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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敦】花颜无双

序章、他全家都恐同

“是芥川大人回来了么?”

伏案休息的蓝衣女子被仆人悄悄抵在耳畔的一段话吓得赶紧坐了起来,靠,这可是件大事儿!芥川龙之介回来了,这可咋整,这婚真的不能结啊!跪在凉席上的仆人急得快哭了:

“千真万确啊小主,芥川龙之介东征一年凯旋归来,不出意料,英勇善战,斩下外敌首级提在手里走出关的,满脸是血,初晨第一抹阳光洒在他身上,看到的人全都扑通跪倒在地,释然又悲恸,战功显赫绝非常人所能及,城主也开心得不得了,他以后妥妥地肯定是新城主啊!正巧他满二十了,城主觉得他该娶妻冲冲喜,加上你俩从小娃娃亲……”

玉城静人傻了,这哪儿行啊,我不喜欢男的!她抓了抓额前睡乱的发,皱着白皙精致的小脸,气得直翻白眼:

“这花冈城破除歧视,搞了几十年平权,同性恋人现在可以手挽手走在大街上可以成亲组建家庭,辛辛苦苦到了今天这步,芥川城主他们家偏偏剑走偏锋守旧老古董,硬是在家里禁了龙阳之好,女的也不能挨得太近,那我想跟屋里侍女手挽手上厕所不行么?”

仆人低眉顺眼生怕一句话又惹公主生气:“小主……当然不行啊,你看芥川龙之介那样儿,部队里连男的都不跟他调笑,抽烟喝酒聊天都是大家扎堆儿,他一个人在营子外面吹风,不合群呐这人,乖僻得很!”

“不行,我要是真嫁给他,洞房当晚我就咬舌自尽,毁灭吧——”

“呸呸呸,小主,可不能这么说!”

千不该玩不该,玉城静她爹当初把她送进全是长腿细腰大美女的书院去就得料到今天的局面。玉城静每天抚琴唱诗作曲绘画,书中自有颜如玉,学堂上自有漂亮姐姐,单纯又直脾气的玉城静很快被城南乐坊家小姐勾去了魂儿,乐坊家小姐喜穿黑衣,眉毛亦是画得平直好似剑锋,仅仅只是那么冷笑挑眉一下玉城静都快疯了,心里哪还有什么芥川龙之介啊?

“不是,我真的不能嫁给他,芥川龙之介恐同对吧?他妈也恐同,他全家都恐同,我可去他全家的大香蕉了个芭乐的吧,要是被他发现了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不得提着我的脑袋从卧房里出来啊?”

玉城静拿起桌子上一块冰糕哭着塞进嘴里,狠狠嚼了几下,“我可怎么办啊我?”

仆人捉了捉下巴的小胡须,挤着眼睛出了个主意:

“我有一计,小主。厢房不是来了一批新仆人么?其中有个男孩儿,长得跟您很像,眼睛鼻子嘴巴简直像全了!正巧你们都是浅发色,小主您又身段修长,跟那个小子差不多,说不定我们可以……”

玉城静把家中佣人的名册拿来细细翻看,软烂泛黄的书页差点儿被揉烂了,她翻到最后面才看到中岛敦的画像和名字。玉城静自己都有被小小地惊到,中岛敦跟自己确实很像,温顺的眉眼、圆钝平顺的脸部线条、微微带点肉的脸颊形状都差不多,再把书怼自己眼前细看,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差不多,估计自己跟中岛敦的唯一区别就是下面带不带把儿了。

“……哦,是北方人,以前在磨坊当学徒,因为……偷吃?惹怒了院长?跟其他小朋友打架?被赶出来……?这脾气是不是不太好啊?”

玉城静跟仆人面面相觑,仆人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去问过他,他说小的时候一直挨饿,狗啃发型也是其他小孩儿瞎剪的,院长对他很凶经常打他,他实在是受不了就跑出来了。”

“……妈呀,好惨啊,要不我们再找别人吧……”

玉城静刚想作罢,仆人又道:“您别急,中岛敦在我们府里再怎么混都是下人,把他送去城主府,即便荣华富贵只是昙花一现,好歹他富贵过啊!”

