就已经是惊世骇俗,且不说到底是怎么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你的,能在一起这么久也已经是奇迹了。对孩子来说,即便只年长一岁,都是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他俩妈妈那晚还一直问:“你俩是不是被欺负了?被仙人跳了?被拍照威胁勒索了?你们告诉妈妈实话,那两个大学生是不是带坏你们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二十岁的人怎么带坏三十岁的人啊,我们又不是巨婴。

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最后只能承诺道:“我们确实是想结婚的,会负责的,您就别操心了。”

4

太宰治照例坐在中原中也的副驾驶吃薯片喝可乐,喝着喝着对中原中也说了句俏皮话:

“老公,今晚和我买可乐吧。”

中原中也低头看了看太宰治休闲衫下的锁骨:“好啊,买多少。”

“买到我喝不下为止。”太宰治继续吃黄瓜味儿薯片,中原中也则敛眸想了会儿,神色有点不自然,“你怎么了?”

“太宰。”中原中也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想结婚吗?”

半年之后就是太宰治的毕业典礼,在这之后太宰治是继续读书还是出来上班,游戏还做不做,都是有待商榷的问题。太宰治的第二款游戏《地上天堂》即将面世,现在是后期校对测试的阶段,不得不说太宰治真是起名鬼才,他连第三款游戏的名字太宰治都想好了,就叫空中楼阁!

太宰治对这种绑定终生、逃又逃不开躲也躲不掉的东西,向来抱着本能般的抗拒和疏离欲,退堂鼓一级表演艺术家本人,管中原中也很爱很爱自己,自己也很喜欢他。说到底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为了自己而活,不想在饭桌上为了中原中也父母的脸色低声下气,不想迷失自我。

太宰治少见地对中原中也软下语气,好像是自己心虚了,想退缩了:“未来好难,我们只活在现在好不好,及时行乐。”

中原中也扯着嘴角有些疲惫地笑了一下:“你不可能一辈子都这么应付我吧。”

太宰治把薯片和可乐往变档器旁边一放,伸手去按车窗按钮,将玻璃完全推下来,让夏末晚风吹乱自己的头发。

“谈恋爱可以,结婚当然不行。”太宰治说完之后又补充道,“至少等我再想想。”

他跟中岛敦也讨论过这个事儿,现在的大学生婚育愿望普遍低下甚至是没有,宁愿一个人过一辈子都不想结婚,再或者,结婚可以,生孩子那肯定不行。中岛敦就对太宰治说:

如果他俩想结婚,我俩不想结,那结局就是分手了啊。

“你别老跟我来这套了。”

中原中也把声线压得很低,野兽疲倦到不想再站起来厮杀之前,最后通牒,

“我的耐心有限。”

太宰治觉得今晚算是报废了,没办法再好好说话了,只能让中原中也把自己放在十字路口,自己走路回学校。

中原中也今晚也有点气闷,不想跟他多说什么,两个人都没开口哄对方的心情。

太宰治喝着可乐继续嚼巴嚼巴薯片,走到红绿灯面前的时候,中原中也的黑色迈巴赫chua的一声甩过来刹在太宰治面前。

黑墨镜黑西装的中原中也打开车窗,把太宰治的黑色链条书包丢出来:“你书包忘拿了。”

然后男人再把车窗关上,猛踩油门狂飙出去,头也不回地,潇洒地,没心没肺地。

太宰治被他带起来的一阵风彻底把头发弄乱,像被老妇人抱出来遛弯儿的棕色贵宾犬一样凌乱,太宰治慢慢伸出几根手指将头发理顺,冲那辆迈巴赫的背影喊道:

“我硬盘还在你车里呢,你有种回来还给我!”

中岛敦跟芥川龙之介自然也是因为同样的事情吵架了,小甜豆在公司里抱着文件夹走路的时候都感觉背后烧得慌,不知道是芥川龙之介在背后看自己还是因为自己心里不自在,总有种在学校里的时候被人冷落时的不适与烧灼感。

芥川龙之介也实话实说了:“如果你执意不结,这两年你或许会改变心意,也可能不会,你确定不结婚的那天,我们就分手。”

分手这个词确实是降维打击,中岛敦受不了,不想跟他分开。他不想让婚姻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就好像一场好好的话剧,隔壁剧组突然过来借走了一张道具床,一会儿又过来借走一盏台灯,哪怕他们嘴上说“我很快就还你”,自己心里还是会不舒服。我要完整的,光滑无损的,不是你拿走了一部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还回来的,不是其实早就变了味儿的。

芥川龙之介也会变吗?没结婚的时候对自己好,结了婚就再也不带自己出去玩了,这种男的不是挺多的吗?

“时刻小心男人。”中岛敦跟太宰治每次出去喝酒烂醉如泥的时候都会冲对方甩出这句忠告,尽管他们自己已经走不出来了。

世界上有四个最好笑的笑话:太宰治督促中原中也早睡,中岛敦给芥川龙之介说今晚我不去你家,太宰治告诉中岛敦时刻小心男人,中岛敦告诉太宰治时刻小心男人。

中岛敦抱着文件夹走到芥川龙之介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还犹豫了会儿,深呼吸了几下,最后还是敲了敲门。

“直接进来。”芥川龙之介的电脑上有门口的监控录像,社长坐在办公椅里就能看到门口的一举一动。

中岛敦走进来之后头也不抬地打开文件夹开始汇报工作,其实汇报工作这件事都是芥川龙之介为了跟他多待在一起额外给他加的,其他实习生可没这任务。中岛敦一开始还说凭什么增加我工作量啊,后面越来越喜欢他之后,小甜豆也说:那好吧,我一会过来找你。

中岛敦捧着文件夹棒读,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芥川龙之介打断他的进度,直接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温柔?”

中岛敦的手抖了一下,汇报是做不下去了,男孩如实回答:“因为你对我就是很温柔,我了解你是通过眼睛,通过手……还有,别的东西,不是靠听说的东西来评价你。”

“是吗?”芥川龙之介的座机响了起来,男人接起来又挂断,然后把电话反扣在桌面上。

社长的办公室里有山水画、毛笔字和收藏品,从穿着到兴趣爱好到来往的朋友,都与刚满二十岁的大学生太不相衬了。

就有一种自己被骗了的感觉。中岛敦在心里说道。

芥川龙之介慢慢站起来,双手揣在西装裤兜里,还是那副我很无聊你等不起我但我不缺钱不缺人陪的样子,爱谁谁,你喜欢我我也不一定看得上你。

“我不是什么温柔的人,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但我会尽量给你的。”芥川龙之介顿了顿,“我说的是,你想要的东西,任何。”

小甜豆低下头咬着唇,求求你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那个……老公,给我一下U盘。”

中岛敦喊出老公这个词儿的时候这架基本上就吵不下去了,中岛敦绕过芥川的办公桌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抬起头看着自己老公,紫金色的眼睛里盛满眼泪,晃一晃就会掉出来。中岛敦好像就是百分之五十的可爱和百分之五十的眼泪做出来的,每天一半时间把芥川迷到破天荒笑那么一下,而且是真的被逗笑了,觉得很好玩儿的那种,另一半时间则是让芥川放不下他,更喜欢他,不想让他哭。

这可怎么办。

芥川龙之介掀开西装下摆,把左边的裤兜对着他,中岛敦伸手进去掏。

U盘里的东西很重要,太宰治的新游戏《地上天堂》原声OST全部都是自己亲自写的,自己中学六年一直待在学校的乐团里,大学才开始正式学习作曲。

“……唔?”

小甜豆好像摸到了香肠一样的东西,长长的,还有点儿好捏。

“啊啊啊啊啊——!!”

中岛敦抓起U盘就把手抽了出来,转身逃出芥川龙之介的办公室。

5

“太宰,怎么回事?硬盘不是在你那儿吗,为什么网页上出现了跟我们的内容一模一样的游戏?”

“太宰,你是不是被骗了啊?为什么资料会泄露出去?”

“太宰……”

太宰治怎么都料不到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事实上他对朋友比对自己还舍得,说喝酒就喝,聊天也聊,吃饭自己就没缺过席,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冲到东昇董事会议室门口之后太宰治双手一拉将大门打开,芥川龙之介中原中也中岛敦都在,三个人都等着他过来商榷这件棘手的事情。游戏还没有正式发售,但内容几乎全被泄露了出去,网页上已经可以玩到改名换姓之后的版本了。

区别就在于,中岛敦创作的原声还没来得及穿插进那个山寨网页游戏里面去。

太宰治想了想跟自己合作了四年的伙伴们的脸,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无非就是,朋友对你亮出了獠牙。他不知道理由何在,明明自己没有做任何足以被他们这么对待的事情。

而且你还必须习惯人间规则,即便现在不被熟人背刺,以后早晚也会经历的。

中原中也把申报书摊开甩在桌子上:“我已经给你申了版权,可以跟律师聊聊,让那边把游戏下架,然后销毁掉。”

太宰治慢慢走到桌边,中原中也是什么时候背着自己签的版权申报书?过往还没有什么大学生自主创业维权的教科书案例给自己参考,如果没有中原中也在后面多留个心眼儿,自己或许真就只能吃哑巴亏。

太宰治现在心情有点儿复杂,他向来对事态都是牢牢把控的,这种时候,从来没有,偏偏自己还得跟中原中也同舟共济,嘿,你说膈不膈应人吧。

“……”太宰治最后只能抚着白纸黑字慢吞吞地问中原中也,“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你们一开始怎么谈分钱的事儿?”芥川问。

“对半分,我五,他们一群人分走另外一半。”

芥川龙之介跟中原中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对望了一会儿。

中岛敦跟太宰治并不笨,也绝不与迟钝沾边儿,但他俩却也不绝对圆滑世故,要非说理解的话,嗯嗯嗯我懂的你们大人都这样,但如果要他俩这么做,不行。

中岛敦说:“……那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因为现在游戏做大了,可以赚很多很多钱,不是几万块买点衣服换个显示器就没了的事儿。”

钱没给到位,是大部分人际纠纷的根源。

中原中也把太宰治搂过来的时候,怀里的大学生还有点儿不情不愿,扬着头噘着嘴不让中原中也在另外两个人面前抱自己,最后中原中也还是将他拉了过去抱着。

“我知道你以后会像我一样不得不去应酬一些你不想面对的不得不,你得自己在职场上保护自己,看你现在比之前灵光多了我就知道你也在慢慢长大。”

但回了家卸下盔甲扑进我的怀里,我就知道你还是我的小孩儿。我不能再质问你为什么又去喝酒应酬,为什么又晚回家,我们和每个普通人一样走着普通的路,都有各自的不容易。虽然偶尔难过,但也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冲谁都任性,不是不会成熟,不是听不懂教诲,只是不想承认我们这么快就长大了。这么快。芥川龙之介跟中原中也也曾狂妄,而且现在还是没丢掉最青春最肆意挥洒时间与精力时的天性,不带着任何目的、像太阳一样活着,并且以后也快乐地活着,拥有最大限度的选择权,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努力达到的目标。

“你在我这儿还能继续做小孩儿,其他时候,努力走出去。”

中原中也摸着太宰治的卷毛儿,给自己的小猫顺了几下。

中岛敦今天中午吃坏肚子,芥川龙之介刚给他买药回来,顶着三十八度高温出门,伞也不打,不怕晒还很白的社长就这么提着一大袋子药回来,刚坐下休息不久。

中岛敦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旁边摸了摸芥川的脸:“社长,你们确实是普通人,反正还得给我跑腿买药,中也先生也要哄太宰先生呢。”

芥川龙之介:“……”

6

二零二零年。

太宰治跻身成为国内最有名的游戏策划人之一,这世界变化快,他现在都考虑把游戏里的交友功能关掉了,因为年轻人对那方面的事情就是有着极强的好奇心,而且容易闯祸。太宰治跟中岛敦在后台监测每一位用户的聊天记录时,清理出一堆金针菇图,又丑又恶心又辣眼睛,中岛敦有一天晚上封号封到流鼻血倒在芥川龙之介怀里翻白眼,昏过去之前最后一句话是:

“老公……我晕针……我、我吐了……”

金针菇和香肠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铁杵和绣花针自然是不在一个次元。中岛敦甚至问芥川,怎么真的会有这么一点儿的啊,是怎么做到的,从小到大没吃饭吗?

