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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个保安，爱吃小熊饼干，整天郁郁寡欢，上班为了下班。”
“你就是我的小熊饼干。”
1
中原中也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开车了。且听分解。
老爷子的车还没来得及上保险，这辆好车天天载着爱丽丝出去玩，林太郎和爱丽丝的二人世界——中原中也想，当初为了帮森鸥外认这个女儿，他跟芥川又是买冰淇淋又是背着孩子逛迪士尼又是帮忙开家长会的，老师还搓着手一脸尴尬地问，呃，你俩是……？
当然不是一对了，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中原中也跟芥川龙之介满脸无奈。
好不容易帮森鸥外把这个干女儿搞定的那天晚上，因为总算可以不用去幼儿园文艺汇演顶着烈日骄阳站在观众席里第一排挤开其他所有小孩儿的亲爹亲妈举着单反相机帮森鸥外拍超清的爱丽丝可爱照片了，芥川龙之介一仰头一吞就是一整杯白兰地，杯子往地上一摔，双眼失去焦点，直直倒下去，昏了。
中原中也则喝到烂醉，半夜三点才让芥川扶着自己的肩膀，走到外面停车场打开黑色越野车的车门坐了进去，把芥川甩到后座去，自己再回驾驶座坐好。
酒驾不是事儿，醉驾更不是事儿，他俩从小到大干的坏事儿比酒驾醉驾严重的多多了，这算什么？
恼火的是把森鸥外这辆专门拿来带爱丽丝出去玩的爱车撞在了桥墩子上，中原中也出了一身汗，酒瞬间醒了，他转头吼道：“喂，芥川！”
芥川仍然处于重度昏迷状态。我了个大草，既然是一杯倒为什么要喝酒啊？不知道要留一个清醒的人来开车吗？！
森鸥外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带着爱丽丝去吃蛋糕，才知道自己的车被撞到面目全非连交警都皱眉扼腕的程度，这车进口的，还没来得及上保险，前前后后花了一两千万。
森鸥外气到发烧，对他俩说：“你俩爬开。”
芥川龙之介昏睡一晚之后精神好多了，现在目光精亮锐利，他瞟了中原中也一眼：“……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中原中也万万没想到他就这么直接撇开关系把自己撂下了：“我醉了，撞上去之前我也什么不知道。”
森鸥外睡在床上转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俩少爷：“败家子儿！婚也不结一个，对象么是从来不知道带回家的，你俩到底谈没谈恋爱啊？”
中原中也、芥川龙之介：“没有。”
森鸥外用灰色格纹棉被罩住自己的头：“爬爬爬，爬开，你俩给我出去上班，去！别整天游手好闲挥霍光阴，头二十岁的人比我们还悠闲！”
芥川龙之介：“……就这？和着爱丽丝不是我跟中也先生接回来的？”
中原中也低声喝止，用手拍了一下芥川的手臂：“……你就随他说吧。”
“我给你俩在附近别墅区找了份工作，你俩做好准备，不是让你俩去当大爷的，是真的让你俩体验生活！品世间百态，知人间疾苦，你俩就知道心疼人了！”
中原中也被老爷子念烦了，在那之后一直没开车，上班下班买东西吃饭都走路，要么就打车，还会在坐计程车的时候一边窝后排玩手机一边吐槽司机技术不行，突然踩那么一大脚油门你想晕死我？
芥川龙之介则打电话跟别墅区那边交涉，别墅区开发商是森鸥外老朋友，直接推掉不去上班会闹得很难看；加上以后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在帮里的各项事务，还需要各路朋友多多帮衬铺路，芥川照着中原中也编辑好的备忘录一字一句地说：“诶，好，谢您，我俩明儿一早就来。谢谢叔叔，我们会努力的，诶。”
他俩还以为是什么别墅区经理的工作，直到他俩开着车冲到别墅区物业大楼推门看见工作人员在桌面上摆好的热茶和两套黑色保安服时，他俩才大呼上当。
我操，当保安？！
2
中原中也上任第一天就被小混混缠住了，要说这运气怎么就那么好——指的是，惹上他的那群混混运气忒好了。
芥川龙之介跟中原中也小的时候不是没打过架，结果两败俱伤，但很明显还是芥川伤得更重一些，他俩在家里养了一礼拜才把脸上的淤青和肿包完全治好，不然就是暴殄天物，整报废两张纯天然娘胎原装帅脸。帮里不是没不会打架的，相反，会打的、下手狠的特多，但中原中也是一帮人里的战力天花板，手臂都被打到血流如注、满脸红印子的时候，中原中也还是可以操起夜宵摊里一条木板凳笑着往你背上砸，这一用力能把人脊椎都砸断。
被中原中也弄到在医院里躺着的人也不是没有，直到现在还没出院，医药费中原中也垫，他说比起收尸拿钱给别人家里人办丧事，还是付医药费比较划算。
彼时他还没换上保安服正式上岗，身上就一件纯灰色棉T和一条水洗过不少次的旧制服裤，还是他十六岁的时候出去当兵在部队里天天穿的。
几个混混从厕所里走出来的时候直接将中原中也挤开，手一转便把水龙头完全扭开，清水大股大股地往外冲。
中原中也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脚上那双黑色中靴，鞋面已经完全被水溅湿了。他抬头扫了一下这群人。他们没任何反应，把自己当空气。男人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之后，小混混们不知在哪儿找到了一个长发女孩子，拽着人脖子逼着她往前走，一路上嘟嘟囔囔吵吵嚷嚷：
“走啊，去你家拿钱来！你欠我们大哥十万呢，不拿回来说不过去吧？”
“嫂子，我们去你家坐坐，不介意吧？”
大清早就这么吵？中原中也走到另一边，在保安亭外一百米处的公厕外洗了个手，冰水顺着手指尖慢慢往下滴，渗透进蓝黑色的沥青路之中，散开一滩滩深色的、长着触角枝桠的斑块。
女孩子被吓得嘴唇都白了，瑟缩着颤抖着肩膀，一脸惧色，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眼泪都不敢掉一滴。