玉城静又把书慢慢合上继续合计,想了一会儿:“对啊,对他们来说,哪怕只是能过一天好日子,死也无憾了。”

第一回、别爱我,我作得很

中岛敦动了动手指,很重,重到没办法直接抬起来摸头发抹脸,不是干活累到动不了的乏力感,全身酸软得像被翻来覆去打过一顿之后还不给水不给饭的那种,那种自己是真的快要累死了,但鞭子一抽还是得起来干活儿,没办法,那么多年都是那么过来的。自己的手指好像被什么沉甸甸实在的东西扣住了,没办法直接抬起来。

……嗯?为什么……一片红光?

飘着香气的红纱暖帐、绣满花鸟水草灯笼的松软被子、大到可以在上面打拳踢腿的圆床、点点烛光、桌子上一大堆好吃的……关键是有肉,肉啊,真的是肉,不是做梦!中岛敦赶路去玉城府应聘短工的途中,还是一个可爱善良的贵族小孩儿给了自己一块肉饼,那美味是自己每次累到不行难过到想死的时候,长夜里唯一的光。加油,奋斗吧,总有一天实现肉饼自由。

“……这是哪儿啊?”

中岛敦赶紧从床上坐起来,自己的脑袋也沉得不行,鲤鱼打挺猛地起来差点儿把他脖子都给弄折了。中岛敦看了看自己套了八个金环的双手,我是说怎么沉得抬都抬不起来呢!自己的指甲都被贴上了长长的、顶端尖锐似刺般的金红甲片,上面画着玉城家的家徽,自己身上套着前几天路过堂屋看到的、老爷给公主准备的婚服,提前半年请人做的,每一条线每一道刀工都严加把关,美得不像话,中岛敦当时还笑着说真好啊公主可以漂漂亮亮出嫁了,结果这衣服现在在自己身上,甚至还挺合身,就是……胸前比较松,毕竟自己不是女的。

中岛敦再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羽冠金饰挂满头,这起码得有十五斤重吧,都快跟后院儿水井边一个装满粪的桶那么重了。别问我为什么知道粪桶有多重,问就是我去打扫过厕所。

“为什么?”

中岛敦冷静下来回想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从外面干活回来实在是太困了,回到厢房倒头就睡,中途自己有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弄得半醒,但耳边的杂音很快又消了下去,好像是某个温柔的人在自己身边一直观察自己的反应。自己还奇怪为什么睡了那么久都没人叫我开饭,原来是趁我睡着方便打扮化妆,把我给塞轿子里我都没醒,看来最近确实是太累了。

公主,您不想嫁就直言拒绝,为何害我啊?芥川龙之介是谁我还不知道吗,战场上的恶鬼,以一敌百,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身白衣出去,不杀到红透是不会回来的,凶狠孤绝,为人乖戾孤僻,一般人无法近身!最重要的是,这人恐同,全城谁不知道?他全家都恐同!

我会被杀的!

中岛敦把羽冠小心翼翼摘下来放在床铺上,悄悄掀开帐子探出头去,整体以红色金色来布置的婚房气派而宽敞,线香插在每一扇窗前慢慢地向外散发暧昧撩人的香味,好似女子胸前最热烫最舒适的味道,中岛敦想,不愧是恐同大家,给夫人穿的婚服都是低胸的,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干瘪没料的胸脯,玉城静身材不错,胸大腰细腿长,普通男子谁不爱啊?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中岛敦视力不错,他伸长脖子看了看远处梳妆台上的镜子,自己脸上化着繁复细致的出嫁妆,毫不含糊,而且这么看上去确实跟公主长得一模一样,连眉毛都给自己用厚厚的粉盖住重新画了蛾形的,还好没给我全剃掉,中岛敦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龙之介……你早点回去吧……老婆在床上等你呢!”

“诶你们可别乱说,我们将军可是会生气的哟,芥川你说是吧?你以前什么时候被开过这种玩笑?”