芥川龙之介作为金枪一派,自然也是不理解了,抱着自己的小甜豆说出来的话甚至有点儿“何不食肉糜”的味道:

“我也不理解,怎么会这么短啊,这些人。”

于是清理恶意聊天记录、封号的任务就交给了中原中也,时年四十四岁的男人夹着烟一个号一个号地封,最后在世界频道用官号发布消息:

“被骚扰的,欢迎直接骂回去,先撩者贱,我们支持;骚扰别人的,请你自重,后台把你长什么样子里里外外看了个干净,我再强调一遍:里里外外。”

太宰治则从后面抱住中原中也的脖子,赏了他一个啵啵:

“还是擎天柱最快乐。”

中原中也把鼠标放下,将烟搁在玻璃烟灰缸边缘,用手指抚了抚他的脸:

“等我封完这批过来收拾你。”

太宰治在地板上轻轻跳了一下躲开,又笑意吟吟地说:“老公要不现在就把我收拾了吧。”

中原中也就这么让电脑工作着,两个人推搡打闹你叫一声我啊一下地进了房间,重叠着的指尖之上,戒指碰撞出叮当的声音。

7

还是二零二零年。

太宰治说:如果你爱一个人,就给他精心准备生日惊喜;如果你恨一个人,更要给他准备生日惊喜。

于是他们四个在中原中也生日前一天就跑去吃了顿火锅,中原中也把牛肉下进锅涮了十秒钟准备拿起来的时候,海底捞的服务员端着一个三层大蛋糕拿着无数桶小型飞花冲过来,礼花撒下来飘进还在咕咚咕咚冒泡的番茄锅里面,麻辣锅也难以幸免。中原中也僵着身子低着头,根本没心情伸手把自己帽子上的纸片儿拿下来,芥川龙之介、中岛敦和太宰治都站了起来,摸摸拍手,服务员对着中原中也就把《生日快乐歌》一顿爆唱:

“给所有的烦恼说拜拜!!!给所有的快乐说嗨嗨!!!!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

中原中也最后只能把帽檐揭起来,冲大家说:

“帮我把锅底换一下,看在今天生日的份儿上就不揍你们了。”

太宰治在第二天,也就是中原中也生日当天,把男人带到塔顶吹风喝酒,抱着中原中也的脖子对他醉醺醺地告白:

“如果你对我给你准备的生日惊喜有意见,你可以给我提,但绝对不好使我告诉你……一年就这么一次,我不管,我就得气你……”

中原中也看着远处夜空中的烟花雨,太宰治用电脑给自己做了个很复杂很好看的图形,烟花在空中排列出自己跟太宰治合照之中人脸的形状来,还会变色,过一会儿再慢慢飘散。

中原中也跟芥川龙之介一向信守承诺,说了让他俩在自己怀里做小孩子,就真的一直在兑现。

太宰治昨天跟中岛敦吃火锅的时候还转着手臂玩起小学时的游戏来:“咕噜咕噜锤,看谁最倒霉……嘿呀,变!”

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就一言不发坐在对面,夹着烟看着自家小孩儿玩闹,习以为常。

中原中也跟太宰治在一块儿久了,说话完全不像四十几岁的人,在游戏世界频道里跟人聊天一口一句“弟弟宁可往后稍稍吧”“你是不是脑淤血啊我发觉你”“有妈你就来”,还可以跟外国友人对线,口语练出师了说得特溜。太宰治都看不懂中原中也在骂什么,只看见这位四十几岁的高手,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打下一串串“ur motherfucker ass hole”“suck my xxxx”,太宰治还一脸嫌弃:咦惹,你是中学生吗。

中原中也则说:之前我朋友给我说不会骂人,跟自己上司吵架老输,我就推荐他去打游戏,一个月之后,好家伙,一般人骂不过他。后面我也开始玩游戏了,我作证,是真的。

听的是Hardcore,穿的是xvessel,追的是BLACKPINK的现场,过的是最潇洒的日子。

太宰治跟中岛敦约好了去东京巨蛋追星,亲眼目睹BLACKPINK美女容颜,中岛敦则在演唱会上对太宰治说:“芥川翻我手机,看到我保存了她们的照片之后就生气了,还不给我饭吃。”

太宰治人傻了:“啊?我拿她们照片给中也看,问他好看吗,他说好看,我说对吧你说不好看你就不是男人,这是男人都懂的事儿,他没资格说我。”

中岛敦说:“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手机里全是我的照片,我又不能说他什么,最后他真就饿了我一个小时才给我饭吃。”

太宰治一边举着应援棒一边问:“你怎么哄的啊?”

中岛敦举起相机开始拍摄,轻轻地反问:“你怎么哄中也先生呢?”

于是两个人便不再说话。很久很久以前,芥川和中原中也他们爸妈还以为是他俩把总裁们带坏了,现在他俩决定澄清一下:

确实是我带坏的,因为我就是喜欢坏男人。

二零二零年,又年轻一岁的中原中也在塔顶抱着喝醉了的太宰治说:

“成,你就气我吧,反正气不死,你还得被我收拾。”

“你这家伙,想对我的身体做什么?”

中原中也要是知道太宰治在自己的苦咖里下药,是绝对不会喝下一口的——话虽然是这么说吧。太宰治撩起身上那件面料细腻厚实的高档大衣,下面包裹着一圈一圈的绷带,除此之外,太宰治什么都没穿。中原中也靠坐在书柜下面,黑色紧身裤之间那块鼓鼓囊囊的东西,已经发烫发硬到没办法再忍耐下去的地步,要么就自撸解决它,要么就插进什么又湿又嫩又滑的洞里面去,狠狠捣弄,直到自己射出来。

如果太宰治穿戴整齐给自己下媚药,自己恐怕权当他脑子瓦特了,但太宰治现在不仅不好好穿衣服,还套了双黑丝,软嫩光滑的脚丫子在地毯上动来动去,好像准备踩上来。

“太宰……”猎豹咬着牙嘶吼,“混蛋……”

“中也,今天坐你副驾驶的那个女孩子是谁?”

太宰治拿着皮鞭时不时抽一把他俩脚下的孔雀蓝色地毯,鸢色眸子里掺了点看见自己男人吃瘪失态样子时的欢欣得意,如小孩子得逞般可爱,再然后则是Boss对下属绝对的控制欲与支配权,我说让你为了我去死你就必须听令,不管是什么事情……爱情也好,付出也好,真正地赴死也好,你都必须听我的。

太宰治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极难捕捉的松动与躲闪,中原中也的发丝被汗水黏在脸上,太宰治蹲下去,伸手帮他温温柔柔地整理开、露出那张凌厉肃杀的豹子脸。

“……是最底层的事务员,Boss。”中原中也只能照常回答,

“她羊水破了,需要去医院。”

“诶……”太宰治轻哼一声,

从暧昧期一跃而上,变成现在这般根本收不住场的样子,中原中也想不到,事实上太宰治自己也想不到。平日里主持大局时淡淡的、冷冷的首领大人,其实私底下是只可爱的Omega小猫,跟中原中也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牵牵手、在楼梯上一边往上走一边扮鬼脸逗中原中也笑出来,有别的成员路过时又立刻冷下脸来点点头回应他们的“Boss早安”。

“中也。”太宰治伸出白白的、裹着黑丝的脚,用脚趾拨开中原中也的拉链,再将内裤也拉了下来。巨硕的、泛着紫红色的器物猛地弹出来,打在太宰治的小腿上,Boss微微睁大漂亮泛红的桃花眼,睫毛垂下来颤动着,再抬眼看向自己的男人,清冷、高傲、不容拒绝。

中原中也就这么被他香香软软的脚丫子玩弄,其实纯粹是隔靴搔痒,这样根本没办法痛痛快快地爽。

“……想做么?”太宰治双手拉起风衣下摆,把三角区完全暴露出来,

“想插我吗?”

Alpha因为药物作用提前进入易感期,现在几乎是发情的怪物,说难听点儿——

看到一个洞就能捅,只要是洞——嘴,逼,要么就……肚脐眼?或者在你腿上开个洞插你,再或者把小手虚握着,帮我打出来好不好?

中原中也喘着粗气,将Chocker和手套都暴力扯拽下来:

“你就不怕被我操破吗?骚东西,水都把绷带弄湿了。”

太宰治拽住风衣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没有穿内裤,稀疏的毛丛和亦是渐渐苏醒硬挺起来的性器裹在黑丝之中,勒得有点儿难受。在他身后,慢慢溢出来打湿臀尖的体液顺着大腿根往下滑,绷带、小腿肚甚至是脚踝……确实是湿了,再不做爱的话,可能地毯都要被水淹没了。

“中也,我命令你……”太宰治舔了舔嘴唇,用皮鞭在中原中也的腿上轻轻抽打了一下——像被小猫抓了一爪子似的,根本就不疼。

“插我,直到我说停为止。”

Omega对Alpha叫嚣挑衅?

中原中也松开西装,清了清嗓子:

“你先想想自己的屁股会不会坏吧。”

“啊——”

太宰治被中原中也抱起来推倒在办公桌上进入,桌面上的文件水杯零食游戏机都被推下桌面叮叮当当掉了一地,太宰治的风衣被褪下来垫在他身下,双腿被中原中也用双手硬生生掰开夹住自己的腰。太宰治的黑丝被中原中也撕烂,正巧在中原中也要进去的那个地方裂开一个很大的口子,男人用手扶住器物在太宰治不停出水抖动的穴口之外轻拍,然后一举将自己挺入,明明这才是他俩之间的第一次,太宰治用一杯媚药硬是让中原中也提前进入易感期,明明可以温柔地抱着你洗花瓣浴再将你骗上床要了你的,不过太宰治就是这么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性格,正常才不正常。

太宰治抱着中原中也的脑袋,肩膀都跟着一阵一阵重重袭来搅昏大脑的快感痉挛战栗起来,中原中也将手撑在太宰治脑袋两侧的黑色桌面上,有力精壮的腰身前前后后地挺动,腹肌跟着挺动又拔出的动作也重复着紧绷松弛的起伏来回。太宰治感觉自己要被他顶飞出去了,那种破开肠壁直直插进来、毫不拖泥带水的、粗暴又凶猛的性爱让自己几乎崩溃,甚至连胃部和心脏都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被他顶弄压迫,太宰治摇着头死死咬住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你慢点,慢点……啊……中也……”

极度痛苦煎熬、只能通过释放最原始最暴虐的兽欲的中原中也,被这声比起之前让自己不得不处于身陷囹圄尴尬境地的发令软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求饶,稍微拉回来了那么一些。

太宰治平常说话就软软的慢吞吞的,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没吃饱,现在则犯规地沾染上哭腔,中原中也用大手在他的小腹、乳尖和肩头来回地爱抚,低头咬下去,吸舔出吻痕:

“你自己点的火,非要跟我来这套,求饶也没用。”

中原中也抬起他两条腿往前翻折,变本加厉地欺负他,太宰治纤细柔软的身子被拦腰对折,橙发蓝眼的男人将他屁股那块儿的丝袜撕得更开,露出两瓣圆润白嫩的臀肉,一只手固定住他脚踝,一只手扇上去打出啪啪啪的声音。

“啊……中也、不要顶了……”

中原中也感觉太宰治的穴肉不停地往里收缩,把自己强行吸绞到更深的地方,像漏水一样不停渗出体液的内里让硬烫肿胀的茎块在他体内滑得更深。

中原中也又对准那个穴口狠狠顶了几下,原本没打算完全撤出,却因为淫水太多而直接滑了出来。太宰治从自己硬起来之后便一直在流水,中原中也周身愈发浓郁的信息素让Omega禁不住地颤抖兴奋,即便他们还没完成最后的标记。

“呜……滑出来了……”

太宰治用手探到下面去摸中原中也的肉柱,握住它再往回塞。

中原中也将他的腿松开来,微微分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手在他细长双腿之上缓缓滑动,将太宰治的腿当成炮架,一边耸动着腰身操弄他一边说:“水太多了,宝贝儿。”

这是中原中也自两个人都动心以来第一次叫太宰治宝贝,以往都是Boss或者太宰,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称呼,太宰治又没忍住抖了一下,内腔也狠狠抽着、套着中原中也的阴茎剧烈地绞弄,中原中也皱着眉性感地呻吟起来:

“啊……你真的是,骚爆了,宝宝……”

说罢又对准太宰治的臀瓣,一边一巴掌伺候。

太宰治用手勾住中原中也的脖子,伸出舌尖在男人被汗完全浸湿的唇周舔了一圈。

中原中也的喉口再一次发紧,他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

“老公……水多是吗?”

