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0

这世界上没有我不能原谅的人,这世界上没有我恨的人。世界是多么美好,空气是多么清新啊——即将十八岁的中岛敦运用深呼吸的同时在心里倒数十个数的方法平复心情,眼睛却止不住地往见面会那边瞟。

不论芥川龙之介坐在哪儿、坐多久,都是可以用一块木板贴在他的背部和椅子之间的,绝对不会滑下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肩颈线条和背长得很好。这个圈子里外形条件逆天的人多了去了,好在芥川龙之介也不差,老天爷也请他来家里吃过饭的类型。

靠得太近啦……!中岛敦有些不开心,但他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不开心。芥川龙之介会站起来跟粉丝拥抱,当然是在这个粉丝鼓起勇气提出请求的情况下。握手券就是好使,你在芥川龙之介面前喂他吃石锅拌饭他都得吃。也有情绪失控抱着芥川龙之介狂哭的女孩子,芥川总是低着头吸吸鼻子等她哭完,然后说:

“……把你的脚撒开,踩着我了。”

一位男粉在人群中戴着口罩挥汗如雨,举起一块印着芥川龙之介名字的LED灯:“老公!老公——!”

全场哈哈大笑。芥川龙之介抬头,手里用来在T恤衫上签字的记号笔都快被他捏断了,男人蹙眉:“……啊?”

工作人员连忙在场外提醒:“老公这个词不能乱叫,哥哥欧巴弟弟儿子爸爸都可以,老公不行。”

也有胆子大的女粉双手将专辑递给芥川龙之介请他签名再捎上一句“老公好帅”,芥川最多抬头看她一眼,就当是回应一句“嗯”“知道了”。

中岛敦没买到见面会的握手券,也没买到芥川龙之介的签名专辑。

其原因是——抢票那天中岛敦睡过头了,在忙完期中作业熬了好几个大夜之后。

被拒绝和自己主动放弃光速逃跑完全是两回事,前者会让你尴尬得抓心挠肺想一次就表情管理失控一次,后者则是精神胜利法,只要你没有真的被拒绝,你就不会难受。

中岛敦举着一把透明雨伞,提着装了点心糖果和小风扇的礼品包装袋,这是他在会场门口站着等待芥川龙之介经纪人出来接自己的第三十分钟。素人总眼巴巴幻想着自己能跟明星有那么点关系,事实上你们确实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坐在同一辆公交车上好歹还能说上话随便聊聊,单凭网络和传统媒体上的信息来填满的只能是人们对他的预设,而不是真实本人。普通人发个ins都要P图半小时精挑细选好看照片呢,更何况人家可是面对大众营业的明星,假一点也很正常。

不然呢?中岛敦也是这一刻发现其实他跟芥川龙之介离得太远了,自己小的时候接受过芥川龙之介的援助,在那之后芥川再也没直接进过别人家捐过钱,自己也是从那时起开始挺直腰杆走路的,因为这个陌生的、素不相识却在电视里闪闪发光的男人用看似随意但又很切实际的善意把自己从泥潭里拉了出来,不是吗?

中岛敦一个月前就联系过当年在自己家里留过电话号码的芥川龙之介的经纪人,当时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拨了电话,没想到居然真的打通了。接电话的是个男人,他淡淡地对中岛敦说:“芥川没换经纪人,你有什么东西要送的话直接寄过来就好。”

可是中岛敦,没买到握手券。

所以不能进场。

但中岛敦已经不是当年的中岛敦了,以前他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小餐馆吃饭都不敢招呼服务员“麻烦点一下菜”,他受不了所有人因为自己的声音从而转过头来看自己的视线,哪怕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一般路过陌生人,都不可以。现在的他,比以前好得多了……吧。

见面会在下午六点整准时结束,芥川龙之介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将手伸到腰带处将西装扣子系好,在工作人员和现场安保的围拥下走出去,中途低下头点了点,收了几封手写信。

一个女孩子把一大袋子粉红信封塞给芥川龙之介:“帮我送给中也!”

芥川龙之介抱着这么大个袋子还也不是收下也不是,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好在人群中的笑声能稍微舒缓一下芥川本人的迷惑。

芥川龙之介只能扯扯嘴角:“成。”

芥川龙之介今天穿了身袖口和肩头都缀着白色水母状的飘花的西装,薄纱上点了几颗珍珠,胸前口袋里还有一块折好的灰色手帕。中岛敦手里的姜饼人、巧克力和曲奇恐怕都快被今天毒辣不讲情面的太阳烤化了,他只能在人群又通通翻涌出来赶在芥川龙之介上保姆车之前举着大炮单反和智能手机再拍几张超绝生图的时候跟着往后移,最后被挤到了绿化带上站着,头都快埋进树枝里面了。

芥川只收手写信和手工制作的礼物,贵重的一概不收,男人晚上还有广告拍摄的工作,现在连接受户外采访的时间都没有。户外采访是要媒体方事先与芥川龙之介工作室这边商量好时长的,时间结束就会有助理上来给芥川打伞补防晒霜,哪怕芥川龙之介本人其实根本不太需要这些。他曾经在非洲拍了三个月枪战片,全剧组男女老少导演编剧都晒脱皮变成剥好的虾,他安然无恙,甚至比走之前还白,因为睡不好。

中岛敦越想越不甘心,他今天下午还特地翘了三节全年级一起上的大课,哪怕是水到不行的课。

所以男孩的话又急又不是很有底气,导致只有第一个字是中气十足的,剩下的话音都弱得不行:

“老公……!”

芥川龙之介最讨厌别人这样叫自己了,谁是你老公,乱喊什么?闲得慌就去找个厂上班,要不就去村里把大粪挑了。

哪怕是节目效果他都能浑身不自在,女孩子他就不说什么了,如果是同性这么叫,他能一记扫堂腿踢过去。

芥川这次不忍了,他摘下墨镜咂嘴,在人群里扫了一圈,中岛敦刚把自己躲到树后面就被芥川本人逮住了。

芥川龙之介透过枝叶与这双紫金色的眼睛对看,男人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想起来,这个人或许就是一个月前给樋口打电话的人也说不定。

自己对这个男孩没有任何印象,但自己就是凭借直觉判断出了这一点。当时樋口一叶正在开会,一般人也不会留有樋口的号码,所以芥川龙之介没设防,直接接了起来。

于是这位十五岁夺得戛纳影帝、十八岁把金熊奖金狮奖提名都刷了一遍脸、拍什么什么火可其实他本人一直脸很臭嘴也没甜到哪里去的巨星,竟然挑了挑眉,无惧仲夏傍晚的阳光,当着两千多号人的面,抬起脸对绿化带上站着的中岛敦应声道:

“干嘛?”

1

芥川龙之介这辈子应过谁的“老公”?他连吻戏都不拍,最多就在古装剧里抱着惨死的女主角倒在雪地里无声流泪,现场发布会的记者被CUT感动到爆哭、举着话筒问他你拍这场戏的时候有什么感想,芥川龙之介只说三个字:好冷啊。

记者:……说多一些吧,我们不好写稿。

芥川龙之介:那天白雪皑皑、冰天冻地,我确实被冻哭了。

信息技术高速发展的时代就是方便且毫无隐私,中岛敦的正脸照、侧脸照、全身照和手里的礼物包装袋原创设计店铺和他头顶的透明雨伞在哪家网店买的都被扒了个干净,到底是什么样的奇人,能让芥川龙之介面无怒色甚至还能看出三分挑逗五分恶作剧两分欣喜地回应一声“干嘛”?

中岛敦无语,你们干脆直接把我身份证号念出来算了,放过我,人怕出名猪怕壮。

中岛敦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出乎意料的方式出圈,年度沙雕娱乐新闻没他太宰治就不看了。中岛敦的父母都是话剧演员,四十岁那年两人在欧洲拍戏,突遇飞机失事,整班飞机无人生还。太宰治作为中岛敦的同辈、中岛夫妻的后辈,这么多年一直陪着他,中岛敦国中时的家长会都是太宰治去开的,老师问你是谁,干爹吗,太宰治不敢在班里应声,彼时他已经是大明星了,只能搓着手狠狠点头。

于是每次中岛敦写着写着数学作业写到睡着之后,班主任都会用作业本轻敲他的脑袋:“你再这样我就把你干爹叫来了。”

中岛敦无所畏惧:“……你叫吧……不是,我干爹比较忙,你们可以在ZOOM里开家长会。”

太宰治每天刷推和ins都被笑死,中岛敦躲在树枝背后偷看芥川龙之介还被本人逮住的图已经被做成了无数张表情包,电子包浆都有了的那种。

太宰治一边偷楼上邻居的WiFi一边翘着二郎腿躺沙发上笑:

“不过挺好的,你不是想报恩吗?芥川君这下认识你了,粉丝群体里的一个个体多普通啊,要做就做最突出的那个。”

中岛敦在客厅里一边晃悠一边刷牙:“可是我不想以这种方式突出啊!已经有节目组私信找我想让我上节目分享追星真经了,我哪有什么真经,我又不是追星的那种喜欢……”

太宰治一听他这么说就来了兴致,桃花眼一勾、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摸着下巴凑近中岛敦:“这么说,你对芥川君是爱情的那种喜欢咯?”

中岛敦支支吾吾半天,差点儿被泡沫噎死,最后赶紧冲回浴室漱口去了,装没听见。

芥川龙之介最近在拍动作戏,小的时候刚出道穷得裤子里没有一个钢镚儿,所以也没钱请替身,都是他自己上。累是累,但一路走来收获这么多,倒也值得,唯一有点儿恼人的就是换季复发的腰伤,还有老朋友——肺病。

别人多金贵,都不愿意脸朝下埋进灰里演尸体,芥川龙之介则说演就演,还给化妆组说“我不喜欢带妆”。

后面化妆师发现在这男的脸上化了半天也确实没什么区别,干脆就真的不叫他过去化妆了,他有更多的时间对着镜子练习台词和表情。

芥川龙之介是沙漠干皮,没有毛孔不出油,皮肤还很白,洗脸纯粹是出于对工作和这天地的敬意与礼貌,最多给他画个眉毛。如果他没有行程在家里睡觉,就可以一周不洗澡。

中岛敦前段时间在小区篮球赛里凑热闹抽奖,将一辆山地自行车哼哧哼哧扛回了家,但中岛敦小区对面就是学校,加上自己父母当年搭乘的那班飞机就是撞到了山峰才坠毁的,这也是他小的时候不参加任何班级学校组织的远足活动的原因。他现在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骑车。

说那么多也白搭,主要是,中岛敦不会骑。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总想把自己收藏的好东西都送给对方,像树洞里的小松鼠,中岛敦第二天没课,又把山地自行车哼哧哼哧扛下楼,直接按照太宰治给的片场地址找到了那片旧居民区,将自行车抬进了芥川龙之介用来读剧本做功课的会议室。

芥川龙之介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按着黑色圆珠笔的头部,一秒钟就咔哒一声,像人形时钟。

“嘭——!”

中岛敦气喘吁吁,要是肩上搭着一块白色毛巾的话,芥川龙之介可能都会把这个穿着蓝色工装服的少年误认成在摩天大楼外顶着骄阳擦玻璃的环卫工人。

芥川龙之介把本子和笔都搁下,茶水蒸出来的雾气迷蒙了他的镜片,他只能把眼镜也摘下来:“……你这是在干什么?”

中岛敦把车推到芥川龙之介面前:“这是我送你的。”

芥川龙之介倒是记得这个人,喊自己老公的人这么多,自己就应了他一个人的,说不上来原因道不清楚缘由,总之就是,不反感。

其实他当初捐出来的足够中岛敦上完大学的钱也是,他明明可以不这么做,他的善意也是其他任何陌生人可以给予的,如果他选择了安分守己独善其身的冷漠,也不代表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非要说的话,就是灵感吧。芥川龙之介心血来潮地帮助了这个人,用一笔对当时的自己来说只算是零花的钱,却拯救了一个孩子的一生。

他担当不起这么伟大的功勋,也从来不往自己身上扣帽子,但中岛敦也没有泪眼汪汪地抱着自己大腿说谢谢,而是以这种又冲动又可爱、又莽撞又热诚的方式,胆大包天跑进剧组给自己送礼物。

芥川龙之介揪了揪中岛敦的小鼻尖:“你不知道自己已经出名了么?还敢跑来见我。”

“……我知道啊,但这不是你的错吗,你那天要是不答应我那一嘴,就不会有今天的盛况了。”

芥敦已经有cp超话了,反正中岛敦作为一个一般素人连真名都暴露了,有同人女产粮已经不算稀奇事,还挺好的。同人女都是菩萨,请各位铭记。

中岛敦像当年睡过去忘了写数学作业一样站在芥川龙之介面前,左手搓右手右手搓右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芥川龙之介却问了一句:“我们怎么认识的?”

中岛敦一听这话脸色就有点儿变了,你不认识我啊原来?那你理我干嘛?

男孩颤着睫毛:“……你、不记得了?”

芥川龙之介发誓自己过往十年演艺生涯从不乱搞,女的没搞过男的更没搞过,所以中岛敦绝不可能是突然冒出来管自己要打胎钱的狗血爱情剧女主角。

芥川龙之介点头:“昂。”

中岛敦一下子泄气了,嗐,这事儿闹得,这不就是自己一厢情愿,又正巧碰上这男的心情好了吗?

芥川龙之介问道:“期末考试了吗?”

中岛敦撇嘴:“上周刚考完。”

“多少分?”

“国语95,英语97,数学70。”

芥川龙之介又把自己专门拿来签名的那支记号笔拿出来,在山地自行车的坐垫上签上自己的大名,把车转了个方向对着中岛敦:

“抬回去吧,好好做数学,考不到100别来见我。”

中岛敦人都傻了:“……啊?什么?!那我成什么了,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芥川龙之介,有的时候脑子确实不太好使:“可我真的不记得你了,但是我觉得你很面善。”

这里是一楼,没什么工作人员路过,也好在没人,不然他俩要是又被拍到发上网上去,指不定会被网友怎么发酵YY呢。

中岛敦双手握拳,眼眶都憋红了,他低着头推了一把面前的男人,把山地自行车夺了过来,推着走出了剧组。

芥川龙之介还是很懵,只能在小区大门口抠了抠后脑:

“怎么就生气了呢?”

中岛敦回家之后一边哭一边攥紧手里被揉得皱巴巴已经擦过无数道眼泪的餐巾纸一边写数学:

“芥川,我讨厌你!我不喜欢你了!”

太宰治躲在中岛敦房间门口偷听偷看偷笑,还吸了几口手里的蓝莓夹心巧乐兹:“还说不喜欢芥川君呢,你看你伤心得。”

中岛敦把被自己写满了算术符号的草稿纸撕下来,继续在崭新白纸上打草稿:“我好气啊,哎呀,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反正他就是好烦啊!”

太宰治:“你烦他还这么听他的话做数学。”

中岛敦:“什么叫听他的话,这是我的周末作业!”

太宰治:“你上周还在拜托我帮你做作业呢。”

中岛敦:“……这不是马上高三了吗,我难道不该自己试着完成一下吗?”

太宰治:“好的,你不在乎,你一点都不在乎。那我去把你上次没送出去的姜饼人饼干巧克力吃了哦。”

中岛敦愣了一会儿,又穿上凉拖鞋从卧室冲出来,两个人在客厅打成一团:“啊……!你不能吃!!!”

2

芥川龙之介盯着iPad上的邮件出神,过了会儿才抬头:

“真被换了……?”

芥川龙之介,从业十年,从没翻过车从没闹出过任何桃色新闻。

十六岁那年出演街头卖艺的苦命少年,导演忘了把他瓶子里的白酒换成矿泉水,芥川只能真喝,导致酒精中毒不省人事在医院里睡了一个星期,在那之后没人再敢拿酒给他喝,每次出去参加盛典别人照相聊天握手寒暄,芥川龙之介低头干饭,面前是鸡汤鸽子汤王八汤,别人生怕他饿着。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在三十岁这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演员顶了下来,原本定了他当男主角的悬疑电影竟然换角儿了!

樋口一叶抱着手臂:“嗯嗯,真换了,导演说你虽然确实很有清瘦的少年感,但始终年纪摆在这里了,他们想让正好今年十七岁的男孩来演这部戏。”

芥川龙之介没什么好生气的,角色换人再正常不过了,只是他的人生甚至有些过于顺利,导致他有些不太从容,没准备。

中岛敦彼时已经在剧组换衣服化妆等待导演指挥了,简历是他随便投的,导演问他会不会唱歌,他就随便唱了一小段IU的《Blueming》发过去,导演问他会不会跳舞,他就在现场跳了一段《Kill This Love》,还不是在舞室里正经练的,是他在班上跟着女孩子一起学的。导演问他有没有讲漫才的经验,中岛敦说没有,我只知道笑话大全。导演问他接不接受每天三顿盒饭,中岛敦说盒饭已经很好吃了。

最后中岛敦提了个小要求:“给我一张床,管饭就好,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

毕竟他现在用的,其实是芥川龙之介的钱。

导演又开始笑:“傻孩子,我们现在晚上都回酒店住。”

中岛敦只能挠头,哦哦哦地点头。导演被这个可爱的男孩子逗得嘎嘎乐,然后把剧本往桌上一拍:“拿回家看看吧,明天就开拍了。”

中岛敦还有暑假作业没写完,芥川龙之介此时却已经通过樋口一叶完全回忆起了当年的起承转合,自己当年确实转过一笔钱给太宰治,说如果这个男孩子生活困难的话,我这里有笔钱可以救急。

这哪里是救急,这简直是救命。太宰治不是没看过当年中岛敦躲在家中壁橱里抱着双腿怯生生地睁大双眼不敢说话的样子,那是没人爱没人关心的孩子的模样,眼睛里没有光。

芥川龙之介忙到将这笔钱被划出卡里的事情都忘了,中岛敦却记得好好的,十年前这男人给了自己五百万,自己现在还没用完呢。

中岛敦在剧组拍的第一场戏就是吃饭,男孩坐在大楼楼顶窗边吃了一口面包,导演喊咔跟其他工作人员商量的时候,中岛敦又忍不住吃了好多口道具。

芥川龙之介是这个时候到剧组的,他刚进来就看见中岛敦在吃,米饭粒还黏在了黑色领带上,吃得可香了,像刚从撒哈拉沙漠逃出来似的。

芥川问了一下旁边的工作人员:“他没有带助理么?”

工作人员摇头:“没有,连随身行李都没有,就背了个书包。”

芥川龙之介也莫名其妙地进入了这段奇幻的关系之中,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没有距离,也不会见外害羞。男人单手把中岛敦的书包提起来,拉开拉链翻了翻里面的小熊充电宝、巧克力棒和暑假作业,中岛敦的数学是真的很烂,把其他的所有作业都写完了都不愿意碰数学的那种烂。

中岛敦拍了一晚上的吃饭戏,芥川龙之介在后台帮他写了一宿的数学作业。

中岛敦总算收工了,他揉着熬红的眼睛打着哈欠走回后台找书包,横竖找不到,他跑去厕所打开垃圾桶往里瞅都没找着。

他又挠着后脑走出来,脸上的淡妆还没有卸掉,芥川龙之介正好已经帮他把快乐暑假写完了。

中岛敦跟他撞见,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男孩儿开的口,芥川让自己数学不考一百就不能来见他的仇自己可还记着呢!

中岛敦撅了撅嘴唇:“你来干嘛。”

芥川龙之介双手插裤兜里,歪着脑袋看中岛敦红透的脸:

“我来看看是谁把我的戏抢走了。”

中岛敦还不知道他说的人就是自己:“啊……?谁敢抢你戏啊,不会被你联合圈内大佬一起封杀吗?”

芥川龙之介被他逗笑了,其实在见面会那天自己就已经很想笑了。

“什么圈内大佬勾心斗角的,你躲在我床底下听的?”

“可是你们娱乐圈不就是很复杂水很深吗!”

芥川龙之介问他:“既然水那么深,你怎么也进来了?”

我想跟你并肩站在一起——中岛敦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中岛敦被芥川拉到墙角,气氛正好,他们偷偷地靠在一起吻了一会儿。中岛敦被他放开之后用手背抹了抹嘴角:“你不是从来没拍过吻戏吗……?”

芥川低头瞟了眼他的锁骨:“不拍吻戏又不代表没有经验。”

中岛敦反问:“你谈过很多次恋爱咯?”

芥川龙之介这次不说话了,好像不置可否就能让这小孩儿动摇害怕,还会真的相信。

中岛敦看他一脸又拽又对自己了如指掌的样子就烦:

“啊,你是不是真的谈过很多段啊……?!”

芥川龙之介被他追着从后台跑到片场,最后芥川摇着自己手里的快乐暑假高二数学说:“你再闹我就不还给你了。”

中岛敦才想起来自己要跟他说什么:

“哦对,我这次数学考了100,现在可以叫你老公了吧?”

3

中岛敦上场之前还在后台攥着芥川龙之介的手说害怕紧张,芥川龙之介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过来人只能说:“你多上几次台就习惯了。”

中岛敦会讲漫才这一点不止导演发现了,太宰治早就想把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凑在一块儿参加欢乐喜剧人了,一个呆一个笨,绝配。

红色幕布拉开之后中岛敦笑着对大家说:

“大家好,最近我很热衷于做饭呢,也想给你做点吃的,你想吃什么呢?”

芥川龙之介,又名憨,面无表情地答:“我对你无话可说。”

中岛敦笑着打了一把芥川龙之介的胸口,嗓音都变得奶呼呼了:

“你不说话的话,就不是漫才了啊!”

4

中岛敦的数学作业在入圈之后基本上都是芥川龙之介给做的,出于什么心理与情感他本人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想帮中岛敦打点好一切,看中岛敦迷迷糊糊吃饭会把汤甩在衣服上的样子芥川龙之介就忍不住咂嘴皱眉。中岛敦还不知道自己领带上又黏了饭粒,只能问:

“怎么,我今天不整洁吗?我昨晚洗了两遍头呢,还打了护发素!以前为了省钱我连洗发素都不用,我一块香皂用通全身!”

芥川龙之介前段时间接了一款墨镜的全球代言线,一天早上中岛敦还搂着老公脖子黏黏糊糊说想吃炒年糕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就得爬起来换衣服洗漱坐车去拍写真了,中岛敦舍不得他,反正就是想跟他待在一块儿,男人身上干净的清香明明没那么浓郁,却总是让他上头。

芥川只能把小猫的胳膊一条一条扒拉开,把他塞回被子里埋好,自己轻声起床。一周后芥川龙之介的地广就铺满了横滨东京的所有地铁站和大厦,芥川龙之介拍写真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难就难在时间紧任务重,一天拍他八个小时换二十几套衣服,简单就简单在他没有任何表情,不笑,要么是坐着冷脸,要么是站着冷脸,要么是抱着胳膊冷脸。

中岛敦彼时已经因为第一部电影小有名气,出门吃个冰淇淋能被店员认出来,芥川龙之介总叮嘱他别忘了检查自己衣服上有没有被弄脏。

中岛敦每次在街上看到芥川龙之介的巨幅广告都会害羞,感觉那双灰色眼睛在看着自己。

“你拽什么拽呀?你很牛吗你,笑都不笑一下!”

中岛敦像跟他第一次上台说漫才一样拍他肩膀。

芥川龙之介自从跟他在一起之后笑得比以前多多了,中岛敦只要出现在芥川的视线范围内,不论男人是在参加剧本围读还是在录节目还是被粉丝围着签名,只要中岛敦出现了,芥川龙之介就会笑。

芥川问他:“不好看吗?”

中岛敦:“……好看呀,但是我不能让你骄傲啊,你要是年纪再大点就会被人骂一身爹味了你知道吗。”

芥川龙之介揪揪他的脸蛋,在上面嘬了一口,这次也没忍住笑:“……哦。”

不能继续骗下去啦
我觉得我爱上你了

0

太宰治十八岁离家,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老爹拉下脸来威胁挤出笑容好言相劝都没用,直到太宰治真的被冻结所有银行卡捉襟见肘家徒四壁,各种稀奇古怪的工作诸如直播睡觉、甜品试吃以及民间侦探都做过之后的二十二岁这年,天上还真的掉了馅饼下来,狠狠将他砸扁。

“现在有一份工作,跟中也先生一起在公馆里住一个月,表面上你们是夫妻,每天一起工作生活,实际上你们需要守好公馆里的重要文件和超级电脑,等埋伏在公馆周围的敌方被歼灭之后就可以拿钱走人。”

芥川龙之介把森鸥外的一份免责声明书放在太宰治面前,“这是森先生签了名的合同,划清了责任界限。”

“中也先生是谁?森先生又是谁?”

太宰治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他只想索回自己的房子,棕发青年左手摸右手右手摸左手,像极了高中时支支吾吾在台上边抹护手霜边说自己的课被数学老师霸占了的美术老师。

芥川龙之介才想起来太宰治是纯素人,跑来房管所拿着一纸证明找自己讨要说法,这座城市里没有说法,黑的白的你想得通的想不通的,最终解释权通通归港黑所有。

芥川龙之介清清嗓子:“中原中也,港黑五大干部之一;森鸥外,港黑现任BOSS。”

太宰治的反应看起来有些轻浮,但事实是他确实不知道港黑是什么破玩儿,现在是什么时代啊,二十一世纪!不管你是谁,房子是我的,你不能强抢啊!

棕发青年笑着问:“港黑……是什么……Port Mafia……?”

芥川没说话,坐回位子上整理文件转钢笔。

太宰治发誓,这是他人生中最精彩最大起大落的一天。如果房子落到了普通人手里都还好说,自己对面这帮人可不好惹啊,这可不是打119就能解决的问题!

“……这事儿还能商量么。”

“不能,中也先生已经住进公馆了。”

太宰治咬牙挤出笑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哈!

“……成,住吧住吧。”

虽说在一栋白色大公馆里守着保险库机密文件天天整理文件排编号做表不是难事,但他可不想跟着这帮坏人一起完成这个任务。一来他要跟中原中也平分十亿,二来,他俩得假结婚。分钱这个事就已经很让人不爽了,你谁啊我就得跟你分钱,你又不是正直好青年,我凭啥相信你啊?

假结婚就更不用说了,换成哪个男的接受得了这个。

但是促使太宰治收拾好东西走回那间像一只白色巨兽趴在半山腰上的公馆的,是一纸极为不平等极为冷酷无情的条约!

太宰治当时在芥川龙之介面前抠手指甲下端的爆皮,左手抠完抠右手,芥川龙之介按规矩办事,也懒得告诉他“再抠会溅血的吧”。

黑发男人把一张抵押合同交给太宰治:

“这间公馆现在是中也先生名下的房产,你离家之后你父母赌钱赌到一丝不挂,为了还钱,你们家所有财产都被港黑自动回收,森先生有一个晚上喝醉了,把好多套大别墅送给中也先生了。”

太宰治额头爆筋,把合同拿过来睁大眼睛反反复复地阅读:“看来是真的醉得不轻呢。”

凭什么就这么把我的房子送人了啊?还是送给中也!

父母是没啥好指望的了,现在只能自渡。冷静下来,走一步看一步。

太宰治啧了几下,虽然他对好好理财确实没什么概念,经常是赚多少花多少,所以经常搬家经常换工作,但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太宰治站起来,手掌啪的一下拍在桌上,胃又开始痛了。

他摸了摸肚子,把那张白色A4纸拿起来,用上门牙咬咬下唇:

“好,那么就让我回我的快乐老家会一会这位……中原中也。”

1

“你问,凭什么这栋房子到我手上了?”

中原中也穿着家居常服倚靠在门边,抱着手臂,脚也叠在一起,一副家庭煮夫横滨好男人做派,驼色羊毛针织衫是当季新款,中原中也喜欢把袖子撸起来穿,黑色休闲裤则是晒干了就继续穿,好穿的裤子可遇不可求,一旦遇到,恨不得把它穿坏。他半个月之内不会穿同样的一件衣服系同样的一条领带,在家里却会换上宽松款的衣服捣鼓红酒柜和高尔夫。

太宰治一听中原中也说话就迷之不爽,有点儿不高兴了,二十二岁的青年捏紧拳头,把自己的白色行李箱拖过来,歘的一下甩给中原中也,万向轮惊动了一会儿又归于平静。

太宰治嘟着唇:“帮我把箱子拿进去啦,胳膊都开始发抖了,好重。”

中原中也有些意外:“……你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嘛。”

中原中也保留着以前的习惯,总是一面抱怨一面又容忍包纳身边亲近之人的小脾气和任性,让对方撒娇。好友是,尾崎红叶是,兄弟之间是,女朋友……也是。被骑脸之前大喊开什么玩笑,喜欢上彼此之后又觉得其实这都没什么。

太宰治长得很好看,初一看属于纤瘦清秀的类型,但近看脸的话会发现比第一印象更为精致,桃花眼深深带笑、眼尾泛红,鼻头到嘴角的线条都是比较圆比较可爱的那种,说不上来……中原中也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长相的人了,自己身边的要么虎背熊腰要么五官尖刻,总之看起来就很不好惹,太宰治看起来较气质凌厉锐利的中原中也温和了不少。

加上个子比较高,比起结实有力的中也来说更为单薄的身子带着脆弱感,手腕和脚踝都很细,中原中也刚刚还在太宰治的随身物品里发现了胃药。

现在是盛夏,太宰治穿着黑色紧身长裤和花衬衫,自己就跟晾衣杆儿似的,风一吹可能就会跑,随着身上缠着的一条一条的长绷带一起。

中原中也低头看了眼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行李箱,然后继续自己没说完的话:

“你搞清楚一点,如果你们家全干正经事,这房子当然就生生世世属于你。你中途跑路,你爸妈陷进泥潭,还借了不少钱,BOSS当然要把房子收回去了。我们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你当这里是菜市场,进出自由你想干嘛都行?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太宰治彼时还不知道自己对面这人从小到大是怎么混上来的,十四五岁的时候小男孩是最爱装逼的,在球场打篮球只为了钓妹,后面妹么没钓着,球鞋打坏三双。中原中也当年在羊里穿的是菜市场旁边服装批发店里打折的童装,拿着山寨手机和一群小孩儿一起面对面蓝牙互传偶像剧OST,从终极一班到篮球火,还把手机揣兜里打球走路,觉得自己特酷。

但太宰治并不觉得这人的气息有多臭多浑浊,中原中也的眼睛很澄澈明亮,清透的蓝色里掺了点儿金点,比海边游泳的少女身姿还要闪耀。

鬼知道太宰治怎么联想到少女的,大概中原中也的身高比较少女吧。当然,太宰治后来才知道,这人除了在身高上确实吃了点儿亏之外,别的方面可都厉害得很。

这栋大房子但凡给了其他人,太宰治都没什么好介怀的。

问题就在于这栋房子给了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喝酒之后用大舌头完全说不清楚的一个名字。

中原中也可是坏人啊!