一群醉鬼在院儿里推搡吆喝,嗓门儿大得能把书上的乌鸦都吓掉下来,中岛敦没听到芥川龙之介出声,估计是不知道怎么应付旁人的调笑吧。

芥川龙之介的人影儿慢慢升上来浮在木门之前的时候中岛敦连忙屏住呼吸,赶紧躺回床上把金冠戴好,还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耳饰,还好还好,没被我睡掉就好。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逃出去,总之先跟芥川龙之介摊牌再说吧。冷静,中岛敦,关关难过关关过,小的时候桥下算命先生说我不会就那么死掉,至少能活七十岁,我一定要活着出去,我不会输——

对内自怨自艾顾影自怜,这当然是会有的,没有谁能永远积极向上,工作里面常被责骂被欺负,再怎么放平心态也会气馁,但低头抱着腿吃了个包子之后中岛敦又能慢慢好起来,不管怎样,活下去!

芥川龙之介以很轻的力道打开门,轻咳一声走了进来,中岛敦凭借听声来判断他现在位于房间的哪个位置,芥川先是在门口站住停了会儿,大婚之夜被灌酒是免不了的,估计在看床到底哪儿去了。

芥川龙之介摸了摸脑袋,他的确喝多了,而且酒量巨烂,他扶着身旁的屏风花篮盆栽新打好的檀木柜子一路走过来,总算走了个直线走到床边,掀开帐子钻进又香又暗的床里。

“……静?”

芥川叫了一声,中岛敦的心也跟着发抖,哈哈想不到吧,我还真不是。芥川龙之介生了副病恹恹公子的样貌,事实上上战场之前他确是病公子一枚,深居简出在家中习武念书。肤色苍白如纸,五官刀削斧刻,经验丰富的将军都是如此高度机警与防备,眉头一直都紧皱着,眼睛大而塌,好像长期患病服药,的确会让疲态显现在眼角……尤其是这鼻子,鬼斧神工啊我的天,中岛敦想,我还没见过那么小那么挺的鼻子,山根太高了,就是线条太尖太直,嘴唇颜色也很淡,太凶了。这人怎么看怎么薄情寡义,一刀可以串十个敌人起来。

中岛敦仅仅只是悄悄打开一条缝儿便把芥川这个人的脸看了无数遍,芥川龙之介微眯着眸子,大手慢慢揭开被子,摸上中岛敦平坦的胸脯。芥川也穿着同色系的华服,肩宽腰窄,衣服之下全是肌肉,常年握刀征战的男人体内积蓄着无穷无尽的力量,爆发力亦是极强,手背上凸起数条筋脉纹路,层层叠叠衣襟之下的胸脯坚硬宽阔。

“唔……不是……”

中岛敦有些抗拒不适,没忍住嘟囔。

尽管反应有些慢,但芥川脑子没出问题,几秒钟之后他发现这声音有些粗,不像女孩子的声音,自己三年前还见过一次玉城静,玉城静的声音像动物幼崽,叽叽喳喳尖细吵闹,绝不是如此。

芥川龙之介猛地将手按在中岛敦华服的某个部位,男人的要害。

我靠,鼓的。

“我靠!”

中岛敦跟芥川龙之介同时从床上跳起来,大名鼎鼎高傲的将军一跃而起差点拔刀,结果发现今天大喜之日,但是很遗憾,这也是唯一一天自己身上没有佩剑。

中岛敦把被子抱起来挡在自己身前不让芥川继续靠近哪怕一寸,两个人一个惊恐抗拒崩溃一个大惊愤怒满腔疑惑,芥川龙之介掀开帐子把整张床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中岛敦又把羽冠摘下来,捋了捋一直压在金冠里捂出汗来的头发。

“你是谁?”

芥川龙之介找到一把红色剪刀,原本是婚房冲喜象征双双对对幸福恩爱之物,现在却成了对峙凶器。男人拧紧眉毛狠狠地看向中岛敦,这个男生跟玉城静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重要部位无法造假以外,甚至比玉城静更好看。玉城静有些娇蛮跋扈,这个人的气质跟她完全不一样。这个男生的皮肤更嫩更滑,刚刚自己趴在他身上看他的脖颈和胸口,皮肤很细腻,跟营子里那些糙老爷们儿完全不一样。

“……你,先把剪刀放下来,听我说。我……叫中岛敦。”

刀尖慢慢逼近,中岛敦感觉有点儿刺痛,芥川龙之介要是被惹急了是真的会让自己掉脑袋的!