这也是太宰治第一次叫自己老公,中原中也偶尔也会恶作剧会把他逼到墙角,自己永远不知道太宰治下一秒是腼腆地笑还是冷着脸对自己下令让自己永远顺从他、永远臣服于他、永远爱他。

中原中也将太宰治翻了个面,阴茎又一次滑出太宰治体内,太宰治用手撑住桌面慢慢抬起腰和屁股将后穴露出来,像初生的羊犊学着站立一般。

打颤到没办法好好跪住——即便是这样,首领还是咬着唇红着鼻尖和眼尾硬是让自己好好跪了起来,让中原中也在自己身后看清楚股间承欢之处有多淫乱多糟糕。大腿根已经黏腻湿润到能用手指轻轻挑出丝线来,更别说白浆泛滥的穴口了。

“水多……方便你……喝。”

太宰治用手指抓住桌面上早就被中原中也和自己的体液打湿的大衣,这衣服以后还是别穿了——太宰治想,这谁还愿意穿啊。

“水多很爽。”

中原中也压上他的身体,跪趴在他身后将勃起的硬物再一次刺入,用野狗交媾一般的姿势肏着那方脆弱敏感软嫩的地方。

太宰治被后入了十几下之后剧烈抖着腰直接趴伏了下去,中原中也抱着他的屁股深插浅抽,身下的首领被刺激到抬起小腿蜷起脚趾,用指尖去勾去摸中原中也的腰身和坚挺的臀。

“啊……不行了,中也……中也……”

如果非要问中原中也这么多年来干过最爽的事儿是什么的话,应该就是把自己首领干到哭了。太宰治预感“那个”快来的时候,中原中也则恶质地将自己拔了出去,一股透明的液体自穴口深处喷溅而出,轻轻的、噗嗤的一声,少许还溅在了中原中也的脸上。

“……”

太宰治乱糟糟的卷发挡住他完全向下埋进大衣里的脸,中原中也只能看到他单薄的裸背和盈盈一握的腰还在颤抖着,两条长腿在自己身下慢慢分开,整个人都是疲惫无措的,狼狈极了。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的药效稍微下去了一些,现在涌上心尖的是对他的爱和疼惜,施虐欲被自己用理智压了下去,虽然是被自己操成这个样子的,但好可爱。

“老婆……”

啮齿动物咬上太宰治的颈间,身后又是重重的深深的一顶,中原中也将自己插进了最深最热的地方,将结捅了进来。

“你好美。”

这是太宰治那天晚上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中原中也之后有没有在说话、有没有吻自己,他完全记不住了,他只知道中原中也操开生殖腔的时候自己痛得快要死了,而干部大人则轻轻抬起自己的下颚,把自己的脸抱着亲亲,自己一哭他就亲得更用力更缠绵,用唇舌来安抚自己,裹住自己的舌头不让自己放声哭出来。

“怎么还没射完……变态、流氓……混蛋,啊……中原中也!”

太宰治最后只能向空中蹬着腿等待漫长的射精结束,中原中也知道他痛知道他不舒服,被大量精液冲刷浇灌肠壁的滋味儿肯定很不好受,男人揩去他的眼泪,亲吻他的耳垂和眼下:“舒服么?我说的是,被我操的时候。”

太宰治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被标记这件事儿,索性跟中原中也说起情话来:

“唔……鸡巴好硬,感觉要顶破了……像铁棍一样插在里面,感觉拿不出来了……你是怎么动的啊,明明每次都插那么深……中也,中也……我好疼,怎么还没射完……太多了,要流出来了……”

中原中也被他撩拨到再一次硬起来,像还没成年的毛头小子,随便一句话、一摸便能起来的那种。太宰治被自己男人抱着爱抚,两个人亲着亲着摸着摸着的时候,刚被操了好几轮还在发懵的首领才发现中原中也又硬了,而且一边射精一边在自己的腔道之中缓缓地蹭,似乎还要继续做下去。

“……中原中也!”

射精结束之后太宰治一脚将中原中也踹了下去,“咦惹,好讨厌,太讨厌了——!”

中原中也感觉媚药又上头了,易感期是没那么容易结束的,他只能拽起大衣将太宰治的裸背盖住,包裹住他,把他抱进怀里让他用腿夹住自己的腰,两个人一面亲吻一面搭电梯往地下车库走。

快要到家的时候中原中也被药折磨到双眼通红,太宰治在副驾驶拉着安全扶手说:“你……你开慢点……”

中原中也则直接将车停在午夜的大路边,将车熄火,把太宰治从副驾驶座抱了起来按在自己腿上,强行分开他双腿,让他自己坐下去。

“干什么……中也……中也……”

“干你!”

野兽玩弄着怀里的小狐狸,刚刚的温柔和耐心又不见了,找准那个洞就直接深深捅了进来,凶而猛烈地动。

“我给你说过了……你既然敢给我下药,就要承担后果……宝宝,知道了吗?”

车震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太宰治感觉车已经快要被中原中也晃散架了,但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首领满脸是泪地仰头,跟着男人抽插的频率大肆尖叫起来:

“啊……中也……老公……老公、不要操了呜呜……水被操干了……”

“操不干,你那么禁操。”

“啊……老公……大鸡巴插我……”

“你自己说,你是不是骚货?”说完之后男人还笑了几声,胜券在握的样子。

“……呜——是……操我……操我……”

明明刚刚做完还很温柔的……

太宰治那晚被几乎中原中也操没半条命,最后只能气若游丝声如蚊蚋地趴在床上抬起头,迷离地看着中原中也问:可以了吗,满足了吗公狗?

两个人在家里关上门度过了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易感期,好在Omega的发情期和Alpha的易感期没撞在一起,否则不知道是太宰治生死未卜还是中原中也凶多吉少。

待到中原中也这次易感期结束,干部大人照常工作,神清气爽,太宰治则完全没办法起床,每天就举着手机舒舒服服裹在小被子里打游戏,中原中也打电话过来他还直接给挂断,不接,继续生老公的气。

“你又怎么了啊。”中原中也下班回家之后将Chocker摘下来放在桌子上。

太宰治把背转过去不理他。

“是在气我把你标记了吗。”

中原中也的下一句话把太宰治搞得又气又晕头转向,甚至找不出理由反驳他,

“没用的,我们已经睡过了,标记你是早晚的事儿。而且就凭你在床上那骚劲儿,就算我不标记你,你也会求我射给你的。”

不过最后还是被中原中也一边喂饭一边亲一边吃豆腐,来感觉之后被直接脱掉裤子插着一口一口地塞饭给哄回来了,饭是没心情吃了,现在要吃另一种饭。

-

“嘻嘻……”

太宰治半躺在沙发里,中原中也走过来的时候直接伸长胳膊搂住男人的脖子将他压下来,紧紧抱着中原中也将嘴唇覆上去亲对方的嘴唇。中原中也顺势就这么将太宰治压在了沙发上,双手撑在沙发上歪着脑袋慢慢地吻他,勾起唇角坏笑。

处于热恋期的两个人眼里心里全是对方,一群人站在一起谈事情的时候,太宰治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都是笑意吟吟的,就这么盯着中原中也看,一边笑一边动动脑袋,很可爱——

中原中也也在下属之中笑着看回去,明目张胆地偏爱他,太宰治也肆无忌惮地炫耀着、独占着中原中也的爱,好像身边没有其他人一样。

“老公……想那个了。”

太宰治嘟了嘟嘴唇,拖着长音说,“想你进来。”

“哪个?说清楚。”中原中也勾起太宰治的领带慢慢松开。

“想做爱……想要你插进来……”太宰治也把手伸出去帮中原中也解开交叉领带和Chocker,手指头灵巧地翻飞,声音越来越小,

“老公……你明明都硬了,刚刚在会议室里也硬了不是吗?”

刚刚在会议室里开大会的时候,向来坐在自己身边安静听陈词的中原中也被自己掀开西装直接用手揉捏阴茎,太宰治用手指在囊球和根部不停地点火划弄,待到器物从沉睡状态中慢慢复苏挺起的时候,太宰治又将手收了回来。

会议结束之后是下午茶,中原中也坐在自己对面喝咖啡,太宰治则在桌下将鞋脱掉,用脚伸过去开始玩他的那个。

“我还没找你算账。”

中原中也在工作中从不对太宰治甩半点脸子,但回家就不一样了,好像太宰治在港黑里怎么闹自己怎么欺负自己,自己在家里就能怎么索取回来,还可以连本带息将他吃干抹净无数遍,抱着自己的宝贝反反复复地亲吻。明明是色眯眯的太宰治玩心大起,最后却能把自己撩到反击压着他狠狠地操干,中原中也沉溺在爱里面,被太宰治拉进去,又跟他一起沉沦。

“你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中原中也用手捏着太宰治的下巴摇了两下,另一只手解开拉链,对准洞口直接将自己埋入。

太宰治被他直接进入,扬着头笑出来,轻哼微喘,缓缓道:

“嘻嘻……我这不是,就喜欢烦你吗……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每天早上起来脑子里都是你,你说你是不是也很烦呀?明明我们二十四小时都呆在一起的……”

“嗯……”

中原中也紧锁着眉,被湿滑滚烫的内腔紧紧嵌住之后,可怕的快感又让男人有些迟钝,整张脸又舒展开来,搞不清是谁在摆布谁了,

“宝贝……你里面好嫩。”

太宰治每次被他操的时候都有种自己会被他操坏、直接操到怀孕的感觉,但中原中也最后都会采取措施,即便要内射也会提前吃药,不让自己难受。

“呜……老公、你鸡巴太粗了……”太宰治抱着中原中也亲上去,两个人有节奏地一起律动,中原中也感觉他最近越来越黏自己了,不想让自己走的那种。

“射给我……”

太宰治在中原中也快出来的时候说道,“不要拔出去……”

中原中也的眸子沉了一下,神色一凛:“嗯?想我内射?”

“嗯……”太宰治把中原中也的身子慢慢推开,两个人很认真地对视,“射进来……”

“你想怀孕么?”中原中也说,“现在不行。”

“啊?为什么……呜……”

热恋就是让人上头,找不到东南西北,太宰治在中原中也身下用腿紧紧缠住中原中也的腰,磨蹭着他、裹着他,内里也套弄着那根粗胀的东西不让中原中也出去,“射给我啊……”

“……”

中原中也每次都又凶又温柔地要他,这次亦然,他海蓝色的眼瞳之中闪过一丝心疼,那是疯狂施虐之外最后一丝理智,

“宝宝……你要想好。”

太宰治被他突然又温柔起来的话音激得后背起了一层鸟肌,明明操得那么狠,为什么现在又这样了?

“射给我,射给我……给我……”

太宰治完全被他弄晕了,只能由着Omega的本能来,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是中原中也一个人的宝贝,不知道恢复理智之后会不会又一个人生闷气。

中原中也被他用手指抠弄着西装上的扣子,太宰治一边求一边踢着腿蹬自己,委屈又急切:“给我啊,为什么不给我……”

中原中也把他按在沙发上狂吻,身下运动的频率达到一个最恐怖最吓人的峰值,最后将精液全部射了进去。

“……”中原中也松开他的时候已经是许久之后了,太宰治闭着眼又轻又媚地尖叫着,被中出的快感里面还有着被爱着、被占有着的心理上的胜利,Omega很明显愉悦到不行。

中原中也摸着他的脸:

“宝宝,给我怀孕好不好?”

“……嗯……”太宰治慢慢点了点头,不知道醒来之后会不会后悔呢——太宰治想,但至少这一刻是愿意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逼你。”

中原中也的眸子彻底黯淡下去。

-

太宰治顺利受孕之后,两个人请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吃了顿饭,就当是宣布他俩结婚了。然而在港黑内部,仍旧有大部分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或者说,只知道他俩比较暧昧,剩下的则不敢问也不敢说。

太宰治裹着更厚更大的衣服主持会议、日理万机,但在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更为不方便,中原中也只能让他退居幕后,一切事情由自己代为处理。

于是太宰治就开始了孕夫待产的、慵懒又幸福的生活。

中原中也这晚在外面吃饭,吃着吃着就被叫了出去,太宰治穿着沙色的、长到脚踝处的风衣,背着手在走廊上等他。中原中也叫了他一声,太宰治便摸着高高隆起的下腹转头,两个人在无人的角落里接吻。

“唔……”

太宰治搂着老公的脖子慢慢地吮吻他的唇,两个人亲出啾啾的声音。太宰治闭着眼睛慢慢笑出来:“你喝酒啦?”