太宰治想到这里就尴尬得不行,只能扯着干笑问中原中也:

“所以……今晚要一起睡吗?”

中原中也没反应过来:“……啊?”

“我们不是结婚了吗?”

中原中也在窗前转头,太宰治一时分不清小小的长方形框出来的海洋和他的眼眸哪个更漂亮了:

“在人前装一下就行,我可没要求你一定得跟我一起睡。”

中原中也彼时还没爱上他,话从口出有了几分连忙划清界限的轻蔑,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太宰治只能抠着太阳穴钻进浴室冲凉,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自讨没趣了。

我好笨,我干嘛要问他这个啊?太宰治用喷头把自己全身上下冲了一遍之后又抓了一把头发。

中原中也坐在沙发上点烟,有些没来由地懊恼。

干,真的好尴尬,早知道就说“那就一起睡吧”了。

2

“好,你们两个离得再近一点。”

摄影师举着相机坐在敞篷跑车上,不断催促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再骑快点儿。太宰治上一次骑自行车是小五的事,在那之后他没想过用骑自行车这种方式来取乐,也没什么时间给他骑车了。

中原中也嘴角抽动了两下,他上一次骑自行车还是身无分文一无所有、在昏黑的世间打拼的时候,距今也七八年了,哪个有头有脸的会租共享单车出来骑啊?

为了假结婚、做戏做全套,他俩还得再拍几套白色大房子外的海景写真,装作很恩爱,装作很幸福。行吧。

太宰治倒是乐在其中,倒不如说他很看得开,不管了,最低收益就是跟中原中也平分十个亿,那怎么说自己都能拿到五个亿呢,房子的事儿等他再慢慢合计合计。

太宰治在中原中也前面松开自行车把手,双臂张开,在海边迎着微湿的风扬着头笑:“呜呼——!好耶!好久没有骑车了——我是一只——小小鸟——!”

跑车在他俩前面慢慢开着,摄影师歪着头喊了一声:“中也先生,你也笑一笑!”

阿西,好麻烦。中原中也在港黑里不算什么懒汉,他一向都是靠谱且忠诚的,但现在执行的这项任务……着实有点难度。太宰治胃病犯的时候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只能微微蠕动嘴唇用微弱的声音告诉中原中也“我要喝水”,好在这家里有两个人,中原中也想,万一我正巧去上班了,或者听不到你叫我,你该怎么办……?

但是当深夜胃痛与各种对生活拿不定主意、想打退堂鼓的软弱时分被太宰治熟练地度过之后,展现在中原中也面前的又是现在这样,又活泼又爱胡闹的太宰治。

太宰治其实根本没给中原中也说过哪种药吃多少片,中原中也也不好意思问,问多了显得僭越冒犯,他俩关系确实没好到可以抱着对方喂药的地步。

中原中也盯着太宰治飘飞的衬衫和松软的棕色卷发,慢慢笑了起来。就当自己跑来演戏了吧,一个月就好。

两个人在海边并排骑车,中原中也嫌他吵,一个人多蹬了几下跑到老前面去,太宰治在后面叫唤:“喂,不是要拍恩爱夫妻写真吗,哪儿有老公不等老婆的啊……?”

中原中也检查过太宰治的随身行李,除了瓶瓶罐罐的胃药之外就是抑制喷雾了,但中原中也也不太好意思问“你的第二性别是什么”。

太宰治就这么直接地、笨笨地、毫无防备地嘴快了,跟平常精明又机敏的样子完全不同,说“老公不等老婆”。

中原中也这次是真笑了,这人确实有点儿意思,原本自己对家庭一团糟乱还因为父母乱玩欠了一屁股债的人没什么兴趣,上梁不正下梁歪,但中原中也并没觉得太宰治有多坏。

原来是个Omega啊。这大概就是太宰治最大的弱点了。

中原中也又放慢速度,他今天穿了牛仔裤和皮靴,更适合开机车载太宰治上高速公路速度与激情,但太宰治一听中原中也以前喝醉飙车开进海里人差点儿没了的光荣事迹就住了嘴,眸色变暗,已黑化:“我不去,不要,我不要跟你一起死,我讨厌这种死法,我要幸福地死去。”

太宰治不知道自己跟中原中也在一块儿的时候要说错多少句话,他决定今晚都不跟中原中也说话了,刚刚又把自己是Omega的事情说出去了!

尬到无法呼吸,太宰治只能握紧把手装作自己很好,中原中也歪着头看他有些泛红的脸:“干嘛?生气啦?”

“没、没有。”太宰治咬着嘴皮,“你别看我。”

“多大点儿事。”中原中也说,“你提前打个报告,我帮你解决就好。”

“……啊?解决什么?”

“生理期。”

“……啊!!!”

太宰治以前不是没谈过恋爱,但都是跟女孩子花前月下握着手聊聊天,他从没遇到过这种Alpha。

太宰治骑着车在外面追中原中也:“你别说了……!”

中原中也一被追就又开始加速:“你干嘛追我啊?!”

摄影师冲这两口子比了个OK的手势:“好,就这样。现在的夕阳很好。”

就着暮色海潮,快门闪了好几下。

3

假结婚,做戏做全套。

嗯。

但其实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没什么空营业,因为书房里的资料实在是太多了,他俩光是用电脑编号归档就快累死了,忙完一整天之后能在一块儿随便做顿饭吃已经很不错。

太宰治还跟中原中也一起签字摁了手印,在这座房子里看过的所有信息都得保密,说出去就完蛋了。行,挣钱也得有代价,太宰治只能戴上眼镜校对电脑和文件里的数据。

中原中也这晚出门应酬喝酒,回来的时候在楼下狂砸门,还带唱歌的:“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太宰治嫌丢脸,捂着耳朵不想开门,但后面才想起来方圆两公里之内都没什么邻居,买东西得在手机上点外卖,生蔬瓜果都是如此。

太宰治只好赶紧把门打开又捂着耳朵扑进沙发里不说话了,不想看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冲了个澡出来之后总算清醒些了,但也只是清醒了一点点,他红着眼睛出来找浴巾和手机,太宰治正巧喝着酸奶推着眼镜从书房里走出来,两个人在二楼旋转楼梯口撞了个满怀,太宰治被中原中也的头撞到下巴,痛得要死。

太宰治的眼镜都被撞掉在地上,他刚准备弯下腰去捡就看到真真物理意义上一丝不挂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只能一手捂着被撞疼的下巴一手挡着脸贴着墙壁:“你干嘛啊?”

中原中也的发梢和手臂还在滴水,不一会儿便滴滴答答淋了满地雨点子:“我洗澡啊。”

“你要在这里洗澡?”

“我洗完了……”中原中也确实醉了,“让开,我去拿浴巾。”

“你别光着身子进我卧室啦……我给你拿。”

太宰治戴上痛苦面具,中原中也现在一身香味儿,应该是信息素的味道,像喷在耳后的男士香水。太宰治的眼睛也不知不觉开始充血,应该不是看电脑看的,

他俩现在就是纯睡觉,换好睡衣闭上眼睛一沾就着的那种,中原中也跟他一个人一墙衣服,中原中也的全是自己的私服,太宰治的衣服是港黑后勤部帮忙买的,还买了不少中原中也的同款,中原中也穿黑太宰治就穿白,中原中也穿红太宰治就穿蓝。

太宰治拉开中原中也的衣柜,找到白色浴袍之后就扯了出来,中原中也却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

“……你知不知道最近是我易感期?”

完蛋了。

太宰治吞了吞口水:“我不知道啊……哈哈哈,你是不是不太方便出门了现在,我把喷雾和含片都借给你吧要不……”

中原中也把他的身子翻面,双臂往前撑,手掌按在柜门上,将太宰治禁锢在自己臂弯里面:“我还用得着你借?我是说……”

太宰治扑闪着睫毛,低头看着中原中也红红的唇:“我不借,我不借,我全送给你成不,我再买新的。”

中原中也盯着太宰治看了会儿,好像信号发送延迟的外景记者在电视直播间里整个尬住,隔个三五秒才能听到主持人说了什么似的。

橙发男人一下子变了脸色,太宰治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不过也算正常,干中原中也这行的不下狠手没点儿暴脾气还真干不下去。

中原中也狞笑道:“我要真想碰你,还轮得到你去我办公室翻我公章么?别以为我不知道白天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在干嘛,太宰。”

太宰治撇了撇嘴,原来他都知道……

“你因为这个,把自己喝成这样?”太宰治轻轻地问他,“因为我偷偷翻你东西了,所以你生气了?”

中原中也本来就耿直,现在则更甚,男人先是点头,后来又摇头:

“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太宰,我办公室里有红外感应器,一只蟑螂进去我都能知道。”

太宰治盯着中原中也那张小狼似的脸,这男人在工作里是不是很可怕很凶狠啊?但是跟自己在一块儿的时候就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儿,又拽又臭屁又很可爱的那种。

中原中也已经知道太宰治的服药剂量了,半夜三点是太宰治闹钟响第一道的时候,太宰治翻身起床习以为常地去找拖鞋和水杯,但中原中也却提前开了灯,把太宰治抱过去,坐在自己怀里喂水喂药。

“吃了就别再动了,再把我吵醒一次我揍你。”

中原中也发起床气的时候太宰治一句话都不想说,懒得说,这男的好烦,只能被中原中也揪着脸抬起下巴灌水喂药,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吃的是APTX4869。

太宰治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试探和俏皮,轻轻地跳动着:“你就是生气了,你觉得我不相信你对不对。”

中原中也好像发完一通脾气就忘了这件事一样,披好浴袍倒在床上一秒睡了,太宰治想他应该也累了,又要在公馆里看着自己跟自己一起整理资料又要忙其他的事,每天跑来跑去的,还会被朋友拉出去打高尔夫骑马吃饭。

“切,我明明就在家里,你还要出去吃。”

太宰治站在床边背对着中原中也将衣服脱掉,换上了跟中原中也同款的浴袍,胸口和腹部都露了出来,他忙着扯领口的时候腰带又松开了,最后整件衣服都垮了下来,相当于又脱了一遍。

太宰治听见身后有一阵闷闷的笑声,中原中也埋在被子里笑:

“我没睡着其实。”

太宰治转身:“什么……?!”

中原中也正巧把太宰治的正面看了个干净,太宰治又赶紧蹲下去捡腰带,把自己拢好穿好之后又站起来:“你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中原中也翻身脸朝天花板,双手抱着后脑勺:

“嗯,什么都没看到。”

太宰治这下连出门刷牙的功夫都没了,必须得逼问出来,太宰治也脱了鞋跟着上了床:“你到底看没看到啊?”

“看没看到重要吗?你不也看到我的了吗?”

“这能一样吗!”

“这哪里不一样了,你小的时候没进过澡堂吗?男的身体你一次都没看过啊?”

太宰治突然不说话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说:“……我家里……我去不起澡堂,小时候家里也没热水,都是邻居接我去他家洗澡的。”

中原中也转头看了太宰治一会儿,太宰治好像并不介意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但好像又有些迟疑,中原中也明显地感觉到,太宰治原本想说的是“我家里穷”,但话到一半却停住了。

太宰治把自己埋进被子里,2.2*2的大床足够他俩闹腾了,但今晚特别安静。

中原中也又觉得有些不自然了,明明他俩之间可以更融洽和谐一些的。

“你好歹有邻居帮助,没那么糟糕。”中原中也在太宰治快要睡着的时候才补充道。

太宰治原本真的要睡着了,被他这么一打断彻底醒了,现在脑海里全是刚刚中原中也直接从浴室走出来的样子,好家伙,这腹肌……

太宰治在被子里动了动胳膊,悄悄把手探了过去,在中原中也身上戳了几下,确定中原中也没反应之后又摸了会儿。

“……你来自什么样的家庭?”

中原中也还是第一次见太宰治这种一边乱摸一边聊天的人:

“我没有家。”

“……父母呢?”

“死了,我记事之前。”

“那你是怎么长大的?”

“森先生带着我,我们一起从地下街走上路面。”

“……哦。”太宰治又感觉自己说错话了,但中原中也确实没什么悲伤的情绪,因为从未拥有过,所以也不怕失去。

“你是不是想死?”

中原中也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太宰治刚摸到腹肌的手就僵住了。

中原中也又解释道:“我是问你,是不是经常想着去死。”

太宰治把脑袋靠了过去,枕在中原中也头侧,微微点了点。

中原中也看着窗外海面上挂着的月亮:“我小的时候也想过很多次,但我有个哥,也是很小的时候,听说还没满月的时候就死了。我妈嗑粉,把瘾传给了他。发作的时候他哭得很惨,没挺过一晚上。”

“这事儿是谁告诉我的……我现在也记不清了,只知道从那之后我就不想死了,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轻易挂掉,因为已经有个人替我死过了。”

“嘴上说活着没意思,被枪打中肚子的时候又满脑子想着一定要活下去,醒来之后、护士递给你苹果的时候,会觉得,活着还是挺有意思的。”

中原中也这次是真睡着了,这番话他从没向任何人说过。

太宰治:“……”

无语,这男的喝醉了之后真矫情。

“中也?中也……?”太宰治又摇了几下中原中也的肩膀,这次是真没反应了。

“……讨厌。”太宰治看着两人床下、对面墙上的巨幅艺术照,中原中也坐在椅子上跷二郎腿,太宰治站在他身后搭着他肩膀,两个人都盛装打扮。这是他俩的结婚照。

太宰治的心跳得特快,就今晚,确切一点说,就现在。

4

“太宰治……嗯,年龄二十二岁,老家在津轻。”

森鸥外看了看太宰治的个人资料,中原中也站在他面前抬头端详了会儿,森鸥外似乎没有改变自己的决议。

“真的要杀掉他吗?”

中原中也问道。

“从道理上来说,是这样的。我们不找他要他父母欠下来的钱已经算是人道,他现在既打这套别墅的主意,又要跟你分钱,中也君,你不觉得你这次显得实在是太温柔了吗?”

森鸥外说双手交握成塔型,“这种话还需要我提点你么?要是放在以前,可能都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你自己就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你自己怎么觉得?”

可以但是没必要吧。中原中也想这么说,杀了太宰或许确实能让自己世界清净下来,但就算他活着又能怎样?

再说了,太宰被自己父母害惨了,这套房子本来就是他的。

中原中也只能试着讲道理:“这间房子本来就是太宰的……”

“可以了。”森鸥外摆了摆手,中原中也向来是很忠实的,最近是怎么了?

中原中也那晚其实根本没醉,光着身子走出浴室、把太宰治按在柜门边,确实是想对他做点什么。中原中也很少有难过的时候,但他那晚看着蓝色月亮与银色海面,第一次明确地感觉到了担忧。

太宰治可能会死,因为搅和进港黑的事情里来。

所以中原中也才搂着他说,活着挺好的。如若不能护你周全,我只希望你在有限的时间里天天开心。

中原中也自己都搞不懂怎么会为太宰治打算到这一步,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只剩最后一件事没做了,这跟自己以前直截了当的风格截然相反。

一个月很快,他俩很快就要分开了,届时就是港黑封太宰治口的日子。

下午太宰治从市中心的超商和高奢店买了很多东西回来,刷的中原中也的卡。中原中也刚把森鸥外送走,一个人坐在公馆门前的喷泉池边抽烟,太宰治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朝他走过来,小脸红扑扑:

“啊你在啊,快过来帮我提一下啦,好重的。”

一个月前也是在同样的地方,太宰治给自己说行李很重。那个时候他俩心里各怀芥蒂,现在却忍不住想要跟对方多在一起。

中原中也却紧绷着全身的肌肉,皱着眉严肃地对他摇头。

太宰治看他这样子就懵了:“啊……?”

这片别墅下面是海,上面是山,如果想埋伏,比剥橘子还简单。太宰治眼尖,看到白色房子楼顶有什么小点在闪烁,中原中也便直接扑了过来将他按倒在地,子弹擦过他们的耳边打进地面之中。

再然后太宰治的眼睛被中原中也用领带蒙了起来,守序良民哪儿见过这阵仗啊?太宰治捂着耳朵,却还是被枪响震到全身发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宰治自己悄悄地将领带松开解下来,手心还残留着中原中也的信息素香味。中原中也站在一片红色之中,脚边横七竖八躺着几个戴着护目镜的枪手。

中原中也擦了擦脸上的血,看向太宰治:

“走,今晚就给我走,回去上班,过你以前的日子。”

5

太宰治现在还是懵的。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自己摘下领带之后瞳孔都能被染上鲜红之色。中原中也的态度比这时晴时雨的夏天变化更大,早上自己出门买东西之前还把自己按在沙发上亲,自己回来的时候又冷着脸赶自己走。

想来也是,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还以为能分到钱。人家可是黑帮,不把自己做掉已经是给子孙积德了。

太宰治最近的一份工作是民间侦探,社里氛围很好,大家互帮互助相亲相爱,让太宰治想起国小最快乐的那段时光。父母什么都没给自己留下,除了那间大大的房子,现在自己为了活命什么都没要,连那天给中原中也和自己买的配套的围巾和衣服都没要,提了行李箱就跑了。

在那之后他跟中原中也再也没见过,中原中也像蒸发了一样,太宰治也不好意思打他电话。

就算中原中也接通了,太宰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中岛敦从楼下上来的时候顺带捎了一份巨量午餐外卖,薯饼煎蛋饭团芝士焗饭可乐汉堡蛋糕面包全都有,看得出来点餐的人很豪横了。

太宰治还坐在座位上用指甲剪修自己面前那盆植物的时候中岛敦就把一大袋东西放在自己桌面上:“吃吧,我也不知道是谁给你买的,楼下外卖小哥正好到了。”

太宰治一看这么一大袋子东西就知道是谁买的了,中原中也曾经因为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汉堡,于是把K记里所有新品都点了一遍,那天晚上他俩快吐了,点的东西还没吃完。

太宰治只好说:“好好,你放在这里就好。”

侦探社楼下响起汽笛声,吵了至少半分钟,太宰治还以为是醉汉闹事,结果打开车窗看热闹的时候,中原中也那辆黑色帕加尼就停在楼下。

太宰治又戴上痛苦面具,冲中岛敦说:“你管他叫外卖小哥?”

中岛敦也冲到窗边看了看:“……啊,可是他穿着皮衣牛仔裤,我还以为是骑摩托车的小哥嘛。”

太宰治还在思考是该报警还是直接逃跑,中原中也就从车里走了出来,双手揣进皮衣兜里,抬头朝自己的Omega说:“你尽量吃,吃不完带回家吃。”

太宰治特想关窗不理他:“你谁啊你?你怎么过来了?”

“……”中原中也花了蛮长一段时间清理公馆里的痕迹,再跟森鸥外谈了很久,最后在长桌另一端对BOSS说“我爱他”的时候,森鸥外也戴上了痛苦面具:

“你就不能早说吗,孩子?我雇的狙击手被你揍得,现在还在重症监护病房里睡着!”

中原中也自知理亏,他以前都是主动出击,喜不喜欢都很明显,现在却迷糊得不行。

橙发男人说:“我来……委托你办一件事,帮我办结婚证,跟你。”

6

太宰治不到一个月就又住进了公馆里,这事儿闹的。

中原中也喝醉了之后还是喜欢唱歌,太宰治听了几次之后发现不对劲,这男的怎么这么土啊?你穿的全是高定,嘴里唱的全是十多年前的怀旧金曲,你没问题吧?

中原中也却打着酒嗝抱着老婆的脖子解释:“怎么了,不好听吗……?你没青春过吗?你小的时候不听飞轮海?”

太宰治只好让他继续耍赖膝枕:“我听SHE。”

第二年初夏,太宰治过生日那天,中原中也在办公室里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到底该送什么礼物,当晚抱着太宰治靠了会儿,然后说:

“……今晚拆三个套,我不送礼物了,我想不出来送什么。”

太宰治用手挡住他的脸:“不,千万别送。你什么都别送,套也不用拆。”

中原中也被他整不会了,是你自己要仪式感要生活里点点滴滴都是爱情,ins主页全是你的照片,手机相册主页背景也都是你,现在不给你送礼物你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太宰治从裤兜里抽出一根雪糕棒似的东西,在手里像展示给观众看一样,锵锵锵地摆弄了会儿,然后递给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把这辈子所有欢欣雀跃大悲大痛感慨万千堵在喉间,他第一次失语至此,但太宰治却及时帮他解围:

“哎,我也知道我挺伟大的,这个问题好办,你把大房子给我,那十亿也给我,然后一辈子陪在我身边,我就给你生孩子。”

BGM:张靓颖-如果这就是爱情

“什么?!他在追悠仁?你让他再考虑考虑,说五条悟也要追,乱勾搭军嫂是罪过啊!”

0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我血汗钱!”

2008年的某个普通却又难忘的夏日清晨,天刚刚露出一点橘色光芒来的时候,穿着五颜六色POLO衫的壮汉奏着哀乐、手捧一个男人的黑白证件照在居民区街道上来回地走,“欠债还钱!”

五条悟那年14岁,刚刚分化成这条街上最漂亮的Alpha,为啥非得加个最漂亮的定语呢,因为他从小就是这条街最靓的小孩儿,睫毛长肤色浅的银发小孩儿确实也有,但是像他这种连眼睫毛都是厚厚奶霜色的可不多见,好像他的降生就是为了告诉大家这孩子嚯,了不起,生来不凡。

很多人都不知道五条悟是Alpha,西八,其实连他自己都有点儿难以置信,但他也想象不出自己当0的画面,这尼玛实在是太怕人了。

人们的刻板印象中这个长了女人脸的男人多半是个绝世诱O,但配上他一下午把跳舞机玩烂了把太鼓达人打爆了手掌心都磨出水泡的战绩和他已经突破一米八大关的身高来说,其人的第二性别属实显得扑朔迷离。

五条悟还没来得及被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吵醒,因为如果吵醒你的是大自然,你就拿它无可奈何,可如果吵醒你的是讨厌的人类,你就会十分冒火。

少年穿上他的库洛米凉拖鞋三步并作两步迈下楼,他们这片小镇的晨间新闻上用黑色边框框住的白色大字写着“虎杖卷款潜逃,抛妻弃子,天理难容!”,配合着今日的天气预报,滚动播放。

家里餐桌上摆着给五条悟留的煎蛋面包牛奶,少年用手背慢慢往下够,感受到食物的余温,他知道父母应该刚出门不久。

虎杖家就在这片街区,但夫妻从未与街坊邻居过多来往,五条悟只知道他家好像有个独生子,头发像一丛芝士夹心三明治里还未烤熟的金枪鱼,肉粉色的那种。

五条悟也不知道这通起床气该冲谁撒,算了,发脾气确实不好。他揉着后脑勺进浴室洗漱,再啃着面包拉开木门走到街道上,人群从他脚边蹭蹭蹭地过,吵吵嚷嚷。

他总算找到了自己老爹,男孩儿伸手抓了一把父亲的衣服:“怎么回事?”

五条悟视力极佳,十年之后的他也没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其实没什么意义的优点能对他的人生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他在志愿手册上挑三拣四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报什么专业的时候,“空军民招现已开启”一行字击中他的眼眸。但凡他晚上玩手机打电动打着手电看小说的姿态更放肆嚣张一些,他的视力都不足以支撑他选择这份伴随自己一生的职业。

读书多痛苦啊,十四岁的五条悟想,看热闹聊聊天总比正经学习有趣,虽然他还有三张物理卷子没写完,西八什么电阻什么串联什么并联,他光是想想明天又是周一就想一秒睡了。

五条父亲不太想在孩子面前说这个事,只能转头看看自己儿子,语重心长:“还好我们家没在虎杖那里买过理财产品……我就说,这世界上没什么靠谱的理财手段,什么都不如塞自己枕头底下靠着睡觉安全。”

五条悟眼尖,他看见顶着金枪鱼肉酱头的小男孩背着书包低着头在街道上飞跑而过,好像是要去上补习班。

“虎杖悠仁……?”五条悟轻轻地念出这个名字,记忆随着虎杖悠仁当年还肥嘟嘟的、随着狂奔的动作上下晃动的脸颊肉而慢慢清晰。

虎杖悠仁,从今天开始正式被扣上老赖之子的帽子。

1

老赖的儿子是不是混蛋,这一点有待商榷。但人的刻板印象就是这么冰冷无情不讲道理,就像男孩子喜欢HelloKitty是一件奇怪的事,女孩子喜欢剪短发机车飞机模型就一定是铁T。虎杖悠仁在这片街区很快就从那对阴森的夫妻的小孩变成了老赖之子,知名度和负面评价一起来了。

五条悟其实确实啥都不懂,才十四岁能懂啥,中二期正火热着呢。但他知道看人总不能用耳朵看,“我听说”“千真万确,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种说法就很让人很难不去怀疑,五条悟上周才和自己周围的几个同学传小纸条企图混过物理小测,西八,物理物理又是物理!同学说的“听说选C”“我看到他们选的是A”就特别不可信,五条悟最后没办法只能自己乱写答案。

他偏科也偏得很任性,国语数学满分,英语九十,物理六十一,好像多的那一分只是为了感谢老师改卷子辛苦了。

虎杖悠仁现在靠老家亲戚救济,好在物质条件还能像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样,吃得饱穿得暖有书念,父母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在做什么。他能怎么办呢,面对那些刻薄的大人的指指点点和取笑他能说什么呢——

五条悟放暑假了,他在冰店里和家入硝子、夏油杰一起吃东西补作业,虎杖悠仁还是照例低着头慢慢地、轻轻地走进来,好像不愿意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男孩儿小的时候都比较肥比较圆润,但五条悟一眼看出虎杖悠仁比自己那天早上刚睡醒走出门看到的时候瘦了很多,不止十斤,脸都瘦凹下去了。

冰店里全是来吃甜品冰沙的小孩子,他们看见虎杖悠仁就开始“喂哟”“吁”地起哄,他们不会知道这样的行为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也意识不到这样会给虎杖悠仁造成什么伤害,只知道大人们都这么说,自己也就这么学了。

虎杖悠仁低头拉开自己那个虎纹猫猫形状的小钱包,在里面把自己攒了很久刚好够吃一碗冰沙的硬币拿出来,像撒金子一样放在柜台上。柜台很高,他还需要踮脚。

五条悟嘴里咬着雪糕棒,他扭着身子把胳膊搭在椅背上,看着虎杖悠仁涨红的脸。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对虎杖家的事情也略有耳闻,但他们年纪稍大一些,知道这样议论别人也不太好,现在整间店面的气氛都很尴尬。

虎杖悠仁端着冰沙在店里找位置的时候又感觉到了一种烧心的尴尬,明明他也就只有十岁而已,不仅是没有位置,有自己也无法坐下去,没有人愿意跟自己坐在一起。

五条悟这张桌子刚好是四人座,他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你来我这儿。”

虎杖悠仁战战栗栗地望着这个高个男孩儿,眼神可以说是惊恐慌乱了,他现在对任何人都带着极强的戒备心,只有真正为他好的亲戚能看见他开怀大笑。

五条悟没多跟虎杖悠仁聊天儿,他知道这样的小孩也不会活泼话多到哪里去,自己也不喜欢没话找话,四个人就安安静静地吃,三个大孩子忙着补作业,明天就要开学了,虎杖悠仁还小,就偷偷地看哥哥姐姐写。

虎杖悠仁这个暑假一直呆在家里不太敢出门,全身上下都被捂得很白,他很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看了看五条悟好看的侧脸线条又不敢说。

最后他还是说了,他用手指点了点五条悟的自动铅笔:

“哥哥……你这里做错了,4×3结果是12,不是16。”

五条悟低头看着他粗短的手指,愣了一会儿才点头:“好。”

虎杖悠仁从好久以前开始就想问了:“哥哥是Omega吗?”