“嫂子，你已经十七岁了，还在穿小背心儿呢？我们大哥没给你买文胸吗？”
一个男孩子伸出手拨开女孩的雪纺衬衫领口，用手指轻轻挑起她的背心带子，慢慢地往下滑。
中原中也手上的水差不多也快干了，他操起公厕洗手池旁一根拆卸下来的老化水管，往这帮人那边去的时候还顺带在绿化带边顺了块板砖，水管在路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啊，你谁？”
穿得又脏又土、浑身恶臭的小混混们看到身材矮小一脸凶相的中原中也之后，纷纷把烟从嘴里拿了出来，往绿草坪上啐了几口。
“不……你不要过来……”女孩子连忙摇头，双手不停地在脸前摇晃，“你会被打死的！”
“……西八。”
中原中也曾经被送到韩国当兵两年，他学习成绩不好，也不是脑子笨，就是没什么心思学，这世界上好玩儿的事情有很多，读书确实算一个，只是中原中也至今没体会到读书的乐趣在哪儿。中原中也在帮里跟他人辩驳争论的时候也会用韩语骂人，日语骂人刻薄尖酸，还是简单直接的脏话比较能够直抒胸臆。
中原中也举起水管就是一挥，把两三个人掀倒在地之后，他拽过女孩子站到自己身后，刚刚扒女孩儿衣服的混混站了起来准备血拼，橙发男人把右手的板砖扬了过去，正中脸颊，一板砖给人直接拍飙血。
女孩子的雪纺衬衫上溅上新鲜温热的血，中原中也转头睨了她一眼，示意她赶紧跑。
女孩子的脚原本还凝固着粘在地上，中原中也这么一瞪，她直接被吓跑了。中原中也的眼神就是刀，他可以揭穿你，也可以刺破你，也可以让你即便知道他对你没有恶意，但还是心惊胆寒。
没一个善茬！
中原中也拽起两个人的衣领，像提着刚宰杀好的鸡鸭回家一样拖着他们在路上走了五十米远，芥川龙之介刚换好保安服从装潢精致卫生更是没的说的公厕里走出来，黑发男人正了正保安帽，让帽檐刚好压住自己的眉骨，刚把手挪开就看见中原中也在打架。
“……喂？喂！中也！”
芥川原本不觉得中原中也打人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后面才想起来中原中也刚在帮里闯了个不大不小的祸，加上森鸥外跟自己说什么，自己好像都没什么兴趣，他俩才被赶来上班的——
上岗第一天就打架，这下得了，保安宿舍可能都没得住。
中原中也那天早上把两个小混混甩到了离地面大约五米高的巨幅别墅区广告牌上，彩色画布上是一个美女模特牵着孩子逛小区的照片，俩混混一边一个，脑袋怼进广告牌里，把美女的脸和小孩子的肚子各砸出一个黑洞。不仅粉碎性骨折，脸、手臂和背也被中原中也在地上搓烂了，半张脸皮都没了。
剩下的两个混混则已经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事发现场全是血。他们勉强睁开眼往上看的时候，目光只能顺着中原中也的旧制服裤往上爬，然后，对上一双冷漠的蓝色眸子，和中原中也脸上的狞笑。
芥川龙之介吃着简单的早餐俯下身看了看，骨头估计都被中原中也砸烂了。芥川把广告牌上塞着的那两个人拽下来，连带着树下那两个瘫着一动不动的，全部移上早晨九点路过别墅区大门口的垃圾车，让司机师傅运走，具体丢去哪儿我不管，总之你运走。
原定计划是他俩今天就上岗正式工作，这下也没办法正常继续了。他俩被请去物业公司大楼会客室之后就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喝茶，工作人员没一个敢过来搭话的，比较不出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的哪位更凶，一个是“别爱我，没结果”，一个是“别惹我，小心你的脸皮，物理意义上的脸皮”。
没办法，他俩确实生了副凶相，但从小就这样，这也不是他俩自个儿能决定的。
森鸥外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对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上岗第一天就在别墅区里闹事儿的行径提出严厉批评：
“本来给你俩找好了统一的保安宿舍，现在好了，我还怎么好意思跟人提？以后吃住你俩自己解决，唯一的归宿就是保安亭，你俩闹去吧！”
2
接到森鸥外电话之后再过一个小时，他俩总算是正式上岗了。
中原中也还沉浸在早上的斗殴里没走出来，他确实很久没打人了，现在大家都是文明黑社会，用智能手机，没事儿看看书喝喝茶培养文化底蕴，就算撕逼竞争都是商业往来，即便要做掉谁都是用消音手枪，这样面对面拳拳到肉的搏斗，好像只有中原中也去参加散打大赛、泰拳业余赛的时候才有了。
中原中也提着手电筒逛小区去了，说是先检修一下路灯和其他公共设施，芥川龙之介则打电话让家电城送了台新空调过来。
芥川龙之介把保安帽摘下来放在保安亭的桌面上，除了大屏监控显示器之外，桌上还有一袋中原中也买回来的无花果和他俩的茶杯，只要是芥川龙之介在的地方，一般都比较整洁干净，让你怀疑这人是不是很穷的那种。
芥川龙之介把螺丝刀等等工具拿出来自行安装空调，全部弄好之后按下遥控器的开关键，还狭小低矮的保安亭一片凉爽。
芥川龙之介还网购了一块投影仪，以后可以在保安亭里投屏电影电视剧，想看什么看什么，身后就是他买的折叠床，累了困了就睡这里面。中原中也还没想好晚上住哪儿，可能是开车回家，也有可能在朋友家将就。
就在保安一边吃无花果一边调试投影仪准备投屏《沉默的羔羊》来看看的时候，保安亭旁的地下车库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这感觉已经不对我努力在挽回。这声音芥川龙之介再熟悉不过了——中原中也当天晚上把森鸥外的车开到桥墩子上撞了个稀巴烂的时候，自己在重度昏迷里听到的唯一声响——因为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芥川龙之介在旋转把手上扭了一下将门打开，再将门火速关上，不让冷气外散。他走到地下车库里打开手电筒找了一圈儿，一辆黑色宝马撞在了柱子上，车头坏了，整辆车都卡在角落里，轮胎正往外冒烟。