中原中也摸着他的腰,在他性感的、凹下去的小窝处慢慢地按揉:

“喝了点,本来打算一会儿就回去的。”

其实太宰治只需要在家里乖乖等老公回家就可以了,而且他在外晃的次数越多就越危险,但他如果真的要出来,一般都是为了见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每次都担心着急,但又拗不过他。

“怎么过来找我了?”中原中也又问了句。

“想你了,不行吗。”

太宰治如果这么说,多半是在撒谎,但中原中也看着他可爱又狡猾的笑脸,觉得这话还是可信的,谁知道太宰治到底想没想呢,管他的,不想也得想。

那晚太宰治是硬将中原中也拉回家的,主要是真想他了,怀孕之后自己的情绪好像比以前不可控多了,以前自己可以笑眯眯地把一个人气到半死,现在中原中也打着电话、给自己接水的动作只是慢了那么一点,自己都会觉得人间不值得,生不出人我很抱歉。怎么说呢,反正都是中原中也的错,那就让中原中也好好补偿自己好了。

“唔……乖媳妇儿……我不是教过你的吗,牙齿收起来啊。”

随着怀孕周期的增长,太宰治走路上楼越来越慢越来越不方便,中原中也看着也越来越心疼了,生气的时候声音都抬不起来,只能狠狠地抱着太宰治亲,大手使力揉捏他的小屁股和越来越有料的乳房。

“呜……我就是故意的呀。”

太宰治跪在中原中也脚边,笑嘻嘻地抬头说。中原中也看着自己器物和他嘴唇上连接起来的那根弯弯的、白色的丝线,用手抓住他浓密蓬松的卷发,再一次将自己顶入他口腔。

俯首张开殷红的唇瓣将男人的阴茎整根吞下,一开始他才吃一半就开始干呕,本能反射地吞咽,将中原中也绞得更舒服,但现在太宰治的口活儿已经学出师了,中原中也午休的时候都可以靠在办公椅里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由首领来给自己做放松按摩。

“呜……中也、中也……呜呜……”

速度加快之后太宰治又没忍住干呕起来,最后只能张大嘴巴抱着中原中也任由粗硕的东西在自己口中肆虐。

“要喝吗?”

中原中也喘着粗气站起来,抱着太宰治的脑袋慢慢地动腰,继续肏干他的嘴巴,“哦,应该说,你哪张嘴想喝?”

“……下面、下面的小嘴嘴想喝牛奶……老公。”

太宰治最犯规的地方就在这儿,本来那双眼睛就迷人又勾人,口交的时候不好好闭眼低头乖乖地口,非要抬头看中原中也,眼尾像是已经被男人操过三四次那样红,而且那双眼睛平常就是带水的,波光摇曳。

“下面的小嘴嘴想喝是么?”

中原中也的声音低哑磁性,太宰治已经怀孕五个月了,确实是可以过性生活了,太宰治有的时候甚至会用“要不我给你买个充气娃娃吧”这种话来气他。

“对。”

“那不给吃了。”中原中也作势要拔出来,太宰治却死死搂住他的腰不让他动,剧烈地挣扎了几下:“嗯……不……不要……”

“不给吃了,去床上。”中原中也掐了掐他汗湿的脸颊。

“我想吃……还想吃……”

中原中也把偶尔无理取闹经常得寸进尺的猫猫打横抱起来,笑着把他放到床上。

一阵爱抚热吻之后,太宰治把中原中也按在床上让他好好躺住,自己艰难地将慢慢变肥变厚的臀部抬起来,对准那根湿润闪着水光的东西缓缓下坐。他的屁股和胸越来越肉,中原中也经常在太宰治洗完澡对着镜子擦头发的时候走过去打他的屁股、揉他的胸,从背后抱着他吃豆腐。

太宰治完全坐下去之后,跟着身下的老公一起发出满足喟叹,为了报复中原中也,他甚至抖了抖臀肉,让中原中也的阴茎在自己体内深处感受这种酷刑,全方位高保真震动效果。

中原中也被他夹到有那么几秒钟的失神,然后男人挑起那双邪性凌厉的三角眼,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一手掌镜一手将太宰治的衬衫往上卷起,露出摇晃的胸部和隆起的小腹。

太宰治除了这件松松垮垮的衬衫之外什么都没穿,他用手去抓中原中也的手腕,但几乎使不出什么力气,只能一边动腰一边用中原中也的阴茎去磨自己的敏感点。

“中原中也——啊——!”

中原中也倒是很享受禁欲五个月之后的首次性爱,倒不如说先是在手机屏幕上看太宰治那张又骚又可爱的小猫脸,再把视线移开,直接近距离观赏太宰治高潮时崩溃的样子,很爽。

“骚爆了,我的宝贝。”

“可是我还怀着你的宝贝呢……到底谁是你宝贝……啊……”

太宰治一边呜咽一边仰起脖子,像天鹅那样,曲线细长,给中原中也一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

“你是我宝贝啊。”

中原中也慢慢地顶到最里面,抱着太宰治的肚子说,

“来,儿子,叫爸爸。”

父子顺利会师!

“啊啊啊中也,你真的好变态,咦惹——!”

-

“儿子呢?”

中原中也抱着太宰治,撩起他的头发亲吻他的耳朵。

中原中也被太宰治拉到家里三楼客房前的走廊上,半岁大的儿子正在二楼卧房里抱着小奶瓶呼呼地睡,太宰治确定儿子睡着了之后才轻轻关门,把中原中也拽上楼。

“睡着啦。”太宰治竖起食指贴住自己的嘴唇,“可以开始了。”

中原中也根本没答话,默默地翻动手指开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

性行为开始之后太宰治扶着走廊边的栏杆被中原中也后入,中原中也在自己身后抱着自己的臀狠而快地顶进来,每一下都撞出响亮结实的啪啪声,还有水不停摇晃翻滚的声音。

中原中也的汗珠顺着鼻尖和下颌线滑下滴在太宰治光滑白皙的裸背上时,蓝眼睛男人低下头舔吻他的蝴蝶骨和脊线,将手绕到前面去揉弄老婆胀起来的、弹润香软的乳房,用指尖刺激还可以出奶的乳头。

“啊……啊……”

太宰治感觉中原中也要是再这么用力他俩会直接把栏杆压坏直接掉下去,声音也不受控制……首领转头瞪了中原中也一眼,但他这双眼睛在情事的时候瞪人就没什么力道,反而有一种欲拒还迎的感觉。

中原中也抱着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深深地顶弄太宰治的肉穴,随便打开一间房把太宰治带了进去。

这是间拿来存放各种杂七杂八东西的、无人问津的卧房,儿子刚出生的时候睡的小床摆在正中央,上面挂着玩具灯。

中原中也护着太宰治的后脑把他压在这张小床上,让他的腰直接悬空,两条腿也被自己粗暴地拉起来分开,自己就这么在他身体中央继续操弄动腰。

“啊……中也……舒服、好爽啊……”

太宰治伸出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闭上眼睛伤脑筋地摇了摇头,床上的小玩具被中原中也弄到咔啦咔啦响起来。

“小骚货。”

中原中也低低地骂了一句,“故意把你带过来这里做,你都能有感觉是吗?”

“哼……”

太宰治撅了撅嘴唇,中原中也看他这样就也把脑袋埋了下去,跟他激烈地缠吻。

“反正都是你的错,怀孕是你干的,孩子是你的,你自己应该感到羞耻才对……啊……中也……老公、好大……操死我……”

中原中也抱着他的腰爆操,白浆一股一股地喷出来溅在中原中也腹肌之上,男人眯了眯双眸,看着太宰治的乳房。

在喷奶,不吹不骗,真的在喷。

中原中也试着慢慢地顶到最深处,太宰治受不了这种被拉长的痛苦折磨,身子剧烈颤抖着,白色的乳汁就这么从乳头之中喷了出来。

“……”中原中也慢慢停了下来,“喂,太宰……”

太宰治则慢慢张开眼睛,怨愤地瞪他:

“这还用得着说吗?不是肯定会喷的吗?你是对我没自信还是对你的破坏力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

中原中也愣了一会儿,然后深深地扯出一个坏笑,抱着怀里的可人儿继续做爱。

奶汁喷溅的高度是跟着中原中也操进去的力道而变化的,太宰治被顶到高潮的时候中原中也甚至吃到了一些奶水,最后则直接低下头吮舔他的乳尖,刺激他的下体,然后在上面收获最甜美的反应。

“老公……老公、你把奶都吃完了……啊,中原中也!”

“中也大人,那个,Boss他速度一百五十迈从港黑大楼穿过,据说是把油门当成刹车了,然后连车带人掉海里了!”

港黑没有什么值得大家津津乐道的新闻,太宰治每天车祸倒是算一桩,中原中也心想回头一定得把他车钥匙收了。蓝眼睛男人正在桌边写着文件的时候便听说这个消息,钢笔都差点儿被捏变形了,他掀起眼皮看了看过来通报的下属:

“人呢?”

“中岛大人捞上来了,现在哥俩逛商场吃冰淇淋去了,一整个游击队护送。”

中原中也最后打了个电话给太宰治办公室的贴身侍从:“你把他车钥匙没收了拿来给我,然后去负二层最里面把那种最破最烂、买菜都没人愿意开着去的小破本田开给他,贵车不值得。”

中原中也的视线又粘在文件上之后,下属又推门进来说:

“中也大人,Boss说他在会所里打麻将把皮带都输了,让你过去给他送钱。”

中原中也这回是真的工作不下去了,他把文件和钢笔往旁边一撂,站起来:

“哈?!”

第二次出状况的时候中原中也正在港黑大楼里开会,太宰治在外面吃完东西之后便开着车逛游消食,开到大十字路口红绿灯脚下的时候偏要出格,其他车都中规中矩停下来等绿灯,他低头看了眼手机然后慢慢地往前开,最后整个人在中午十二点的烈日之下闪亮登场,一群车围着他一个人。关键是太宰治开的还真是破车,老穷光蛋跟前妻打官司赔了底裤都没那么破的程度,毫不夸张,太宰治为了不被别人认出来还特意换了身休闲服,更像穷光蛋了。

中原中也那天下午拽着太宰治去交通部门交罚款,站在太宰治前面冲他说:你一会儿进去一句话都别说。

太宰治刚想问“为什么呀,为什么我一句话都不能说呀”,负责开处罚单的工作人员劈头盖脸便骂了过来:“多大的人了,开车玩手机,啊?就你啊?你?大中午的直接把车怼十字路口中央,干嘛呢,开演唱会呢?大哥你火了!自己上网看看新闻吧!能不能别增加我们工作量!”

中原中也交完罚款之后拿着单子叠起来塞回钱包里,撇着嘴冲太宰治摆出一个无可奈何无言无语的表情。太宰治只能跟在他身后拽着他的半指手套:“不过确实是挺危险的哈,万一出了点儿什么事呢?我现在还惊魂未定呢。”

中原中也:“你还知道害怕啊?”

说完之后男人又转身将太宰治的胳膊拉过来,拽住他的手腕,“你在车上看什么呢?有什么能精彩到让你边开车边看啊?”

太宰治笑出八颗小白牙,标准又可爱:“啊,我在看JOJO呢,就是东方仗助打喷上裕也那里。”

中原中也慢慢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喷上裕也?”

第三次则是最恼火的一次,中原中也直接在办公室里发飙了。

俗世奇人、横滨开锁王、违章达人太宰治把车开进地下车库,中原中也搞不懂他倒车的时候在想什么,就连太宰治自己在事发之后都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之当车撞上石墩子连发动机都撞移位了的时候,太宰治整个人完全懵了。

地下车库里有无数个摄像头与警报器,中原中也的办公室先收到消息,再然后则是整座大楼被刺耳鸣笛惊醒,一群人冲进地下车库,才发现是太宰治又闯祸了。

中原中也骑着红色机车风驰电掣冲下来,摘下头盔,甩了甩脏橙色的中长发,太宰治喜欢他散发飙车的样子,很帅。中原中也用手将头发往上抓,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和双眼。

干部大人居高临下看着被几个人护着在旁边吃水晶葡萄喝可乐压惊的太宰治:

“从今以后你别想碰四个轮儿的东西,除了儿童车,你求求我我还能考虑买给你。”

然后直接把人提起来,像拎小鸡仔儿一样甩上机车,太宰治还抱着中原中也的胳膊咬了一大口:

“你放开我——啊——!”

重新做人四个大字不仅是嘴上的口号,但对太宰治来说,他并不需要从过往的人生里挖掘出什么巨大的痛苦遗憾来倒逼自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做人千万别矫情别把自己往坑里推,不然连自己都攻陷不了还怎么攻略他人心理城池。又另,对大部分人来说,嘴上说说重新做人,身边的人也就只是听听,你看谁真的有踏出第一步改变自己的勇气?对不对?

“所以你就别老管我,你好烦。”太宰治跟中原中也说了大半天,“这哪里有那么严重嘛,你怎么会这么生气啊?”