又到了最激动人心的环节。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低头转笔憋笑,五条悟逗他:“对呀,我是。”

“啊,Omega真的很好看呢,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很好看。”

虎杖悠仁很久没在外人面前笑了,五条悟这样小小的、即便是对着陌生人也可以说出一句“我这儿有位置”的善意,对这个孩子来说,却已经是全部了。

2

虎杖悠仁发现自己追不上五条悟,当自己好不容易长到十四岁拥有自己的智能手机时,五条悟已经要去当兵了。

五条悟在学校里大步流星,从高中部走到国中部,横跨大半个校园走了差不多一万步,虎杖悠仁个儿冒得很快,现在已经一米七了,小的时候受的委屈饿的肚子确实不少,但现在举铁练无氧刷脂增肌搞得热火朝天,好像大家都没办法在悠仁身上看出当年的灰霾与幽暗了。

但越是这样,五条悟却越是忍不住地要去在意他。别人以为你光芒万丈的时候,只有你还介怀着过去,只有你回不去了,你跟正常的、普通的孩子不一样了。

虎杖悠仁今天被班主任罚站,原因是跟同桌伏黑惠扫地的时候速度太慢,挡了年级组长的去路,班主任看人下菜碟儿,富家子弟是万万不敢惹的,但伏黑惠和虎杖悠仁都来自普通家庭,这种孩子不欺负白不欺负。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一人举着一个扫把站在走廊上,比寺庙门口的石狮子还庄严肃穆,好像张口就是编钟唱歌。

伏黑惠吸了吸鼻子:“你觉不觉得我俩好像武士。”

虎杖悠仁被戳中迷之笑点,但他又不能笑,这儿正对着监控摄像头,他俩但凡有点儿小动作都会被老师发现。

虎杖悠仁只能低头憋笑,他现在确实十分阳光开朗,导致他看到五条悟的时候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他会不会把我以前的事情告诉别人?他会不会在别人提起我的时候跟着附和“我知道他”?

伏黑惠:“我们为什么要举着扫把呢?”

虎杖悠仁:“……对啊,我们为什么不把扫把放下来呢?”

伏黑惠:“我的手已经麻了。”

虎杖悠仁:“Me either.”

伏黑惠:“是Me too,either是否定的时候用的。”

虎杖悠仁再也憋不住了,低头用袖子捂住嘴巴偷笑,五条悟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虎杖悠仁又开始不好意思了——为什么你总在我失态的时候、尴尬难堪不想被任何人发现的时候、伤心难过的时候出现呢?五条悟?

五条悟嘴里含着的那根棒棒糖被他用舌头转来转去,咔啦咔啦一阵响。他把墨镜摘了下来别在白色衬衫领口上:“悠仁,怎么啦?”

虎杖悠仁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明明自己很舍不得很舍不得,但当五条悟温柔地对自己笑的时候,自己又总想着,是不是应该离他更远一些?不过五条悟是Omega,应该没关系吧。

因为,虎杖悠仁自己也是Omega。现代医学日新月异,他们的书包里都放着抑制喷雾,闲来无事喷一喷,排队打饭喷一喷,洗完澡了喷一喷,换衣服前喷一喷。虎杖悠仁又过了差不多十年之后才发现,人人都说不可以开地图炮,人人都说待人接物要冷静客观,可就是做不到。自己也落进刻板印象的圈套,以为五条悟就真的是个Omega,Omega是Omega的家人啊!全世界的Omega,团结起来!

虎杖悠仁赶紧敛起笑容,低着头红着脸抠抠脑壳:“嗯……我老师……让我俩扫地。”

伏黑惠心里知道罚站这事其实没什么用,再说他俩已经站了半个小时了,再站真的会很难受。男孩儿识趣地拿着扫把离开,顺带把虎杖手里那把也拿走了,把阳台留给五条悟和虎杖悠仁。

五条悟今年十八,身高一米九,马上就要入伍了。虎杖悠仁感觉他和蓝天很相配,不管是在天上飞还是从天上一跃而下,白色伞花绽放飘落,这一切都很美好。

“你可能以后就不太能见到我啦,我要去当兵啦。”

虎杖悠仁早就听闻此事,毕竟五条悟人长得帅还是旗手,稍微有点儿动静都能传出来,甚至传到国中这边来。

五条悟原本还期待着虎杖悠仁对自己说点儿什么掏心窝子的话,实在不行一句“哥,加油,后会有期”也成啊,但虎杖悠仁却好像很难过。

虎杖悠仁憋了很久,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憋屈什么,他只觉得喉口很苦涩,很不开心,很想哭,鼻子都开始发酸了。

那天下午他们不欢而散,五条悟被他整纳闷儿了,两个少年只能不发一言渐行渐远。小老虎在自己面前勾着背欲言又止的时候,五条悟不止一次想要拥抱他,以一个漂亮Omega大哥哥的身份,或者是一个暧昧者的身份……怎么样都好,但虎杖悠仁其实也一直在抗拒自己的接近,五条悟当然看得出来。

青春期的小孩儿是不是都这么残忍啊?五条悟心想。

五条悟即将出门赶飞机去部队的那晚,窗外的雨不要命似的下。虎杖悠仁最后还是套上球鞋跑出了家门,伞也没带,就这么将红色的帽兜卫衣拢住脑袋冲进雨幕之中。

五条悟坐在自家车上等老爸老妈出门,他已经有点儿困了,早知道就定闹钟起来早早抢机票了,半夜起飞的飞机除了票价便宜之外没啥好处。

银发少年的墨镜跟着坠下来一点一点的头悄悄滑进他的臂弯里,虎杖悠仁气喘吁吁地冲到五条家门口,打着双闪的黑色越野车像一只巨兽,被暴雨砸打也无所畏惧。

虎杖悠仁湿漉漉委委屈屈的样子映在五条悟眸底,年上者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你怎么来了”,浑身湿透的小老虎就赶紧伸手抱住了五条悟的脖子,靠在初长成的男人颈窝大哭起来,誓与雷公电母比一比谁声音更大:

“谢谢你……是你救了小时候的我。”

五条悟被散发着草莓香味儿的男孩儿抱住之后才想起来,丫丫的,自己忘了带抑制喷雾。糟糕。

虎杖悠仁的草莓味儿信息素也十分具有迷惑性,他一身腱子肉一手能推动一整列的桌椅板凳,别人都以为他是甜甜的Alpha。

五条悟瞪大眸子撇着嘴,这绝不是讨厌虎杖悠仁的表现,老天,你可别在我没有心理建设的时候往我怀里钻。

虎杖悠仁几乎倒进他怀里,四肢都湿冷,男孩儿用牙齿咬住五条悟的下唇:“我好冷……悟……”

五条悟把车门一把子关上,将车后座的一条毯子拽出来给他裹上,用大掌揉了揉他的脑袋,再把未开封的新伞送给了他:

“等我回来。”

3

五条悟的归来跟虎杖悠仁的特殊时期一样不讲道理,都说女孩子一个月有那么七天,虎杖悠仁一个月却好像只有七天是安稳的,剩下二十四天都不太正常。

2020年,五条悟调回了东京上班,不过偶尔还是要回部队封闭式训练。虎杖悠仁喜欢他认真地沉浸在自己职业之中的样子,即便穿着一身脏兮兮的作训服回家、伸出黑乎乎的掌心说悠仁抱抱,自己都觉得幸福得不得了。

五条悟经常开着军车在路上甩来甩去,底盘高耗油大,喇叭声都更为低沉,五条悟今天刚从小樽飞回来,原本准备去虎杖悠仁的家装设计工作室找他,但又被同事朋友留下来喝酒吃饭,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虎杖悠仁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他等了五条悟一天,已经等得有点儿置气了,他现在一边读研一边跟朋友们一起打理工作室可是很累的,也没工夫躺在床上偷偷生五条悟的气了。

五条悟洗好澡进房间的时候虎杖悠仁已经开始梦中画稿了,甲方不停催,虎杖悠仁就一遍遍地改,改到最后甲方都不好意思了,问他你都改了四十多遍了怎么一句都不抱怨。

虎杖悠仁笑眯眯的:“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没关系的,前面三遍我免费给你改,后面一次加百分之二十的收费,您自己不看收费注意事项,怪得了谁?”

笋都被虎杖悠仁夺完了,二十二岁的小老虎正在梦里美滋滋地与憨批甲方对抗,就感觉一对熟悉的大掌在自己身上游走,悠仁呜咽着动了一下腿,一根棍儿就这么挤了进来。

“唔……你干嘛……”虎杖悠仁不睁眼都知道是他,“去外面找个男朋友解决啦……我俩不会有结果的。”

五条悟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年在冰店无心地欺骗了这个单纯善良的男孩儿,老天,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你还真信我是Omega?

五条悟在部队里憋得够久了,半夜起来冲冷水澡再去阳台吹风抽烟的时候,总能遇上其他宿舍出来的大老爷们儿,都是单身汉,需求很强烈。

一屋子草莓味儿,被子枕头,床头柜,窗帘儿……五条悟现在觉得自己都散发着一股熟到快要烂掉的甜味儿。

“悠仁……”五条悟把自己挤了进去,就着虎杖悠仁特殊时期的水水,

“傻瓜,Omega是不能入伍的。”

虎杖悠仁猛地睁眼,救命,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我还放心地把家里钥匙交给五条悟,把他当成亲人呢!他哪里是亲人,他是坏人!

“啊……不行……不行……”

事毕,五条悟靠在床头想点烟,但再浓的烟都不如仲夏草莓香,他搂着自己的小老虎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年……要在冰店帮你吗?”

虎杖悠仁窝在他怀里,全身上下都很热很黏:“谁知道你的呀……啊,你可能是觉得这种忙你可帮也可以不帮吧,就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我来说……是帮了大忙了。”

五条悟的腹肌被虎杖悠仁偷偷摸了好几遍,男人低头看着男孩儿的小鼻尖,伸手捏了一把:

“我只是觉得……开心的事情大家都愿意听,但是很少有人听你抱怨听你发牢骚。我却很想看你伤心难过的样子……啊,不是要把你弄哭的意思,我想说的是,我觉得你不是什么坏孩子,你也可以哭,可以脆弱,可以向别人解释那不是你的错。”

虎杖悠仁刚刚把嗓子都哭哑了,现在又没忍住:“五条先生……你别说了。”

五条悟现在精神振奋话特别多:“我给你说,我在山里抓了好多萤火虫,但是我们这次训练实在是拉得太长了,我都没机会带回来给你看,萤火虫就死掉了……”

虎杖悠仁在被子里蹬腿,这次直接叫名字了:“悟,你别说了……!”

4

虎杖悠仁发现自己连下蹲的姿势都与身为军人的五条悟十分相似,标准的蹲姿,挺直背,一条腿略微下压,另一条腿作支撑,两只手好好搭在大腿上。虽说自己的生活里确实满是五条悟,枕头上会留下五条悟回家睡觉时留下的银色发丝,厨房最高的橱柜里塞满五条悟轻而易举放进去的餐具和酒杯,家里的灯泡水电也是五条悟来修,虎杖悠仁这个在外边儿体贴亲人照顾朋友的小孩儿,在家里总是跟五条悟互相宠爱。

但这一切也差不多该结束了。虎杖悠仁想。没有人一直在,但一直有人在。

虎杖悠仁最后索性将填了半个行李箱的衣物都拽了出来,一件一件地放回衣柜里面,回一趟老家也没这么麻烦,没衣服穿可以现买。他现在脑子很乱,他想回老家湖边静养一会儿,那里有亲戚开的私人医院,五条悟如果回来了……那就再说吧。

从小浸泡在爱里的人自然不吝啬于施与,慷慨大方潇洒自如,但如果一个孩子从小就得到的很少很少,他就不愿意给了。自己是个没有被好好爱过的人,虎杖悠仁清楚,自己能给这个孩子爱吗?

五条悟今天下午六点从单位回家的时候照例站在门口弯着腰朝里面喊了几声,虎杖悠仁一直没有应答,这不太正常。他最近听闻有人在追虎杖悠仁,原因是悠仁这个小傻瓜喝醉之后在聚会上嘴快把自己不是Alpha的事情说漏嘴了:

“我说刻板印象真的很害人,凭啥举铁的人就不能是Omega呀?我就是啊!”

于是一大帮Alpha闻着味儿就来了,五条悟在山里带着新兵训练的时候还没有信号儿不能用手机,最后他只能举着电量耗到只剩最后百分之一的手机在山顶晃来晃去,总算找到一个位置有信号,他连忙拨给夏油杰:

“杰哥不要啊,真的吗?悠仁真的去吃饭了?不行啊,怎么可以去联谊会?哦不是联谊会,是高中同学聚会啊,那也不行啊!万一被迷晕了拐跑了……什么?!他在追悠仁?你让他再考虑考虑,说五条悟也要追,乱勾搭军嫂是罪过啊!”

夏油杰被他吵得脑壳疼:“知道了知道了,你自己去找他,听说他离开东京了呢。”

“……啊?”

“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吧,悠仁说想回老家。”

五条悟刚准备再说点什么,手机电量却消耗干净,自动关机了。

于是就回到现在。五条悟开着军车又在路上大摇大摆极速漂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藤原拓海重出江湖了,他知道虎杖悠仁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儿,非走不可的那种大事儿,当年讨债的那些人又回来了?也不能啊,虽说父债子还是常有的事,但虎杖家那点债不是早就被亲戚朋友都补上了吗?

难道悠仁回老家相亲去了?五条悟在车里仔细这么一琢磨,还觉得自己分析得特有道理,他把车又那么一甩,在CBD路口停下,长腿一迈,穿着制服直接走进定制店买了一对婚戒。

虎杖悠仁那晚刚把旧床单洗好捧出来晾晒,五条悟就又杀了过来,精准地找到自己的位置,自己甚至没有接到五条悟打来的一个电话,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五条悟刚走进大院儿就问:“悠仁,你回来见朋友怎么不跟我说呀?”

好拙劣的求婚现场。晾衣绳上全是床单被套,虎杖悠仁穿着大裤衩和人字拖,面前的男人俊逸挺拔、英英玉立,制服裤跟逆天长腿很配。

五条悟还特意把胸前的徽章正了正:“这身好看吗?”

虎杖悠仁就喜欢他穿制服,男孩认真点头:“好看。”

五条悟很委屈地问他:“你变心了吗?”

虎杖悠仁欲图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不想让别人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困扰,朋友或是恋人,都一样。但五条悟就是一个自己无法拒绝的人,即便自己理智上给自己设定了要远离他的要求,实际操作的时候自己就是办不到。

“我喜欢悟,但是我们不可以在一起。”

“为什么啊?”

虎杖悠仁还在想着怎么解释自己肚子的事儿:“唔,不是……也不是不可以在一起,我们可以用这种不结婚的关系共同……”

五条悟:“你是不是真的去相亲了?”

虎杖悠仁:“没有啦,你听我说……就是呢,这个问题呢,比较难办,这个问题,是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五条悟:“那你告诉我啊,你怎么不说呢。”

虎杖悠仁:“没有,你听我说……”

五条悟:“你别解释了。”

他俩在原地啰啰嗦嗦大半天愣是没进入正题,最后五条悟遭不住了,他沉下嗓音:“是直接抱你去床上还是先走个结婚程序?”

五条悟摸了摸裤袋里的小方盒子。

虎杖悠仁跳了一下,眨眼间自己手指上就已经套上了银环,五条悟要是把钻研魔术的心思放在工作上,早就被评为月度之星了。

男孩儿急得差点儿把人字拖甩出去:“什么……不行,现在不行!不不不,你先不要说话,让我来说,就是……我怀孕了!”

五条悟听惯了身边无数朋友在玩动森找材料的时候说“我有了”,五条悟总是低头打文豪野犬手游,十一连抽不出一张SSR,气得他想卸载,没好气地送对方一句“谁的”,这次他也掉线了,傻不拉几地说:“谁的?”

虎杖悠仁瞪大眸子:“谁的?你问我谁的?”

五条悟这才反应过来:“……喔!”

虎杖悠仁被他憨到无语,最后五条悟还是补了个单膝跪地的仪式,白色床单随风飘扬,这里就是他们的结婚现场。

虎杖悠仁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脚背上,他笑着对五条悟点头:

“啊,可是你不会觉得我跟你门不当户不对的吗?”

五条悟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那我给你很多爱不就好啦,每天都爱你更多一点,让你不再害怕。”

5

虎杖悠仁的产后修复是家入硝子全程负责的,女子推门进来的时候虎杖悠仁一眼就认出自己小时候在冰店认识的那个姐姐,笑着跟硝子打招呼。

五条悟还是第一次给小孩子换尿布泡奶粉,这对年轻父母总是累到瘫在沙发上打盹儿流哈喇子,虎杖悠仁口水都流到他俩紧紧相扣着的手上了,五条悟居然还没醒。

好不容易捱到了可以过夜生活的时候,五条悟却觉得疲惫不堪,早上起来发现全身酸痛,虎杖悠仁抱着孩子出门晒太阳去了,五条悟只能在手机上找他:“早安,好累啊。”

虎杖悠仁:“你翻翻手机看看你相册里有啥。”

五条悟今早起床累得要死,原因竟是因为自己昨晚睡着了梦游,起来抱着老婆搞了四个小时,还一边搞一边录像。

五条悟的手机还连上了客厅里的蓝牙音响,这大清早的,全家都是他俩乱搞的声音:

“啊……不要……悟……真的不行了、哥哥你放过我吧……”

五条悟一把子将蓝牙音箱关掉,难道是自己潜意识里知道今天要进山里训练,所以驱动着自己的身体干了这档子事?

男人又开始一本正经地琢磨,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The End.

此时,被楼下虎杖家突然爆发出来的不可描述之声吓到猛地睁眼的邻居伏黑惠:?

0

芥川龙之介最近觉得自己对象有点儿奇怪。

也不是最近,确切地说,从自己确定自己爱中岛敦、愿意跟他恋爱之后,中岛敦就一直有点儿奇怪。以前同床共枕就真是字面意思的同床共枕,两个人脸对脸好好盖着被子说晚安然后翻过去各睡各的,一觉睡到大天亮。

现在……芥川龙之介将白瓷杯的杯口慢慢压到唇边,张嘴轻轻喝了一口温热的水,另一只手揉了揉发顶,转身再瞥了眼在床上将被子扭成麻花夹在自己手臂中间儿、腿也乱摆乱踢的中岛敦。自己向来浅眠,所以不爱跟别人睡一间房,以免互相打扰添麻烦。中岛敦每晚在被子里转了几圈儿就会把自己塞进自己怀里,不知不觉就伸出双臂把自己环住抱着,像考拉依赖树枝一样。芥川龙之介经常半夜被热醒,中岛敦湿而烫的吐息就这么打在自己下巴颏儿那里,推么推不开,动也动不了。你太沉了,芥川龙之介每次都很想让他起开,但中岛敦睡得太死了,无语,只能保持这个姿势抱着他继续睡,直到他醒过来。

抱着睡都是小问题,换一个情侣专用、有方便手臂放置的凹槽的床垫就可以了,芥川龙之介换好床垫铺好新的蓝色床单之后还拍了一下手在房间里说行,这样你就可以抱着我睡了,港黑游击队长、白色死神还在自己旁边幽幽怨怨地瞪着自己,就用这双杀伤力可波及五十万海里的紫金色眼睛。

中岛敦嘟着粉唇不说话,然后一个人默默走出房间去客厅看电视了。

芥川龙之介,读作不解风情,还拉长脖子朝外边儿喊:“怎么,这床垫不好吗?”

二十岁是个很尴尬的年纪,可以老实也可以不老实,长辈可以拍拍你的脑袋说你还小,也可以拍拍你的肩说你也不小了想做就做吧自己承担后果就行。事实上早晚都要做的不是吗?芥川龙之介在心里这么想着,唾沫滚过喉间的时候脖颈处的疙瘩也跟着动了几下。

男人将袖管往上卷,纸白的胳膊露出来一小截儿:“中岛敦,起床。”

中岛敦其实早醒了,芥川龙之介每天早晨稍微动两下自己就会跟着醒,谁让自己老公起得这么早,跟少觉的老年人似的。但他就是赖着不想起来,一是想在闹钟响起来之前再眯瞪一会儿,最好扭扭身子方便第二个目的的施展与达成。

薄薄的短袖T恤有什么用?没有,一点儿都没有,中岛敦上臂边侧坠着的恰到好处的肉,细细的腰……更别提那条当睡裤穿的短裤了。

芥川龙之介从他的脚脖子看到脸再从刚满十八的脸移回脚脖子,明明中岛敦也不算小了,但自己总觉得他是个小孩儿,自己每次都走在他前面,他也不说要牵手。

但是当自己回头问他“要不要牵手走”的时候,中岛敦却又把飘忽似是毫不在乎的目光挪回来,试探般地投在自己身上,又热又明亮:

“嗯嗯,想跟你牵着手走。”

芥川龙之介又喝了一口温水把这股子奇怪的燥热压下去,心静自然凉。中岛敦抱着被子枕头摇了两下:“嗯……再睡一会儿。”

芥川只能走出房间,一步一步又沉又稳,好像根本没看懂中岛敦想干嘛似的:“……行,那你睡吧。”

中岛敦等男人走出房间拐了个弯儿去厨房里煎心形荷包蛋的时候又猛地爬了起来,虎猫爪子啪的一下往软绵的被子上拍:

“什么啊?!”

他难道看不懂吗?

芥川龙之介打开抽油烟机拿起锅铲开始煎蛋,一边重复刻进脑子里不需要再额外思考什么的动作,一边继续闭上眼咽口水深呼吸。

他发现人虎需要的不只是宠疼和爱,还需要点儿别的东西。自己并非给不起,只是觉得有点儿不自然罢了。

你怎么能比我还主动呢?

1

中岛敦今晚跟太宰治在外边儿无限畅饮免费续杯直到半夜两点,太宰治早就被自己家干部大人中原中也捞走了,自己则在夏末晚风里拿着手机犹犹豫豫,怕芥川龙之介生气。

芥川的作息、生活习惯和喜好都很清心寡欲,直白点儿说就是老干部的无聊生活,他自己也坦然承认,有女孩子向他表白他都会说:先说好,我很无聊,跟你没什么聊的,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说得像这女孩儿要是继续喜欢他,他就要大开杀戒似的,真吓人。中岛敦额角三根黑线,但为什么这样的芥川龙之介会接受自己、会喜欢上自己、会跟自己谈恋爱啊?

中岛敦打不到车,本就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加上是年轻男女玩完了差不多该叫车该回家的回家不该回家的就去酒店的时间,他的滴滴已经排到两百多位了。中岛敦如果就这么倔强地站在风中等车,等排到他的时候,司机可能会问他“您吃早餐了吗,要去买早餐吗?”。

少年扯了扯自己的白色衬衫领口,脖子上的黑色项圈自跟芥川龙之介在一起之后就摘了下来,太宰治说没事儿你俩有什么情况互相知照就行,戴不戴的无所谓,敦君由你看管,芥川龙之介低低地嗯一声,从此之后中岛敦就再也不戴项圈了。

“那……那个,你能来接我一下吗?我发个定位给你。我的滴滴排到两百多个了。”

芥川龙之介这个点确实还没睡,他在修改明天早上开会要用的PPT,一百来页五百多个小点,侦探社的人看他这么认真负责都不好意思不听,生怕这男的一记眼刀扎过来问你“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自己一个字儿都憋不出来。芥川龙之介确实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你看他这样子,你都不敢相信他是做正经工作的,不信他是个好人。

他咂了一下嘴,把电话直接挂断了。

中岛敦就知道他会生气,男孩儿看了看被挂电话之后自动变成主屏幕壁纸的手机界面,咬了咬唇:“……切。”

男孩儿顺着大马路走了不到五分钟的时候芥川龙之介那辆黑色越野车就直接甩了过来,车窗也跟着慢慢摇下,墨镜男微微低头,眼镜就顺着鼻梁下滑了一些。

中岛敦看到这男的还是来了心情就又好了,而且还很快,从家开到这里最快也得十分钟,芥川龙之介该不会是趁着夜幕深沉没有交警就闯红灯了吧?不过算了,他看起来确实不像好人,嗯。

中岛敦刚上车坐好扣好安全带还没来得及把他脑袋拉过来往下压在他脸上亲一口以兹鼓励呢,芥川龙之介就开始兴师问罪:

“把牛奶喝了。你钱是不是没带够?没带够怎么不说呢?以后要我接你你就早点儿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等会儿,你跟谁在外边儿呢?”

这种人烦就烦在一口气给你发五六条消息,你根本跟不上他打字的速度,只能一条一条地回复,可他又嫌你回得慢。

所以解决方法就是:不要跟这种人聊天。

中岛敦揉着太阳穴往后靠,头发蹭了蹭坐垫上的软枕:

“阿西……所以我不想让你来接我嘛,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啰嗦的人。”

芥川龙之介沉默了会儿,将车开到红绿灯下乖乖等,他刚刚一口气闯了五六个,谁让中岛敦这么不听话。

不过看来确实是自己多虑了,中岛敦的朋友圈子很干净,跟他本人的职业并不相称。

男人将墨镜摘下来,神色凛然:“那以后还接不接你了?”

中岛敦脸红了,最后咬着指甲笑了出来,还是把他脑袋带了过来:

“先亲一会儿吧?”

又来了,又来了。芥川龙之介低头看着他那对唇,大觉不妙,这样非常危险。中岛敦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芥川就这么被老婆拉着吻了一会儿,后边儿的一串车都开始按喇叭,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连忙分开坐好坐直,他们又浪费了一个绿灯。

身后的司机们不耐烦地催促道:“怎么回事,快点儿的!”

芥川龙之介把墨镜戴上,继续平稳驾驶,好像刚刚被中岛敦撩到耳根子都有点儿发红的不是自己。

中岛敦偷偷看他,又用手指摩擦自己的嘴唇,这男的装什么呐?

“那个……你扰乱交通,侦探社是不是要给别人赔礼道歉啊?”

中岛敦玩着安全带问他。

芥川龙之介慢慢打了一圈方向盘:“不会,他们已经习惯了,我在来的路上已经闯了好几个红灯了。”

中岛敦:“……”

2

芥川龙之介起初跟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确实是不熟,但奈何自己老婆跟这俩是同事,两对情侣经常互相帮忙带话或者一起出去吃饭,最后他们四个海事建了个群,名字叫横滨F4。

芥川朋友很少,吃饭果腹即可,总之在认识中岛敦之前好像生活就是这么无聊而稳定,但他心里并不觉得寂寞难当。中岛敦带着他出门喝酒赴约,带着他认识干部大人和自己boss,芥川龙之介起初还有点儿不适应,也会因为中岛敦跟太宰治靠在一起说话吃醋生气,后面发现这俩都是Omega,那没事了。

中原中也跟芥川龙之介私底下会约到拳击馆里去,如果两个人都跟老婆吵了架的话,出拳会更狠更快,把气用运动的方式发泄出来。

芥川龙之介经常靠在拳击台边沿看着白色天花板问中原中也:

“你不觉得中岛敦最近有点儿奇怪吗?”

中原中也正给自己手臂缠绷带,跟太宰治在一块儿久了之后手法日渐纯熟,男人抬起眼皮看了一下芥川龙之介,然后轻笑:“怎么?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他不一直都那样吗。”

芥川龙之介努了努嘴,让中原中也看了看自己手机上吊着的小恶魔挂件,中岛敦总给自己买这些小东西,说可以凑一对儿,两个人用一样的。

要说芥川此人有多空白,社交动态无,个人简介无,上网只是为了查资料,他自己还在吃饭的时候说:闲得没事才天天上网冲浪。

这句话一出口就冒犯了中原中也、太宰治和中岛敦三个人,然后芥川龙之介就被三个人一起骂了。

四个人一起打游戏的时候也是,芥川龙之介一个人文文静静坐在旁边低头玩,三个人嘴里一会儿抱怨一会儿叹气骂骂咧咧就没停过。中岛敦有一同事还问:你们旁边那个安静的男生是谁呀?好想认识一下他,你们一直在骂人,他都不说话的。

中岛敦:“因为我们骂的就是他。他是我男朋友。”

同事:“……”

芥川龙之介这次来拳击馆之前又跟中岛敦吵了一架。自己不太介意中岛敦说不说自己是他对象的事儿,中岛敦又害羞又有点憋不住,一般别人一问就点点头都说了。芥川龙之介不太喜欢往外介绍中岛敦,一来自己找不到什么人可以聊这些事情,二来,自己的占有欲总是越来越强,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中岛敦跟自己是情侣。

中岛敦在家里说“你都不在ins发我的东西”,芥川龙之介转头:

“你确定要我发?”

然后芥川把自己拍下来的中岛敦睡觉、中岛敦吃冰淇淋、中岛敦在路上跑跑跳跳、中岛敦在桥上看风景……等等精品高糊表情包打包起来发了五六条ins,自己觉得可爱,天天抱着相册看,中岛敦却觉得丑,在家里把拖鞋脱下来操在手里追着自己打。

芥川龙之介就是不让中岛敦看自己相册,每次中岛敦要过来抢自己手机自己都会抬高手臂不让他碰,中岛敦抢着抢着就压在了自己身上,抱着自己眨着大眼睛不自然地动了动。

这哪还有心思讨论相册的事情,先亲个够再说。芥川龙之介在快要刹不住车的时候就温柔而礼貌地放开了他,中岛敦睁开泪雾氤氲的双眸,又失望了:

“你干嘛……?”