芥川冲过去打开车门，安全气囊弹出将一个男孩儿夹在座位之前，他的双臂都没办法动弹，或许是太疼了。
“……你……这是……？”
芥川龙之介确认这个人的四肢没有太大问题之后将他慢慢抱了出来，中岛敦差点儿晕过去，如果不是这个保安过来帮忙，他或许只能用手艰难地在电子手刹旁摸手机然后报警了。
中岛敦被芥川卡住腋下抱在怀里拖着慢慢往外走，这位保安身上有新空调的味道，有水果的味道，还有女士烟的味道，中岛敦从小就待在画室里跟颜料和画布作伴，对气味和色彩变化都很敏感。但这些都是抖抖衣服吹吹风就能散去的气味，这位保安身上还有体香——大概是某种留香很长的香水，用了四五瓶之后香气就真真切切住进了这个男人身体里，一开始会觉得有点儿苦涩，被他彻底抱紧之后则会习惯这种味道，回味很甜，像一步一步爬上仙境之梯，气喘吁吁之间被某种温暖的、深色的、地表之下的泉水笼盖住之后的感觉。安心了，我没有死。
“……这是新车，我还没上保险呢……”
中岛敦欲哭无泪，声音里都带了点儿委屈绝望，“怎么办……新车……”
保险？又是保险！要不是没上保险，我根本不会在这儿！森鸥外的车是，你的车也是！
“都什么毛病，买了车不上保险。”
“我……我本来打算明天让我哥哥陪我去的。”中岛敦一直很听长辈的话，长辈说什么他都能听进去，即便是生气时脱口而出的重话。中岛敦一听这保安的话就更难过了：“虽然我爸不会骂我……但他越是讲道理，我就越内疚啊。”
“是你自己开车技术不行，又不是柱子自己移过来撞你的。”
芥川龙之介抱着他爬上地下车库入口通道的坡面，“还是叫个人坐你旁边看着你比较保险。”
中岛敦自闭了，他把脸埋进臂弯里，决定明天起走路上下学。
芥川一对大手不自觉地更用了些力，把中岛敦直接抱了起来塞进保安亭让他吹冷气，看这小孩儿应该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电话还是得保安来打。
中岛敦跟太宰治从小一起长大，他俩在生活习惯上最大的区别就是：太宰治有多少钱就花多少，不规划，不理财，好像也没有什么存款，但固定资产很多，光房产证就十几本；中岛敦小的时候牵着福泽谕吉的手去画室交钱，艺术道路不好走，大量资金、时间、精力的投入，还有巨大的心理压力……中岛敦每次看见一大叠现金被塞进验钞机一张一张地清点，哗啦哗啦的声音就是小刀轻轻在他心上划开口子，没血，但是实实在在地疼，中岛敦有多心疼钱，太宰治就有多不心疼
中岛敦在保安亭里吃水晶葡萄压惊，芥川叫来交警和后勤部的人一起拖车，把这辆新的玛莎拉蒂送去店里看看还能不能补救。
芥川龙之介联系人手联系到下午六点，之后他挂断电话，打开保安亭的门，室外的热气儿跟里面冰宫一般的仙气儿碰撞对抗最后缓缓融合。
芥川看了看这位没上保险所以无法得到任何赔偿只能认栽的小可怜，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后，站在门口撑着门框，冲中岛敦扯了一下嘴角：
“回家吧，明天就可以去把修过的车拿回来了。”
中岛敦有点儿不太敢直视这位保安的眼睛，或许是太久没被别人这么拥抱过，从方才起中岛敦就一直在发懵，其实受惊早就已经缓过来了，芥川身上的香味儿才令人上头。
中岛敦支支吾吾大半天愣是没好意思跟这位帮了自己大忙的保安对视，最后只能把葡萄举起来挡住自己的脸：“吃！”
芥川龙之介则说：“你吃的喝的都是我买回来的，不用请我吃。”
饱满的葡萄粒之后，那张小脸慢慢发出声音：“你叫什么……？”
“芥川龙之介。”
3
太宰治躺在地毯上打开一本全英文小说，花了半个小时看懂一句话，四五分钟之后全忘，真正有效的活动还是一边吸原味酸奶一边吃柠檬味儿薯片，吃的能进肚，知识好像不太行。他跟中岛敦都不会做饭，中岛敦小他四岁，一日三餐可以在学校凑合，或者跟同学在外面吃，太宰治刚大学毕业没多久，没有梦想，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工作，对什么事情都没太大兴趣。
看么大概是看不懂的，但书柜里面的书基本上都被他看了三四遍，实在是太无聊了。生活就是这么无聊又令人痛苦，但还是得凑合过下去，嗐。这本书他十五岁那年买回家，每次都下定决心说好的我要开始读外国名著了，结果看了不到三行，字典就查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累都累死，不看球。
“您点的餐已经放到楼下保安亭了。”
店家特派的骑手给太宰治打了个电话，太宰治躺在地毯上枕着毛绒玩具接的，挂断之后他看了看从这儿到家门口的距离，我了个大草，怎么那么远啊？！
中原中也站在保安亭门口抽烟，一手拿烟一手插裤兜，脏橙色头发随便扎了个小辫儿甩在肩后，他正背对着太宰治家这栋大别墅的时候，太宰治在二楼客厅里拉开窗户，艰难地、用尽全身气力一般地冲下面喊了一声：
“保安大哥，帮我把外卖拿上来好不好——！”
中原中也显然还没太适应“保安大哥”“那个保安”“你好保安”等等问候语，以前大家都叫他中也或者少爷，再或者哥。男人一边抽烟一边揣兜想事情，没听到。
“喂？Halo？保安大哥？”
太宰治趴在窗台边又拖长声音叫了几遍。好累啊，为什么连站起来接个水都那么累？他确实很久没参与任何体育活动了，只要有钱有网有电有水，他可以一直一直一直不出门，在最热最晒的时候保持皮肤白皙不是梦。
中原中也这回有反应了，他把脑袋往太宰治这边侧摆了一些，但还是没反应，以为在叫别人。
“说你呢，就是你！橙色头发内个！看看我！！”
太宰治将手掌圈成喇叭，冲中原中也喊，“为什么不理我呀？”
中原中也一直都习惯在他人与他搭话的时候将烟掐灭，有女生在的时候是，女生不在的时候也是，进车进房间之前也会将烟灭掉。这也是为什么他常抽烟但是只有指尖和嘴唇上有些微气味的原因。
中原中也将烟直接摁在大拇指指腹上，熄掉之后抛进垃圾桶里，抬头眯着眼睛往上看了看。
太宰治在三伏天儿里套了件……