“我……刚刚睡醒才发现公主把我卖了,她不想嫁给你,于是挑中了跟她长得很像的我……我知道你恐同,但你先把剪刀放下来。”

中岛敦把手举起来抱着后脑,不怕死地最后补充了一句,“我也恐同。”

芥川龙之介盯着他的脸,事到如今自己毫无对证,也不可能大晚上跑去父母那里闹,只能先信他说的,天亮之后再作打算。

“我也是受害者,所以我想问你……”

中岛敦深深叹气,生活总是给他找麻烦,或者说生活本来就是麻烦,他把腿垂下高高的床铺,套着女鞋的双脚慢慢地摇起来,“该怎么保住我的脑袋?我可没有觊觎城主一分一毫的意思,对私通敌人害你也一窍不通,你不用把我想得多可怕,我只想活下去。”

芥川龙之介在餐桌前坐下,面前有一个小白瓷杯,他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点儿无措,加上本来就醉着,他又拿起这个杯子扬着头一饮而尽。

“先装下去。我妈是决不允许同性结亲这种事情在府里出现的,我去说会被她打。”

中岛敦难以置信地扭头瞪着芥川,芥川龙之介抬头看了眼中岛敦眼尾的红,还有细腻的金粉,抹起来很好看,配上那对殷红的唇瓣……其实要是自己没发现他是男的,说不定真的可以搂着他睡一晚上。

“你开不了口?那我去说。”中岛敦说。

“你去说则会被她杀,想活命就别跳脚。我妈当年被女人骗婚,书读一半弃了,钱没了,从此之后她就仇女了,玉城静这么一搞,我妈会更仇女。更何况,玉城静那女人恐怕也不会好心到出面为你说好话。”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公主,你都知道芥川他妈仇女了,还这么搞,以后你老爹在城主面前老脸往哪儿搁!

“……那,总不能就这么扮女装陪在你身边吧?”

中岛敦发现自己上的哪儿是幸福花轿啊,自己上的是贼船!这城主府里全是合法且声名显赫的贼啊,王法向着他们,人民百姓爱戴着他们,芥川每年出征保家卫国,年轻有为意气风发,好像这一切都没什么问题。自己要是冲出去说“大家别闹了听我说”,大家只会觉得是自己疯了。

“你先想想怎么不被人发现吧。”

芥川冷冷地睨他一眼,从桌边站起来走了出去,在门外点燃一根薄荷甜草混合在一起的烟,据说可以养肺——也就只是据说,都抽烟了还管什么肺病不肺病的呢?痛并快乐着。

胸我可以用棉布垫,样貌也不是大问题,刚刚芥川是听声听出不对劲儿的是吧。

中岛敦捏着嗓子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开始作女人发声练习。

“啊?嗯?老公?你回来了?”

中岛敦只能学着玉城静的说话方式来撒娇,用力过猛则恶心油腻,不用力则还是男人的声音,这可咋整,自己又没接受过系统训练!

“……嗯?嗯,对的,我是玉城静,年方十八,身高一六八,擅长画花……谢谢大家,是的,我也觉得我很美……”

芥川原本因为被骗了而气恼得不行,在外面征战沙场就是为了回家能睡个好觉,谁能想到刚回来就给自己一份大礼!自己怎么跟男人同床共枕?如若抱着枕头去书房睡,会被老妈质问是不是夫妻关系不和睦的!男人在房外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不仅是愤怒,中岛敦惊恐害怕的、眼里噙着泪但倔强不舒服硬是不愿意在自己眼前示弱掉一滴眼泪的样子,红艳艳的嘴唇,还有那张漂亮的脸,滑腻弹润的肌肤,华丽好看的婚服……

明明是个男的,自己上头个什么劲儿?

“老公求你了,谢谢你……老公……别爱我,我作得很!”

中岛敦捏着嗓子好不容易找到了点儿感觉上道了,稍微有那么一点像了,原音不算特别低沉沙哑的少年总算像女孩子靠拢了一些试图瞒天过海,芥川却在天慢慢变亮变蓝的院子里听着他笨拙又努力的练习,没忍住嗤笑一声。

“……噗。”

“老公求你了陪陪我吧……喂,你笑什么啊?”