芥川龙之介还是觉得很奇怪,很奇怪。你还问我想干嘛,我还想知道你到底想干嘛呢。

中岛敦生着闷气回房间睡觉去了,芥川龙之介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应答,男人最后只能摸摸鼻子,出门找中原中也打拳。

中岛敦在家里蒙着被子生了一会儿气之后又从床上跳起来翻自己的小书包,里面装着一个芥川龙之介给自己买的限量版HelloKitty玩偶,每次生他气的时候只要看看崽崽心情就会好很多。

中岛敦翻包包的时候发现自己跟芥川龙之介配套的那个小老虎挂件不见了,把书包翻了个底儿朝天把里面的移动电源口香糖餐巾纸矿泉水全部倒出来都找不到。

男孩连忙穿上拖鞋冲到电脑面前开机,在网上紧急给自己再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情侣之间还是得有点儿仪式感,总不能让你一个人用情侣款的东西吧。

那晚中岛敦是被中原中也的电话吵醒的,这回轮到芥川龙之介暴喝一顿把自己灌醉发酒疯了,中岛敦确实没料到这男的还有这一出。

中原中也把芥川龙之介像拖麻袋一样从夜场里拽出来塞给中岛敦,街边三辆救护车闪着红蓝灯吱哇吱哇乱叫,太宰治和中岛敦一脸无言无语。

芥川龙之介深度昏迷,被塞到老婆怀里之后还轻轻咳了几声:“人虎……我必取你首级。”

中岛敦拍了拍他的脸:“闭嘴。”

中原中也:“差点儿给他烦死,喝醉之后还真跑到舞池里乱蹦,还拿起话筒开始饶舌,他嘴是真的快,英语发音也挺标准的。”

太宰治竖起两根大拇指:“我愿称你俩为横滨高天佐法老。”

看不出来芥川龙之介还有这技能,闷骚派有你永不失传绝户。

中岛敦和太宰治笑拉了,第二天芥川龙之介一脸懵地摸着自己身上套好的睡衣坐起来,挠着后脑好似大病初愈:“我……怎么……?”

中岛敦趴在床边双手撑着脸,笑眯眯的:

“给我来段rap吧。”

芥川龙之介眨了眨眼,回忆起昨晚的一切之后又瞬间懂了,只能用凶而生硬的态度掩饰自己的害羞:“不。”

中岛敦那天追在他后面问:“跟我吵个架就去喝闷酒,你不至于吧?”

芥川龙之介捂着嘴转移视线:“不是。”

“中也先生都说了,你就给我来段饶舌吧!”

“不要。”

“那你给我唱首歌嘛。”

“不。”

“什么嘛,你好没意思!为什么不愿意啊?”

芥川龙之介被说中心事,他不喜欢中岛敦说自己无趣没意思,这下他是真的有点儿不高兴了:

“你以后要再把我不情愿展露出来的一面摊开来让所有人看,看我不收拾你!”

猫再怎么乖张妩媚始终只是猫,中岛敦被他这么一训就乖了,闭上嘴巴低着头搓着拖鞋走回卧室不说话了。芥川龙之介过了两分钟之后又给他弄了杯热牛奶,走到卧室门口逗猫:

“过来,把牛奶喝掉。”

中岛敦在被子里动了几下:“不喝……不理你……”

“你有什么话你现在就说。”

芥川龙之介把牛奶给他放在了柜子上,双手揣进睡裤兜里,“我马上要去上班了。”

中岛敦这下不闹了,在被子里安安静静埋着做缩头乌龟一动不动了。

“你不要乱发脾气。”芥川龙之介继续训他,“你总是这样,招了我又什么都不说,你想干嘛你就直说啊?”

中岛敦不喜欢他带着爹味跟自己说话,你是谁啊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但他又忍不住地动摇,芥川龙之介说的其实都在理,自己就是在闹他,就是在撒娇闹脾气,咬一口他的手又转过身不理他,撩他又不直接告诉他想要。

男孩掀开被子,头发乱蓬蓬的,鼻子和眼角都沾着泪水,中岛敦生气的时候才有游击队长的样子,其他时候就是只藏在家里不敢出门带出门了别人都认不出来这是游击队长的小奶咪。

“乱发脾气的是谁啊?我都这么主动了你还像个蜗牛似的随便动动,我戳你一下你动一下,你要是不想谈就算了!”

中岛敦指着家门口,这是中岛敦的房子,侦探社,又名两袖清风满腔热血除了热血什么都没有,简单来说就是没钱。芥川龙之介住的是中岛敦的房子,吃的是中岛敦的,用的是中岛敦的,说难听点就是小白脸,其实芥川龙之介这长相确实是小白脸,虽然他俩目前的感情状态依旧十分健康。

芥川龙之介动了动手指:“你要赶我走是么?”

中岛敦傻里傻气地又冲下床套上拖鞋:“我走!行了吧!”

芥川还没来得及把他拉回来他就直接冲出家门,腾腾腾地跑下楼,走到小花园才反应过来这是我的房子!凭什么要我走啊!

中岛敦拿出手机开始删照片和攻略:“什么成年人勾引三大法则……什么变成猫,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变成老虎……骗子,我失恋了……”

芥川龙之介拿了件外套慢慢走下来,站在中岛敦身后,中岛敦蹲下来想一屁股坐在楼梯上的时候却正巧被芥川龙之介的鞋面垫住了。

嗯?怎么屁股底下这么软?

中岛敦闻到了自家Alpha啊不预备役Alpha身上熟悉的香气,清淡的木香,不浓,但是持久。

小老虎满脸泪水地抬头看,芥川龙之介低头往下望,看着中岛敦哭到花了脸的样子笑了出来:“诶唷,所以我说我不愿意发ins,我手机里尽是你哭得看不清眼睛的照片,我怎么发。”

中岛敦被他的声音刺得浑身麻:“……你好烦。”

芥川龙之介把大手伸出来在他脸上擦了两下,很奇怪,中岛敦自己擦眼泪的时候怎么揩都揩不干净,芥川随便抹一会儿自己就不哭了。

“我把你带出去喝酒、吃饭……让你和我一起买东西……我只是,想让你更快乐一些……变得更正常一点……因为我怕你觉得无聊。”

中岛敦抓着芥川龙之介的手放在嘴边,低头咬了一口男人的胳膊,就这么轻轻一口,芥川龙之介就动了动鼻翼,皱着眉开启防御模式。

不妙,非常不妙啊现在。

“你到底想让我干嘛?”芥川龙之介轻轻地问他。

中岛敦把男人的手心展开,用手指在上面写了个H。

3

中岛敦后悔了,他被芥川龙之介关在家里两天两夜,第三天两个人换上情侣装满脖子满脸满胳膊痕迹地出来吃饭,中岛敦一边遮挡脖子上被芥川咬出来的草莓一边发懵:“你差点儿把我弄死。”

芥川龙之介不以为意,一边吃饭一边说:

“谁让你白费这么大劲儿,我可没让你装什么老虎猫狗狗,你不本来就是么?”

中岛敦现在感觉他进化了,更上一层楼了,越来越坏了。

昨晚中岛敦先是哭,哭着哭着就放弃挣扎了:“对啊我就是想要你这样,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再快一点……”

芥川龙之介总感觉自己越来越没底线没坚持没自制力了,这样不好,但自己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好。自己只会跟中岛敦做这种事,只在中岛敦面前这样,只会按着中岛敦的脑袋让他跪着、继续吃、不准停。

中岛敦总算如愿以偿,芥川这人要做就做到最极致,中岛敦最后肿着眼睛和某个地方,摇着头求他:“不要了……老公、真的不行了……啊、要爆炸了……”

芥川龙之介这才把他从落地窗边放下来,将钳制住他双腕的手松开,把他带到浴室洗澡。

中岛敦被他欺负得狠了,甚至有点儿怕他了,吃饭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咂咂嘴,中岛敦都要抬头望着他不敢动作。

芥川看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儿过火了,只能把身上那件米老鼠的卫衣理了理,将帽绳打了个结坠在胸前:

“……你别怕我啊,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只是有点不太喜欢……这家的薯饼,有点儿凉了。”

男的就是男的,柳下惠也是男的,但把柳下惠变成自己的给力男人也有代价。

中岛敦吃着吃着又开始犯困,这几天睡眠不足,他又不愿意请假休息,只能一边打哈欠一边吃饭。芥川龙之介最后把他抱到怀里,一口一口地喂他喝粥。

中岛敦的眼角和脸颊都红红的,芥川碰他一下他跳一下。

芥川龙之介又心疼又觉得好玩:“行了,你不是有点儿肿吗,恢复之前我都不碰你。”

中岛敦在他怀里绞着手指,有点儿委屈了:“我以前还想着,每天都要跟你做呢……我想天天做。”

芥川龙之介啪的一下把勺子放下来:

“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BGM:张贤胜/金泫雅-Trouble Maker

脆弱時間到我們一起來禱告 +关注

谢邀!话说我的知乎首答居然都是拿来写他的诶,他要是不感动的话这事情就过不去了真的。

先回答问题:能啊,当然能。因为我自己就在搞办公室恋情,我们上个月结婚啦。其实我都没想过这辈子跟谁结婚的问题,但好像到了这个时候不结就要分手了,退无可退!

我老板?我老板不会拿我怎么样啊,因为我自己就是老板。

我也不介意员工搞的,只要能搞起来随便你们搞,半途而废打退堂鼓的我瞧不起你。开玩笑啦,迟到早退什么的我不管,只要你把该做的事儿都做完就行。毕竟我也喜欢迟到早退摸鱼,在该干正事的时间里偏偏不干正事是最快乐的事情。

对象是我的直属干部啦,在一起之后他就直接被调到我办公室里来了,我们一整天都在一起。其实我有的时候会觉得,他对我会不会看厌看腻啊?因为我也会感觉,回应他好累喔,对一个人保持这么长时间的关注,要对他笑,要在他身上花心思,确实蛮累的。我们只是保证自己相安无事就已经花尽所有力气了。

但他好像就从来没有真的想要离开我,也没有给我什么压力,说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管我,我又不会拿你怎么样。虽然嘴上说着好烦、好讨厌,但喝醉了之后别人问他你最爱谁,他不也要点点头然后把我的名字说出来,别人问他这世界上最漂亮的人是谁,他说我老婆。

傻瓜,就是因为他老发酒疯我才不想理他,要么打电话给我唱饶舌要么乱说话口嗨,说我腿长腰细好摸啥的,气死我了,你在外面乱说什么呐!

不过他饶舌确实挺好听的,flow很不错,就是喝醉了爱飙脏话。他每次喝醉都要在外面出洋相,本来打架就很厉害,要是与人发生了口角估计房子都会直接拆掉,要么就被人用担架抬回家,哎一古西八k-shake it,说到这里我又开始生气了,下次直接雇个专业团队给他抬走算了。

白天跟他打交道的敌人怎么会知道他口袋里的手机套着沾满了库洛米和美乐蒂的奶油手机壳呢,他那些兄弟朋友怎么会知道昂首挺胸在这世界上嚣张地走着的他也会帮我跑腿给我买感冒药呢!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更好了,嘿嘿。

嗯?评论区的妹妹们别问手机壳在哪里买的啦,没有链接,是我自己做的,我给他和我自己都做了一个,你们直接搜材料包就可以了,如果实在做不出来就直接买一个店家做好的吧,不过可能会有点点小贵。

他前段时间说我像美乐蒂,还让我给他兔兔一个,我说我不会啊,他说你眯着眼睛嘟嘟嘴给我看看,我不愿意,他就扒拉开我的胳膊说你做不做?做不做?

好凶啊!!好烦啊这个人!

他套上那个重量不算小的手机壳之后口袋总是鼓起来一大块,接电话像操板砖儿干仗似的,鬼知道客户会怎么看他!他在港口吹着风一本正经把手机拿出来说“三点收货,不见不散”,结果手上全是三丽鸥亚克力挂件和巧克力奶油,服了,算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其实他一开始不愿意用这个手机壳的,还嫌我幼稚,我说你不是我像美乐蒂吗,那你把它换上就等于带着我出去工作了啊。

我亲眼见到他的表情从纠结到无语再从无语到抗拒,最后放松下来说:好好好,我用。

我问他:“你会不会有一天就觉得我没这么好看了,想出去看别的女孩子啊?”

他:“你会不会有一天就觉得我没这么好看了,想出去看别的男孩子啊?”

我:“……”

他:“你把你问过我的所有奇怪问题都反过来再问你自己一遍,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

诶,照这么说,他还是很喜欢我的嘛。

行吧,我不问了。那我喜欢女孩子和喜欢他又不是同一个意思,谁不喜欢跟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待在一起呢,随便坐个地铁就知道了啊,女孩子即便不带妆都还是干干净净的,衣服也很好看,身上香香的,我还是更喜欢跟女孩子待在一起啦。

他有一次喝醉了还说:“你跟女孩子呆久了自己就变成女孩子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跟女孩子一起玩他就特别放心,可能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吧,可是如果他跟女孩子聊很久的天、长时间呆在一起,即便只是聊正事儿,我都会有点不舒服。

有一次他跟一个女孩子聊了一个下午,事后我才知道是在聊我们家新别墅的装修事宜,那个女孩子是年轻有为的设计师。

我那天心情很不错:“你想睡阳台还是厨房?”

我十五岁那年就认识他了,这人确实烦得可以,当年我们还一起学华尔兹呢,前辈告诉我们这是社交必修课。我跟他那个时候住一个宿舍,下午两点半上课,我把闹钟关掉继续睡,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抓起篮球鞋就往脚上套,拽着我往教室跑。别的学生都到了,我俩迟到了二十分钟,被老师瞪了一眼才放进教室里。

尴尬的是那天我俩还穿错鞋了,那个时候我个子也不是很高,一米七左右,流水的我的身高,他就铁打的一米六,货真价实,连多的一毫米都没有。他穿了我的蓝色篮球鞋,我穿了他的靴子,虽然尺码没什么问题,但毕竟是别人的鞋子,穿起来总有点儿别扭。

那天下午我踩了他至少二十脚吧,而且我老忘动作要领和口诀,经常转错圈,全班人都面朝窗户的时候只有我跟他们反着来,老师把我拎出去问我是不是发烧了脑子烧傻了,呜呜呜。

后面他说不想跟我一起跳华尔兹了,什么嘛,切,我可是为了他才选了女步让他搂我腰诶,他居然想抛弃我?!

他:谁让你起这么晚的,没得舞伴儿选了吧。

我:可是你也迟到了啊,你除了选我还能选谁?!

华尔兹其实不是很难啦,只要好好跳就行了,后来我俩越来越熟练,跟着音乐换上好看的华服还能在大殿里转得有模有样。这几年他蓄了长发,扎个小辫儿戴个帽子就特拿破仑,特别是中世纪的那个衣装,诶哟喂,我现在都忘不掉他朝我伸手邀请我跳舞的样子,你们想象那个画面,你们自己想象。

-

2020.12.25:

今天是圣诞!祝大家圣诞快乐!谢谢大家天天过来催更,不回评论是因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我有点儿害羞,嘿嘿。

上次我说到哪里了来着,等我翻上去看看哈。哦,我讲了我们跳华尔兹的事情是吧,说到跳舞,说到跳舞我又想起前几天我跟我另一个下属一起在办公室里跳舞的事儿了。

我俩在大屏幕上投影一曲韩舞,跟着跳了一个小时,就当庆祝圣诞节了。大家都太忙了,我司一点圣诞气氛都无,我只能自己在办公室里庆祝了。

这个下属是个特别好特别好的小孩!他男朋友每天都过来给他送茶泡饭,一边说这些东西一点营养都没有一边看着他把饭全部吃掉。男的确实是有点意思,嘴上嫌弃结果还不是要做。

我自己也一样啦。

昨晚我躲在办公室门口戴上鬼脸面具,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就跳出来吓他一跳,他居然真的被吓到了!哈哈哈哈哈我开心了一个下午!

还没开心多久就又有下属进来报告了,我只能一秒收回来把文件接过来,说嗯嗯我一会儿看看。

怎么说呢这个事情,我也很想和员工零距离好好相处一起打游戏啥的,但是这样就不好管了呀,始终还是得留点儿神秘感和距离感,你们说对不对。铁汁萌,你们说我做得对吗?

说起来,昨晚他就这么在办公室里我种的圣诞树下面给我求婚了诶,说外边儿太冷了就直接在这里求婚就好,因为圣诞树是他打电话订的,我办公室很高,他就订了棵六米高的松树,我光是摆挂饰就摆了两天。

可是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跟他结婚呢,万一我以后后悔了呢?万一他以后变心了呢?

他看我没反应就作势要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

我一看他要摘戒指就有点儿顶不住:“不准摘!给我戴上!!!”

然后我们就一人拿着一张结婚申请书坐在圣诞树下写,写着写着还要转头看看对方写到哪里了……跟十五岁那年写作业似的。

-

2021.1.6 更新:

皮下换人了,这程子在忙新房装修的事情,刚忙完,把他手机拿过来看看他每天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什么,原来是在知乎写这个。

我倒无所谓他写这些东西,我还以为他整天迷迷糊糊的根本不会记得我俩是怎么谈恋爱的呢,其实他记得比谁都清楚吧,出差跟我异地的时候晚上睡前都要在心里默念一遍我对他说过的话,我说过的他都记得。

我不是不会吃醋,主要是真的习惯了,而且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掌握感,你们懂么?他都已经从头到脚属于我了,一个Omega哪儿有什么性别啊,不都一样吗,他跟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跟女高中生茶话会似的,我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出门之前我还会问他钱带够没有。他跟那些女孩子就算聊天也是聊一些我插不上嘴的话题,要么聊选秀要么天马行空地乱扯,因为我们的职业很特殊,普通人是不能知道我们干什么的,所以他每次都乱编。吃完蛋糕还要举着手机自拍,拍完了还要P,还要拿着手机过来问我怎么祛除颈纹。

傻瓜,祛除颈纹的最好方法就是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睡觉不要玩手机外加好好运动,不过他的颈纹也不是很深,一点点而已,不打紧。

他给我做的那个手机壳是真的很大一块,有一次在十字路口被交警贴罚单,摇下车窗一边打电话一边签字的时候人家还问我怎么拿我女儿的手机出来……

每次掏出来打电话都像用大哥大,累了,无语了,不想说了。

十五岁那年我们一起养了一只小仓鼠,其实我对养宠物不是很有兴趣,主要是他想养,我们就一起去选了一只脸颊上有一撮黑色毛毛的。

后来有段时间我们出去做任务了,实地考察,累得很,两个月之后才回来。临走时我们把仓鼠拜托给网上的一个代养家庭,还花了点钱,那点儿小钱对现在的我们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那个时候我俩还东拼西凑凑了很久,时间确实蛮快,那个时候我们也挺小的。

回家之后他换了衣服就说要去接仓鼠回家,我俩按照网上的信息走到代养家庭之后发现跟我们联系的那个人不在,那人的朋友说你们的仓鼠弄丢了,找不到了。

……成。我当时已经开始生气了,他继续问:怎么会不见呢,是没给他东西吃还是晚上没关好笼子的门?

而且弄丢了怎么不早说啊?那天我在代养家庭发了一通火才被他拉回家,差点儿打起来。

他在浴室里蹲着伤心了一个晚上,直到现在硬盘里还留着那只仓鼠的照片。

那年我们十五岁,我都有点儿搞不懂我自己,好像比起失去那只小仓鼠,我更不想看到他在我面前掉眼泪的样子。因为我心里有数,说不定某天我出个大差回来它就跑丢了,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身边所有男孩儿都不掉眼泪,包括我自己,他以前也从来没有哭过,这是第一次。我在浴室里蹲下来抱着他哄了很久,那时我也不会哄他安慰他,只能一遍一遍地说“你不要再哭了”。后来我就再也没让他哭过,哄他的时候嘴里也能蹦更多话出来了。这怎么说呢,应该叫熟能生巧。

从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养过宠物了,好像照顾宠物的那点心思都被这件事打击没了,毕竟也是我俩亲手养大的。

干我们这行的难免会被人说冷血无情、没有人性,我倒无所谓别人怎么说我,在这种事情上我不会太往心里去,只要不是我在意的人或事出问题,我就都不会太往心里去。

你说我无情不代表我就真的无情,但他跟我不太一样,他还是会害怕还是会在乎,会偷偷地想“我真的很无情吗”。十几岁的时候好像大家都很迷茫,现在依旧迷茫,但也不用活得这么明白。

别人误会你又怎么样,别人又不爱你,别人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爱你的人不会误会你,就算误会你也还是爱你。

最后还是由我亲自回答一些评论里问得比较多的问题,这可不能拿给他答,他要是乱说就不好了。

1.Omega每个月那七天怎么办:就,不去上班呗,反正他是我老板,把他关在家里陪他过不就行了。前面五天我都没什么问题,后面两天确实是有点顶不住了,睡在床上等他自己主动,我休息好了再反客为主。说到底还不是我在主动,他坐在我身上的时候也就自己随便磨磨,没什么大动作。其实比较严重的还不是这七天,比较严重的是我的易感期和他的那七天撞到一起,这个问题就不是在家里待着不出门这么简单了,我感觉我可能会把他弄死,他也感觉自己会把我弄死。

2.男孩子最好还是别那么早脱你们女朋友的衣服,你如果真的爱她,就不要脱她的衣服。且不说你们处于生长期,过早地经历之后或许那个地方就停止生长了,以后别人茁壮成长你就发育不良,你哭都没地儿哭去。我不是在说教哈,你们自己为自己考虑一下,后果反正都是自己承担。我跟他的第一次在十七岁,还是他逼问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想不想要”的,我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得了的本领,结果还不是被我弄哭了,而且我还没来真的,就随便亲了几口舔了几下,他就开始哭了。这人有点意思。

3.喜欢还是得说,我请评论区各位别再犹豫了。果断会不会白给不清楚,犹豫一定会败北。十五岁的时候我跟他吵架,他把我删了,我还被拉黑了,我只能找一个顶着漂亮妹子头像的小号去加他,他的验证问题是“我喜欢谁呀?”,我输入自己的名字,答案错误。我当时气得两眼发黑,是真的两眼发黑,你除了喜欢我还能喜欢谁?然后我把自己的姓氏删掉,在名字后面加上“笨笨”两个字。这次答案正确了。

嗐,这叫什么事儿。说到底你还不是最喜欢我。你可以不表达,可以不这么直接,我都懂。

4.结婚要做什么准备:其实不用做什么准备吧,到那个时候两个人都会想结婚,我跟他填结婚申请书都很随便,写错字了还用笔涂了个黑黑的脏脏的块儿继续写,拿去交的时候人家还说不能涂疤,让我俩重新写一张。

-
2021.1.7 最后一次更新:

啊,他说手机没电了用我手机打个电话,结果居然?!

居然在知乎写了这么多?!

好酸哦,咦惹,我还以为他不会为了我写这么多文字的呢,他平常连小说都不怎么看,陶冶情操全靠收集红酒搞收藏啥的。

昨晚跟他吵架,吵着吵着我点的炸鸡外卖到了,他把炸鸡拿回来一边吃一边说:

“我错没错先不说,炸鸡没做错什么,先过来一起吃了再继续吵。”

我气拉了,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吃了一顿炸鸡之后就没这么生气了。

行吧,可能我们自己也不是很会恋爱,总之至少现在,我是很喜欢他的。

BGM:周杰伦-大笨钟

其实还爱着你 其实还想着你
请你别太得意

0

被变成吸血鬼的芥川龙之介犹如白色幽灵在横滨飘荡,他凭借最后一点微弱的脑电波找到了中岛敦的住处便倒地不起,被中岛敦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成人,同时丧失了全部记忆。

1

中岛敦特别想问他: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当自己披着芥川龙之介脱下为自己套上的黑色外套逃走时,自己就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的准备。虽说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港黑游击队长的葬礼如期举行,但自己又突然得知他被变成吸血鬼的消息。这尼玛一切都太扯了,中岛敦在心里抱头大喊,这是什么廉价在线书城千章五百块的玛丽苏言情小说剧情啊!

白发男孩抱着衣衫褴褛全身脱水、嘴皮都泛白起皮说话不利索的男人,芥川龙之介的灰色眸子里空无一物——不是绝望,不是极度恐惧后的大脑空白,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没有记忆,没有感情,没有思想。

芥川龙之介摸了摸中岛敦的鼻尖:“……我认识你吗?你是谁?”

好在这男的丢失掉的只是陈述性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做的什么工作家住哪里,所有不需要刻意去记住的习惯全都保留了下来,比如,迂腐礼貌的口癖。

中岛敦咽了咽口水。现在有两种解决方式,第一,把这男的推开,赶他走,说我不认识你或者我们是敌人,这是最靠谱的解决方式,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话是这么说,中岛敦还是很舍不得,毕竟他俩的关系已经远远不止合作伙伴这么简单了。无数个微凉的、静谧的午夜里,他们或激动或温柔地拥抱着彼此,即便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

中岛敦是喜欢他的,哪怕他还没有听中岛敦告过白。

要说好,中岛敦确实算个好人,但又不是特别好特别好的烂好人。所以有了第二种解决方式:把芥川龙之介唬好,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港黑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找过来,芥川龙之介可以被送进医院接受治疗,也可以被递来各种文件资料刺激他的大脑,总之他恢复记忆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哪怕只有一天,或者两天,或者一周,中岛敦都想试试看,留在他身边,或者……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男孩吞了吞口水,抱着既算不上特别温和但也远不及以前那样冷冽锐利的芥川龙之介,看着男人呆呆的脸说道:

“我们是恋人呀……龙之介?”

这是他第一次喊芥川龙之介的名,好在是在这种时候……中岛敦一边心惊胆战一边害羞,埋下头不敢看芥川龙之介的脸了。既然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小试牛刀一下子也没关系吧?

芥川龙之介明显动摇了,他现在是真的什么都记不住,只知道自己很渴很饿很累,面前这个白发男孩的脸这么陌生又这么熟悉,但自己并不讨厌这个人。直觉无法骗人,芥川知道,这个男孩可以给自己温暖的感觉。

“是吗?”芥川龙之介意外地扯着嘴角轻笑,很自然、很浅的一个笑,

“你怎么那么害羞啊?”

中岛敦还是不放心,出于对芥川龙之介其人恶劣又拽批的性格的考虑,男孩竖起一根手指:“这是几?”

芥川龙之介:“一。”

中岛敦把食指收回来,将中指甩出去:“这是几?”

芥川龙之介:“……?”

中岛敦才发现自己来了个国际通用手势,又赶紧把食指也竖起来,比了一个V:“错了错了,我说这个。”

芥川龙之介点头:“剪刀手。”

这么听话这么乖的吗?

中岛敦的心跳太快了,男孩的额角和脸颊都流满汗水:“你就不问问我叫什么吗?”

芥川龙之介保持着这个趴在中岛敦身上、把老婆当枕头的动作,慢慢把脸往前靠,虽说失去了记忆,但跟中岛敦一起作战、看着中岛敦在阳光下笑出八颗小白牙、两个人牵着手一起转圈圈的场景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让他有些恍惚。

慢慢想起来吧。

男人眯了眯眼睛,两个人的脸只剩三公分就要彻底贴在一起了:

“……这个还是记得的,你叫……中、岛、敦,对吗?我饿了,我想吃饭,中岛敦。”

中、岛、敦。芥川龙之介将念出这三个字的速度放得很慢,好像生怕说错一个字、发错一个音惹对面这个白发男孩不开心一样。

中岛敦受不了他这么温柔,但又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这男的失忆了,这种温柔也是短暂的。

男孩给野兽顺毛一样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我也饿了……我们一起做饭吧。”

2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芥川龙之介就这么乖乖地跟着中岛敦进门,乖乖地套上粉红色还缀着流苏的围裙,乖乖地拿起菜刀开始处理鱼鳞,男人略为迟钝地把菜刀放下来,将自己的双手翻面看看,再翻回来继续看。

“我之前……用这双手……”

芥川不知不觉间说,“杀过……很多……人……?”

说完,男人握紧了拳头,再将手指一根一根松开,常年作战出招的肌肉记忆还留存着,他不可能忘掉这些。没有鲜血的堆叠,就没有今天的他。

中岛敦背对着他择菜,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往下砸,男孩儿只能放平声音掩饰自己的紧张,这男的到底是不是真失忆啊?

“……对啊,你以前是马仔,你可坏了。给老大提包开车,必要的时候你也要上,你之所以会失忆就是打架打的。”

中岛敦一紧张就乱讲话,满口胡言张口就来,“本来我都下定决心一辈子不理你了……我同事一开始也很担心,但是最后还是放心让我俩待在一块儿了。”

芥川龙之介把鱼放下,转身在窄小的厨房里看着中岛敦稍显单薄的背影,中岛敦最近掉秤很严重,被芥川龙之介保护着逃走之后他偶尔会对着侦探社的墙壁发呆,呆着呆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忘了吃饭,过了一会儿饭都凉了,吃不了了。

芥川走到他身后拽了拽他细了一圈儿的手腕:“你之前是不是很胖?”

中岛敦一听这个就急了:“你说什么?”

“……不是,我是说,之前应该没这么瘦吧?现在有一百斤吗?”

中岛敦确实瘦了十二三斤,他不敢直面芥川龙之介沉静又认真的双眸,只能偏着脑袋躲闪:“……差不多吧,之前有一百一,现在九十七。”

芥川龙之介大致估算了一下,这小孩儿也就比自己矮个两公分,自己已经够瘦了,他现在还没自己重。

“那我们得好好在家里做饭吃饭了,把你养肥。”芥川龙之介说。

中岛敦好似被迎面泼了一盆热乎乎的草莓牛奶一样,溺在里面又痛苦又甜蜜,全身发抖,耳后、脸蛋子和脖子都红透了。

男人又亮起银光闪闪的菜刀,继续咔嚓咔嚓切鱼,好像只是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中岛敦还是有点儿不习惯,只能耸耸肩动了动嘴唇:

“你以前就从来不会这么说……”

芥川龙之介低头切菜:“我以前怎么说话的?”