毛衣？还是长款，米色，松垮大领口连锁骨和肩头都遮不住，像裙子一样。
太宰治用手揉了揉那头卷毛儿，有点儿不太高兴：“什么嘛，做白日梦吗？”
要想让中原中也帮忙跑腿儿或许不是那么容易，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又蛮容易的，帮里不靠谱的二傻子太多了，筛选正常人几乎是百里挑一，最后人群全部散开只剩一个中原中也看着你。
中原中也刚在小区里打过人，这段时间最好安分点儿，他走进保安亭把太宰治点的寿司饭提在手里，径直上了楼。太宰治几乎是爬到家门口给中原中也开的门，他最近惧怕阳光、炎热和长途跋涉之后的疲惫，但在家里窝久了反而更累，怎么睡都累。
中原中也在门缝缓缓拉大之后就看见刚刚那个高个儿男孩儿趴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是凶宅，伽椰子再现江湖。中原中也提着那盒寿司饭，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会儿，太宰治也用目光顺着他的黑色中靴、新制服裤子往上爬，越过他紧实的腿部肌肉、皮带、保安制服之下依稀可见的腹肌纹路、微隆的胸肌和小麦色的锁骨脖颈，一路跋山涉水总算来到那张凌厉的、略微有那么一点儿凶的帅脸上，安全着陆。
太宰治的鸢色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会儿：“我起不来……”
中原中也的蹲姿甚至都十分标准，太宰治看得出来——这人当过兵，站姿、走姿甚至迈步时稳重厚实的、一步一步踩在地上的声音，跟小的时候每次坐车路过武装部看到的听到的一样。
中原中也慢慢蹲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把寿司饭送到太宰治怀里：
“空调吹多了脑子会变傻，换身衣服出去走走吧。”
“谢谢保安大哥。”太宰治慢慢翻了个身，抱着热腾腾的寿司饭在玄关盘腿坐下，中原中也往里面快速地望了一眼，室内陈设古朴典雅又不失大气，应该是公子哥在家里待太久了，连饭都起不来吃。生不出人我很抱歉。
“你……不会做饭？”中原中也说，“我刚看了一下保安亭里的小票，很多外卖都是你点的。”
男人又补充道：“而且都是同一家寿司饭。”
太宰治喜欢吃一样东西就可以一直不停地点：“对，我点的，我暂时还没找到更好吃的寿司饭。”
“你不会做饭……？你爸妈不在家吗？”
“我爸不管我们，我跟我弟弟都大了，自己解决。”
“你不给你弟弟点一份？”中原中也问。
“他前段时间把车撞坏了，这段时间都走路上学，这个点儿还在学校里，他晚上才回来。”
如果中岛敦在的话，他俩还可以下下鸡蛋面或者加热咖喱饭，但还没上保险车就撞坏了这件事儿给了中岛敦偌大的阴影，直到现在在街上看到在街上看到玛莎拉蒂都会露出复杂的表情。
学校离家不算近，中岛敦每晚八九点才回来，早上出门的时候太宰治还没醒，哥俩一天见面时间不多。
中原中也用手在太宰治的脑袋上薅了一把，蓬松柔软，发量惊人，而且香香的。太宰治身上有身体乳、洗发水和某种酸甜的奶味儿。
“你多大了？”“二十二。”
嚯，那不是跟我一样大吗。“哦，该学了。”
中原中也意味深长地将话音往后拖拉，太宰治倒没有半分不悦，直接邀请他进来坐：“来，进来坐坐吧。”
说罢，太宰治扬起脸冲中原中也笑，腮帮子的肉都被抬挤了起来，“谢谢大哥。”
“可以不这么叫。”中原中也穿着长靴迈进太宰治家里，说，“我叫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每晚下班之后去的地方都不一样，要么加入朋友们已经玩到一半的局，要么一个人晃回家洗澡睡觉，要么在大街上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吃点儿东西抽几根烟，总之很无聊就是了。
俩无聊的人凑一块儿，就有聊了。
那晚中岛敦放学之后背着书包冲进小区，在楼下保安亭门口又撞见芥川龙之介。芥川龙之介跟中原中也的烟瘾不相上下，他俩经常背对背抽烟，抽完了再面对面说话。
芥川在鸡蛋黄色的路灯光晕下夹着烟一口一口地吸，中岛敦过来之前他的眸子就一直定在对方身上，中岛敦有点儿不好意思，双手摩挲着书包带子装看不见，走到芥川面前才匆匆抬头说：“晚上好。”
芥川龙之介来当保安之后抽的烟都是果味儿或者其他甜味儿的，总之很香，中岛敦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不是讨厌二手烟，只是讨厌难闻的烟味儿，只是讨厌他以外的人抽烟。
好双标哦。中岛敦慢慢伸出手帮芥川把烟拿了出来，扔进垃圾桶里，嘴上却说的是：“我不喜欢你抽烟。”
芥川龙之介有些愣怔，过会儿才摸了摸他的脸，掐了一把：“我不喜欢你危险驾驶。”
那晚中岛敦一直捂着被芥川摸过的脸颊捂在被子里发烫发懵，太宰治跟中原中也出去吃好吃的去了，中岛敦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个多小时心跳还是没平复下去，于是他掀开被子冲出房间，打开隔壁太宰治的卧室门，拉开太宰治放DVD的那个抽屉，翻到一张AV碟片。
这些碟子应该是太宰治十四五岁的时候打电话邮购的，以老年人的口气说：“啊，小伙子，我想订购一份，对啊你别瞧不起老年人，我们也有自己的需求自己的春天！”
中岛敦把光盘拿出来冲回自己卧室，脑子里满是芥川龙之介的抚摸，鼻腔里好像还有男人的香气。
睡裤中央的小帆船早已高高扬起，中岛敦撅着嘴唇，伸手擦了擦脸上额头上的汗，缓缓喘息起来：“哈……啊……”
自己明明不是gay啊，为什么会……？
中岛敦将碟片放好之后拿着遥控器守着黑屏的电视等了至少半个小时，愣是没加载出来，他还以为电视受潮了打不开了，检修了大半天却没发现任何问题。男孩儿又腾腾腾跑回太宰治卧室选了几个封面更香艳更劲爆的片子，把碟片换了，结果电视屏幕上仍旧没有任何画面。