其实太宰治经常被又担心自己又生自己气的中原中也给震住,主要是这男的太认真太严肃,严肃得有点儿吓人了,太宰治对很多事情都没太大掂量,大部分时候就是个没轻重的小孩儿,都不知道到底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还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中原中也坐在副驾驶微微转头,冲他说:“你别跟我蛋我告诉你,我没跟你开玩笑。”

“……”太宰治又说,“没有问题啊,驾照我确实是考来的啊?有什么问题?我觉得我每一步都没有问题啊,怎么会出这么多事儿?”

“考、来、的?”

中原中也问他,“我刚准备问你驾照哪儿买的呢,你这技术放现在,根本不可能拿到驾照。”

“哎呀,我是以前跟别人一起去学的,有的时候睡过头了就不去练车,但是考试的时候居然过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过的。”

太宰治把安全带牵过来固定住,“那你既然要教我,就要好好教,不准划水。”

“……”中原中也还穿着西装,Chocker和半指手套都没摘,男人清了清嗓子,用牙将手套咬下来甩去后座,“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吧,我不会让你偷懒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中原中也想,你侃倒是挺能侃的,你要是不把安全驾驶给我学会你以后就别想碰四驱车,你当我跟你开玩笑呢?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该洗洗睡了准备明天的工作的点儿,但太宰治正在他俩的小别墅外、山间公路上从头学起,由中原中也亲自担任教练。山风又凉又湿,太宰治抱着方向盘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将头埋进臂弯里耸了会儿。

中原中也把窗户摇上来了些,用手摸了摸太宰治的额头:“没生病吧。”

“没有。”太宰治把他的手慢慢挪开,将男人有力的胳膊抬开之前还低头在中原中也手腕上咬了一口。

他现在开的是另外一辆又破又旧的铃木小轿车,四十岁妻离子散幻想吃天鹅肉穷光蛋标配,一开始下属们都很为难,心想中也大人也太狠了怎么真给Boss开这么烂的车,撞坏了重新买不就行了!太宰治却坐进去说:呃算了吧,你现在翻我口袋,我比穷光蛋还穷,我真没钱,买瓶水都要打电话让中原中也给我送钱的那种。

“……别咬我。”中原中也被他闹得有点儿……心痒,“早上不是已经咬过我了么?”

“那个不算。”

太宰治转头,微微嘟着嘴唇冲中原中也做了个鬼脸,“你都没出来,我本来还打算让你出一次的。”

太宰治跟他好像压根儿没把心思放在学习这件事儿上,不过他俩私底下聊天向来没什么顾虑禁忌,可能前一秒还在“你说秋风扫落叶,能不能带走我的思念我的青春”“你可拉倒吧别矫情了,说得好像你六七十了一样”,后一秒就开始“老公要啵啵”“除了啵啵呢,还要什么”了,这速度,港黑大楼里其他人全都难以望其项背,尤其是中岛敦,买了一堆耳塞堵住耳朵,不想听他俩调情。

“你都快把我咬断了,还意犹未尽呐。”

中原中也伸手过去跟他一起掌好方向盘,小破铃木慢慢发动,在山间公路上以二十码的速度向前走。

太宰治心想你又说,你还说,不许说了!这是在教学呢,现场教学,你自己说的不能开玩笑,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没个正形!

“老公,我们不学了吧。”

太宰治最后直接把小破铃木停在路边,熄火,把安全带解下来,转头伸手把中原中也的脖子搂住。

“我想啵啵。”远处的高尔夫球场边有一座灯塔,在那之下则是一片漆黑,车厢里也很暗,太宰治的鸢色眸被灯塔上的白光照亮,映进中原中也眼底的海水之中。太宰治把身子又往中原中也那边靠了靠:

“老公,想啵啵了。”

中原中也就知道这教学过程肯定无比漫长而艰难,且不说太宰治话真的很多很能扯,加上他俩其实平常都很忙,再有就是……太宰治跟自己在一起,除了偶尔干正事儿之外,就干不出什么正事儿了。

中原中也搂过他的腰:“嗯,除了啵啵呢?没了?”

“还要啪啪。”

太宰治按了一下中原中也座椅旁边的按钮,将两张座椅放下来拼成一张双人床,太宰治大部分时候都是把中原中也闹到撩到主动,其他时候就是黏糊糊地、像小孩子一样地主动,又直接又自然又有点儿让人把持不住。

中原中也那点儿脾气都被太宰治直接熄灭,但燃起来的是另一股邪火,男人咬着牙说:

“遵命,Boss,你明天别想上班了。”

这是太宰治从头学起的第二十天,期间他跟中原中也拌嘴无数次,被中原中也Diss“你为什么每次倒车都要倒进别人员工的车位,你对别人是有什么意见”十六次,被中原中也问“你给我说实话你驾照是不是花钱买的”三十次以上,大部分时候都以中原中也用异能强行停车作结,然后问太宰治:

“我就没见过谁掌方向盘能像海底捞里面甩捞面似的,手上那花活儿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玩儿溜溜球。”

中原中也自认为安全驾驶从来不是件难事儿,至少比读书简单吧,读书多难啊,看一会儿物理化学就犯困。但对太宰治来说,只要他想,就没有做不到的,但问题就在于大部分事情他都懒得想懒得做啊。

“你去哪儿。”

太宰治把双手靠在方向盘上,无名指上的戒指发着光,他伸出另一只手把刚准备起来出去的中原中也拽回来,眼睛像是被锁住一样,一直盯着那个戒指看。

中原中也问他要不要结婚,他说不要,中原中也又问:戒指已经买了,那我退了?

太宰治便在办公室里转头,把游戏机放下:拿来,我戴。

港黑最强伸手党,理不直气也壮。

中原中也把烟又放下来:“我出去抽烟。”

“你是不是又不想教我了,你能不能有点儿耐心。”太宰治嘴皮子利索,“你比我还没耐心,你怎么教我啊。”

事实上中原中也一直用疲惫又无奈的姿态在教自己,中原中也疲累想睡觉的时候,太宰治会伸出小手在他脸上拍两下,说你别睡得比我还早啊,太宰治懒懒瘫在办公桌边不想起来的时候,中原中也有直接把他扛在肩上带出去。

事实上他已经很温柔了。

“……”中原中也被他拽回来坐着,男人挑了挑眉,“我真要下去抽烟,我哪里又没耐心了。”

“那你不许凶我。”太宰治说,“其实我驾照真是买来的,因为主考官坑我,非说我钱没交够,那个时候我一个月工资都搭进去了,酒都没钱买,后面还是补了点钱把驾照拿到手了。”

“……”中原中也就知道,主考官和太宰治必须由一方坑死另一方,现在看来这两位应该是互害了,谁做太宰治的主考官不崩溃,那估计是立地成佛那种级别的神人。

“他让你掏钱你就掏钱?”

“我不掏钱他就不给我驾照啊!”

“大不了不要了呗!”

“那我现在不就是无证驾驶了吗!”

“你有证无证有区别吗?”

“你再骂?”

中岛敦堵着耳朵吃着冰淇淋从负二层走出去,我的耳塞呢?我的耳塞呢?他这段时间经常听见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在这儿吵架,但吵着吵着就没声儿了,我才不想知道他俩在干啥呢,溜了溜了。

又过了半个月,聪明的太宰治总算是通过了考核,他还特地在工作群里捞了几个车龄几十年的人出来帮自己观察自己学得怎样。

好不容易是能重新上路了,港黑所有人走出办公大楼在广场门口欢送太宰治载着中原中也出门吃饭,一群人眼里噙满泪水欣慰激动地朝着那辆小破铃木的车屁股招手:

“一路走好——”

四平八稳地到达会所楼下之后,太宰治摇下车窗向门口的接待人员伸出手要通行证,负责人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妹妹,看到小破铃木之后还皱眉准备叫安保过来把人请出去,但车窗一下来,太宰治那身行头、那条红色围巾,还有那张俊脸一下子将她的心脏狠狠狙击,脸红心跳都差点儿忘了将卡递过去。

“……halo?卡?给我一下?”太宰治冲她动了动手指,“果然是不愿意让我进去吗?”

“没有……先生,我们这里有规定,要出示邀请函的。”

中原中也把邀请函拿出来递给太宰治,太宰治又拿在手里转了两下交给她。

“哎,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做人真的是有够苦。”

太宰治又开始扯了,“钱能不能买到快乐,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我的快乐能不能卖钱。”

女孩子被太宰治逗得嘻嘻笑起来,又欣赏又害羞:“先生,您真幽默。”

“等我的快乐卖了个好价钱,我就可以跟你共进晚餐了。”

太宰治把卡接过来,冲她抛了个媚眼。

车窗被中原中也手动操作摇杆摇了下来,女孩子这个时候才发现副驾驶座上坐着另一个帅哥,气质跟驾驶座上这位完全不同!

中原中也瞪着太宰治:“……你就继续给我开这破铃木吧,别想开着我的车出去招摇撞骗。”

太宰治把小破铃木开进去,摇上车窗,将身子探过去在中原中也脸上亲了一口:

“你急什么呀,坐我副驾驶的只能是你,跟我吃饭的只能是你,我没钱了过来给我付钱的也只能是你。”

中原中也还没打算原谅他呢,伸出手在太宰治脸上拧了一把之后,Boss又说:

“哦对了,你的副驾驶也只能我坐。”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王俊凯这么给自己说的时候,易烊千玺刚从摄影棚里收工坐上车回到家,手里还有一袋子排了十五分钟队才排到的热腾腾夜宵。易烊千玺明天下午就要打包行李进组拍戏,王俊凯则偶尔飞飞外地跑通告,又是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彼此,思念又焦躁。易烊千玺知道他在焦虑不安的时候会说一些比较重的话,说完之后又很快后悔,抱着自己说两分钟还没过我可以撤回吗,小他一岁多的男孩总是笑着刮刮他的鼻子说:在我这儿,你过多久撤回都可以,不过如果是喜欢我的就不行。

有的时候明知道自己说的话会伤害别人,但就是忍不住——青春期时的王俊凯曾经也经历过这样一个阶段,再然后他变得更为体察身边人的需要,我做的事情会不会让你们失望呢——

对易烊千玺来说,放手让他自己一个人继续往前走比较好,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就这么跟自己待在一块儿比较好呢。

易烊千玺慢慢地将家里房门合上,眼眸低垂着躲闪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抬起来,对着王俊凯那双自带水光和泛红效果的桃花眼,苦笑了一下:

“你又怎么了啊。”

易烊千玺其实很想说的是:我很累,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了。

“你想我的时候我没办法在你身边,我想你的时候……你也一样,久而久之即便没有对方,我们也可以做完所有事情,正常地普通地过好一个人的生活,你说……是不是这样?”

王俊凯接过他手里的环保袋,将热腾腾的美食搁在一边的柜子上面,用手去碰易烊千玺的手臂。

易烊千玺手里有钥匙,有手机,还有一盒刚刚在楼下便利店买了带上来的套。王俊凯过段时间也要飞去别的城市录节目了,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多久——下一次见面之前,我们还会想念彼此么?

“那行。”

易烊千玺轻轻地将他的手拿开放了回去,好像把小猫爪子从身上拿下去一般,易烊千玺没来由地有些置气,他们在又爱又慌张又顾虑多端的时候,偶尔会耍耍小性子。

“你去录节目之后,可以仔细想想离开了我又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你真的就一点儿都没有想起我,回来之后我们各自搬各自的东西,各回各家。”

易烊千玺私底下说话京腔很浓,两个人在玄关之下昏黄灯光里搂着彼此,互相瞪视了一会儿。

将吻未吻的时候,易烊千玺先放开了他,清了清嗓子,好像惩罚不听话的小孩子最好的方式就是不给饭吃。

琥珀瞳薄唇的男孩儿将夜宵提着进了里屋,坐在沙发前安安静静地低头吃起来。

王俊凯那晚站在卧房门口握着门把手侧耳倾听,易烊千玺真就一个人在客厅吃夜宵,不吭气儿也不表露什么情绪,王俊凯最后又冲出卧房走到易烊千玺对面坐下,两个人继续解决炒面和烧烤。

“吃多了爆痘。”

易烊千玺低头吃了好几口才抬头冲他这么说。

“你不也在吃。”王俊凯把易烊千玺的杯子拿过去喝了几口,易烊千玺则慢慢悠悠、低着头一边往嘴里塞炒饭一边正经八百地说:

“你最近……火气比较大,是我的问题,没好好滋润你,你这样真容易爆痘,我说真的。”

三秒钟之后王俊凯操起一个抱枕:

“啊啊啊你别说了——!”