“你以前嘴很臭,还很凶,总是嘲笑我这样不行那样不行。”

芥川龙之介抬头看了看窗外的电线杆子和绿树,我以前有这么恶劣吗?男人腹诽。

中岛敦又把自己的真心实意悄悄塞进试探性的问句之中,好像在圣诞老人的红色大口袋里给喜欢的人多塞一颗糖也无可厚非一样,反正没人发现:

“你以后叫我敦吧,不要再乱叫奇怪的称呼了。”

“我以前怎么叫你?”芥川龙之介轻车熟路地给鱼切片,做菜的记忆倒是没丢,但他的熟练也就到此为止。他只会烧几个简单的菜,说好吃也好吃不到哪儿去,主要家里有个妹妹,能果腹就行。

男人想了会儿:“我以前叫你老婆吗?”

中岛敦刚喝进嘴里的水一口噗呲喷了出来:“什么啊?!不是!”

芥川龙之介发现他好像真的很害羞很慌张,自己以前是有多忙,连在家里陪他做饭都很少吗?不然他怎么会这么不适应?

看来自己是真的做得不够多。

芥川龙之介转身看了一眼中岛敦捂着脸害羞的样子,又轻笑着转回来继续做菜,心情蛮好。现在是傍晚,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畅快轻松的时刻了,他只知道自己的过去一直是负重前行,在黑暗里好好呆着,看到光明也没办法迈出脚一步,因为自己别无选择,自己也没有叫过苦。

我以前到底做的是什么工作啊?男人摸了摸下巴颏儿的胡渣。

芥川龙之介对“我们是恋人”这句谎言毫不怀疑,入戏比中岛敦还快,扑面而来的亲切感和想要拥抱、贪恋这份温暖的本能比这世上的一切都值得芥川龙之介去争取、去保有,自己恢复人类意识之前也是凭借着最后一点点力气走到他家门口的,确定这是自己可以留下来的地方才直直倒下,等中岛敦回家。

3

“我再问你几个问题。”

某天睡前,已经开始探索世界试着回归正常生活的芥川从背后抱住中岛敦,把下巴搁在男孩儿的颈间,在抛洒了月光的那块床单中间儿轻轻问他,“我……以前,抱过你吗?”

中岛敦动了动耳朵,不情愿地开口:“……有过几次,但是我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我对你用强了吗?”

“没有,但是没什么区别……因为你好凶。”

让中岛敦郁结懊恼的就在于,明明自己能从芥川龙之介的眼睛里看到感情,但也就仅此而已。芥川龙之介不会爱人。

悄悄地,中岛敦只是悄悄地想,这段失忆生活对他们两个来说都算是个好好了解彼此的机会,毕竟芥川龙之介现在像只被自己牵着出门的黑色狗狗,不会随便咬人也不会狂吠,特听话,而且只听自己的话,从早到晚都待在这间小公寓里不会乱跑。

就算是去侦探社接自己下班,芥川龙之介都戴着帽子口罩站在小巷子口一动不动地等自己下楼。

芥川龙之介收紧手臂,将他搂在怀里。他心疼了,确实是心疼了。中岛敦教自己在跟收银员说话的时候不可以摆臭脸、要好好说话,对他人普通而出于本心的善意应该报以同样的温柔接纳下来,不要浑身带刺、觉得任何人的接近都带着目的……他教了自己好多好多。

年下男孩也有厌烦疲惫的时候,也会骂他不爱洗澡做饭不好吃是块木头不太温柔,芥川龙之介默默记下这一切,三天之后就带着淡淡香味儿来接中岛敦下班了,家里桌上已经摆好好饭好菜了。

芥川龙之介还特欠儿地说:“你骂过我什么我记得清楚得很,我要向你证明我不是这样的人。”

中岛敦没话讲,只能红着眼眶嘟着嘴唇在他面前说:“既然进步了这么多……那要亲亲吗?”

芥川龙之介愣了两秒,眨了眨眼,然后将脸侧着靠过去,等中岛敦自己乖乖亲上来。

亲昵一阵之后中岛敦会抱着自己的脖子喊自己龙之介,哪怕一天只喊一次,还是红着脸喊的,自己看得出来他羞得不行。凭什么啊,自己可是一直叫他敦的,照他要求的那样。

芥川龙之介又问:

“我以前是不是看过你洗澡啊?”

“什、什么啊?!我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你该不会偷看过吧!”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啊,我只记得我好像看过你脱光的样子。”

“……那可能是……你抱我的时候看到的吧。”

“你……”

芥川龙之介伸出手指划过他胸口,轻轻地移到腰侧,“皮肤不错……而且反应很大。”

中岛敦伸出手打他:“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啊?”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芥川龙之介这张欠嘴和又拽又杠的本性是改不过来的,男人继续问他,“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中岛敦被他翻过来压在了下面,男孩儿伸手推他胸口打他肩膀,手触碰到对方的时候却又没了力气,“你想、干嘛……”

“以前我们的频率是不是不高啊。”

“……嗯,认识挺久了,没几次呢。”

“这么说,你很不满意了。”

“我没这么说啊?!你别过度解读好不好?”

芥川龙之介慢慢地抓住他的双手,笃定到中岛敦有点儿想哭……他是认真的,他在认真地把自己当成恋人看待,在对自己温柔,对自己好。芥川越是好中岛敦就越是觉得,这一切好像马上就会消失。

中岛敦还没被进入就已经开始哭了,芥川龙之介又停下手里的动作问他怎么了,他只能摇头继续撒谎,一句又一句地接着撒谎,来圆那句“我们是恋人呀”:

“没什么……只是忍不住哭而已,你继续吧。”

芥川龙之介用双手捧着他的脸,慢慢吻了上去。他总感觉自己现在的生活未免有点儿太安稳太幸福了,幸福到自己甚至不敢多想。自己以前过的日子……似乎都不足以称之为“日子”。自己过不起普通人的日子。

他们像千万平凡又可爱的小两口一样一次一次地爱上彼此,白天牵着手在街道上甩手打闹,晚上就爬上天台喝酒看星星,中岛敦某天晚上喝醉了就把头埋进在肩膀那儿哭:

“我还是没有被人讨厌的勇气呢……如果我被同事被街坊邻居讨厌了怎么办……”

芥川龙之介低头用下巴蹭了蹭他的眼皮,歪着脑袋和他贴贴:

“不会有人不喜欢你的,就算有,你也不可能被所有人讨厌。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不会放弃你,能陪你到最后的还有你自己。”

因为不想被别人讨厌而极力地想要解释、想要迎合,这种心理芥川龙之介再清楚不过了,他日复一日地想要证明的东西,他的执拗与遗憾……这些都是他们想要被许可的征兆。但事实上他们并不需要去寻求谁的认可,真正的敌人只有自己而已。

芥川龙之介用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当然了,最在乎你的人是我,你可别忘了。”

中岛敦在他怀里蹭了蹭:“知道了……啰嗦……你比楼下超市的老婆婆还能念叨。”

4

太宰治在中岛敦面前胡乱比划了几下:“我、我怎么跟他说啊?!”

中岛敦只能一句话总结:“他失忆了,你就说你是我同事就好!!”

于是太宰治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跟芥川龙之介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太宰,敦君的同事。”

芥川龙之介抱着小熊饭盒来给中岛敦送饭,又是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这个人自己以前肯定见过,而且是一个对自己来说蛮重要的人,陪自己度过了某个人生重要时期的人。

芥川动了动唇:“太宰……先生?”

中岛敦、太宰治内心OS:完蛋了。

芥川龙之介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只能点头:“谢谢你照顾敦。”

中岛敦和太宰治长舒一口气:“哈哈哈……”

太宰治提醒过中岛敦,虽说他能变回人类皆大欢喜,但他被港黑那边的人捞回去是迟早的。中岛敦只能低着头,低落又无可奈何地点点:我知道,我都知道。

有赏味期限的恋人,像春樱一样美丽又凋落得那么快的恋情,中岛敦知道自己肯定会难过的,就把这当成吃了个排了很久很久的队才拿到的巨好吃的冰淇淋吧,不赶紧点儿吃它就化了,被别人不小心撞倒掉在地上也有可能,但至少自己吃到了,吃完拉倒。

中原中也周末去商场顶层找朋友吃饭的时候正巧在升降梯上遇到了抱着购物袋和中岛敦说着什么的芥川龙之介,毕竟也就二十二岁,中原中也还没到老花眼的时候。

确实是芥川龙之介,不会有错,你复活啦?

你真的复活啦?这是什么制造幻象的新型异能吗?

中原中也前段时间还在芥川龙之介的葬礼上戴着白花一身黑地深鞠躬,这他吗的太尴尬了吧?

于是芥川龙之介抱着新买的秋装和在宜家买的镜子回到中岛敦的小公寓之后,中原中也也带着人马冲了过去,彼时中岛敦想起自己的电脑还没关,就又绕回侦探社检查了一遍电源和门窗。节约用电人人有责,这点是跟芥川龙之介学的,这男的只要不看电视就可以不开客厅的灯。

“你回来了?”

同样是大了自己两岁的前辈,芥川龙之介的大脑又像是被小锤锤敲打了一下一样,面前这个橙发蓝眼、正在说话的人……自己也很熟悉。

中原中也站在中岛敦家客厅里看着他俩买回来的小物件,任何东西都是配对的,真真新婚夫妻:“不想干了?只顾着谈恋爱。”

芥川龙之介又动了动手指,他确定自己以前经常揍人,只要感受到危险,拳头会比嘴巴先动起来:“你是谁?”

“装不认识我?”中原中也问道,“你脑子瓦特了吧。”

“……”芥川龙之介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站着黑蜥蜴全员,每一张脸自己都熟,直到他看见某个口罩之上那双与自己相差无几的灰色眼睛。

芥川银差点儿就在工作里哭出来了。

“……银?”

芥川龙之介又是不自觉地吐出这个名字,像当初准确无误地说出中岛敦的姓与名,“你……”

于是一群真黑手党开始了艰难的认亲活动。

中原中也:“你还要我讲好多遍,你真是游击队长。”

芥川龙之介:“可我以前是马仔,给老板开车提包的。”

中原中也:“你这么说也没问题啊,反正你不是老大。”

芥川银:“哥哥最近睡得好吃得好吗?”

芥川龙之介:“嗯,和敦一起。”

这句话也是无意识的,流畅到其他所有人都震惊了:

“你叫人虎什么?”

人虎?

芥川龙之介被这个词刺痛,双手双脚再到眼周,最后是头痛,痛到说不出话来。

芥川冲到他跟中岛敦的卧房里,一把子将衣柜门拉开,一件一件衣服地找,最后把那件久未穿过、已经沾了点儿木质衣柜香气的黑色立领长款风衣拽了出来。

自己第一次找到这件衣服的时候,中岛敦说这是你以前的工作服,脱下来你就不再是马仔了。当然是口嗨,但芥川龙之介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只能默默点头。

之后自己也没太管这件衣服,既然对自己来说这么重要的衣服能出现在中岛敦的衣柜里,证明他俩的关系确实不一般,也就是说,中岛敦没有撒谎——

是这样吗?

中原中也走到房间门口,毕竟这是人家婚房,他就不进来了。

橙发男人用手指敲了敲门框:“想起来了么?”

芥川龙之介将外套穿上,整理好领巾和衬衫,再回过身的时候,灰色眼睛又被最原初的黑暗填满了。孤犬狂犬祸犬什么都好,中原中也却又感觉失忆之后的芥川龙之介比现在正常得多,至少是一个能在普通的世界里过着普通的生活的男人。

“罗生门。”

芥川龙之介发动异能,黑色布条猛地刺穿中原中也的脸刺穿客厅冰箱顶层的空塑料杯。

芥川动了动拳头:“这下没错了,人虎……他一直在骗我。”

5

中岛敦知道乌云会来暴雨会来,自己早就做好准备淋着雨一个人走在路上了,但当芥川龙之介真的恢复记忆的时候,他还是会难过。

明明不久之前他俩才分开,一个回侦探社关电脑一个回家,中岛敦回家的时候嗅到了新的香味儿——不是芥川龙之介的味道。

“老公?”

好傻,好傻。中岛敦日后无数次回忆这一幕,自己竟然还当着黑蜥蜴和中原中也的面儿这么叫芥川龙之介了,太傻了。

芥川龙之介坐在沙发上夹着未燃的烟,低头摆弄茶几边沿的果盘:

“人虎,你骗得我好苦,对吧。”

中岛敦一听他用人虎称呼自己就知道这事儿算是瞒不住了,男孩儿伸手在黑暗里找开关,将家里的灯全部打开之后,靠在桌边、沙发旁,站在窗帘后的人齐刷刷看向他。

芥川龙之介把水果刀拿出来,在玻璃桌面上划了一刀:

“你的目的是?这样戏耍我。”

中岛敦自己都不知道所谓目的是什么,感情需要去解释吗?时光但凡倒退到三个小时前都好,至少中岛敦不用这么不自在地在自己家里挪步子。男孩儿慢慢走到芥川龙之介面前,其他人没有出声训斥也没有制止,完全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中岛敦知道自己也不能再说什么“喜欢你”之类的话了,来不及了:

“我只是想骗你而已,毕竟你这么好骗。”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毕竟你这么讨厌,又这么温柔。

这是他十八年来撒过的最过分又最拙劣的谎。

芥川龙之介抬头翻着眼瞪他,嘴唇动了几下,好似狼在你面前嘶吼磨爪子准备干仗,这才是原本的芥川啊,中岛敦在心里释怀地叹气,说不清是安心还是不开心。

中岛敦再了解不过了,这副攻击性极强的模样。

“那还真是让你见笑了。”芥川龙之介说,“我也没想过你会撒这种谎,让我和你做这种事。”

芥川龙之介对自己的正视也就只存在于对手层面,遵守与自己的半年之约只是尊重敌人罢了。中岛敦再一次想,即便闪烁的、隐秘的爱恋确实存在过,但这也只是存在过。自己不应该指望期待什么的,芥川龙之介不爱人,更不可能爱自己。

那晚家里只剩中岛敦一个人了,芥川龙之介来的时候就是空手,走的时候也没带走任何东西,男孩儿一个人安静地烧了锅豆腐汤,一个人把饭菜都吃完,顺带把芥川龙之介昨晚做了没吃完的菜也消灭了。至此,这个家里有关芥川龙之介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了。

明明家里没人睡觉,中岛敦还是安静得不行,连眼泪都没掉。

芥川复活的消息震惊大半个港黑,被带到饭局上好酒好菜招呼之后男人有点儿不太适应,自己吃了半个多月的家常菜式,加上以前就不太喜欢大鱼大肉,对面给自己倒酒的时候芥川龙之介甚至推脱了一下:

“谢谢,不用了。”

谢谢?

桌上的人都顿了一下,你小子还会说谢谢?

芥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习惯跟着中岛敦过着普通的生活了,连人虎这个词自己现在都不是很喜欢了,还是敦好,对啊,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叫他的名字呢?

如果从一开始就叫他敦,现在他们还会分开吗?

中岛敦这晚没话可讲,只能早早地把自己塞进被子里,睡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手机好死不死地震动起来,还执着地震动了好几次。中岛敦心想我总不可能把闹钟设置到现在催自己起床工作吧,男孩把手伸出被子抓过手机掀开翻盖眯着眼看了看来电显示。

芥川龙之介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中岛敦最后还是慢慢吞吞地接了起来,毕竟亲爱的偏执狂先生在自己接电话之前是不会放弃的,理由大概是“人虎,你竟敢不接我的电话”。

永远、永远不会是“宝宝你接一下我的电话好不好”。

中岛敦不想跟他尴尴尬尬地“喂”“喂,你吃晚饭了吗”来往,于是直奔主题,他只想逃跑,勇敢地告诉对方我不干了是他在拙劣的谎言之外最有种的决定。

芥川龙之介从宴会上脱身之后又把自己塞进车里,一个人点燃香烟的时候他想起自己今晚对老婆说的重话,又后悔了,又心疼了,所以还是打电话了。

但好像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倒不如说他俩就是没办法好好相恋。中岛敦一股脑儿地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和哭腔说:

“刚刚你同事都在我不太好说……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怕我如果一开始就跟你说了实话,你就会直接离开我……我怕我坦白了,你就不会这么温柔这么帅了。我不想让你知道……你就当是在我这边休息了半个月养精蓄锐吧,至于我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你很快就可以忘掉,这段时间我们经历的这些,跟你这么多年来的经历相比,算不了什么。”

芥川龙之介突然觉得中岛敦好像比自己还要恶劣,这么绝情的话,你可以直接说出口吗?

奇怪的是他竟然会用“绝情”来形容中岛敦这种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舍和怯弱而将自己狠狠推开的口吻,怪不得中原中也刚刚在自己旁边说:你好像比以前正常多了,以前你都不怎么出来吃饭的。

芥川龙之介的呼吸乱了一些,始终没有作答,烟灰都掉在自己裤管上了他还没有动静。

中岛敦先挂了电话,果然,只要在电话里巴拉巴拉把自己要说的全部讲完,对方就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了。

芥川龙之介甚至忘了问他“你吃晚饭了么”,满脑子都是——

我想你,我爱你。

不是失忆之后傻乎乎跟着你回家的那种爱,是恢复记忆之后还是确定自己爱着你。

6

没过几天又有一件怪事震惊了整个侦探社:中岛敦出门执行任务,被打进海里捞不回来了。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开着游艇出海找,救命啊敦君你快点出来,这游艇可贵了,租一个钟头就两万块呢!但没有用,小老虎是真的没了,宫泽贤治把海边的树连根拔起往坑里喊敦先生你在哪里,回音一阵一阵地荡着,中岛敦还是没出现。

芥川龙之介发现自己要想知道他的消息何其简单,只要自己有心,中岛敦中午吃了什么自己都能搞清楚。人虎被打进海里失踪的事儿没多久就传进了游击队长耳朵里,芥川可以愤怒也可以不屑,但他装不了淡定。

但他又没有正当的理由去找中岛敦,毕竟中岛敦是自己出门工作的时候失踪的,不是跟自己在一块儿的时候弄丢的。

一周后中岛敦身披麻袋面如土灰手脚都颤抖着爬到了大使馆,见到一个穿戴精致的工作人员之后就扑上去大喊:“我要饿死了,救我!”

洗了澡换了新衣服吃饱喝足之后中岛敦从休息室里出来,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说接他的车已经到了,鬼知道中岛敦是怎么游回来的,大使馆工作人员把地图给他看他才知道自己居然能游这么远,从公海一个人游回来,饿了就吃树叶和海草。

中岛敦甚至都没多难过,太宰先生说得对哇,人就是不能可怜自己,否则人生就会变成永无止境的噩梦!

可谁曾想中岛敦知道自己老公变成吸血鬼之后没哭,看到芥川龙之介恢复记忆之后那张冷漠欠扁的脸也没哭,被打进海里不知所措也没哭,好不容易回来了也没哭,可他扶着墙一阶楼梯一阶楼梯地下,走到大厅看到那件化成灰自己都认得的黑色立领风衣的时候,他还是哭了。

他绷不住了,他没办法再坚强了,没办法再若无其事了。

芥川龙之介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啊?中岛敦想吼他骂他把他赶走,但舍不得,自己要是不喜欢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把他带回家。

芥川龙之介明显比他更绷不住,直接一把子将人捞过去紧紧抱住,不一会儿中岛敦的肩膀就湿了一片。

“你不可以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死掉,知道了吗?”

中岛敦一听他这么说就又哭了:“那这又不是我的错……你这么凶干嘛……又不是我自己要跑到公海去的……”

芥川龙之介在人不多也不少的大厅里用不大也不小刚好周围都能听见的声音说:

“半个多月根本不够我们相爱,我想好好爱你,就像你这么久以来一直爱着我一样。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除了你我还能喜欢谁啊?你那么笨,那么喜欢哭,除了我之外,你还打算对着谁撒娇?”

中岛敦崩溃大哭起来,双手蒙住眼睛都擦不干眼泪的那种,芥川龙之介这张欠嘴确实是没救了,他又抱着老婆继续说:

“没有人能阻止我爱你,就算是你自己也不可以。”

中岛敦的体力和精神都已经到极限了,一个星期没好好睡觉还被这男的刺激,他遭不住了,哭着哭着就倒在了芥川龙之介怀里。

芥川龙之介晃着他:“喂?喂?”

中岛敦睁开眼用最后一点儿力气说:

“把嘴闭上。”

芥川龙之介确实乖了不少,真就不说话了。

中岛敦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窝着:

“等我睡醒我再跟你算账。”

7

童话故事的结尾总是公主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但这两位明显不是什么公主王子,非要说的话就是嘴实在是有点欠的港黑特种兵和感情上迷迷糊糊工作里又勇敢向前冲的侦探社小甜豆的爱情故事。

结局确实是不错的,这恋爱谈得港黑武侦两边都听闻了不少奇闻轶事,芥川龙之介变成吸血鬼了都能用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找到中岛敦家,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是恨吗?行吧,虽然也可以这么说,但爱恨转化就在一瞬间!

芥川龙之介把所有的浪漫和温柔都给了他,现在连架都不跟中岛敦吵了,基本上都是芥川单方面挨骂。

芥川龙之介:“我发现你最近饿瘦了,心胸都狭隘了,吵架都要吼我了。”

中岛敦:“诶?可是我最近胖了呢。”

芥川龙之介:“我知道你胖了啊,但是我要说你胖了,你肯定又要吼我,吵得要死。”

中岛敦:“……啊!!!你就是故意惹我生气的!!”

8

芥川龙之介值机的时候还是给中岛敦打了个电话,自己有个大差要出,事出突然,走得特急,现在才有时间给老婆报备。

“我现在在值机……你自己记得早上起早点儿,自己弄早餐,不要偷懒……等等,你哭了吗?”

中岛敦一边抹眼泪一边对着听筒说:

“我也不想哭的……但是我未来一个月都见不到你了啊。”

芥川龙之介只能叹气:“你别……”

中岛敦这个人经不住哄,芥川龙之介越哄他哭得越凶,但芥川龙之介怎么舍得不哄。

芥川龙之介只能一有空就给他打电话,安静地听他说今天吃了什么走过哪些路,最后听中岛敦给自己道晚安:

“那我睡了?”

中岛敦知道自己忘了撒娇,又补充了一句,“老公,晚安,我爱你。”

他压上来的时候你推拒了几下,他直接覆上来吻你,用舌尖顶开你微微打颤的牙齿,扫开障碍,在你的口腔里一圈一圈地卷:

“唔……你身上很香。”

你用手伸到他身下去抚摸他完全硬挺的阳物,跟以前一样粗硬……你用手指在马眼处擦弄,不出所料,他皱着眉闷哼了一声,很明显,他很舒服。

你红着脸答:“因为喷了……私处香水……”

“嗯?”夏油杰脸上划过一丝不悦,“平常都会喷么?还是只在这种时候?”

你被他慢慢地挺入,太久了,你们分开实在是太久了,久到他才刚刚顶进来一个头部你就已经受不了了,被撑坏了,他跟你的手指和按摩棒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久到你感到又熟悉又陌生,明明以前总是被他翻来覆去地操,操到翻白眼吐口水都没关系,夏油杰给你的你都喜欢,你喜欢的,夏油杰全都会给你。是了,分开太久了,还能相聚在这里真是不容易。不管以后这样的时刻还能重现几次,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还是刚刚开始,你都不想再失去他。

“唔……杰、杰……我疼……呜呜呜……”你抱着他的肩膀,小猫爪子在他肩头抓挠,他从以前开始就不介意你咬他打他掐他,说你能有什么力气,你随便打吧。你们开玩笑打闹的时候他的手背还会被你掐紫,你慌乱内疚的时候他还会反过来安慰你,说没有关系。他将脑袋埋进你散发着惑人体香的肩颈之中,深而粗地喘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像样的高潮了,女人们总是直接送上门来,他默默地打开空调吹着冷风躺在沙发上,光着上半身看着她们趴在自己身下为自己口交,礼貌地与她们做爱,礼貌地给个意思,礼貌地与她们短暂地交会,在那之后他什么都没有,他还是一个人开着军车出门吃饭买东西,车里留给女孩子用的卫生巾和护肤品一直找不到人送出去。他很想你,你知道。

他慢慢地将自己深入到软嫩烫热腔体的最底部,软肉被他一点点操开,你深呼吸着适应这种胀痛感,好像又重新被他破了一次处一般。你平常的性生活完全就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丈夫在你身上驰骋干得正欢,鬼知道他舒不舒服,他被你的演技完全骗了过去倒是真的,你可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啊……好棒、这样很棒……和以前一样,老公……”

“真的要叫我老公吗?”他将你整个人都裹在身下,你只能攀附着依赖着抓紧他,好像暴风雨侵袭海面之后,除去最后一根桅杆,你别无他法。

“老公……是你,最喜欢的是你……杰、操我……”

“想离婚么?”他几乎是用气音问的你,像是枕边呓语,又像是威胁,你不敢说不,也不想说不。

“想……跟你过、不想跟他过了……我爱你……只喜欢你……”

你顶出舌尖又害羞又痛苦地冲他笑了笑,明明眼角还带着泪,这傻姑娘……夏油杰知道你笨,你从以前开始就总是忽略自己的感受,不好吃的面还是会一口不剩地吃完,不喜欢的同学还是会忍着不适与她相处到毕业,他总说这样不好,但你自己却又觉得他不也是这样,对谁都一个样。

“老公……插我……大鸡巴插我……”

你软软腻腻地求,他没有理由说不,他也不想再对你说不,不想再离开你——这声淫语一出,夏油杰的眼睛彻底红了,他抓着你的腰试着抽插,确定你没有问题、不会再感到疼痛之后,他收紧腰腹和臀部肌肉开始撞击,一遍一遍地顶撞你、折磨你。

你现在才知道这男人吃起醋来有多吓人,以前你很好骗,夏油杰也是把你骗去体育仓库说班主任让我俩搬器材的,但好在你落在了他的手里,而不是别的会将与女朋友的性爱录像发在兄弟群里让大家一起撸的人渣手里。你才被他操了五六下就高潮了,手指已经软到没有力气打他掐他,只能紧绷着上半身将阴精喷射到他的柱头之上,裹紧小穴套弄着他,让他进退不得。

“你那么喜欢我……为什么要跟他结婚?为什么丢下我?”

“今天出去喝酒……在饭桌上遇到他……”他伸出手掌打了一下你的屁股,小巧软乎的蜜桃臀很好扇,一巴掌呼上去肉肉还会波浪式地抖动,他吹了个口哨,又在另一瓣臀上来了一巴掌,

“我就知道……他夫人是你。”

“你……难道……”你睁大泪眼,不可思议却又意料之中,夏油杰这男的确实不简单。

“我把他灌醉然后送回我家了……然后再开着车出来找你。”

夏油杰的眸子黯下去,他把你的腿粗暴地掰开,两条结实如钢条般的胳膊架住你的膝弯把你整个人往下拖拽,再把你几乎拦腰对折,让你的大腿紧贴着床单。被操到一呼一吸张开大嘴舒张的穴口直直暴露在他面前,幽深的黑洞神秘莫测,他低头流着汗,看了看这方粉色软肉都被操了出来挂在穴口外、像拨弄开花瓣去窥探最深处的花芯是什么模样。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又将自己直直捣入最底,你被他深深的一灌刺激得连回答他都做不到,手指揪着床单掐了几下,然后又软了下去,有气无力、双眼失焦,好像被臭男人下了药迷奸玩过了火。你没有办法向他解释,只能就这样任由他醋意大爆发,海底火山也是火山,也可以致命,将整片海洋搅到上下翻覆。

“啊——!”

“……嗯?又去了么?”他动着动着又停了下来,抱着你的脸一次一次地亲吻,你羞得不行,只能把烫乎乎的脸蛋贴上他的胸肌:

“嗯……舒服、太爽了……又高潮了……”

“……”

夏油杰抓着你的头发让你仰头,一对年轻的、久别重逢的恋人在这个夜晚第一次好好地对望,两人眼中的情欲与爱意又浓浊又明了,你受不了他用这种热切深情的眼神看你,每次你都会直接哭出来,像只想撒娇获取所需的小女孩。

“那就一直高潮吧,今晚。”他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拿你没办法还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的计划总算实施到了最后一步。

他抽插了没一阵儿你就又这么容易地高潮了,其实让你直截了当地喷水何其容易,只是你的丈夫确实扶不起来而已。夏油杰在部队里因为恼人的生理欲望睡不着觉、只能看着鼓起来的小帆船双臂抱头看着天花板在心里默背内务条例的时候,不止一次想象过在你的身体上施展坏点子,像网页上又黄色又暴力、充斥着男人对女人最下流而直接的淫荡的愿望的游戏,掐你的乳头、捏你的屁股、吸你的阴唇……诱人的女体惹人遐想。

他将你整个人抱了起来,用惊人的臂力把你举起来,粗长的阳物自下而上地捅干,因为体位和重力,他一下比一下凿得更深了。夏油杰快要射精的时候总是会难耐地呻吟、用唇去够你的嘴巴,这个时候他是最脆弱、最需要你的。

你回应他的吻,抱着他的脑袋,双腿夹紧他的腰愉悦地磨:“射给我……不要出去拿套……”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你考虑到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没想过:“我有想过戴套……但我出门急,没来及买,而且我刚刚看了一下,那哥们儿尺寸实在是……太小了,我也戴不进去。”

夏油杰明明只是陈述事实,草草几句话又把你臊得脖子根儿都红透了,你握紧拳头打他:“快点……让我高潮……唔、讨厌……你不准说了……”

那晚夏油杰在你体内射了三次,射进去之后他好像不太舍得精液流出来,又深深重重地捅进去,掐着你的下巴说:

“漏出来一滴就多来一次。”

你被他霸道却又温柔的恶劣模样弄得已经不想管什么怀不怀孕的事情了,你只知道你愿意为最爱的男人怀孕生子,愿意跟他去这世界上任何地方,只要是他就好。夏油杰就着射进去的浓白精液继续操你,那一夜你的大腿根都被他磨到红肿、阴唇和穴洞边沿也不知不觉肿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玩过火了,最后一次射精的时候疲惫的小梅花鹿直接闭上眼睡了过去,他亲吻你的额头,用手帮你把汗湿的卷发理顺,再将自己热度未消的阴茎整根撤出。

白色的体液慢慢流出弄脏了床单,夏油杰那晚抱着你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你下床的时候差点儿直接摔倒,但你发现他像几年前一样,帮你把床单换了,昨晚的被单被他洗得干干净净,晾晒在阳台上。

“你老婆真漂亮。”

一周后你和夏油杰在饭桌上再遇,他好像跟你根本不熟,眸子都没在你身上停留太久,只跟着其他朋友一起向你丈夫称赞,“你真有福气。”

吃着吃着饭你说要去厕所,丈夫让了个位子让你方便出去,你前脚刚进厕所隔间将门关上,后脚夏油杰就也出了包房说要去厕所,灵巧地滑进你所在的隔间里,把你堵在墙角。

“唔……干嘛啦……”你被他堵住嘴唇密密实实地亲吻,他只要抱着你,你就没有办法反抗,也不想反抗,“怎么突然……唔……”

“想让你……”

夏油杰的大手伸进你的裙底,一把便撕烂了你的黑丝,他捞起的你的腿把自己挤了进去,重重地抽插起来,你只要随便接接吻就会湿,他心里有数,

“夹着我的精液回去跟他吃饭,你坐在他旁边……你说他会不会闻到味道?”