那晚芥川龙之介在保安亭里一面喝着冰镇可乐一面准备把《汉尼拔》播出来继续看，霍普金斯在沉默的羔羊系列里可是贡献了奥斯卡影帝级别的表演，他看电影的口味向来比较刁钻，不看火的只看好的，而且会趁着火候把续集一口气刷完。
男人的投影仪不知是连接到了谁家的电视机，白布上突然映出一男一女在床上嘿咻嘿咻的画面，超清画质俊男靓女，身材好皮肤白动作激烈，水声震天响，比芥川龙之介吸可乐的声音还响。
芥川龙之介kua的一下拉开保安亭的大门，往楼上看了会儿，特安静，中岛敦的房间也没开灯。
不过根据距离来判断的话，能连上自己这台投影仪的只有中岛敦，他房间就在自己保安亭的正上方。
他又坐回椅子上，检查了一下投影仪的蓝牙连接状况，没错了，连的就是中岛敦的电视，蓝牙名称是“Runruntigeratsushi”。
这是有多馋？芥川想，是因为我刚刚摸了你的脸但是没亲你么？
芥川龙之介沉默地靠在椅背上，吹着空调看着绝世好片儿，过了会儿中岛敦还放了部更劲爆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玩具一起上。
你是在逼我么？
再过半个小时，芥川龙之介觉得自己已经不行了，如果这么看下去的话中岛敦今晚非死不可，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两腿之间的东西，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路灯之下中岛敦小兔子躲闪垂涎自己的大灰狼一般的眼神，还有他红殷殷肉嘟嘟的嘴唇。
中岛敦那晚看了个寂寞，最后抱着遥控器和对芥川龙之介隐秘又热烈的渴望与幻想睡着了，芥川龙之介则在保安亭里坐了一个晚上。
因为中岛敦设置的是单曲循环，最辣的好片儿播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六点，芥川龙之介把手心里攥着的餐巾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一宿没睡眼下满是青黑的男人打开大门，腾腾腾冲上楼开始拍门。
中岛敦被敲门声吓醒，彼时太宰治跟中原中也还在房间里睡觉，他俩昨晚喝了点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不一会儿就靠在床边握着啤酒罐子睡着了——中岛敦为了不吵醒太宰治，赶紧冲到门边用猫眼往外面看了看——是芥川龙之介吓人的凶脸。救命，大早上的你来干什么？
中岛敦穿着睡衣，双手规规矩矩开了门，站在门口手指搓着、目光往其他地方飘着，想起昨晚一边想他一边看AV还失败了的事儿，中岛敦就羞得想钻进什么地方里去。
那当然是要钻进我怀里了。芥川龙之介真真一晚上没睡，这玩儿还关闭不了，男人被迫看了一个晚上小电影，中岛敦看着极度疲惫困倦时不耐又无奈的帅脸，问：“……怎么了……？”
芥川龙之介看着他身上那套白色缎面睡衣，细腰和长腿自己之前就抱过了，在那之后亦是会回味，尤其是晚上一个人抽烟的时候。他好小，尽管他跟自己差不多高——紧致好看的小腿适合被抬起来、跟大腿一起被举高，而且一定要举过他的头顶，把整个人几乎对折，将他按在大床里玩弄。
芥川缓缓道：“你以后要借投影仪就直说。”
中岛敦恍然大悟，然后瞬间低下头不说话了，锁骨、脖颈、耳根和脸颊完全熟透了。
芥川龙之介在日出之时将他搂进怀里，阳光透进楼道窗口，在他俩身上脸上映出一道道方形的砖块。
芥川按着他的下巴狠狠亲上去，手劲儿大到中岛敦甚至还没来得及礼貌性地那么挣扎几下再屈服，你急什么？不过毕竟芥川也是黑帮，真真是黑帮，我只要想把你抓过来抱在怀里，你连犹豫的机会都没有。
中岛敦从没跟任何人接过吻，这个霸道的保安更是不分轻重缓急，直接用一个热情又凶狠的湿吻陷进来：
“还是说，你想性骚扰我？”
中岛敦用手慢慢抱住他的肩：“我……我不知道电视连上你的蓝牙了……如果我知道的话，我才不会在房间电视上播小电影……”
“可是我好想你……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喜欢你……”
小鹿总算不撞了，因为小鹿现在窝进芥川龙之介怀里了，舒舒服服。
芥川龙之介昨晚想着中岛敦、看着电影冲了两次，现在又累又清爽，身体上累，但大脑很爽，心里很澎湃，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儿。中岛敦的睡衣口袋里塞着还没用过的餐巾纸，干干净净，芥川昨晚可是用了一整包。
“我现在先不碰你。”芥川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自己不好接近说自己凶，明明自己不算不讲道理的人，而且现在对着中岛敦也很温柔。然而这男人不论说什么，都像是甜蜜的威胁：
“我累了，我要抱着你睡。”
中岛敦抓着他的保安制服领口，将脸颊贴在上面，继续轻嗅他的香气：“可不可以再亲我一次？”
芥川龙之介把他抱起来，同样是黑色靴子，直接迈进来踩在了他们家的木地板上。
亲，怎么不能亲，天天亲，亲多少次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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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不出门不要紧，现在收拾收拾开始出门溜达跟朋友们一起玩儿了，换上好看衣服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之前是瘫在家里看书、裹着毛衣吹着空调的避光黑猫，现在则是交际花猫。中原中也在人流量较大的时候盯小区门口盯得很紧，他跟芥川经常一面叼着烟一面在人群中逮贼，两个眼睛有毒的男人一抓一个准——因为坏人对坏人的嗅觉是十分精准的，精准到有些残忍，同性相杀的那种。
太宰治每天都哼着小曲儿穿着不同款式不同品牌的大衣路过保安亭门口，中原中也嘴里的烟总是会被太宰治换成棒棒糖，可乐味儿或者牛奶味儿的，因为太宰治只喜欢吃这两种味道。