五天之后。

易烊千玺进组将刘海放下来、等它慢慢留长,穿上戏服开始背台词,忙碌到根本没空想别的,好不容易闲下来还是中午数着时间吃盒饭,一边吃一边看看手机的时候。王俊凯最新的路透图正巧被易烊千玺刷到,高糊生图里的小猫穿着围裙,一脸疲惫,连轴转之后落地直接开工会让他俩累到说不出话来,只能跟着程序走,硬撑。

细长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双击,王俊凯的小脸便被放大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易烊千玺想起三四年前他们一块儿拍戏时的样子,王俊凯跟自己都会睡过头,关掉闹钟又直接跳起来穿衣服,再过一两年他们确定关系,王俊凯总是抱着床上的大枕头躺在自己臂弯里说我就再来两分钟,眼睛一闭一睁,一早上没了。

彼时王俊凯正在组里工作,不出易烊千玺所料,王俊凯果然爆了个很小的痘痘,嚣张地站在自己唇边,王俊凯只能加大喝水量然后听化妆师的自己急救一下,今天早上起来总算是恢复原状了。

易烊千玺进组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身边工作人员也不发布动态,王俊凯看着安安静静的微信界面,冷清到他以为是自己手机坏了。

王俊凯推开道具室的门,正巧手指滑到相册那儿,点开了视频分类,里面满是自己跟易烊千玺在家里拍的小短片儿。

当然不是普普通通的vlog了,是那种小短片儿,一般都是易烊千玺和自己手持摄影,真实场景,绝对带感。

王俊凯将手机熄屏,不小心撞见组里一对工作人员小情侣正在里面亲亲,男孩儿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将门关上赶紧离开。

易烊千玺只要翻相册就难逃被王俊凯那张小猫脸主宰心神的命运,自己相册里一半是奇奇怪怪的风景照,一半是王俊凯的特写,那种特写。

晚上收工拿着剧本和大衣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易烊千玺先是躺床上放空了会儿,现在还是很累,不是很想起来洗澡了。

王俊凯的电话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易烊千玺犹豫了会儿——你这就忍不了啦?

接通之后,王俊凯几乎是哭着将话说出来的,易烊千玺真的意外到不能再意外了,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刚准备问是不是摔跤了是不是低血糖晕倒了没人管你,结果王俊凯原来是在——

“老公……你跟我说说话吧,没有你的声音,我出不来……”

易烊千玺很想挂断,不是不想理他不是还生他的气,自己对王俊凯几乎是没什么脾气的,问题在于再不挂断这个事儿就很危险。

电话Play可不能乱玩儿,明早六点我要开工呢。

易烊千玺用手指揉了揉喉结,翻了个身对电话那头的男朋友说:

“再快点,你可以的吧?四根。”

王俊凯又在组里呆了两天,好像是为了忘记那晚失控的表现,他更加卖力地工作,试图用庞杂信息盖过易烊千玺那张笑起来又坏又帅的脸。

晚上王俊凯回房间之后,一位助理发消息过来说想过来送件外套,王俊凯还奇怪这都夏天了送什么外套,拉开门链儿给对方开了门之后又被吓了一跳。

鸭舌帽口罩男赶紧闪进门内,将房门锁死,把王俊凯摁在玄关处,重演不久之前他俩无声的对峙。

易烊千玺慢慢将口罩摘下来,王俊凯问:“你来干什么啊。”

桃花眼飘着往其他地方瞄,易烊千玺则盯着他的嘴巴:“我来看看你哭没哭。”

“我没哭,我哭什么。”

“我又没说是上面哭。”

易烊千玺早就想探班了,只是因为时间错不开,这次王俊凯这么一激自己,再加上之前他那句“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易烊千玺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

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王俊凯总被他偶尔蹦出来的一两句话羞得说不出话来,小幺就这么将大哥抱起来,眉心痣、琥珀瞳、薄唇……啊,还是很帅,怎么可能忘掉这张脸呢。

易烊千玺此行可不只是特殊探班那么简单,批评教育必须也跟上,于是那天晚上王俊凯一直被反反复复地问:

“你不是说不喜欢我么?”

“我撤回、我撤回……呜呜呜……啊,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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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确实是闹得挺难看的现在,太宰治用大脑一角冷静地作出判断。

自己明明不是什么特别迟钝的人,但这回确实是没抓住黄金时间,中原中也从老公变成前男友了,他现在不是自己老公了。中原中也能给另一半的不只是宠和疼,还有很多很多东西,从那件事情,到金钱,到关心,到敞开心扉,他都给得起,只是这不代表中原中也什么都不需要。

中原中也是真的生气了,不是随便臭贫耍宝跟他撒娇就能解决的,中原中也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他俩这一年到底在干什么?自己还是在侦探社过着鸟落在电线杆子上、午后阳光树叶的气味儿跟着风一起飘进办公室里的日子,当个废人,偶尔认真那么一下,少有的、对中原中也的思念似乎也被日常盖过了。中原中也呢?中原中也在他们分开的这一年里,在干什么?

“你这一年干了什么呀?”太宰治用银色叉子卷起几根意面,慢慢地卷成纺锤,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一口咬了下去,番茄酱都沾到了嘴角,“玩女人?”

“……”中原中也明明只是在餐厅简简单单吃个午饭,太宰治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自己完全不知道也没兴趣深究,中原中也清楚太宰治肯定是来蹭饭的,他从十五岁到现在跟自己在一块儿吃饭,几乎都是自己付的钱。太宰治跟自己分分合合无数次,两个人的关系于去年正式画上一个尴尴尬尬但又理所当然的句点,这个拖不想拍了,没意思,至少太宰治好像从来没特别特别认真地对待过。

对中原中也来说,他从不会轻易就放弃一个人,但如果他真的放弃了,连多的眼神都懒得给一个,你说你想我了,嗯那你想吧,你说你舍不得我,嗯那你继续舍不得吧,矫情去吧!中原中也对前任最大的善意就是,不抨击不诋毁不提起,好像这个人没有存在过,但事实上确实真真切切存在过。

但是没有哪一任是像太宰治这样能让他这么生气的。

“有过一个。”中原中也抬头看了对面的太宰治一眼,太宰也不见外,直接坐在自己桌边跟自己笑嘻嘻地聊起来,好像一年前在大雨中分别、头也不回的根本不是他俩,是另外的横滨小情侣。

“啊,是那个女孩子对吧。”

太宰治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因为工作,他曾经让六道少年黑进过中原中也身边侍从的电脑,图库里有一张Mafia高层聚餐时拍下的合照,中原中也站在森鸥外旁边,而中原中也手边、挽着他袖子的,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圆脸妹妹,像洋娃娃一样精致。中原中也很明显只是在营业,黑色西装披在肩上,手臂都没让那个女人碰,那女人只是挽了一下中原中也的袖子,但太宰治知道女生比较擅长自我感动,这也是他大部分时候没办法拒绝她们的原因——傻姑娘,别等了,他不会喜欢你的,啊,我吗?我不会拒绝你的,女孩子是世界的宝藏啊。

但我也不会爱你。

照片上的漂亮妹妹一脸幸福,中原中也只是微微一笑举起酒杯看了一下镜头,中原中也不喜欢拍照,大部分照片都是别人抓拍的,太宰治从他那副随意的表情上面就看得出来。跟小的时候一样。

“是Boss介绍过来的,她爸爸是财团首脑。”

中原中也用刀叉慢慢地剥开青花鱼,将白色肥嫩的鱼肉分层,然后一块一块地往自己碗里移动。太宰治把叉子伸出去直接顺了过来,中原中也剥下来几块他就顺几块,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嘿。

中原中也睨了他一眼,继续说:“本来打算结婚的。”

“……啊?”太宰治的叉子松了一下差点儿掉在地上,鸢色眼睛的男人扯起嘴角露出个笑容,“结婚?”

“是啊。”中原中也继续说,“不过后面我没给答复,她懂我意思,就算了,现在只是熟人。”

“……”太宰治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胸口,他每次跟别人谈话都会做出一些动作来加以防御,之后国木田独步观看现场录像、分析自己的微表情,但从没将结果说给自己听过。国木田对太宰治心脏内部的虚无与不安从不揭穿,搭档之间总是要留些余地,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

“哦,你跟你前女友为什么没结婚啊?”太宰治说,“她还是太年轻,不懂怎么疼你。”

反矫达人当然听出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而且我前女友是你,你自己搞清楚一点。

中原中也公平公正地答:“她比我俩大三岁呢,九五年的。”

太宰治:“……”

棕发男人低头,用手指甲抠了抠白色的桌布,“她适合结婚吗?”

中原中也知道他不高兴了,但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没有撒谎的必要,况且,如果自己撒谎,太宰治会更不高兴。

“她不会给我惹麻烦,很听话。”

中原中也顿了顿,然后说,“而且,知道怎么让我开心。”

中原中也说的和太宰治想的完全是两个意思,中原中也跟那个女孩子完全是商业合作关系,女孩从小就被爸妈带去各种酒局,特聪明特懂事儿,在外面很给中原中也面子。

其实他们两个压根儿不熟。至于她喜不喜欢自己,中原中也也不想去深究,喜欢自己的人很多,自己只能对他们尽量绅士一些,而已。

太宰治用叉子在桌布上来回地抓挠,像猫爪子一样。

一声“哔卟”之后,太宰治印象里那张照片上的靓妹甩着手上的链条包精神元气地跑进餐厅,看到中原中也之后笑得苹果肌上的肉肉都堆了起来,确实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太宰治也这么公平公正地想,女孩直接坐在了中原中也旁边,搂着他的手腕说:“诶,中也,这位是谁?没听你说过。”

这回是确实搂着中原中也胳膊了哈,太宰治点点头,微笑了一下,客气之外还有些冷漠。

中原中也没让她放手,也没冲她多温柔多耐心,看了她一眼便对太宰治说:

“那我走了?钱我已经付了。”

太宰治嘴角还挂着意面,中原中也剥下来的鱼最后都进了自己碗里,正巧在那个女生进门之前,好像他跟中原中也之间的关系只能存在于过去、不能为人所见一般。

“喂,你去哪?”

太宰治冲窗外两个人的背影喊道,中原中也的风衣下摆被风带起来,在空中画了一道顺畅的弧线。

“回去,上班。”中原中也说完便按了一下车钥匙,座驾自动从停车位里缓缓驶出停在他面前。

他跟那个女孩子一个人开一辆车,看起来又别扭又自然,但太宰治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急什么呀,现在都下午五点了!”太宰治看着一桌子吃的,又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中原中也掌着方向盘把车开走,一边开一边说,“我还要回去开会,你吃完赶紧走吧!”

太宰治愣了一会儿,然后将叉子拍在桌上,冲服务员说:“小妹妹给我一瓶最烈的。”

“为情买醉吗先生,喝酒伤身哦。”

“你别管了,先给我,钱记在那个橙色头发男人账上,他是你们常客吧?”

“对,中也先生是我们的至尊会员。”

“那太好了,哦,给我来三瓶,全部记他账上。”

太宰治说完之后想,你是所有人的中也先生、中原干部、中也,但好像已经不是我的中也了。

1

太宰治用一根铁丝轻松地打开中原中也的车门,在中原中也还没从会所里玩出来之前,自己还有时间。

对横滨开锁王来说,打开任何一个人的车只是时间问题,中原中也被他放过炸弹和其他恶心的东西,不过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相爱,中原中也的安全防护措施十分精密,但科技在进步时代在召唤,太宰治的傍身才艺亦是日新月异。瞧好了您嘞,不把这事儿扒出个底儿朝天我是不会走的。

中原中也的车里有一股淡淡的烟味,然后便是Alpha身上青铜木和皮革味道的信息素,中原中也给过自己无数个临时标记,消下去之后又给自己来个新的,但到了现在……作用肯定不大了,太宰治靠着含片和喷雾过完每个月最重要的七天,在中原中也不在的这一年里面。

太宰治先是把中原中也喝了一半的水拿起来看了看,超市里普通的水而已,就是这个普通不是那么的普通,五百块一瓶,你丫真行,怎么不去喝黄金水呢。

太宰治又用万能铁丝扭开了中原中也方向盘之下存放物件用的抽屉,里面有几张中原中也十五岁时的证件照,当年那个短发少年也早已不再,他俩以前会坐在楼梯上吃同一根雪糕,会戴着头盔在高速公路上朝着夕阳飚去,会在暴雨夜争吵又和好。

老网抑云了,太宰治摇了摇头、撇着嘴把这些念头从脑海里清出去,干活儿,做事!