你摇着头哭:“夏油杰你疯了吗?!呜……”

夏油杰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的女人就这样继续相安无事地与那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你捂着嘴巴被他肏弄,两个人都要高潮的时候你顺着墙砖缓缓滑下:

“杰……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夏油杰以前遵循真理做个好人,后面发现真理未必就是真理,他现在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他拉上裤链系上皮带,点了根烟站在你面前看着被他撕开衬衫和胸罩、裙底的黑丝也被射满了精液的你,每次都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他心想,自己明明还没有用全力。

“好啊。”他抖了抖烟灰,看着你糟糕的模样说。

一个人静静抽着烟 厚着脸给你打电话
你还是不停不停挂 你不给面子 我怎么放得下

0

如果虎杖悠仁放得开点儿,大大方方地说我跟五条先生在交往喔,都不会有人相信。

怎么可能嘛,普通员工辛勤努力三十年都未必能见到的家族企业制药公司社长诶,悠仁你是不是太崇拜他了开始幻想啦?

现在五条悟的父亲刚好退居幕后开始养老、换他上任,五条悟其人,大家看到过的照片都只是大合照之中模糊的一小块头像,银发蓝眼,长得很漂亮。这样的角色如若与虎杖悠仁普通平常的人生产生交集,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自己因劳动纠纷与他对簿公堂撕破脸;第二,某个偶然又必然的机会,他们在饭局上见面了。

五条悟的父亲年轻时孤身一人在外求学,国外的房屋中介很会欺负人,在年轻学生临近毕业的时候趁机敲诈了五条父亲一大笔钱。彼时五条父亲身边的同学纷纷背刺倒戈,只有虎杖悠仁的父亲站出来为他作证,从此之后两人成了莫逆之交。即便回国之后虎杖父亲仍旧过着有些拮据、老婆本都辛苦攒了十几年的人生,五条家仍旧光芒万丈,但几十年前的情谊却未被消抹,五条悟第一次见到虎杖悠仁也是在父辈的饭局上。

虎杖悠仁知道自己跟他确实不是一类人,从成长环境到自小至大看到的所有风景,五条悟手指动动就是几十万上下,自己则只能慌张地在iPad屏幕上划拉,把报表交给组长看。

只要牵扯到钱或者权力,哪怕只是蝇头小利,哪怕只是可以管三四个人而已的权力,人就会变得很讨厌。虎杖悠仁知道这一点,所以从大学开始就一直有意避开可能会让自己身卷暴风中心的事情,比如当负责人,比如管钱,比如去催同学们交作业。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苦衷,但在这种几乎无缝的共情之外他又能拥有一种完全冷漠的情感:我理解你,但我不能接受。

这个可以说是温柔也可以说是沉默又积极地与世界对抗的习惯保持到了上班之后,他对五条悟的印象亦是只有公司手册上的那张证件照,其他领导肥头大耳歪瓜裂枣,只有被摆在正中央的五条悟板板正正,又帅又精神。事实上普通人里外貌真正出众的人少之又少,光五官好看不成,身材比例和穿搭装扮也很重要,虎杖悠仁在那么多秃头社畜里阳光精神得很特别,五条悟在老谋深算又坏又油的权力阶层里又显得这么年轻态我行我素,好像这样的人注定会走在一起。

虎杖悠仁很乐观,起初他试图放下顾虑,告诉自己爱情里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只有合不合得来。

五条悟目前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将虎杖悠仁第一次约出来的时候他便坦白了:确实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交过女朋友了。虎杖悠仁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但同为男人,在sex这事儿上他可以轻易看出五条悟是否在说谎。五条悟很干净,用舌和唇实际地触碰之后尝到的味道、颈间的香气和唾液的气味,还有他的头发、肌肤和手指甲,都十分干净。那个地方的皮很短,形状很好看,硬度尺寸都不错,颜色……也很健康,虎杖悠仁那一晚还没反应过来便成了他身下的人,如果感到反胃,悠仁完全可以站起身来穿好裤子走人,但他没有。

但他没有。

这样的关系完全是你情我愿,你如果没有这方面的意思,那我也绝对不会勉强你——五条悟嘴上说“我很久没交女朋友啦”,虎杖悠仁没继续问下去——“那床伴呢?”

虎杖悠仁知道自己就算说出来也不一定有人会相信,所以他决定先不说。五条悟没有特意提醒他“不可以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任何人”“请守口如瓶”,但他也不是什么嘴巴没个把门儿的人,他只觉得这段关系如果今晚、明天,或者甚至下一秒就立刻结束,自己也能接受。他从拥有五条悟的那一刻起,就完整地想象出了永远失去他的画面,或许是坐在自己那辆普通小轿车里看见五条悟牵着门当户对的漂亮女孩走出婚纱店,或许是被五条悟劈腿,还有很多很多或许。虎杖悠仁不是什么脆弱之人,他觉得自己受得住。

在当初可以果断拒绝五条悟、让这段关系停留在单纯的上司下属或者普通朋友的地带的时候,自己还是犹豫了,所以在离开的时候,自己会更痛快一些。

1

虎杖悠仁从情窦初开起始再到如今,都没有谈过恋爱。这其实是一件很不好的事,他没有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没有在雨里弹吉他向女孩子表过白也没有在高速公路上狂奔试图忘却一段恋情,没有跟喜欢的人一起努力学习冲刺志愿校没有一起存钱去迪士尼,疯狂的平静的,什么都没有,他只能靠想象和影视书籍来扩展自己对恋情的认知。

女孩子跟男孩子的思维模式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儿差别,男孩儿想得更简单,但不代表男孩儿不需要被疼爱,男孩儿不会流眼泪。混蛋男人数不胜数,但虎杖悠仁显然不在其列。

所以,给他什么都可以,他就会觉得这就是爱情。

他没有告诉过五条悟“我觉得你不喜欢我”,他甚至找不到机会说。

圣诞节到来的时候虎杖悠仁特地去精品店买了填充棉、布料和材料包,花了五天午休时间坐在工位上一针一线地缝制,并且在平安夜的时候将有些歪歪扭扭胖乎乎的圣诞老人送给了五条悟。

五条悟从不缺贵重奢侈的礼物,但很少有人这么用心地为他准备,哪怕成本低到他都不愿意多想。他眨了眨眼睛,显然很惊喜,他用那对大手把玩着虎杖悠仁送给自己的圆滚滚圣诞老人,笑嘻嘻地说:

“哎呀呀,笨蛋悠仁,帽子都缝歪啦……”

虎杖悠仁很认真,像从小到大每一次许诺别人就必须兑现一样认真,即便这只是悠仁一时兴起想要做的,肉粉色头发的男孩儿诶诶诶地冲过去想查看,五条悟又使坏地抬高手臂将娃娃举过头顶:

“我超喜欢的。但是悠仁,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所以我不能收。或者,等我补给你之后你再送给我吧,这样我就过意得去了。”

虎杖悠仁哪里好意思再把这个做得其实确实不算太好看的圣诞老人再收回来,只能抠抠耳垂:“五条先生,你就收下吧……哪有送出去又被还回来的,稍微考虑一下我吧。”

五条悟牵着他的手,两个人在暖橙色的路灯之下踢散地面上的雪堆,再用厚厚的黑色靴子踩下去,像饼干上的白色糖霜被一口咬塌一样,这种咔嗒咔嗒的响声百听不厌。

“啊,下雪了!”

虎杖悠仁拢了拢脖颈上的红色围巾,两个人像从未见过雪一样张大嘴,任由白色六角花朵缓缓落下,悠仁还用舌头去接。

五条悟个子很高,他用结实而长的手臂揽住虎杖悠仁的腰把男孩儿直接抱起来甩,两个人在雪地里打打闹闹,虎杖悠仁被他从一个刚踩出来的雪坑儿里提出来又砸进另一个雪坑儿之中。

“啊啊啊……”虎杖悠仁吓了一大跳,五条悟又恶作剧般地松开双手让穿得很厚实像只笨笨小熊的男孩儿直接歪着身子倒了下去。

虎杖悠仁用手捧起一堆雪,圈起嘴唇将雪花儿都吹向五条悟的脸颊。

“啊啊,很冰诶!”五条悟跳起来。

雪只下了半个小时左右,他俩玩也玩够了喊也喊累了,最后是五条悟抱着他嚎冷,他俩才抱着雪铲和桶走进暖烘烘的别墅里面。

五条悟一周与他见一两次,基本上都是悠仁在迁就他的时间安排,因为五条悟总是很忙。虎杖悠仁每天只要正常下班之后就没有什么事儿要做了,同学同事朋友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慢慢地,他好像就变成了一只围着五条悟转的小小鸟。

这种状态其实并不好,虎杖悠仁的脑海里有一道声音这么提醒道。他自己也下过决心,即便分开了,自己也能接受这一切,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五条悟在那件事情上总是占主导,他经验更丰富、技术也更好,虎杖悠仁一边被他教一边被他拖着往更神秘更刺激的地段里去。五条悟不是不想送他礼物,每当节日来临自己总会用手指在电子日历上划两下,香水围巾太老套,五条悟最怕送人礼物了,他只能收下别人送的礼物,然后干脆发个红包当作回礼。

“那我就做到圣诞节吧?”

平安夜还剩最后半个小时,虎杖悠仁却已经被他磨到想要拽起棉被裹在身上仓皇而逃,五条悟今天像上了发动机一样往里凿,悠仁最后抬起头看向头顶墙上挂满了麋鹿角角装饰物和绿色树叶的圣诞气息满满的时钟,视野都被五条悟撞到昏花。

“怎么还有半个小时呀……不行了……五条先生……”

虎杖悠仁说完这句话就没声儿了,比起反抗磨蹭,不如欣然接受并且享受五条悟带来的这一切来得痛快。痛和爱都很爽快。

悠仁抱着腿闭上眼哼哼,最后结束的时候五条悟吻了吻他的手指尖,说:“圣诞快乐,悠仁。”

虎杖悠仁确实很喜欢他,工作上与其他同事一样对这位老总赞不绝口难以望其项背,情感上依赖又互相依靠……大概吧。

如果有什么事是比依靠这个人更让自己羞恼的,那应该就是,有人不断地提醒自己,你在依靠他。

“五条先生……”

虎杖悠仁感觉自己的心脏像一颗炸弹,其实它已经炸掉了,从自己把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他对五条悟的爱就已经枯萎了。男孩儿维持刚才的姿势,抱着五条悟的脖子:

“你喜欢我吗?”

五条悟但凡用几句飘忽甜蜜的情话搪塞过去,这一晚将会是他们人生中最难忘也最开心的圣诞节没有之一,但他没有。他总感觉自己对着这个男孩儿没办法虚伪没办法残忍,哪怕五条悟并不是什么坏男人。五条悟不是没让女孩子哭过,你如果觉得一个男人不渣,只能因为他渣的不是你。

五条悟擦了擦虎杖悠仁锁骨边的汗水,他觉得自己应该认真一些,但犹豫本身就是伤害:“……悠仁,我不知道……”

再给我点时间吧——他原本该这么说的,或者再美化一下,“再给我点时间,让我给你安全感”——这么说不就得了?五条悟怎么可能不懂,但他向来喜欢用撒娇的语气来阴阳自己不喜欢的人,毕竟他的性格可是本人盖过章认证过的恶劣呢。

这样耍滑头任性久了之后,他好像就不会好好说话了。认真又脆弱的人总是把别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听进耳朵里,虎杖悠仁能往心里去但也能让伤心事很快过去,需要人陪需要人疼,五条悟则听一半漏一半。妈妈总说你这样不好,你会慢慢变得越来越自私,五条悟还不信。

谁能接受事后询问对方“你喜欢我吗”,得到的答案却是“我不知道”这种事情呢?

虎杖悠仁的崩溃和重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完成的,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呀,不就是一个伴侣嘛,以后又不是不会遇见更好的人。

悠仁那晚没在五条悟的小别墅里过夜,他轻轻地起床洗了澡,披好围巾和羽绒服,在门口向五条悟笑着道别,说要回家陪猫,爸妈回老家吃饭了,再不回去猫就要咬拖鞋了。

人就是得痛快一点儿,不痛快不成活。五条悟那晚完全可以用自己那件黑色毛衣把虎杖悠仁笼罩住,抱着他不让他走,说一万遍我喜欢你,但他从虎杖悠仁的脸上读出了礼貌的拒绝意味。这是成年人最后的体面。

那也是五条悟最后一次看他好好地笑出来,像可爱的乖乖小狗,自己总是伸手去摸虎杖悠仁的头顶,开朗温柔的男孩儿总是这么惹人疼。

五条悟扮演这么个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什么好的都留给他的角色久了,他不会总打别人坏主意抢别人东西,但也不懂真正地去关注一个人,完全把心思放在对方身上是很累的一件事。

那晚雪化得很快,虎杖悠仁走在静谧漆黑的街道上,看不清脚下的路时就低头让泪水自然地往下流,淌出来就能看清了,要么就打开手机手电筒,好麻烦,还要把哭红的脸把围巾里拿出来面容解锁。

五条悟还是有点儿坐立难安,他总感觉自己把最珍贵的玩具弄丢了,虎杖悠仁送给自己的圣诞老人原本摆在大床之上,一番云雨之后胖乎乎娃娃顺着发皱混乱的被单床罩被他俩挤得掉在了地毯边。这个娃娃还在,这个娃娃算是虎杖悠仁留给他的、最后的温柔。

“悠仁,到家了吗?注意安全。”

五条悟之前发消息都是用空格代替所有标点符号,连感叹号和问好都不怎么用,“下午交报告”和“注意,下午交报告!”,还是前者更随意而不容拒绝带着压倒性的威严一些。合伙人、朋友和下属都不怎么违抗他的意愿,即便有怨言都还是由着他来,谁让他就是这么优秀呢。

这样的人也会有被击中软肋的一天啊,虎杖悠仁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回想起这个又冷冽又温暖的圣诞夜,这么想着。倒不如说,虎杖悠仁本身就长进了五条悟的身体里,成了一根又软又护着他心窝子的骨。

虎杖悠仁没有回复他的消息,连已读不回的提示都没有,五条悟日后发去的消息一直是未读状态,后面才知道是虎杖悠仁将自己屏蔽了。

虎杖悠仁这次给了五条悟个痛快,我不干了,以后都不干了。

2

五条悟也有发怒的时候,生性骄傲的人吃了闭门羹哪儿有继续嬉皮笑脸心里没有一点儿气结的呢?但他后面把这件事微微这么一思考,虎杖悠仁并不是一个任性而为自私自利的人,相反地,他一再退让宽容试图让自己感受到他的爱并且回应他,但这并不会让以前的那个自己醒悟过来,只会更为肆无忌惮地榨取他的付出和体贴。

男人总是忽略另一半的感受——五条悟会在心里这么想,最后他把主语换成了“五条悟”,不用扫射其他人拉别的男人一同下水共沉沦,男的不渣就不叫男的,但这世界上就是有很多好男人存在。

“……可是这种关系不是很常见吗?悟,我还以为是什么很大的事情呢。”

夏油杰在他对面轻轻拿起茶壶,帮五条悟把面前的茶盏满上,他们很少大聊特聊女人,但彼此都清楚对方的脾性。夏油杰会无缝衔接,但不会同时搞好几个,每一个都算是用了心思尽了礼数。五条悟这人,对没什么兴趣的女孩子总是话分清楚界限,对喜欢的却又会在不经意间冒犯人家,把人家搞得特被动。

“你,要么就什么都给不了,要么就一下子给得太多,好像不懂适可而止这个道理。”

“要是觉得内疚的话,请他出来吃顿饭赔个不是吧,毕竟你还是人家老板呢。”

多年挚友那天在茶室里抱着手臂,眯着眼冲五条悟笑,五条悟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万箭穿过,夏油杰不知道五条悟是真的爱那个男孩儿。

五条悟没什么好说的,确实是自己理亏,自己已经三十岁了,没有理由因为被说中就对无关的人发脾气。

“杰,怎么能这样说我,我还是很懂人情世故的。”

他现在像个忽略老师感受的小朋友,把老师气走了之后又想着可不可以做一朵小红花把悠仁哄回来。五条悟抿了口微苦的茶水,茶室门外的流水簌簌而过,竹筒装满水之后便会啪的一声落下,打在石块之上。

发过去的消息虎杖悠仁一条都没读,五条悟现在才发现自己先前享受的那一切都是假的,没有人可以无条件地对自己好。这个道理虎杖悠仁十五岁那年亲眼目睹班上的女孩子被霸凌再站出来为她说话之后就懂了,总是刺痛这个男孩儿的心的残酷真理就在于,自己不愿意对别人做的事,别人却能狠下心来施加给自己。

愚蠢自私身体好才是长寿秘方,柔软善良的人活得最累。

所以虎杖悠仁也任性了一次,我就是不想回复,就是不想理你,就是不想把你放在眼里,管你是什么身份,下班之后就是找不到我,免谈。

五条悟在迎接新年那天晚上买了新鲜蔬果肉蛋跑到了虎杖悠仁的公寓门口等他回来,他一直知道虎杖悠仁的家庭住址,惭愧,以前从来没来过。五条悟以前开车路过的时候也想过要不要买点面包蛋糕给悠仁送过去,但他最后还是没有。伤害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点一点叠加起来压在虎杖悠仁身上,让疼痛越来越难忍。

说实话,五条悟很怕麻烦,所以解决问题时总想出一些又跳脱又惊人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点子,但毕竟艺高人胆大,他能做到,所以他就做到了——其他人只能啧啧摇头,拍手说一句不愧是你。

他现在不怕麻烦了,想到了就去做了,因为喜欢你,我不怕累的。

虎杖悠仁明明没有告诉任何人跨年夜这天自己打算一个人安静地在家看电影睡大觉度过,朋友们不是没邀请过他外出,他都推掉了。他跟父母没有住在一起,五条悟只要留心就能从茶水间、办公广场员工们细碎的闲聊中提取出自己需要的信息,然后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悠仁那家伙居然不出门喝酒诶,说是在家过呢。

虎杖悠仁没有笑也没有落泪,圣诞夜那天他仓皇又狼狈地跑回家,半夜哭醒三次,梦里是五条悟,醒来之后脑海里还是五条悟。在那之后他睡了一整天,好不容易休息好可以起床之后,他好像就不喜欢五条悟了。

男孩儿提着一模一样的超市牛皮纸袋:“呃……车爆胎了需要我下去帮忙吗?”

五条悟太高了,蹲坐在虎杖悠仁小小的家门口像一只迷失城市的大型白狼,膝盖都能顶到鼻尖儿。男人慢慢站起来,用手晃了晃自己买来的菜:“我们一起做饭吧?”

我不想跟你一起做饭——虎杖悠仁刚准备这么说,他还是没有办法做到浑身倒刺、刻薄待人,尤其是对着五条悟。

五条悟看出了他的迟疑和抗拒,又放软了声音说:“我做给你吃吧,我今天也没地儿去。”

老板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虎杖悠仁再操起扫帚把人赶出门显得太不近人情,男孩儿只能整理收拾自己的表情,干干地扯起嘴角把门打开,请五条悟先进去。

五条悟的手艺很不错,虎杖悠仁吃进嘴里的时候又有点儿想哭了,大学毕业上班之后他的饭食都是下楼去各式餐厅中匆匆解决,要么就跟着组长同事外出应酬,又上火又贵。五条悟以前做给谁吃过呢,可能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吧——虎杖悠仁的脑海里默默地飘过这句话,奇怪的是他甚至连醋都吃不起来了,看来是真的不喜欢五条悟了。

虎杖悠仁咬了一口豆腐:“谢谢,五条先生,很好吃。”

五条悟吃一口饭就抬起眼看他一下,虎杖悠仁其实没什么想说的,但五条悟很明显在等自己开口,男孩儿最后就还是很礼貌地夸了夸:

“很厉害,其实我也会做呢,但是感觉你更熟练。”

虎杖悠仁说完就后悔了,他不想再让五条悟知道自己的任何事,也不想知道五条悟的任何消息,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五条悟也没有得寸进尺地轻浮他,“既然我这么厉害那你下次做一顿给我吃吃”,这种话他以前或许会说,现在他却谨小慎微了起来。

到了要洗碗的时候虎杖悠仁先站起身低着头收拾起碗筷来,五条悟站在他旁边想帮忙,虎杖悠仁头也不抬地说:

“哪儿有又做饭又洗碗的,这太累了,你先休息吧,我洗就好。”

五条悟那晚还是没找到什么能跟他好好聊的,“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都问不出口,他发现爱就是这样苦涩难耐,大声了怕你吓着,不说话怕你尴尬,说多了显得冒犯,不说又好像自己是一块木头。

3

虎杖悠仁找不到理由把五条悟轰走,五条悟连自己的小沙发都不怎么坐,每次过来都是乖乖做饭然后跟自己一起吃饭,量刚刚好,随口一问“悠仁今天吃了什么呀”之后,五条悟就能判断出虎杖悠仁晚饭时间能吃下多少东西,然后端上刚刚好的饭菜,几乎没有厨余浪费。

找不到理由轰他走……虎杖悠仁甚至想过“如果他踩坏了我的高达我就把他轰走”这种幼稚的理由,但五条悟一直都做得很好,好到自己特别不好意思。

五条悟现在盼星星盼月亮等下班的样子比普通员工还积极,六点一到就拽起办公椅背上的灰色西装外套往身上套,大步流星走出长廊,助理过路靠边儿站鞠躬跟他问好的时候,他还会说一句:“快回家吃饭吧。”

哪怕他心里想的其实并不是他自己的家,那只是虎杖悠仁这个不谙世事的新员工的小小公寓而已。五条悟在电话里跟夏油杰说“我要回家了”,夏油杰都以为他是要回五条家,五条悟也不想多解释了。

虎杖悠仁越来越困扰,再这样下去的话,他感觉自己又会重蹈当时的覆辙。如果他跟五条悟能修成正果,那早就成了,还用得着折腾到今天这个地步么?

五条悟今晚还是照样去他家做饭,两个人在窄小的厨房里探着头往外看客厅电视机里播放着的搞笑节目,虎杖悠仁毛刺刺的发顶划过五条悟的下巴颏儿,男人喜欢这种感觉。

“哈哈哈哈……好好玩哦。”

虎杖悠仁被电视节目逗得嘎嘎乐,身上系着粉红色围裙,五条悟看了看电视再低头瞥了眼他俩脚上的拖鞋,自己穿的是蓝色,悠仁是粉红色,假装我们是一家人吧,至少现在看起来挺像的。

他注视着五条悟的眼睛时是不会笑的,每一句说出口的话都带着界限感,五条悟有些难过,但又无可奈何。

那晚五条悟刚收拾好厨余垃圾把垃圾袋扎好拉开房门把它放在门口堆好,一个外卖小弟就抱着一捧粉红色玫瑰跑了上来,说这是送给虎杖悠仁先生的。

五条悟代为签收,然后看了看发件人,是没听过的人名。

虎杖悠仁这个时候才从家里走出来,笑着对外卖小弟道谢,然后连忙把五条悟怀里的花接了过来:“谢谢你帮我签收。”

五条悟心想,他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他只是找不到借口把自己赶走而已。即便没有这份自己根本不知道是谁送来的礼物,虎杖悠仁也不会再属于自己了。

所以五条悟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这样多不好,没有谁离开了谁活不下去的。

那晚五条悟走之前帮虎杖悠仁把堆在门口的生活垃圾提下了楼塞进单元楼边的绿色垃圾桶里面,虎杖悠仁以前还会觉得意外,五条悟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会做家务才奇怪呢。现在悠仁都没这么惊讶了,只在门口阳台上往下看五条悟甩甩西装外套往身上套的背影,五条悟没有回头看他,也没有停下来。

4

五条悟再也没找过虎杖悠仁,这其实是虎杖悠仁想要的结果。五条悟发现人确实很脆弱,从机体到心脏都是,虎杖悠仁会受伤,而自己也会因为那捧粉红色的新鲜玫瑰生气,气到现在。回到自己家之后五条悟莫名其妙地患上了肠胃炎,大概是因为跟虎杖悠仁在一起吃饭这段时间自己的胃被清淡饭食养得特娇气,回家几顿油焖大虾就把它打垮了。

无语!男人懊恼地住进医院又烧又吐,第一天烧到走路都要夏油杰扶,夏油杰也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随时守着,最多过去看几眼。自己都三十岁了,没人照顾又不是会死。

五条悟第一次发现人居然可以烧这么久,他从小就被照顾得很好,也没生过这么大的病,烧到第三天的时候他甚至出现幻觉了,虎杖悠仁坐在自己床边的椅子上握着自己的手问自己想吃饭么。

“想吃。”自己只能点头,不管是做梦还是真的还是怎样。

“好,我喂你,你等我一会儿。”

虎杖悠仁决定还他个人情再痛快地离开,不然太过意不去了,五条悟能放下面子往自己那儿跑这么多趟实属不易,现在是自己亏欠得比较多。虎杖悠仁总算解除了屏蔽,一条一条地读完五条悟之前发给自己的那些消息,然后又颤着指尖流着眼泪问他“你在哪个病房呀?”。

回消息的是夏油杰,男人干脆地甩来了医院地址和房门号,虎杖悠仁半个小时之后就出现了。

五条悟现在全身脱水,他需要睡眠,虎杖悠仁安静地守在他的床边,用肉肉的掌心轻抚五条悟的脸颊。全身都雪白的大型动物蹭了蹭男孩的掌心,双手紧紧拽着虎杖悠仁的羽绒服袖子不放。

虎杖悠仁赶在五条悟睡醒之前跑掉了,他怕五条悟嗫嚅着干涩嘴唇问自己怎么会来这里的时候忍不住说我想你了,还是痛快点儿比较好。自己只是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人,小说电影里的甜甜爱情故事或许真的存在,但可能轮不到我,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五条悟好不容易睡饱了坐起来打开笔电处理未读邮件的时候伸长胳膊堪堪够到床头柜上的新鲜柠檬水,连温度都刚好,热热的,但不烫。

男人咳了两声,往外喊:“……杰?你帮我泡的吗?”

夏油杰当然不在,虎杖悠仁此刻也已经大喘着气跑到走廊尽头的电梯口狂按向下键了,他怕自己跑得不够快,又忍不住折返回去打开房门紧紧抱住五条悟,像狗狗一样嗅男人颈间的味道,大哭着说我想你。

5

虎杖悠仁请了半个月的假,这是他工作以来第一次用每年十五天额度的假期出去玩,地点也不算远,邻县的小山村而已,有山有水有鱼有农田,自己可以画画可以旅游也可以过农家生活。

虎杖悠仁低头咬了一口手里的白巧克力棒,有点儿腻,而且很肥,所以一天只能吃一根,可是真的好好吃喔——男孩儿戴着草帽,肩上扛着锄头,他真的跟着当地的村民爷爷奶奶一起下田了,没有青壮年干不了的活儿。他决定每天都在心情最好天气也最棒的时候吃巧克力棒,这样自己的旅行里就全是快乐回忆。

七海建人在这个度假村经营着自己的樱花园和农庄,虎杖悠仁是他这十几年来见到过的为数不多的正经年轻人,没有怨天尤人的酸臭气也没有目中无人的孩子气,总之很好,带着阳光的味道。

俩人一来一去就成了年龄悬殊比较大的好朋友,悠仁白天会去茶园花园打下手,晚上他俩就一起在二层小洋房里打火锅,隔壁农场同父异母的兄妹伏黑惠、钉崎野蔷薇也会过来吃饭,三个孩子一顿饭的时间就成了朋友。

虎杖悠仁总在喝啤酒喝到脸红之后笑嘻嘻举着易拉罐说真不想回去呀,舍不得你们呀,想跟你们一直呆在一起呢。

七海建人越看他这样输出快乐能量就越觉得奇怪,虎杖悠仁好像瞻前顾后遮遮掩掩,又好像只是想忘却什么东西。这孩子确实不错,自己也不会去深究他到底为何过来旅行,旅行哪里需要理由呢。

这晚宁静祥和的度假胜地来了位不速之客,五条悟出门的时候没想到虎杖悠仁所在之地居然真的这么远,一不小心就开着这辆帕加尼飚了太远,一百公里,oh my god,这辆新车从买来到现在跑过的总里程数怕是都没这么多。

五条悟在早春之夜里冻得双手发抖,他呲着牙走进小木屋里,七海建人、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已在这里等候多时,虎杖悠仁被他们三个支开去后院挖野菜了。

虎杖悠仁总是闪烁其词,说前段时间算是有个对象吧,分手了,不知道啊,他不喜欢我啊,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就分手了呗……男孩儿打算稀里马虎地翻篇,轻飘飘地,不知道的还以为虎杖悠仁才是犯下大错懵逼不知道怎么办的那个。他们仨看他没有打算说清楚的意思就不再多问,但虎杖悠仁用的是“他”不是“她”,这就很值得琢磨了。原来是个男的啊,虎杖。

“你是虎杖的前男友吗?”伏黑惠直接发问。现在可不是旅游旺季,一到下午五点冷风可以把你脸都刮烂,能开着超跑开到这种穷乡僻壤来的必定不是一般人。

五条悟坐在他们三个对面,手边有一杯热茶,他心里泛起一种被丈母娘家人盘问的窘迫:“呃……是的。”

“喝。”钉崎野蔷薇把茶壶咣的一下放在他面前,“不用客气。”

“我要是不把茶壶里的全喝完你会不会按着我的头逼我喝?”