中原中也用电棒代替手，举起来在空中挥着跟太宰治说拜拜、目送他出去玩的时候，总有种自己把养好的小猫咪放走了的感觉。
中原中也给太宰治送了好几次外卖上楼，一开始只是出于保安跟住户的友好良性交流需求，善意地说几句“少吃点儿外面的东西，不健康”，后面太宰治还是裹着毛衣天天在地上做趴趴猫，中原中也不按门铃他就有本事赖在地上看书看电视不起来，中原中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给他从超市里买了一堆菜回来堆厨房里，俩人一起做饭。
中原中也跟芥川龙之介的服务评分是本小区开户以来历史最低，其一就是因为中原中也那次惊天斗殴。那块他弄烂的广告牌被拆下来维修了一个月，最后索性不修了，秋季一到，新的广告牌牌面又被装了上来，中原中也打人的时候留下的血迹当时还是芥川举着水管沉默冲洗的，洗得比清洁工还干净，看得出来是处理此类情况的老手了。
其二，中原中也的座驾是辆超跑，听到“保险”“没上保险”等等字眼时再也不会觉得背后扎得慌之后他终于愿意开车了，每晚下班之后把车嗡的一下开出小区时，总能把沿路所有别墅里的人都吵醒。没人朝他扔鸡蛋和烂菜叶儿或许都已经是知书达礼。
其三，别以为芥川龙之介可以低头为人民服务，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帮中岛敦纯粹是因为“不上保险的车被撞坏了”和中岛敦这个人本身正中他下怀。别的保安在保安亭里天天挂着温暖微笑，业主走了说祝您工作顺利，业主回来了说欢迎回家，大事小事，风里雨里我都等您；芥川则只会在保安亭里吹着那台他自己买回来自己装好的空调，要么看电视要么看手机要么睡觉，有人来问话，他态度比柜姐还拽，瞟你一眼然后淡淡地回答，有的时候甚至不回答。
“我水管坏了。”“你找水管工啊。”
“我灯泡坏了。”“你老公是摆设？”
“你能不能别抽烟啊？”“这已经是室外了，你想让我去天上吗。”
“你这人怎么不说话啊？”“我跟你说什么？”
芥川的眼睛很大，眼尾比较塌，加上肤色很白、人很瘦，在夜晚的沥青路上站着的时候，甚至会给人一种瘾君子的可怖感觉，好像下一秒他就可以紧盯着你把你逼到小巷子，或者直接划开你的包偷你的钱。
芥川当然不会随便干违法的事儿，小偷小摸他也没兴趣，说到底还是长得不够亲和。
一位女业主在反映意见的板块上写：要不是看在他长得帅的份儿上早骂他了。
不过好在他俩也不是什么长期工，很快就会走，业主们也就纷纷停下了按投诉键的手，当看不见。
中原中也除了那晚喝醉了跟太宰治一人占据房间里地毯的一头坐着睡着了之外，再没进过太宰治的房间半步，基本上都是在外面厨房里做饭，跟太宰治一起吃完之后就走。
中原中也今天弄了海鲜面，俩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问了一句：
“今天怎么没出去玩？”
太宰治用红木筷子在汤汁儿里搅了两下，抬头看了中原中也一眼，然后又慢慢把头收回来：“今天有点儿累，就不去了。”
中原中也想了会儿，自己跟芥川龙之介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帮里本部继续上班了，虽说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但在这儿只会让森鸥外更头疼，明明中原中也除了第一天见义勇为之外没干过什么能被指摘的事儿。
芥川就不说了，他对谁都那样，在哪儿都一样。
“你是不是没过多久就要走啦？”太宰治问他。
自己房间里的灯坏了、家里水管坏了、空调坏了……都是中原中也帮忙修修换换，太宰治看得出来中原中也有点儿不耐烦，但最后全都应承了下来，或许是因为——整片别墅区都知道的那件事儿。
中原中也当时打人用的就是一节老旧水管，直接抡上去把人脸都抡烂了，中原中也拿着一节新水管来敲门的时候，太宰治开门时笑得甚至有点儿尴尬。
中原中也当保安的时候好歹还是会装一装，装自己不打人，装自己脾气没那么暴。
不过太宰治看得出来中原中也绝不是什么乖乖仔，本职工作肯定比随便打几个二五仔更刺激。太宰治好奇的是伪装之下的东西，好奇的是中原中也带着极强侵略性的、凶狠的眼神是在哪片青苔遍布的、湿润阴暗的地带滋养练习出来的，好奇的是中原中也为什么会在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又礼貌温柔地将烟掐灭。
“啊，我的蟹棒吃完了。”
太宰治伸长了脖子看着中原中也的碗，他碗里还剩不少东西，中原中也习惯先吃面再慢慢吃菜，太宰治是把自己喜欢的菜都挑出来吃掉，再慢慢嗦面，不过大部分时候都吃不完，最后全部倒给中原中也，说不能浪费粮食。
太宰治站起来走到中原中也旁边，男人将头微微侧开，将筷子让给太宰治。
太宰治低头拿起他的筷子，两个人耳朵相贴发丝也慢慢融在了一起。
中原中也低头等他吃完，手绕到太宰治背后，轻轻摸了摸他的腰窝。
5
太宰治跟中岛敦好久没一块儿喝酒了，今天中岛敦考完期末，赶在福泽谕吉还没回家之前跑出来喝一顿。福泽谕吉基本上都待在海外讲课，一年回来个三四次，只要他老人家在家，他俩几乎都不出门，就呆在家里陪他。
“这家会所怎么每个地方都长一个样子啊？”
中岛敦在蓝紫色灯光交替闪烁的长廊里扶着太宰治的肩，一会儿太宰治重心不稳倒了过来一会儿中岛敦又崴了一下脚差点儿带着对方一起摔倒，他俩操着大舌头慢慢地聊天儿，太宰治答话：“就是……而且我都看到好几个海洋天堂了，到底哪个才是海洋天堂？！”
“我们那间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俩去了趟厕所之后就再也找不到自己包房在哪儿了，中岛敦想了很久都想不起房间号，自己国小时申请的第一个邮箱密码他都想起来了：
“好像叫世外桃源2077。”
好的，太宰治喝多了眼花，直接推开了世外桃源2011的门。