不出所料,太宰治在证件照下面又翻到了一张拍立得相片,上面用记号笔写着2013——七年前,还是十五岁那年,中原中也趁自己趴在枕头上睡觉的时候给自己拍的。

老网抑云了,太宰治又撇了撇嘴,中原中也留这些东西干嘛呀?

再然后,一份白纸黑字的合同,两三页——太宰治把它拿起来,坐在副驾驶座上打开中原中也的内车灯,慢慢地研读。

哦,的确是商业关系,如果他们成功完婚,森鸥外可以从她爸爸那儿得到不少好处,同时她爸爸也可以利用港黑的人脉资源平步青云,实现双赢。这么看来,中原中也好像确实是会被安排这种婚姻的角色,如果太宰治还是干部,说不定也会赚到这么一个可爱漂亮的妹妹,哦不,是姐姐,她比我跟中也大三岁呢。

太宰治将所有东西归位,关上内车灯,走之前扭开中原中也的瓶盖喝了几口水,然后顺走了一张中原中也十五岁时的证件照——一张相纸上是九张整齐排列的少年脸庞,当年那个无所依恃的羊王……啊,那个时候中也的发型很可爱,笑起来也很好看。

老网抑云了,太宰治自己在心里把回忆斩断,将照片塞自己钱包里,走出车门。

中原中也那晚半夜两点才从会所里走出来,迎面撞上喝高了在路上唱歌的太宰治,众所周知所有的偶遇都是必然的,但中原中也可不想去追究太宰治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将太宰治塞进副驾驶座之后,中原中也绕回另一边打开车门坐进去,将车开往侦探社宿舍。

“我今儿不回去了吧。”太宰治睁开眼睛,看着后视镜里中原中也微眯的双眸,中也没有醉——太宰治想,你丫都喝四五个小时了怎么还没醉?

“你要去我家?”中原中也在午夜的街道上轻轻地问。

不可以吗,我不可以去你家吗?太宰治的心里全是批判质问,但现在就摊牌可不是什么长远之计:“她在你那儿是吧?哦,那确实是不方便哈,你不要告诉她你送我回家了,你还是把我放侦探社楼下吧。”

中原中也歪着脑袋笑了一下,不说话。将车开到侦探社宿舍楼下时,中原中也慢慢将车熄火,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敲打着方向盘,他在等太宰治下车。

太宰治在被月光和路灯照亮的车厢里飞快地瞟了一眼中原中也,解开了安全带。

中原中也又眯着眼睛低头看了看太宰治的手——自己副驾驶座那边的安全带有点儿问题,榫眼和安全带插扣没那么吻合,要稍微把手抬起来一点点再打开,太宰治又没坐过自己的车,是怎么大开的?

中原中也很快将头抬起来,冲太宰治点了点:“晚安。”

太宰治伸手去开车门,扳了几下都打不开:“……中也,我打不开你的门。”

中原中也伸长胳膊,手指一扣,车门便打开了。

“……”

太宰治的手跟中原中也的重叠了那么几秒,中原中也还是没有主动放手,是太宰治先放开的。这种令人窒息的停顿还不足一秒,好像应该轮到谁来说点儿什么将对方留下来,但又显得多余、挣扎,是比被主人赶出家门的狗狗哀嚎还要无奈的挣扎。破镜哪儿有那么容易重圆,藕断之后丝哪儿有那么容易继续连上。爱过的人能不能旧情复燃就看缘分。

中原中也盯着太宰治狠狠吞下表达欲之后,那张淡然、呆懵的,好像确实是喝大了的侧脸,看看太宰治能给自己玩儿出什么花样来。太宰治转过头吻了吻他的鼻尖,张开嘴巴像是想一口吃掉一样,从很久以前开始太宰治就这样吻自己,从后面搂着自己不放手时还会啃自己肩膀一口。 中原中也将他拉了过去,这次直接在嘴上啵了一下。哪儿有亲都亲了还不亲嘴的道理?

两个人在寂静安宁的午夜里慢慢放开彼此的信息素,短暂交融之后眼前闪现出幻觉,舒服得找不着北了。

“你不请我上去坐坐?”

太宰治心想你还挺会踏船,一年没跟你交手了,钻石男人都被风吹成渣了。“你别告诉她你送我回来了。”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这不是废话么?“当然。”

太宰治下车上楼、门口的灯亮起又熄灭之后,中原中也才把车开走。

小东西,你在我车里干什么了?

2

中岛敦点点头,吃了一口冰淇淋:“我觉得这个问题确实是挺严重的。”

“对吧,你也这么觉得吧。”太宰治打了个响指,两个人经常一起买M记的新品冰淇淋,第二个半价还送小饼干,棕发男人也吃了一口,继续说,“所以这问题必须解决了。”

“中也先生是哪种性格的人啊?其实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你直接告诉他你还喜欢他不就行了。”

白发少年先是走平易近人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路线,太宰治在胸前画了个大大的叉:“不成,我有多直接他就能有多直接。”

“哦,那他可能会对你说,我也喜欢我自己。”中岛敦低头继续吃冰淇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了几下,嘿这不巧了吗?

与此同时,中原中也在港黑大楼会议室里打了个喷嚏,下属赶紧将窗户关上:“中也大人是不是感冒了?”

中原中也摆了摆手:“没。”

指不定是太宰治在骂我。

“太宰先生,你看看这个!”中岛敦把手机换了个方向拿给太宰治,“正好刷到了那个女孩子的ins,你看看是不是她?”

太宰治点开女孩子的个人主页,简介里写了她的本名水泽新子,后面跟着她的生日和星座Emoji,再然后就是现在的女孩子喜欢用的可爱文案,毫不夸张地说,太宰治已经见过三个女孩子用同一条文案了:

0001号可爱星球宇航员来探索世界啦——!

太宰治往下翻阅,水泽新子的头像就是她自己的大头照,PO出来的照片都是她外出游玩的摆拍,最近一次更新是两天前——两天前?太宰治想,两天前不就是中原中也送我回家的那天吗?

太宰治打开一张水泽新子举起手机对准桌面上的美食拍摄下来的照片,是酒红底色的桌布,旁边摆着烛台。

“……”太宰治又用自己的手机打开中原中也的ins账号,中原中也很少更新,也不发自己的照片,基本上都是发红酒、音乐和车,死有钱人——太宰治咬着牙打开中原中也最近一条更新,那男人一口气发了十张新照片,有新收藏有海边落日也有吃的喝的。

果不其然,也有一张酒红底色桌布、白色烛台的照片。

呵呵。中岛敦凑过去看了看中原中也的ins,盯着看了好久才发现华点,然后冲自己前辈摆出一个又痛心又同情的表情:“加油,太宰先生。”

太宰治把手机锁上放回原处,几口便将冰淇淋吃完了,国木田独步正巧在两个人看完手机之后走进来,将一沓资料甩在他们面前:“新案子,民间电信诈骗。”

“二十多起,几乎都是针对老年人下手,对方会冒充亲属发信息给老人借钱,以交学费或者医药费为借口。”

太宰治接过资料看了一会儿,不到一分钟便对国木田独步眨了眨眼:“我知道怎么解决。”

那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中原中也刚从休息室里出来,他最近连轴转,三十个小时没合眼,今天吃完午饭之后便进了休息室,下令任何人不准进来,睡了一个下午之后感觉好多了。

中原中也把手机的免打扰模式关掉,一条一条地确认未读消息,繁杂公式的工作邮件处理完毕之后,他看到一条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信息。

来自太宰治。

太宰治有很多很多个手机,要么就是弄丢手机卡很久才补办回来,要么就是喝酒蹦迪弄丢了第二天又只能去买一个新的,中原中也的手机里存了很多个太宰治的号码,备注从“太宰治”到“太宰”到“宰”到“宝宝”再到“老婆”都有,虽然分手之后他俩就再也没联系过。

“来自 太宰治:老公,我腿摔断了,现在在医院里,给我打十万医药费过来好不好。”

中原中也用大拇指划了划手机屏幕,确实是太宰治的号码没错,虽然但是,太宰治用自己的钱吃自己的东西开自己的车是绝不会提前打招呼的,更不可能问自己“好不好”了。

而且还叫自己老公?老、公?

中原中也三秒钟就理会这个号码背后是谁了,现在的骗子智商真的不行,就这还出来骗钱呢?

大概这就是货真价实黑手党和半吊子笨贼的区别,中原中也甚至能指出他们这个团伙在运营过程中的种种问题,还能提出指导意见。

太宰治要是把自己的号码备注改成“爸爸”,说不定那边的骗子真以为自己是太宰治爸爸。

太宰治肯定用这个不常使用的号码跟骗子联系了,估摸是询问一下贷款相关信息之类的,再然后把一张没有一分钱的银行卡卡号透露出去,骗子顺藤摸瓜,直接复制走了太宰治的这张电话卡。太宰治是不可能让骗子从他那儿薅走一点羊毛的,不仅如此,还要让那骗子来找自己,来跟自己周旋,让自己帮他解决这个单子。哦,这也太笨了——中原中也再一次摇头,现在的骗子真的不行。

中原中也拿起办公室里的座机,对下属说:

“我拿个号码给你,你追踪一下背后的诈骗团伙,今天晚上八点之前交结果给我。”

第二天早上起来侦探社又顺利结下一单,国木田独步还问港黑那边怎么会帮你办案啊,中原中也最近怎么样了?太宰治举着民众送过来的“正义使者,城市天使,侦探社世界第一”锦旗跟报案人合了张影,闪光灯猛地闪了几下,太宰治闭着眼睛躲避了会儿,然后又睁开,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专业户太宰治用袖子揩了揩眼睛,好像帮自己把对面一网打尽的压根儿不是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最近怎么样?哦,那这个确实是不太清楚。”

中岛敦看穿不点穿,在旁边自己写着每周工作笔记。

中原中也在港黑办公室里又打了个喷嚏,这次下属直接递了件更厚的外套过来,中原中也还是摆摆手让他们下去,太宰治打算抓的那一小团毛贼落网之后很快就招了,他们或许也不知道抓住自己的怎么会是港黑的人,这可比侦探社严重多了。中原中也将那张他们复制过来的太宰治的电话卡放进电脑里读取了一下,果不其然,电话本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号码,备注是老公。

太宰治或许是在透露自己个人信息之前就把电话号码删得只剩自己一个人的了,也或许从一开始到现在只存了自己的号码,太宰治好像总喜欢闹自己烦自己,而且吃定了自己那份只对他耐心温柔的双标和在意。

中原中也手边柜子最下层的抽屉里有一个太宰治几年之前丢在这儿的iPhone6,男人输入密码解锁,相册同步更新之后,中原中也刷新出来一张今天早上太宰治跟报案人的合影。

太宰治在原相机里还是很精致漂亮,事实上中原中也的前任没有拿不出手的,从脸到身材到实力到谈吐,但太宰治好像总比其他人更有味道。

中原中也双击屏幕将照片放大,看了看太宰治那张小猫脸,还有他微微上翘的嘴角。

“小傻子。”

中原中也把太宰治的旧手机关上,再一次塞回最底下那层放了很多以前的文件的抽屉里面。昨晚橙发男人在车里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物件,发现证件照好像少了一整张,一共九小张,还是自己十五岁的时候拍的,也不知道太宰治图啥,追忆似水年华?我勒个擦,老网抑云了。

如果自己现在冲去侦探社,肯定能在太宰治钱包里翻到。

3

中原中也身后跟着一位推购物车的下属,今天晚上中原中也会请港黑高层到家里大院儿搞快闪派对,他现在是亲自过来挑海鲜和酒的。

“打包好之后给您送回家里去冻着,对吗?”下属推着满满当当的车跟在中原中也身后。

“嗯。”中原中也微微斜着身子点头,再转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太宰治也推着一个很空的购物车正漫不经心朝自己这边走来,太宰一边用目光扫射货架上的生鲜啤酒一边用余光预判自己跟中原中也还剩多久可以撞个满怀。中原中也将半指手套脱下来塞给下属,手指动了动,让他推着车先下去,下属低着头把车推着离开了。

“……诶,中也?你也出来买东西?”