五条悟将身子微微后仰,撇着嘴惊讶道,“别这样,妹妹,吓到我了呢。”

七海建人把双手交握成塔型:“不是我们不让你见他,是他不想见你。”

伏黑惠接着说:“其实他也没直接说,但他非常不愿意提,这让我们觉得你很有问题。”

五条悟确实犯了不少错,在对待虎杖悠仁的爱这件事情上。错了就认吧,这有什么的,这点儿担当都没有算什么男人。

他摸了摸自己大拇指上装饰用的戒指:“嗯,所以我来接他回家了。”

“万一他不跟你走呢?”野蔷薇问他。

五条悟其实不生气,这几个人虽然看起来很凶,但其实是在为虎杖悠仁着想。五条悟确实是变了,以前的自己可能直接站起来走人了,男人至死是少年,五条悟八十岁了还是受宠的少爷。有些东西他一辈子都学不会,比如卑躬屈膝,比如阿谀奉承,但爱一个人他还是愿意学的,毕竟爱无可抑制势不可挡嚣张又黏糊,他起初也会抵抗,可丘比特化作虎杖悠仁扇动着白色小翅膀举着爱之箭朝自己飞来的时候,自己只能张开双臂笑着拥抱他。

“之前是我有点儿……迟钝了,我确实很喜欢他。”

五条悟说,“你们就当是我撒娇过头把他弄得太累了吧,谁让我喜欢悠仁呢。”

悠仁。声调轻轻上扬、温柔又俏皮的两个字,这三个人都没这么直接称呼过虎杖悠仁。

这三人总算放行,五条悟甩着车钥匙和手机朝后院儿走去,虎杖悠仁已经在小洋房里煮好锅底等他们仨回来下菜了,结果开门看到的居然又是五条悟。

这次虎杖悠仁再也没办法淡定了,你追到我公寓就算了,这里你都能找到啊?

“你……”虎杖悠仁伸出暖和干燥的双手抱着五条悟冰凉的脸,“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我去你们部的楼层找了一下HR,坐在他们办公室里翻了一下午的请假表,哎呀呀,现在的员工真的很喜欢偷懒呢,表格做得乱七八糟,我一边找你的请假信息一边发火,他们就把你的信息调出来发给我了。”

五条悟用手指推了推黑色墨镜,可墨镜还是顺着鼻梁滑滑梯最后落进了悠仁双手掌心里。他的蓝色眼睛在这片樱园之中美得很突兀,但虎杖悠仁想,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一天。从没有人这么在乎自己,在乎到跑这么大老远儿还能笑着跟自己见面。

虎杖悠仁一直担当着照顾朋友的那个角色,朋友们当然也爱他,但没有人把他当成唯一来宠疼。

五条悟是第一个。

虎杖悠仁的眼泪已经攒到卧蚕那儿摇摇欲坠了,五条悟见到他本人之后反而又不知道怎么说了,我该怎么说比较合适呢,告诉你我的车陷进泥巴里差点儿没开出来,还是告诉你我很想你呢。

“悟是个很奇怪的人。”虎杖悠仁直呼他的名字,“你明明可以不用跟我待在一块儿的,漂亮有钱的女孩儿这么多,你身边有的是。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我跟你……都会很累。”

“我不喜欢悟了,从圣诞节第二天开始就不喜欢了。”

虎杖悠仁往后退了一步,“你可以跟我一起休假,我走那天把你带上,我们一起回去。”

圣诞节。果然。五条悟低头抠了抠额头,自己那天说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他。

五条悟在这之前还没有过好好地爱一个人、把目光和宠爱都给他的体验,所以在实践起来之前,他会犯很多很多错误。虎杖悠仁算是比较好说话的人了,换作是其他人,恐怕早就跟五条悟大吵三百回合老死不相往来、最后那点感情都消磨干净了。

虎杖悠仁那晚还是请五条悟上桌一起吃火锅了,七海建人陪五条悟喝了一晚上酒,悠仁觉得尴尬,只好跟着两兄妹上楼打牌。

说是打牌,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看他压根儿没把心思放在玩儿牌上,两兄妹默默对视一眼,然后温柔地陪着虎杖悠仁,虎杖悠仁心不在焉的时候也耐心地等他出牌。

虎杖悠仁那晚送两兄妹下楼,时候不早了,两点了该睡了,五条悟和七海建人醉得七七八八,倒在沙发边不省人事。

七海建人酒品很好,睡一会儿就站起来一个人回卧房歇息了,虎杖悠仁想把他扶回床边还被推了一把。

七海建人把他往客厅里、五条悟身边赶:“去看看他。”

五条悟喝了个烂醉,虎杖悠仁只能又尴尴尬尬地移到老总身边,把他的西装慢慢地脱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像当时在医院照顾他一样。

“五条先生?”

“……悟?”

虎杖悠仁试着唤醒他,“悟?别睡啦,起来洗漱。”

五条悟动了动白色的睫毛,半眯着眼搭着虎杖悠仁的肩膀站起来,弯着腰扶着肚子往房间走。这层楼只有两间卧房,一间虎杖悠仁睡,一间是七海建人的卧室。

虎杖悠仁犹豫了会儿,还是把他送回了自己房间,五条悟却在抬腿迈进房间之前冷冷地、沉沉地说:“你看,悠仁,你总是勉强你自己。”

“直说房间不够了、你一个人在外面睡不就好了,我可是醉汉哦,喝醉了之后会做什么,我自己都说不准,你真的要让我和你睡一张床吗?”

“你总是把所有事儿揽在自己身上……”

五条悟醉到站不起来,最后又抱着虎杖悠仁滚在地毯上,男人用手撑着地板,一句一顿地说,

“但是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不开心、你累了……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又怎么样呢,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介意你撒娇的。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好,不用顾虑太多。”

五条悟其实想说的是“有什么事情给我说就好”“我爱你”,但人就是这样,一边劝别人想开点儿一边想不开。

“你的……生日礼物,已经买好了……以前我总是想着如果不是第一个给你送祝福的话,就没有意义了……这么犹豫着犹豫着,你就离开我了……哎呀,可是我就是喜欢当第一嘛。”

“我想在你生日那天最后一刻送给你,别人可能不会陪你到最后一秒,但我会。”

五条悟完全断片,说到这儿就卡壳了,那句“老婆我爱你”愣是没憋出来。

虎杖悠仁哭到眼睛都睁不开了,最后只能揉揉五条悟的头发:

“我爱你……我爱你,悟……我爱你……”

五条悟已经睡了过去,沉沉的吐息从虎杖悠仁颈间传来,热热的。事实上虎杖悠仁一直都是五条悟最特别的特别,一直都是他的唯一,虎杖悠仁看过他围着围裙零距离与自己一起烹饪吃饭的样子,看过他动情至深难耐的模样,看过他抱着牛皮纸袋蹲坐着等自己回家的样子。

你并不差,你很珍贵,你最重要。

6

五条悟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痛得差点儿叫出来,天气还没回暖就喝这么多,不痛才怪。他摸着后脑勺从床上坐起来,很疲惫,但还要开车回东京。

虎杖悠仁还是把他扶回了自己床上,简单洗漱之后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睡着了,现在已经是中午。

悠仁睡醒的时候五条悟人早就走了,他摸起枕边昨晚忘了充电的手机看了看,已经下午一点了。

五条悟跟七海建人聊了几句之后准备离开,虎杖悠仁在这儿过得挺好的,自己在这儿杵着只会让这几个人都很尴尬罢了。五条悟开着那辆气派的黑色帕加尼准备潇洒走人,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完之后他只觉得这世界让他无比的畅快。要不说男人爱上之后都是小孩儿呢,傻里傻气的,表完白就准备跑?怎么可能啊!你老婆你不要啦?

虎杖悠仁套上篮球鞋就往外撒丫子放开了跑,穿过茶园樱园一路狂奔到村口的“旅游胜地欢迎您”告示牌处。

五条悟戴上墨镜给自己选了首适合在高速路上兜风时听的rap,一觉醒来他完全忘了自己昨晚抱着虎杖悠仁说了什么,但悠仁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你给我停下!”

虎杖悠仁张开手臂拦住五条悟的车,然后指着驾驶座上臭小子的脸,

“给我下来!”

五条悟叼着棒棒糖人都傻了,墨镜又顺着鼻梁下滑:

“……啊?”

虎杖悠仁打开他的车门把人直接生拉硬拽下来,这次他不会再跑不会再拒绝了,男孩儿紧紧抱住五条悟,把脑袋埋在他心窝:

“悟……我都知道了,我也爱你……”

五条悟想,自己恐怕真的是喝大了,所以才会在这个小自己八岁的孩子面前这么被动,这么不安,这么不知所措。这种打破自己游刃有余常态的爱情之前会让自己烦躁,想像以前每一次一样轻慢又随意地处理,但这次不行了。自己是真的爱他。

如果以前做错了,那就从此刻开始加倍珍惜吧。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暖暖的,茶叶被蒸烤出香味儿,粉樱海在虎杖悠仁头顶飘来飘去,在他们身后的是更广大的海洋,只想坠落。

五条悟差点儿都忘了自己此行是为了啥,瞧我这脑子,嗐,爱情就是会让人变蠢。

“我可是个很负责任的男人,怎么吵架都不会放开你的,你确定要跟我和好吗?”

五条悟用手捏了捏虎杖悠仁的小鼻尖,“嗯哼?”

虎杖悠仁又笑又哭:“谁怕谁啊……我也很爱你,你不要小瞧我。”

他俩不一会儿又都笑了起来,虎杖悠仁紧紧抱着他不放手,过了会儿才小小声地说:“你还没说爱我呢。”

五条悟一把子将人提起来往车里放:“嗯?那你觉得是回七海海家说比较好,还是跟我回家说比较好?”

虎杖悠仁看着男人变得有些深不可测的眸子,啊这,我要是说回娜娜明家,这男人可能会原地办了自己吧。

所以小老虎乖乖点头:“那你陪我收行李吧……我们回家。”

7

谈恋爱还是得痛快,虎杖悠仁在跟朋友们喝酒的时候说。

架肯定会吵,但不吵架问题是解决不了的,不说出来对方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呢?虎杖悠仁一边举杯邀明月一边侃:

“我超喜欢悟的……他直接牵着我的手去见家长,让我坐在他旁边,说我是他女朋友……什么啦,我是男孩子诶。”

“他对我太好了……好得我都觉得这是假的……”

五条悟在料亭包间榻榻米上盘腿坐,一边撑着脸看小醉鬼一边用手机记录下虎杖悠仁犯傻可爱的点点滴滴: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虎杖同学。”

虎杖悠仁醉昏了:“你现在要是得了一种不喜欢我就会死掉的病,你要怎么办?”

说罢,虎杖悠仁还打了个酒嗝儿。

五条悟孩子气地跟他玩在一起,当着夏油杰伏黑惠钉崎野蔷薇七海建人的面挥舞着手臂,比划了一个很大的圆:

“那我一辈子都不会死啦!”

0

早知道我就不口嗨了——太宰治是不会这么想的,他从不回头看爆炸从不回头看来路,做了就是做了我才不会后悔。但口嗨多了也有代价,比如乌鸦嘴灵验了,比如男朋友被气跑了,比如男朋友被气跑了又雄赳赳气昂昂拽里拽气地回来了。烦死了!

我才不会向中也道歉嘞——太宰治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要多的中原中也,这么想着。

中原中也的确不属于骨架纤细手腕一捏就断内八字每天含泪嘤嘤嘤的迎风倒脆弱娇花,身高一米六的时候不也有肩有手臂肌肉有腰有腹肌有腿,腿部的肌肉线条还很明显,一拳能把太宰治揍到墙里塞着。其人身体素质和体力好到开了污浊之后爆睡一觉起来可以自己戴好帽子走回营地,太宰治想多关心关心他好像都没啥必要,显得矫情,即便中原中也会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关心一下我啊,你怎么知道我就不需要关心呢”。

但这不代表太宰治不用为后果埋单,而且是非常严重的后果。

中原中也昨天被他狠狠取笑,像七年来的每一次一样,太宰治张口就来“哎呀!个子太矮了都没注意到,真抱歉啊”“作为挂帽子的地方高度倒是正好呢”“咦,中也你最近身高是不是又缩了”,把中原中也搞得又气又无语。

然后今天早上起来,中原中也就瞬间长高了三十多公分,太宰治只能这么微微一目测,用眼睛从这男人的交叉领带划拉到帽子顶端再划拉回中原中也腰线。

“……啊这。”太宰治有点儿懵,这是在干什么,你连夜做的手术么?这样虽然可以变高,但是很痛的啊!!
在这里插入图片描述

中原中也看他这副惊讶懵逼之外还很可爱地眨着眼睛在思考该怎么面对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态的小样儿,心情特好,好到想开一瓶价格比港黑上半年纯利润还高的酒。

“我昨儿刚拿到一瓶新酒,我觉得你现在这个表情值得我开盖。”

中原中也还是从小到大一如既往那个又痞又拽的表情,得意什么呢臭小子,太宰治抚了抚耳边的头发:“你笑什么你笑,这是异能攻击!”

太宰治回想了一下中原中也买的那些酒,又开口道,“你一个员工,竟然喝价格比你司上半年营业额还高的酒,你可真是胆大包天,无言无语,无可救药,傻子巴拉!”

现在又大又高能直接把太宰治拢在自己风衣里面圈住的中原中也挑挑眉,纠正他:“是纯利润,不是营业额。”

“夺笋呐你!”太宰治一脸吃瘪的不悦神情,把脸撇到一边不理他了。

中原中也可喜欢以他的痛苦难受取乐了,当初杀回来去牢房里看他那副惨样不也是,但最后自己还是打碎手铐把太宰治放了出来。

太宰治总是让自己破防。

中原中也故意抬高脑袋看了一圈儿:“哎呀?那个叫太宰的矮子去哪儿了?”
在这里插入图片描述

太宰治在一旁咬着牙齿硬着拳头准备走了不想理他了,中原中也又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拉了回来,像把养在家里的小仓鼠从小角落里提出来放回自己脚边不让他走一样。
在这里插入图片描述

臭屁小子!太宰治转头瞪着他,中原中也却说:“等会儿,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觉醒来就这样了,你先帮我分析分析怎么办。”

“凉拌炒鸡蛋,好吃又好办。”太宰治白了他一眼准备走。

中原中也的手本来就不小,现在太宰治在他眼下动着小脑袋一摇一晃的,自己都可以直接在他头上暴扣……不对,自己可以直接抱着他把他拎起来,就凭中原中也这魔鬼般的力气。

中原中也觉得太好玩儿了,这可真是太好玩儿了,太宰治越不高兴自己就越高兴,其实也不是真的想拿太宰治怎么样,只是看他撅着小嘴把脸扭到一边嘟囔“你神气什么呀你”“西八k-shake it啊臭小子”,这种感觉很好,自己会非常愉悦。

“走啦,陪我。”

中原中也伸出手去牵他,另一只手直接绕到太宰治腰侧把他揽了过去,顺便低头在太宰治耳朵边吹了口气儿,“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太宰治耳侧的白色小绒毛一秒起立,半边身子都麻了,肩膀都跟着抖了两下,让你别老抽烟喝酒,才二十二岁这嗓子跟旧金属似的!

他连忙用手打了两下中原中也,露出嫌恶的表情想躲。中原中也知道他只是害羞了而已,那你多习惯几次就习惯了,这么想着,干部大人又把他拽了回去,这次直接抱进了怀里。

他俩都还不是很习惯身高差的突然变化,中原中也现在可以两只手卡住太宰治的腰不让他动弹半分,太宰治还没习惯这种热热的吐息从自己头顶上方传过来呢。中原中也的身高向来不是什么问题,他光用眼神和气势都能让太宰治感知到自己的存在,战斗时的招数和思路太宰治也了如指掌。

所以个子高只是加分项啦,笨蛋中也,我又不会真的嫌弃你。

太宰治一听吃饭俩字儿耳朵就开始摇,如果有小尾巴也会跟着一起摇,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自己什么菜都可以随便点,反正中原中也不会让自己付钱。

1

说是想办法,其实他俩心思都没在“想办法”这件事儿上,变高了就变高了呗,这世界上又不是没有高个子。

再说了,中原中也现在觉得事情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天塌不下来,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强大的港黑……那倒也不是。天塌下来了中原中也也能直接用手托起来把它补回去。

太宰治带他去色彩饱和度极低的大蛋糕店里坐下,点了一个抹茶毛巾卷儿,点完单抬起头才想起来自己对面坐着个高个子帅哥,身高大概一米九五,跟空条承太郎差不多了现在,同样也是风衣帽子,拽得不行。

中原中也将手肘搭在桌面上,手掌托着脸,歪着脑袋看他:

“你点一份就好。”

“哈哈哈,我就说嘛,你不爱吃这些东西的啦。”

太宰治仰头哈哈笑掩饰尴尬,中原中也陪着自己过来,自己却在点餐的时候把他忘了,这样不好,不好。

中原中也偏头低声说:“我跟你吃一份儿就行。”

太宰治扁了扁嘴:“……服务员麻烦再拿菜单过来一下,我再点一份。”

蛋糕上来之后中原中也照例先摘左手手套再摘右手手套,太宰治用叉子挖起一块绿色蛋糕送到他嘴边:“吃。”

中原中也觉得视野不一样就是很奇妙,比如现在,太宰治微微扬起下巴仰视自己,喂自己吃东西的时候,自己还能看到他的发顶,一米八一也不是很高嘛,他想。太宰治现在整个人都小小的。

橙发男人歪着头往前凑,把这一口大大方方接下,吃了下去,既不别扭也不躲闪。他跟太宰治,一个喜不喜欢都是直接说,一个从来不怎么说。

中原中也其实只是想用这样新鲜的视角多看看太宰治,那天还在蛋糕店里帮他拍了好多张照片,蛋糕店老板养了只布偶猫,太宰治叫着笑着把她抱过来搂在怀里,喜欢极了,一边吸猫一边坐在位置上冲中原中也说:“帮我拍张照嘛,这个角度更能显出我的男人味。”

中原中也以前跟其他人出来吃饭都是大鱼大肉大碗喝酒,他上一次陪别人来蛋糕店,那个人好像就是太宰治。如果中原中也没记错的话,大概是十六岁那年的事,太宰治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最后冰淇淋泡芙还爆开来,溅得太宰治满衣服都是。

中原中也只能双手揣兜用异能帮他把泡芙复原,顺便帮他把衣服弄干净,他俩全程没开口说一句话,太宰治已经习惯吃着吃着东西就不小心弄脏衣服再被中原中也弄干净了,中原中也已经习惯他在这种生活小事儿上犯迷糊了。

“还男人味啊,女高中生味儿还差不多。”

中原中也嘴快快门更快,太宰治脸很小,相机界面上那个自动罩住人脸进行识别的方框不过就比太宰治抱着的那只猫脑袋大那么一点点而已。

太宰治把猫放下来,又用刚才被臭小子拽了之后的不爽表情瞪着他。

中原中也只能说:“是是是,你最帅,你最男人,雄得很。”

太宰治在他后面追着他跑出蛋糕店:“太不走心了吧!!!”

2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太宰治不小心掰坏了一双一次性筷子,中原中也每次帮自己掰都是整整齐齐两只并排,自己掰就老是撕坏。

太宰治尬笑着把弄坏的筷子递给中原中也:“那你就用这双吧。”

中原中也抬头瞪他一眼,然后挥挥大手把服务员叫过来:“刀叉,两副,谢谢。”

太宰治好像没有要急着回家的意思,中原中也自然也不会有要送他回去的意思,他对女孩子向来如此,你有这个意思我就继续,你没有那就算了,不然显得太欺负人了。

被中原中也带回家之后,太宰治站在玄关面朝客厅背朝中原中也,用手指轻轻撩了一下左耳边的头发,将它们别到耳后去。

中原中也的半指手套现在戴在自己手上,因为自己刚刚在水边散步的时候说冷,中原中也原本打算把外套都脱下来的,太宰治突然又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为什么你人变大了衣服也跟着变大、整个人都大了那么多啊?

小狐狸慢慢地将手套扒拉下来,他勾起唇角等待中原中也接近,果然,中原中也轻轻锁好门将买好的甜点衣服往鞋柜上一放之后就轻轻走到了自己身后,脸蹭过自己刚刚露出来的那只耳朵,准备过来吻自己了。

太宰治轻轻笑了两声,转身跟中原中也面对面,两条胳膊勒住中原中也的脖子把现在又高又壮的男人往下拉,把他的脑袋坠下来,一口亲了上去。

中原中也都被他弄脸红了,你嘴上损归损,其实心里还是想跟我待在一块儿的嘛。

太宰治也就这会儿得意洋洋,之后中原中也来真的他就又被动又懵又害羞了。

中原中也把他摁在了落地窗前,把他丢进浴缸里,把他按进沙发里,把他摆在餐桌上,身下的新鲜花朵衬得他更像个玩具娃娃,随中原中也现在这位大型朋友把玩的那种。

最后中原中也把他轻轻放倒在地毯上,这个时候太宰治已经没力气了,高大男人压上来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办法思考。

“笨老婆……”

中原中也在快到的时候这么叫他,“今天还没说喜欢我呢。”

说罢,橙发男人用手指勾了勾太宰治的下巴,太宰治刚从热浪之中脱身,现在还在发懵发傻,张着嘴红着脸噙着泪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点点头说:

“喜欢……”

只有这种时候最听话,中原中也问他什么他答什么。

太糟糕了,中原中也全身加大实在是太糟糕了,以前一米六的时候那玩意儿已经够磨人了,现在直接又大了一圈,救命啊,神啊救救我吧!太宰治平常口嗨就是皮皮小孩子乱说话,这种时候则是完全控制不能,“老公不行”“真的不可以你等一下再慢一点不要这么快”“等一下嘛再等一下”……中原中也被他用小狐狸尾巴扫弄心脏,又痒又疼,还能怎么办,只能原地办了他。

太宰治今天在他面前像叽叽喳喳不停的小动物,开心了还会跑过去扑进他怀里,以前抱中原中也都得把脑袋往下埋,现在则是向上仰,把中原中也生拉硬拽下来的那种。

中原中也捏了捏他的鼻尖,亲了上去。

3

第三天这问题就更严重了。中原中也已经不是变不变的问题了,这他吗的还能怎么办,直接报警吧,没救了!

太宰治看着面前至少五六米高的中原中也,抬头说:“中也……成长期?”

二十二岁了还能长啥!中原中也想,昨天不是一切都刚刚好吗,难道是自己跟太宰治做了那个之后互相滋养自己又长高了吗这什么鬼设定啊!

中原中也半蹲在街道上,单单一个人就直接把路口堵死了,太宰治现在像个小耗子,自己能一手拍死……啊不,一手把他托在掌心里。

太宰治仰头的弧度越来越大,现在则是把脖子整个拉直了往上看,中原中也只能把他抓起来握在掌心里让他想办法。

“又又又?!”太宰治亲眼看到他慢慢变得比高楼大厦还雄伟,这波啊,这波是中也奥特曼。

中原中也站在大楼中间,不知道会不会有怪兽过来,但现在中原中也自己就挺像怪物的。他抓住太宰治凑到眼前紧盯。

太宰治:“我能懂啦,失去了可供贴附的天花板之后中也的悲伤。”

中原中也的手指慢慢收紧,太宰治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挤移位了,中原中也的眼睛现在像一扇巨大的窗,自己都不用掀开窗帘,蓝天白云海洋和飞鸟都在里面了。

太宰治微微发抖:“我正在认、认真思考……你放松点……”

“我从这个角度对中也进行了仔细研究了一番,为什么身体变大了衣服也能跟着变大呢?不可思议——不应该是全裸吗?”

还搁这儿口嗨,说得好像昨儿夜里哭啊叫啊喊啊的不是你。

中原中也一把子将小人儿扔了出去,在太宰治笑着“芜湖起飞”落地砸个大坑之前又把他抓回来。

“此地不宜久留。”中原中也准备走,但他不知道去哪里,现在自己一脚就能把街道踩塌陷。

太宰治从他虚握成拳的手掌心里钻出来,像小地鼠冒头,中原中也的手很大很暖,我超喜欢这里的:“去郊外吧!那里树多,你坐在里面就不会被发现了,到时候再想办法!”

等中原中也转悠到郊外树林里的时候又是日落西沉,说是想办法,但现在没人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这是异能攻击那中原中也早就变回去了,毕竟这两天他可是一直跟太宰治在一起呢。

中原中也:“等会儿,你不是说会帮我想办法的吗。”

太宰治站在树林里朝他招手,现在中原中也就是巨人,自己要是不跳个舞引起他注意他可能真找不着自己在哪儿:

“笨蛋中也,谁让你在我面前嘚瑟的,今晚你只能在树林里睡了。”

太宰治收拾收拾准备跑了,中原中也用手指按住他长长风衣下摆,像抓住了老鼠尾巴:“等会儿,你去哪儿?”

太宰治在原地踏步,跑不动:“我回家啊!”

中原中也额头爆筋,最后找了根树枝儿把太宰治串了起来放在自己眼前来回地看。

“我丢,好可怕啊!”太宰治慌了,“我现在连你的鼻孔都能看见!”

中原中也把自己的choker解了下来,当成绳子把太宰治绑在了树枝上,然后对此人进行了为期半个小时的把玩。把玩这个词有其深意,你可以不往深处想,但这种时候不往深处想就是傻子,毕竟中原中也可是往深处去了,真真切切。太宰治被他用手指戳用舌尖顶,最后中原中也把手套当成太宰治的独家睡袋,将他放在里面,让他好好睡一会儿。

“救命啊——中原中也杀人喇——!!”

中原中也不以为意:“你喊吧,只要有人听得见。”

太宰治可不知道中原中也是什么时候起的歹念,大概是把自己握在手心里的时候把自己从头摸到脚然后就开始酝酿坏点子了吧。关键是这男的表情和话语都这么坏,坏死了,你骂他坏他还欣然接受:对啊,就是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你有空在这叭叭叭还不如自求多福闭上嘴省点儿体力,别一会儿昏过去了。

4

中原中也第四天可算是变回去了,好像就是太宰治嘴欠儿把他弄成这样的,等中原中也收拾他收拾够了,也就变回原来的模样了。

他俩度过了意义非凡的三天两夜,现在太宰治被他好好送回了侦探社门口,其他社员早已习惯太宰治的德行,都没打个电话来问问去哪儿了。你们怎么可以连个电话都不打!!我被这坏人搞得多惨,你们知道吗!!

太宰治看了两天高高大大的中也,现在他又变回经典款160的样子,自己还有点儿惋惜。

“那,我走了?”中原中也用手指抠了一下太阳穴,太宰治站在他面前眼神乱飘:“嗯嗯,你走吧。”

中原中也用手捏了捏他的下巴:“你也稍微表现出点不舍的样子吧。”

太宰治确实感觉有点儿可惜,但他不会让中原中也看出来自己在不开心:“快点走啦,我同事都在里面,你还想干嘛呀。”

“那我真走了?”中原中也甩了一下风衣把它披在肩上,走到电梯口,回头看太宰治,“真走了哦?”

太宰治又把他拉了回来:“等会儿……”

“干嘛。”中原中也憋笑,太宰治把脸凑过来的时候男人往后仰了一下,“不是盼着我走么?”

太宰治想问他“你下班之后可不可以再过来这里”,中原中也都看出来他舍不得自己了,用手抚了抚太宰治的卷毛儿:

“我到底走不走?”

太宰治一咬牙一跺脚把他拽着一起进了电梯:

“不走了,我们去迪士尼!现在就去!!!”