中原中也跟芥川龙之介还没来得及把身上的保安制服换下来，他俩被一群牛头马面包围住，坐在包间最里面吃水果喝酒，其他男人的吼声笑声震天响，太宰治跟中岛敦是推开门走进去之后过了大概十秒钟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的。
沙发上全是人，地上全是人，电视前面全是人。
总之全是人，而且好臭。芥川龙之介身上很香，中原中也再怎么抽烟味儿都不会这么大。
中岛敦猛地想起来芥川龙之介在今天下午自己进来喝酒之前再三强调过无数遍“注意安全”，事实上在回忆起来的时候，中岛敦的酒早就醒了。
“……走，走错了，不好意思。”中岛敦拽着太宰治的手腕把他往回拉，太宰治眯着眼睛用手理了理额前的刘海：“诶……？那个橙色头发的……”
中原中也现在不是保安了，他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又凶又痞地跟其他人说话，还会飙脏话，带生殖器的那种。如果太宰治没听错，中原中也旁边的人还在说韩语……哦，中原中也，我现在总算知道了，你是黑帮对吧？而且，还是对外友好交流的使者？
“干嘛啊你们？进来干什么？找打啊？”
一群男人或是直接用手指，或是挥舞着银色棒球棍喊道。
太宰治看向中原中也，两个人在污浊恶臭的空气里对视了一会儿。
“……原来这才是你。”太宰治点了点头，明显还醉着。
中原中也抬脚踢了自己面前的人一下：“怎么说话呢。”
“我操，中也，干什么？”韩语小子问道。
“西八，他是我的人，别乱说话。”
中原中也把口中的酒液慢慢吞下，站起来在人群中拨开一条宽敞缝隙，让自己可以直接好好走过去。两位保安原本在这群人里应该是最不起眼的，现在却双双走出来，各拉自家小孩儿的手，把太宰治和中岛敦带走了。
芥川龙之介走之前又穿过人堆儿走到桌边，把剩下那盘切好的新鲜蜜瓜端走了，甩给其他人一个“别乱骂人”的眼神以示威胁。
芥川把蜜瓜塞给中岛敦：“吃，吃完了再跟我说话。”
中岛敦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说：“我现在醒了……我没醉。”
太宰治被中原中也塞进超跑里的时候太宰治还伸手摸了摸中原中也车里的摆设，从一瓶普普通通的矿泉水摸到中原中也的脸再摸回去。
“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喝酒啊。”中原中也现在才意识到帮里生态确实不行，之前一直呆在里面所以感觉不到，现在好歹也算有了份普通的工作，再回去之后光是闻到那群人身上的味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自己以前以为那只是汗味儿，但太宰治身上就从来没有，自己身上也没有。
“我还没问你呢。”太宰治摸着安全带，“原来你是黑帮啊……我还以为你们这种人物离我很远的，毕竟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这几个字儿把中原中也噎到无言以对，过会儿男人才说：“我不是骗你，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我不生气。”太宰治摇了摇头，他抹了抹自己的鼻子，打开中原中也的矿泉水喝了几口。他俩都不知道吃过多少回对方的东西了，间接接吻无数次，但从没正式亲过。
“以后跟朋友出来，别来这种地方了。”
中原中也提醒他的口吻太熟练了，好像以前打架斗殴的人不是自己似的，“收账的打架的太多了。”
“中也，我好像没有朋友……也不是没有，每次我想出来玩的时候，翻遍通讯录都不知道找谁。没有人愿意陪我玩。前段时间我每天都换好衣服出去，只是因为你老催我赶我出去，正巧我也想出去逛逛街，其实我每天都是一个人，在外面溜达会儿再回家。”
中原中也把车顶盖儿拉上来盖住，太宰治在慢慢变黑的车厢里看着横滨闪烁的夜灯，继续说：
“今晚可以舌吻吗。”
中原中也猛地将车刹住，停在十字路口，一群年轻人笑着闹着路过。
“啊……？”中原中也挑起眉毛，显然有些意外，自己还在想该怎么哄他呢。没人陪你玩我陪你玩，没人陪你做饭我陪你做，太宰治用丧和懒散掩盖过孤独与委屈，其实他只是个需要陪伴的小孩儿。
“本来我只是单纯挺喜欢你、挺想跟你……待在一起的，但是不想睡你……可是你今晚说脏话了……你在我面前从来没说过，你再说给我听听。”
中原中也被太宰治稀奇古怪的要求搞得很迷惑：“你喜欢听我说脏话？”
自己骂了什么？西八？我操你妈？
“对啊。比你平常为了当破保安假正经帅多了，这个样子多帅。”
“……”中原中也伸手揪起他脸上一块儿肉轻掐，“所以，你现在想睡我了是么？”
“对。”太宰治立刻坐直了身子，用手揽过男人的脖颈，两个人在红绿灯下面抱着亲吻。
中原中也还是把湿吻给了他，其实自己已经很久没好好跟一个人亲过了，上床可以，吃饭也可以，但接吻还是要跟喜欢的人做。
男人问：“太宰，你的癖好也太奇怪了吧。你是被脏话里的生殖器刺激到了，所以想要我的生殖器？”
“对。”太宰治伸出两根手指并在一起对着空气发誓，醉醺醺的小猫连眨眼都那么慢，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一样。“我要你的……那个。”
中岛敦抱着那盘蜜瓜继续吃，芥川龙之介抱着他上了车，俩人一路无言。把车开回小区之后保安也没什么心情检修路灯了，今儿个偷懒，其实对芥川来说也没什么偷懒不偷懒的，我要想做我就好好完成，我要不想做你拿鞭子出来抽都没用，关键是你也打不过我。
“你不要生气嘛。”中岛敦嚼着嘴里的蜜瓜，“我又不是跟别的奇奇怪怪的人出来喝酒。”
“我不是气这个。”
芥川龙之介当初中岛敦撞车的那块地儿把车停好，将中岛敦抱下车，再打开后备箱盖子，让中岛敦慢慢坐进去，把腿打开对着自己，
“今天我要是不在那里面怎么办？你怎么应付那群人？”