太宰治歪着脑袋在购物车之后笑了笑,他今天选了件白衬衫和红色格纹领带,像高中学长出来采购。中原中也不想拆穿他,便慢慢点着头笑出来,伸手抓住太宰治手里购物车的前杠,让他停下来:“嗯。”

“今晚要喝酒吗?”太宰治问,“这边全是酒。”

“是的。”

中原中也用眼睛瞄了一下周边,水泽新子跟朋友也过来这儿购物了,实不相瞒中原中也确实看出来水泽新子对自己旧情绵绵这件事儿了,自己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自己健身她也跟着去办卡,办了之后每天过去摆拍,拍照一小时仰卧起坐五分钟;自己上次去会所吃饭,她后面也加入饭局,自己也就微微那么一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喝酒吃饭了。

太宰治怎么可能不知道水泽新子也来了?太宰治伸手抓住中原中也的胳膊,男人的半指手套褪去了,有力的大手被太宰治直接包住强行往另一边拽:

“走,陪我去买点儿薯片。”

“……喂,喂?”中原中也被太宰治强行拖拽,“那边哪里有薯片啊?那里是安全出口。”

要是中原中也真不想被他拖拽,甚至不用使太大力气就能把太宰治的小手甩开了,太宰治现在这样像硬要去买雪糕拉着大哥哥耍赖、硬把哥哥往冷饮店拖的小小孩,嘴里还嘟嘟囔囔哼哼唧唧的那种。中原中也用手回握住他,被他拉进安全出口幽幽绿灯边的平台,太宰治还没等中原中也发话就一口啃了上去。

水泽新子跟另一个女生抱着一袋烤面包正巧路过这边的安全出口,太宰治硬是用手将中原中也按在了墙上不让他动,继续啃。

等两个女生又找了个装饰物拍了很久很久的照片,几乎又过了半个小时,太宰治嘴唇都肿了,她们牵着手一边找中原中也在哪里一边往收银处走,太宰治才慢慢放开自己男人。

中原中也的眸子暗沉下来,他用手指抚了抚太宰治的嘴角:

“你这样怎么回去交代啊,怎么解释你的嘴?”

太宰治用手背擦了一把,桃花眼尾飞起粉红:“就说我被狗咬了呗。”

中原中也刚要走出去的时候又被太宰治往回拽:“你先别出去。”

中原中也转头问他:“你到底在怕什么?这个商场这么大,我就算遇到她也没关系啊。”

又踏船,你又给我踏船!太宰治知道他俩现在没什么关系,但这种前男女友的关系十分之不稳定,说不准哪天那个女孩子乘胜追击,中原中也就又是她囊中之物了。太宰治咽了咽口水,在幽暗窄小的安全通道说:“你是我的。”

中原中也低头笑了一下,是真的憋不住的那种,跟他十八岁刚当上干部之后第一次主持全体大会被做PPT的人蠢笑了一样,太宰治很喜欢他笑。

“那你呢?你是谁的?”

太宰治做了那么多准备杀到这座商场抓住中原中也,结果在最后关头被男人一句话打哑火了。

“我……唔……”

太宰治那天被中原中也亲到犯困,他只记得自己最后一句话是:

“那我们为什么不和好啊,中原中也?”

4

太宰治在侦探社里一边吃作下午茶的肉松小贝一边滑动手机屏幕,中原中也半个小时之前刚更新了一条ins,而且很少见地——居然是自拍。

中原中也从不在网上透露个人信息,所有人只知道这人很有钱,这次是他第一回露脸,评论里的followers含鸡量超标,全都是老公我可以老公我爱你。

太宰治放大这张中原中也用左手撑着脸、湿漉漉的头发垂下来,有几缕挡住眼睛、脸上和眼周都有汗珠的灰色照片,中原中也的眼球中央有着一个模糊的倒影。

太宰治继续放大。

是一个女孩子的侧影,拿着一瓶水、穿着运动短裤和运动鞋,而且再仔细看看侧脸。

哦,水泽新子。

太宰治用自己那个没有任何内容任何痕迹的小号给中原中也评论:“老公我可以。”

然后把界面切换到聊天,给中原中也发信息:“在吗。”

中原中也五分钟之后回复:“不在。”

从十五岁开始,中原中也便对太宰治说:你不要问我在不在,有事儿直接说,你再问我我就不在,你问我要不要吃饭,我就说不要。而且他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太宰治一开始觉得自己跟这小子不熟,夹中原中也碗里的那块更大更肥的肉之前还要问一句我可以吃吗,中原中也都是慢慢抬头瞪自己:不可以。

最后太宰治越来越不客气,直接把中原中也碗里的东西拿走,如果肉在运输途中掉在了桌子上,太宰治就夹起来再放回中原中也碗里,说不好意思掉了我帮你夹回来了,完全不在乎场合和时间。

这种神奇的社交界限就这么一直维持到了现在,分不清是中原中也不在乎这些表皮琐碎还是因为爱他喜欢他。

“你在干嘛呀。”

又是五分钟之后才收到中原中也的回复,太宰治知道中原中也健身的时候一般都用五分钟跑一公里:“跑步。”

“我想看看那个。”“哪个?”

“鸡。”

太宰治把这句话发出去之后中原中也彻底不回话了,太宰治还以为黄了的时候,中原中也直接发了个小视频过来。

太宰治还特地拿着手机去外面看,中原中也拿着手机坐在凳子上俯拍的视角,另一只空出来的手解开运动裤的系带,然后用手摸索出它的形状,即便隔着运动裤都看得出来,一步到胃的水平。

而且好像比一年前还厉害。

“怎么不说话了。”

中原中也又跑了五分钟之后给太宰治发消息,“我也看看你那个。”

太宰治在办公桌底下问:“你看什么,不给看。”

中原中也可不管这么多,直接说了句荤的来臊他,太宰治不理他了,又将界面跳回ins,中原中也居然在几百条评论里面捞出自己那条来回复了:

“老婆,今晚那个吗。”

太宰治特想给中原中也刷诸如“踏船达人”“捕鱼达人”“海王”“横滨第一渣”等等词条,但后面发现自己或许是不是暴露了身份?太宰治又转回个人首页查看了一下,对啊没有任何问题啊,头像是全白的,简介是空的。

中原中也在健身房将手机放回包里,低着头继续跑步。

你下次用小号钓鱼之前先把自己点赞的内容清空了吧,给全世界一百多个可爱辣妹点了那么多赞还想装路人,真当我看不出你是太宰治?

水泽新子走到中原中也身后,直接将中原中也的蓝牙耳机摘掉,问他:“中也,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吃饭?”

中原中也把她手里的耳机又拿了回来:“我有约了。”

5

中原中也在手机上给自己说“醉了”的时候,太宰治就知道今晚是个最佳的机会,绝对不容许自己错过,于是侦探社长腿帅哥立刻搭了个taxi跑到将要成为现男友的前男友家里去。中原中也的门锁是指纹密码两用的,太宰治先是用大拇指试了一次,亮起红灯之后他又开始输密码。

“0619——对不起,你输入的密码错误。”

太宰治皱着眉继续输入0429,还是错的,男人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该不会是水泽新子的生日吧?太宰治打开水泽新子的个人主页按照简介里写明的生日日期将数字输入进去,结果还是打不开。

太宰治破罐子破摔,在密码锁上按下1234。错五遍中原中也就彻底被锁在里面出不来了,到时候你就自生自灭吧。

门开了。无语,如果真是进贼了,中原中也这是打算跟误打误撞闯进家的歹徒直接火并么?

太宰治探出个小脑袋往里面看,中原中也睡在沙发上用胳膊垫着后脑,太宰没换鞋就直接溜进去了。中原中也用另一只胳膊挡住眼睛,桌面上放着一瓶药、一杯柠檬水和一盒……套。

太宰治走进浴室拽了块毛巾用冰水洗了洗,扭干之后甩着毛巾出来走到中原中也身边慢慢蹲下,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点中原中也的脸蛋,像逗动物园的狮子一样。中原中也的脸一直都像十五岁那年一样嫩,但眉宇之间、唇角的气息味道又完全不同了,要是让太宰治在心里打个分,不好意思还是十五岁的你最可爱,追忆似水年华。

现在的你太游刃有余了,一点儿都不好骗。

“你谁。”中原中也将左眼掀开一条小缝儿看了看太宰治,然后又很快阖上。

“我是你老婆。”太宰治仗着人喝醉了就开始口嗨跑火车,用小手举着毛巾给中原中也擦脸,将男人的胳膊移下来,用毛巾去碰中原中也的眼尾和山根。信息素又开始悄悄融合了,像两块冰化掉一样,味道也逐渐浓郁起来。太宰治很轻地问:“老婆都不认识啦?”

“你还知道来啊。”

“我这不是来了吗,我翻墙出来的呢,还要打车,你得给我报销。”

“一直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想跑,给你自由让你自个儿撒欢,你又后悔了,要回来找我。”

中原中也在大到可以开展会的客厅里说,声音不大也不小,但还是有些沙哑了,每一个字都拖长,倦怠着趴下的样子。

太宰治在沙发前慢慢坐下,用背对着中原中也的脸,中原中也没忍住偷笑,露出一点点眼睛看着太宰治的小脑袋,然后又把眼睛闭上继续装醉。

“那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太宰治有点儿急有点儿不高兴还有点儿委屈,“你还不知足还不满意。”

“你喜欢我为什么不直说啊。”“当然不能直说了,我就喜欢烦你。”

太宰治理不直气也壮地也跟着上了沙发,将中原中也压在下面,“你是我的。”

中原中也喜欢听他说“你是我的”,听多少遍都不腻,太宰治早中晚都对自己说个三五遍自己都不会觉得烦的那种程度。不仅是满足感和征服之后成就感,爱你也等于爱自己。

“你要干嘛。”中原中也用手环上太宰治的腰,下意识摸了几下。

“做啊。”“做什么?”

太宰治咬着牙按住中原中也的腹肌,腾出一只手来抓住中原中也的头发,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免得这个醉汉听不见:“爱。”

中原中也将他按在自己胸口,手臂堪堪伸出去把桌子上的水杯够过来喝了两口,将含在舌下的药片吞了下去,药片跟着水一起滑过食道吞下之后,男人翻了个身将太宰治按在了沙发上。

6

太宰治的长远计划总算到了最后一步,他今儿一进中原中也办公室就将一根白色小物扔进中原中也怀里,眼角红红的,还有黑眼圈儿:

“你自己看。”

中原中也拿起那根棒看了一眼,其实不用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三条杠。

“我那次不是在外面的吗?”中原中也走到他面前将他拉到办公椅边,慢慢将他按进椅子里让他坐。

“在外面也不一定有用啊。”太宰治拿起中原中也桌上一本书随便翻了翻,眼神都是飘的。

中原中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按着太宰治的肩膀,在他身后说:“下午我带你去医院。”

“医、医院?”

太宰治的背弹起来,“别吧。”

验孕棒确实是自己借来的,过会儿还得还回去呢,这根东西是在酒馆喝酒的时候认识的一个Omega男人的,他一边哭一边说自己男人把自己抛弃了,自己酝酿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说一个“哎”字。说多了显得冒犯,不说又太冷漠,害,老网抑云了。

“你胆子确实挺大的,敢拿这个事儿来骗我。”

中原中也继续在他身后、耳边说道,“我那天抱你之前特意吃了药,如你所知,最后还是在外面出来的,安全到不能更安全了,现在你给我说你有了?”

“你就不怕我打死你,太宰?”中原中也问道。

太宰治从椅子上彻底跳起来:“你什么时候吃的药?”

自己完全没印象!

中原中也慢慢笑起来,一脸纯良无害的样子,靠这男的不简单啊,太阴了,就一流氓!太宰治在心里淋了一场大雨。

“你开始哭之后就没什么意识了,我就那个时候吃的。”

中原中也说完之后还温柔地摸了摸太宰治的头发,“你吃伤身,我吃。”

“你得对我负责”这句话现在是死活说不出口了,太宰治只能将计就计把桌面上的文件都推到一边,将中原中也按着继续开搞。

“我俩之前一年没弄,之前说好了一周至少一次,我就给你个大优惠,算你一周就欠我一次,一年五十二周,你欠我五十二次,那天的三次不算,从今天开始你不仅要做日课,还要还以前那五十二次,你就慢慢还吧!”

太宰治算得飞快,中原中也一边笑一边直起身子又反客为主,把人抱进休息室处理。

“等会儿,你跟那个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我们没有情况啊。”

“你俩怎么会去同一个会所吃饭?”“她在我都快吃完了的时候来的,我怎么知道啊。”

“你俩还在一个健身房呢!”

中原中也被他捶了一下肩膀,蓝眼睛男人确实是搞不懂这些茶艺研究学者怎么那么会钻牛角尖,照你这么说那健身房里多看了我几眼的人都得列入重点对象被你排查了?

“我跟她怎么样不重要,我已经有一个人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中原中也掀起被子将两个人蒙在了里面。

“啊……老公……老公……好厉害啊……呜呜……”

“想做产检么?”“想……啊、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