0

坊间传闻中原中也被抓回家奉子成婚了,这话从哪里传出来的无从查起没人知晓,当然,在他推开家门之前他自己也不信。

他一整天都在微微烦躁和愤怒中度过,当然人生里没什么过不去的大事,卡里有钱锅里有饭……家里没有老婆,但那又怎样,他又不是活不下去。

他跟太宰治的关系绝对不能用感情好坏这种单纯且定性很强的词汇来概括,太宰治一个月见他两三次,每次都要做那个,倒不如说就是为了做那个才见面的。

中原中也偶尔会给他钱,要么完事儿之后起来穿衣服裤子歘的一声拉好拉链给自己点根烟再数钱,新崭崭的、质感瓷实的大钞带着特殊的气味,中原中也用大拇指一张一张拨开,数出五十万再放在太宰治床前,或者直接洒在他的裸背之上。

太宰治不在他面前接下这些钱,但也没原样还回去,中原中也只知道他向来不怎么给自己好脸子看,从小到大都一样:每次自己说要打人或者摆出阵仗来准备迎战的时候,太宰治都一脸无言无语的样子。

太宰治那样子好像是在说,你看你看你看又来了,这男的怎么老这样。

中原中也今天一整天都有点儿不太开心的原因即是:太宰治又把自己的车炸了。确实是不太便宜的车,新款特斯拉,虽然这不算中原中也最贵的车,也好在太宰治炸掉的不是最贵的那辆帕加尼。中原中也有钱,但不代表他一点儿都不在乎钱,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太宰治潜入他车中把电线扯出来打火炸车也不是全无理由,他偶尔会无理取闹,但这也建立在他确定这个人跟自己的关系要好到自己可以这么做的基础之上。他跟中原中也还没好到那个地步,或者说他们总是各自怄气,在对方给予自己关注的时候又扭过头去说自己一点都不在乎。

中原中也上周末把他约了出去,还是照常那样混乱迷情的一夜,太宰治意外好说话地让他抛在了里面,也有可能是迷糊到根本说不清楚话了,完全没反应过来中原中也这臭小子在对自己做什么。

橙发男人喜欢玩点恶劣小情调,这次是让太宰治数到60才可以吹,不然就给自己忍着,好好夹着。太宰治当然不肯,说什么都不肯数,被中原中也磨到不行了才开始数,第一回数到3就受不了了,第二回好不容易数到30又不行了,中原中也的动作是越来越狠越来越快的,太宰治能好好张口说一句“你怎么这么坏啊”已经是奇迹。

太宰治几乎被他折腾到命都没了半条,中原中也总算结束了,还抛了好几次在里面。

中原中也那晚没搂着他睡,主要半夜还有工作,他穿上衣服就走了,走之前帮太宰治烧好了洗澡水做了一餐饭,又给了他点钱。这种温柔的照顾,主要得看太宰治怎么想,想得好点儿就是男朋友给的,想坏点儿就是中原中也出来嫖。

于是今天早上中原中也来上班的时候就听说自己的特斯拉被炸了,他甚至都能在脑海里画出太宰治双手揣进那件沙色风衣的口袋里一脸淡淡微笑站在事发现场不远处的样子,如果自己冲他发火,太宰治可能还会说:

“哎呀呀,我也没有办法,中也你就自个儿收拾去吧。”

坊间又传闻太宰治叛逃之后中原中也要死要活邋里邋遢成了行尸走肉,孤身一人撑起港黑,拉上芥川龙之介就是历经苦难相依为命的母女。以上这段话槽点过于多,多到甚至无从吐起,只能把刚吃的晚饭全yue出来。

游击队长芥川龙之介第一个先yue,中原中也先是仰头大笑再跟着yue,俩男人直接被整不会了:“能不能先搞对性别?”

中原中也一身火气坐进黑色轿车,开车的仍旧是芥川龙之介,坊间传闻的两大男主角兼受害人。

橙发男人给自己点了根烟:“开车。”

芥川龙之介准备把他送回尾崎红叶家,即中原中也的快乐老家,天大地大姐姐最大,中原中也还没结婚之前大事儿还是要找尾崎红叶商量的。

游击队长:“这里是高架桥,再开就掉河里了。还有,把烟灭掉。”

橙发男人翘了个二郎腿,好像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人行道上不是很宽敞吗,开车。”

芥川龙之介脸上长出荒木线:“我芥川龙之介有个梦想,就是谁坐我的车就要听我的话,还有,把你的烟灭掉。回家被人虎闻到很麻烦,解释不清楚。”

干部大人抬眼,两个男人在后视镜里对视,中原中也递给他一个似乎有点没意料到他会这样的眼神:“你谈恋爱之后像变了个人。”

芥川龙之介摸了摸下巴:“是么?”

“大姐让我回家干嘛?我打给她她不接。”

芥川龙之介一听这个就有点儿尴尬了,这就确实不太好说了中也先生,黑发男人用手指抠了抠额头:“我问您个问题。如果是您为太宰先生怀孕了,你乐意么?”

中原中也没搞懂,他只知道芥川龙之介以前是太宰治毒唯粉。

你让中原中也干什么都行,真去工地搬砖或者去精武馆打人他都干得来,唯独生孩子绝对不行,这事儿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出来:

“这是不可能的,不要作不可能的假设。”

三秒钟之后,反射弧略长的中原中也用高昂的吼声贯穿车顶:

“你说什么?!太宰怀孕了?”

1

中原中也进家的时候太宰治正低着头玩手里被揉到软烂的餐巾纸,他左边坐着尾崎红叶,右边坐着森鸥外,身后站着乖弟弟中岛敦,对面坐着双手抱臂的福泽谕吉,这波啊,这波是家长修罗场,中也怎么还不回来?

橙发男人进到大堂里的时候表情还是有点儿没收住,总之就是一张臭脸,特不耐烦。

太宰治看他这样子就别开了眼,睫毛微微颤着,桌上摆着好几杯热茶,没人去喝。

尾崎红叶是最生气的,芥川龙之介最后一个进门把房门缓缓关上,中岛敦看到他来了就跑过去,一黑一白俩脑袋悄悄挨在一起,就算家长们骂人了他俩也要贴贴。中岛敦明显已经预见到中原中也挨骂的尴尬场面,赶紧伸手跟男朋友十指相扣,芥川龙之介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回握。

中岛敦:“原来这个把太宰先生肚子搞大的男人就是中原中也啊。”

芥川龙之介小声回答:“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红发女人把小白棒和化验单往桌上一拍,抬眼朝中原中也愤愤道:

“跪下。”

中原中也睁大了眸子,男儿膝下有黄金啊:“……啊?”

森鸥外摆了摆手调和气氛:“哎呀其实这个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总之中也君你先坐下,跟太宰君好好沟通一下……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在谈恋爱,但是有孩子了?”

太宰治心想,因为他老欺负我啊,但他还是帮现在被一群人围着看的中原中也说了句话:“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啦,我们一直都在一起的。”

这话说出来他俩自己都不信。

中原中也的车被炸之后尾崎红叶今天一大早就找了个货拉拉去帮中原中也处理残渣,掉落在被烧焦的车后座的小白棒也是那个时候被女人捡起来的。这东西当然不可能是中原中也自己用的,尾崎红叶只能排查最近中原中也身边的女孩子有哪些,然后发现这他吗的甚至还不是女孩子,是太宰!

嚯好家伙,臭小子你别想抵赖!我现在就叫货拉拉把你这件货也拉走!

太宰治觉得自己干的错事儿就是当时忙着用电线打火忘了把遗漏在现场的东西收好,他甚至有点儿欠缺考虑地想过是不是要把这个还没成型的孩子打掉,但中原中也肯定不会同意,自己也怕痛,孩子没做错什么,冲动的是大人,还是算了。

中原中也则觉得他罪加一等:你既然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跑去炸我的车,要是把你自己搭进去怎么办?

中原中也慢慢把帽子摘了下来,千真万确,尾崎红叶的速度很快,早发现早解决,应该发现两条红杠的小白棒之后就把太宰治叫过来做检查了,然后再打电话联系森鸥外和福泽谕吉,尽管初代双黑坐在一张桌子边儿像根本不认识对方似的。

橙发男人看着太宰治,这种眼神不带任何情绪,太宰治却觉得很失望。中原中也对自己做的一切好像都只是在完成既定任务,你说他没感情吧,这人又不是绝情亡命之徒,你说他对自己好吧,又总感觉差点儿火候。

中原中也说:“我会跟他结婚的,现在就。”

2

太宰治好像并没有因为中原中也直截了当地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结婚而开心起来,但也没有什么沮丧不满的情绪,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翘了个二郎腿,把红色包装盒打开,将里面连成一串的东西拉出来,撕开一块递给中原中也:“把这个放钱包里。”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今天确实有点儿被动,各种事情上面都是,自己一直在被拖着走:“你什么意思?趁你怀孕的时候出去乱玩可不是什么好事。”

黑发青年嘻嘻笑起来,试图缓解有些沉重的气氛:

“什么啦,把这个放在钱包里是招财的,你不想多赚点钱么?而且如果以后你忍不住的时候也可以用到。”

“以后,我们能有以后吗?”

中原中也转身脱风衣外套和手套的时候嘴快说了这么一句,话出口了才知道收不回来了,太宰治又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太宰治咬着手指甲说:“我正准备跟你说这个呢,中也。”

“生完孩子我们就离婚吧,理由随便说一个就好,反正我们在一起就像每一次分开一样随便。”

太宰治说得越是云淡风轻满不在乎中原中也心里就越焦灼,他太被动了,橙发男人讨厌这种被人压着的感觉。

但太宰治没说错,中原中也真的爱自己吗?不见得,可能中原中也自己都说不清楚。

中原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他,只能说:

“你说什么呢,现在别讲这些有的没的。”

说罢,他俩的大卧房又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这是尾崎红叶的房子,他俩今晚就先在这里住下了,对长辈一直以来的敬畏心让他们都不敢大声说话。

小的时候太宰治都没有在红叶大姐这里留宿过,因为跟中原中也关系很差。现在这俩小孩儿都有了很不自然的感受,非常非常地不习惯,感觉像把电视里的人搬到自己面前一样不习惯。一周前他俩还是独自一人乘风各过各的人生呢,现在就成了交叉线,分不开,甩不脱。

太宰治一个人抱着换下来的衣服走到洗衣机面前把它们都扔了进去,倒洗衣液、盖盖子、按按钮,全自动洗衣机开始转动的时候中原中也走了进来,又按了一次暂停键。

太宰治站到一边沉默地看他操作,中原中也弯下腰把里面的黑色卫衣和白色裤子扯出来,一脸嫌弃地冲太宰治说:

“你不会洗就不要乱弄……你不会又不问,从来都不问我。洗个衣服而已又不是赶飞机,急急忙忙毛毛躁躁的。”

鸢色桃花眼一瞬间蒙上泪雾,又很快散开,中原中也转身看向他的眼神像一阵风,把这场动情的、心动的大雾很快吹开,太宰治柔软过脆弱过的痕迹也消失不见。

太宰治低着头说:“好好好,以后什么都先问你,行了吧。”

他当然可以留在中原中也身边一辈子,但这不取决于太宰治本身。他俩的感情里面,还是太宰治比较被动一些。中原中也坚毅义无反顾的目光但凡多放点儿在太宰治身上,太宰治也不会这样憋一整天都不朝他撒娇了。

“中也,我……”太宰治走到中原中也身后,用手搂住了男人的脖子,“我又饿了。”

中原中也这次笑了,他俩现在都对彼此特客气,生怕打破这种看似稳定实际上脆弱到不行的平衡:

“那我去厨房给你下点儿面。”

3

中原中也不是什么坏到没边儿的男人,尤其是现在,对太宰治比跟朋友们一起赏玩古董手捧琉璃盏拍照还要细心,轻拿轻放。太宰治那句“我们生完孩子就离婚吧”像一颗已经燃起引线的炸弹,中原中也背在身上,没办法不去在意。

说不清楚是怕太宰治跟自己离婚,还是这种需要全心全意认真照顾太宰治的生活每天都在做减一的倒计时,总之中原中也表现得像设定了程序一般,对太宰治确实好,但他俩都觉得很尴尬。

太宰治穿着长款条纹衬衫戴上墨镜跟中岛敦出门玩,好好朋友搂在一块儿摆了好多古灵精怪的表情动作,出门之前中原中也双手伸出去摸太宰治的脸和手把他着凉,给太宰治穿得裤子和袜子都是加绒的。

中岛敦拍完之后就无比自然地把合照直接发给了芥川龙之介,说跟太宰先生在一起呢,芥川龙之介也全然不避讳,直接在中原中也面前点击加载原图,保存照片,再在相册里把太宰治截掉,只留自己老婆。

中原中也点了根烟:“你把刚刚那张发给我。”

芥川龙之介扭头:“你要中岛敦照片?”

中原中也无语:“我说他俩的合照。”

于是中原中也也跟着点击加载原图保存至相册,将中岛敦截掉,只留下了太宰治。

中岛敦和太宰治得知此事之后:“……幼稚。”

中原中也吃醋了,这都能吃醋太宰治是想不到的。中原中也生气的理由是:人家老婆都知道出去玩第一时间发合照过来看,你怎么不发给我?

太宰治那晚在家里吃中原中也做的蟹,听中原中也说完之后就一边吮手指一边抬眼白了他一下:“干脆走一步给你发个定位得了。”

中原中也转身:“可以啊,你发我就看。”

太宰治带着肚子出门上班这件事儿像根刺轻轻扎进中原中也心里面,虽说太宰治不可能娇弱到风一吹就感冒,但中原中也就是不放心,隔三差五地往侦探社跑,太宰治不好意思下楼的时候都要趴在窗台那里往下看,双手撑着脸往下看着中原中也笑:

“看够了没?我又没怎么样,再看我关窗子了,不给你看了。”

中原中也也是最近才对他露出这种藏不住宠溺和喜悦的笑容的,吊梢眼本就显得很凶,现在却能因为心悦太宰治慢慢下垂,都笑弯了:

“看够了,那我走了,晚上带你去看电影。”

晚上的票是太宰治订的,中原中也拉着他走进漆黑一片的放映厅时还特意放慢了步子让太宰治慢慢地上楼梯,有人过路还要自己侧过身子把太宰治护住。

太宰治握着他的手喝着热奶茶看完了这部烂到没边的迷你时代,五个女生的爱恨情仇,祝你的人生跟我一样发烂发臭。

剧本服化道都没啥好说的,但就是有一种奇妙的毒性,太宰治还真的全看完了。中原中也睡了两个小时,用帽子盖在脸上睡的,从片头曲播出来那一刻他就开始睡,睡到彩蛋和续集预告都播完了、阿姨都进来打扫过卫生,太宰治用肉乎乎的小手戳他脸的时候才醒。

太宰治有点儿不高兴,瞪着他说:“你都不陪我看。”

中原中也:“这电影还有第二部么,再买一张票进来看,我刚刚做的梦还能续上。”

太宰治曲起手指用指节敲他脑壳:“啊,你烦死了,我回家了!”

中原中也回家之后只能上豆瓣搜索影评,网上的声音非常统一,全网无好评,男人想跟太宰治聊点剧情都无从聊起,最后只能说:

“……其实,我是制片人。你不要误会,制片人只负责掏钱分钱,这电影烂成这样儿我也没想到,这你得问导演。”

太宰治被他逗得嘎嘎乐,摸着微微凸起、已经有点显怀的小腹倒在大床里笑了好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傻子中也,我就是看到制片人是你才买票的,没想到连你自己都看不下去,你以后投资电影好歹有点儿追求吧!”

4

时间走得很快,中原中也跟太宰治还在这种像酸汤一样又上头又能刺激到你的舌头让你觉得又麻又痛的爱情里浸泡了很久,总感觉还是差点儿意思。太宰治会给他留门留灯等他回家,他也会因为太宰治对自己笑少了、对着侦探社社员却总是笑而吃醋。

太宰治其实不喜欢他这样,中原中也跟自己一样不太能确定对方的心意,用这种生硬的比较来衡量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是很幼稚却又很无奈的事。事实上太宰治自己也一样,他不止一次梦到中原中也跟自己离婚之后带着孩子再娶的画面,毕竟这世道,男的带个孩子倒是可以再结婚,Omega一个人带崽可不好再找男人了。这他吗的啥世道啊。

太宰治都懒得跟他讲了,我都五个月了你还要问我“为什么早上起来不对我笑”,我没朝你吐朝你哭都算对得起你了。中原中也什么时候能明白?这么果敢明了的人,怎么遇上自己就成了笨小孩?

这天中原中也在路面上指挥:

“封锁交通网!有人过来就开枪!”

中岛敦跟中原中也的同框确实很少,这天tiger boy从直升机上跳下俯瞰整个横滨的时候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脑海里闪过的仍旧是“这男的就是把太宰先生搞大了的中原中也啊”。

中岛敦后面被打趴下差点儿闭上眼睛,太宰治却非常及时地过来朝他说:“敦君,是你赢了。”

中岛敦被太宰治扶到安全的地方之后才悄悄告诉他:

“你之前不是给我说想看花吗?我给中也先生说了……我刚刚见到他了。”

太宰治有点儿害羞:“你怎么给他说这个啊?”

中岛敦只能这样说:

“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讲,你不讲他是不会懂的,也不会去猜,然后下次再把自己觉得最好的给你,你就会越来越生气。”

忙起来的时候连家都没空回,太宰治之后又在控制室里戴着耳麦操作电脑,用耳机跟被关在牢里的泉镜花说:

“的确,侦探社没有任何理由救你……”

“但我们拥有的权利只有迷茫。”

太宰治说这番话的时候小姑娘咬着嘴唇又感动又难过,但她确实不会想到太宰治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在想谁。

那晚一切结束之后一辆专车歘地甩在太宰治面前,把他带到了某片无人造访的湿地边,湖中央是中原中也自己的温室花园,月光正巧可以透过房顶的缝隙洒进来,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跟中原中也的那对蓝色眼珠子差不多。

太宰治进来的时候中原中也正巧刚煮好咖啡切好蛋糕,男人今天选了身浅灰色的西装,脖子上挂着蓝色领结。

太宰治撩起桌边的藤蔓,笑着对中原中也眨眨眼:“你好像厨子哦,领结像,小辫儿也像,煮咖啡的手法也像。”

今晚月色很美,湖光温柔,你也是。

他俩在湖边坐了一个钟头,中原中也喂他吃了两块蛋糕,咖啡却一口都不能碰。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太宰治还是不太能记清楚自己到底什么东西该吃什么东西不该吃,中原中也全都记得很明白。

他俩的形象和身份有时会完全颠倒过来,中原中也会充当那个更照顾他更体贴的角色,生活里的大事小事都被他安排得很精致,太宰治只管跟着他一起享受生活即可。

太宰治都快睡着了,他靠在中原中也肩头,用手指卷起男人的橙色发丝转了几下,轻轻地唱歌给中原中也听:

“哦,我要唱着歌……默默把你想,我的情郎……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太宰治随便撩撩就能让中原中也重返十五岁,尤其是那句“我的情郎”,还是刻意放慢了速度在中原中也耳边一个字一个字蹦跶出来的,又俏皮又温柔又可爱,如果,如果你现在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中原中也想,那可能今晚就不是赏月看花这么简单了。

橙发男人歪着头看他,眼角都带着笑意,中原中也伸手摸了摸太宰治的耳后,在太宰治脸上亲了一口。

“中也啊。”太宰治明明吃的是蛋糕,却感觉好像醉了,话都说不利索,

“你能为我做这么多,我很感动呢,感动得我都要哭了。”

中原中也权当他在口嗨,但太宰治的声音确实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好,毕竟我们之后就……”

橙发男人知道背在自己身上的炸弹早晚会爆裂开来,溅得自己浑身是血,中原中也好像在等待审判一般,露出与今晚柔和月色完全不同的严肃表情,等太宰治说完。

太宰治又想起自己的好弟弟中岛敦说的“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讲”。

可是我能要什么,我能向你索取什么呢?你连一句爱我都说不出口。

太宰治用手伸到水里轻轻抚了一下,把冰凉水花弹到中原中也脸上,中原中也怕他着凉,直接将他的手抓过去捂在怀里。

“看,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对我,你自己不会觉得奇怪吗?”

太宰治轻轻地将手从他怀里抽出来,“我虽然讨厌你的一切,但我知道你对喜欢的女孩子应该会很好呢,我也算是有幸体验一回了。”

“你只是在做‘对太宰好’这件事而已,至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只会说因为我们有孩子了,对不对?”

太宰治慢慢地站起身,因为有孕,他现在坐下站起的速度都比以前慢了好几倍。太宰治既没有怒吼也没有出言讥讽,但中原中也的手指尖都颤抖了起来。

中原中也半晌才说:“……我没有。”

算了,太宰治看他这副样子就头疼,他抠着后脑勺走出这片花园,往中原中也的车那里去:

“我们回家吧,外面很冷。”

好像刚才的提问都不存在一样,太宰治当然知道怎么戳痛一个人的心,自然也知道怎么保护他人的自尊心。中原中也赚到了这么多钱,做了这么多事,你说这人笨吧也不笨,脑子转起来其实并不比其他人慢。

但面对爱情,他俩都开始原地转圈,进展为零。

5

中原中也这晚跑出来喝酒了,港黑半夜团建,团建到他吗的早晨六点,都可以直接坐公交去吃早餐了,说不定还能遇到早起去学校的高三学生。

中原中也一手握着酒瓶,另一只手攥着手机,拨号盘上面是输入好的太宰治的电话号码。芥川龙之介无语至极,他跟中原中也靠在一起坐了一宿,因为一杯倒的垃圾酒量,芥川一滴没沾。

但是我也不想看中也先生在我面前发疯。

中原中也靠着芥川龙之介的胳膊,他们在这艘游艇了玩了一个晚上,现在天刚蒙蒙亮。芥川龙之介看着微橙色的海面,中原中也又开始絮絮叨叨了,芥川有这么一秒钟想把他推下去让他醒醒。

中原中也搂着芥川龙之介:“老婆……”

芥川龙之介打了一下他的手把他甩开。

中原中也都快醉憨了,他又拉过芥川龙之介说:“老婆我们不离婚。”

芥川龙之介最后直接放弃,只能一边咬着牙一边把手机拿出来对着这样子录像:“这可真是棒极了的景色,简直胜过价值百亿的名画。”

中原中也掀起眼皮儿:“你丫学我说话。”

俩兄弟最后又靠回到一起,不得不说芥川跟中岛敦在一起之后确实添了许许多多人情味儿,他逐渐理解人心里的胆怯与脆弱,理解他人的有口难言和守口如瓶,理解太宰治,理解中岛敦。

还有这位醉鬼朋友。

芥川龙之介看着眼前摇曳的海面,低声对自己的前辈说:

“你不用管过去如何,过去的事情早就已经发生了,你确实曾与他交恶,这是事实,无法改变。我们能把握的只有现在,走好每一步未来就是可控的。如果你真的觉得内疚,觉得自己以前对他不够好,那你从现在开始诚心诚意也来得及。”

这是芥川龙之介自己的经验。

本来就是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你爱我我爱你,老公我喜欢你老婆我也喜欢你,这事儿不就解决了吗!多大点儿事!

中原中也一整个晚上在拨号盘输入了无数遍太宰治的号码又把它清掉,想说的话太多,最后竟然一句都说不出来。明明他从来不会这样的。

太宰治这个时候刚迷迷糊糊醒来,他半夜醒了好几次,每一次都伸手去摸自己身边,中原中也一直没回家。

太宰治带着起床气接到中原中也的电话,刚带着睡醒不久的鼻音哭腔说一句“你还认识我是谁啊”,中原中也就在这个微凉的清晨对他告白,还是长篇大论的那种:

“……我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告诉过你,明明不喜欢、明明就很讨厌,但我总是被你吸引。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就已经成了我身边最亲密的人,而我曾经也是这么希望着的。爱明明就不需要被证明,我不用说服我自己,你也不用跟我客气什么,能感受到你需要我已经够了……我很开心。”

“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哭起来更可爱了,每次跟你吵架都很想直接亲上去说你可爱的,但是你会更生气吧,然后骂我不认真听你讲话什么的。那我就只能不说话等你继续骂了,但是我不说话你又要生气……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教我吧,教我怎么办。”

太宰治我我我你你你了大半天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份沉甸甸的爱,最后只能把脸埋进被子里不说话,憋了好久才说:

“你又没亲,你怎么知道我会生气?”

中原中也摸着后脑勺:“啊这样吗,那下次试试吧。”

太宰治:“意思是你还要惹我生气是吗?!”

“我怕今天的蒜蓉蒸海鲜不够好吃你会不开心,我怕接你电话接晚了你会觉得我在外面有情况……我能有什么情况,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

中原中也拿着手机和酒瓶晃晃悠悠地走到甲板边儿,再晃几下就直接跳下去了,芥川龙之介一边录像一边伸出罗生门把中原中也拽回来:“你清醒一点。”

太宰治这下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我才刚睡醒就听你说这么多,你说这么多我也记不住啊!就算我记住了我也不想再去回忆了!讨厌,你说什么呢!

太宰治把脑袋蒙在被子里,这次是真哭了:“你别说了……”

中原中也得寸进尺:“把星星月亮摘下来给你你会不会喜欢……带你去逛街你会不会嫌累……原来我不需要思考这么多,我还是第一次为了一个人想这么多。以后没有什么我必须、我应该,全部都是我乐意,我都乐意。除了你我谁都不宠。”

“我给的你都会喜欢,我不去步步为营你也会爱我……对吧,太宰?哦不对,老婆?”

中原中也这声老婆叫出口的时候太宰治全身都在发抖,只能拽紧被子把自己包得更严实,握着手机在被子里滚了好几下:“你把嘴给我闭上,不要再说了!!!”

晨光初上,中原中也的眼睛里装着太阳:

“我也很爱你,一直都很爱你,是我发现得稍微有点儿晚了。我爱你,再对我多撒撒娇吧,我也像你爱着我一样很需要你。”

太宰治最后都没工夫拿手机了,只能开着免提把手机摆在枕边,一边抓着被子一边哭:“都怪你,我现在鼻塞到话都讲不出来……你回来的时候给我买份糯米饭,我要吃。”

中原中也借着酒劲儿继续臊他:“你叫我什么?”

太宰治又哭又笑:“老公,饿了,想吃早餐……”

6

中原中也跟太宰治总算是修成正果了。

其实正果早就在太宰治肚子里了,但这不是一个概念,他俩现在连对视都会摩擦出爱的火花,一个害羞偷笑一个直接把手伸出去扣住太宰治脑袋拉过来吻。

中原中也喝醉了发疯在游艇上抓着酒瓶和芥川龙之介的胳膊嘴里念叨“老婆我爱你”“太宰我们不离婚好不好”“我好爱你”的全程被芥川龙之介用手机录了下来发在港黑工作群里,中原中也当天下午直接被起哄喝彩和疯狂艾特他让他请喜酒的消息提示吵到退群。

中原中也逮到芥川龙之介就骂:“你小子这操行改天得找个拳击馆给你好好治治!”

芥川龙之介现在可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所依恃、眼中无光的少年,他拍拍肩膀:“工作时间之外我不打架,我不给家里人添麻烦。”

中原中也:“……”

然后太宰治倒是特别大方地进了这个工作群,用中原中也的账户发了五万块大红包,附上留言:“中原中也这个抠逼,他不发我给你们发。”

中原中也:“可是你用的是我的钱啊?”

太宰治:“你说谁的钱?”

中原中也:“……咱家的钱。”

一群人一拥而上把红包抢了个干干净净,然后齐刷刷列队留言:

“谢谢嫂子,母子平安,一生幸福。”

太宰治生孩子那天中原中也在手术室门口用虎牙咬着手套边沿,半个小时过去两只手套都被他咬得稀烂,太宰治被推进去之前握着中原中也的手呜呜:“我怕疼……”

中原中也看他这小样儿就心疼得不行,想跟着进去陪产却被医师隔离在了门外:“你没做核酸检测,你在门口等着。”

中原中也只能默默把口罩戴上:“……”

其实太宰治没什么声儿,因为实在是太疼太费力气了,他连叫喊的功夫都没有,但他在手术台上呆的时间越久中原中也越难受,一开始是牙齿打颤,最后直接哭了。

满身是汗的太宰治和用红色小被子包住的宝宝又被推出来的时候中原中也还没哭完,太宰治看他那样儿都不好意思喊疼了,只能拖着轻而温柔的声音说:

“哎呀,本来我有点想哭的,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中原中也用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一边哭一边笑:

“你很棒……”

爱就要说出来,喜欢就要说,不喜欢也要说,太宰治在家里故意说“老公好帅喔”“老公十五岁那年就超级帅的,现在更帅了呢”的时候中原中也还会脸红。

男人都是真香怪,更别提中原中也这样的恋爱暴君了,以前他多凶多横多拽,现在就有多温柔多细心。

太宰治越想越觉得好玩儿,坐月子的时候没少跟中原中也开玩笑:

“真香怪,帮我接杯水。”

“真香怪,我想吃炖鸡饭。”

“小矮子发育不良傻子笨蛋倭瓜,中也是傻子。”

太宰治自己又何尝不是,外面有人拿中原中也身高出来调侃,太宰治会比中原中也还不高兴,这梗从2016玩到2020你们还没玩腻是么?

太宰治总是在人前给足中原中也面子:“你们难道不知道重力方向是竖直向下么?我们中也是往下长的,要是有一天地球反转,他就是这世界上最最最高的人!”

中原中也:“……我觉得你在骂我。”

刚生完那段时间太宰治还是很辛苦,双峰胀痛到他直接哭出来的时候,中原中也又要过来一点点地吸:

“很痛是吧……我帮帮你,忍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太宰治撩开衣服下摆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长了妊娠纹,他有点儿难过,毕竟才二十二岁呢。

中原中也每次看他失落都会跟着难过,而且会很认真地对待太宰治的情绪问题,即便不懂你隐秘的孤独和绝望,即便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我们没有全部告诉彼此,我还是会爱着你。

太宰治又在全身镜之前把身子转过来,将衣服放下去,抱着中原中也说:

“我是有点儿难过……好难看啊这个纹路,但是值得。因为你对我很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