中岛敦喝酒之后胆子滔天般的大，他开始据理力争，口齿不清，越说越急越说越气，芥川每次生气他都跟着急，眼泪都冒出来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么……我给你嗦、说，我跟你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还没有把我介臊……介绍给你那群黑帮兄弟是吧？我没猜错吧？那今天我去亮了个相，你又把我带走了，他们不就认识我了吗？你不要总想着把我跟你的圈子剥离开，我们各自的圈子确实很重要，但我总不可能永远不在你那边露面儿吧？”
芥川龙之介没话讲，将他按在后备箱里就地正法，从晚上十一点做到半夜三点，再把他抱着上楼洗澡、睡觉。
好巧不巧，中原中也把车开到别墅区旁边小公园之后就跟太宰治在车里忙活起来，全部做完之后已经四点了，还睡个屁？中原中也把太宰治带回家也洗了个澡，两个人倒在太宰治的单人床上立刻睡着。
四个人这一觉就是一整天，再醒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6
森鸥外听说中原中也跟芥川龙之介在小区里各自找到了对象，好家伙，让你俩找的时候你俩跟我对着干，现在让你俩好好上班，你俩给我泡妞？
森鸥外找人将那两个小妞儿叫了过来，自己在办公室里准备好了马卡龙和热茶。福泽谕吉今天回国，正好过来跟森鸥外聊聊医疗教育的事儿，福泽谕吉前脚刚进森鸥外办公室，太宰治跟中岛敦就背着书包跑上楼梯也跟着进来。
“医生？”福泽谕吉身上那套鼠尾草绿色的和服这么多年就没变过，森鸥外那件立领外套亦是不分上下，“什么声音？外面有人在跑步？”
太宰治跟中岛敦冲进办公室之后又立刻放慢脚步，一步偷听一会儿，慢慢溜到福泽谕吉身后：
“爸……”
福泽谕吉慢慢回头：“……你俩怎么会在这儿？”
森鸥外：“跟中也君芥川君纠缠不清的是你俩啊？”
“不是纠缠不清，挺清的，但是也挺纠缠的。”太宰治点点头。
芥川龙之介跟中原中也总算把保安服脱了下来回到本部继续上班，每天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想穿什么衣服穿什么衣服，中原中也跟芥川紧随其后过来：
“爸，我给您说无数次了不要把他直接叫过来，像审讯似的。”
福泽谕吉、森鸥外：“……？”
他们确实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7
中原中也把车开出大楼，在门口保安亭停车交卡，他戴着墨镜穿着西装五件套，一副根本没空看你的样子。他伸手在矿泉水旁边摸卡的时候，太宰治在保安亭里将白色的保安帽摘了下来，慢慢地咳了一声：“咳咳。”
中原中也找到停车卡之后抬头递出去，对上太宰治那张笑吟吟的脸之后男人又被他整不会了，你这人还真是总给我惊喜。
“……你来我这儿当保安？”
“怎么样，”太宰治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蓝白制服，“好看吧。”
“之前不是一直说当废人挺好的吗？”中原中也把手撑在窗台上，勾了勾手指让太宰治过来，太宰治将身子探出窗口，两个人靠在一起亲了一会儿。
中原中也说：“我还准备把你塞去学校里让你继续读书呢。”
太宰治摸了摸男朋友的脸：“我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我想去有你在的地方。”
中原中也后面那辆车一直狂按喇叭：“你俩这是在干什么？保安不可以啵大哥嘴！”
中原中也：“不关你事，继续等着！”
太宰治反倒用一种蛮期待的眼神继续盯着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又转头伤脑筋地说：“你别老看我，我又不是每天都把生殖器挂在嘴边，哪有总等着自己老公说脏话的。”
中原中也极少带特别特别脏的字眼骂人，除非他身边的人嘴巴更脏。
太宰治则被保安和黑帮之前的强烈对比震撼到了，越看中原中也越觉得好玩儿，你一个月前可是还乖乖蹲在我家厨房里帮我换水管呐，帮我拿快递拿外卖也是毫无怨言，又老实又温柔。晚上中原中也打着手电筒出去巡逻，太宰治就换了鞋跑出去找他，两个人在微凉的午夜里面、无人造访的小仓库里用后入式做，中原中也一边笑一边轻轻皱眉，显然是被太宰治撩拨得受不了了。
保安大哥，我可太喜欢烦你了。谁能想到你实际上做的是这个啊？
“哎哟喂，我可真有本事，能泡到黑帮。”
太宰治笑嘻嘻地咬了咬自己手上套着的白色手套，“老公，我下班了你要来接我哦。”
大哥接保安下班，闻所未闻。中原中也只能点头：“好，知道了。”
芥川龙之介把黑色越野停在大学门口等中岛敦放学，他今天换了件黑色枫叶花纹的衬衫，墨镜不离脸。
中岛敦背着书包跑过来跳到他身上，用手搂着他脖子，芥川抱着他转了会儿再将他放下来。
“你明天再换件衣服吧。”中岛敦用两根手指捻起芥川的衣袖，“我同学老远就看到你了，问我你是不是黑社会老大。”
芥川龙之介神色一凛：“……啊？这么明显啊？”
“不是，她说其实如果你戴个金链子就更像了，花衬衫墨镜是黑社会的标配。”
芥川龙之介：“……”
他俩在学校里亲亲抱抱都不遮掩，男人继续认真分析：“我之前穿西装，你说什么来着？”
中岛敦当时给的理由是“太热了，你换换”，其实主要是芥川太扎眼了，像专业团队，抬棺的那种；还有点儿像大老板在大学里挑小男朋友。芥川龙之介也会跟着他进课堂，坐在最后一排监督中岛敦上课情况，不到一个星期几乎每堂课的同班同学都认识这位黑发白皮的帅哥了。
“你要是不好好听课，我就代你举手，让你起来回答问题。”
芥川龙之介经常摊开中岛敦的书，斜睨着他低声威胁，前后座的同学纷纷感觉后背一凉。黑帮敦促人好好学习，天地良心，但其实他俩坐在一块儿就没干过什么正事儿，芥川会用钢笔撩开中岛敦的衣服下摆，用冰凉的笔身去触碰他的肌肤，也会直接上手，把中岛敦玩到哭——就这么在教室里玩，两个人看起来只是并排挨着坐，实际上玩得很大。黑帮欺负大学生了——！中岛敦经常一边打他一边被他抱进怀里吻。
中岛敦用双手捂住他的脸不让他继续说了：
“你要是再在教室里欺负我，我就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