第二回、傻瓜

芥川龙之介把一整盒烟抽完之后推门又走了进来,中岛敦傻乎乎靠在床头,累得直接睡了过去,鞋没脱妆没卸头饰也没摘下来,再过一刻钟就到用早餐的时间了,中岛敦被门口的响动又惊醒过来,赶紧整理好身上的东西下床。

“那些东西就都摘下来吧。”

芥川在水池边掬一捧清水洒在脸上,把一整夜的烦躁和疲惫洗去,对着镜子之中自己身后床上正忙着把指甲摘下来的中岛敦动了动喉结、扯了扯嘴唇,“穿简单点,妆也可以不用那么厚。”

中岛敦把十根手指甲上长尖如刀的甲片慢慢地拆下来,有一个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他又只能护着脑袋上的羽冠蹲下去捡。芥川龙之介抹了把脸上的水,湿着手梳了梳头发,走到中岛敦脚边也跟着慢慢蹲下来。

“……诶?”

芥川把手举到中岛敦耳后,慢慢地将固定耳饰和头饰的线绳松下来,帮他把又重又贵的头饰取了下来,摆在一旁的盘子里。中岛敦往后退了一点,芥川龙之介眼下有些青黑,心烦气躁一夜没睡自然是脸色不佳,中岛敦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但自己也被添了不少麻烦,可是没办法,这句对不起愣是没憋回去:

“……对不起啊,将军。”

芥川龙之介知道这不是中岛敦的错,自己的态度或许……有点儿太冷漠了?所以才想帮他一起收拾一下……?出嫁的穿戴自然是繁琐麻烦,身边好几个仆人帮忙都不一定打点得好。

中岛敦把甲片戒指全部摘下来也放在了盘子里面,趁芥川龙之介还没回答自己便走到镜子面前卸眼妆,顺便把原本的眉毛上覆盖着的粉全部擦掉,露出原生眉形。芥川龙之介站在他身后抱着手臂,一声不吭地等他弄好。

中岛敦把头发散下来,在玉城家他都是把头发抱在帽子里做事,即便长长了也没时间去剪发,只能任由它自由生长,一头齐肩的灰白色柔发披在肩头,身段和脸蛋也不算普通,扔人堆儿里能一眼认出来的出众样貌……中岛敦把身上又重又厚的婚服慢慢脱下,总算露出肩膀和身子了,累死我了,肩膀好疼。

中岛敦找了件更薄的裙子,直接往身上套,之后又直接走过芥川龙之介身边,把鞋子换下来。芥川龙之介看着他线条好看的裸背肩头,还有他细细的脖颈、卸下浓妆之后又有一番可爱真实味道的脸,对了对时间:

“来不及了,换上普通鞋子跟我走吧。”

“哦哦。”

中岛敦最后还是选了个典雅不夸张的头饰戴在头上,头上太素了总觉得有点儿不协调……两个人走出长廊,芥川龙之介一直快步走在前面,中岛敦在后面小碎步跟,一边扶着头饰还不是很熟练地顶着走路,一边揪着嗓子继续练习玉城静发声,太难了,公主你说话要是没那么夹嗓子,我昨晚至少可以多睡三个小时。

芥川龙之介拐过府邸中央最大的回廊,迎面遇上太宰治带着禁卫军过来。

太宰治扫了眼芥川龙之介身后的新夫人,身上的轻甲发出当啷的声音,他勾唇浅浅一笑:“恭喜你新婚,但是怎么能让女孩子一个人在后面呢。”

中岛敦好不容易跟上芥川龙之介,又因为低着头走路直接撞上他宽阔的背,芥川龙之介挡在中岛敦前面,慢慢眨了一下眼睛,冲太宰治说:

“哥,昨晚怎么没见你?”

“我一直都在啊,你不记得了么?你喝醉了吧。”

中岛敦就只听了几句话都能感觉到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和平呢肯定是和平的,但也就只是表面。这个棕发将军是芥川龙之介的哥哥?长得一点都不像啊?而且这个人昨晚也没有在门外闹的那群人里面……

“虽然爸没有邀请你,但我给你府里送了请帖,你只要想过来随时过来即可。”

芥川龙之介直言,拉过中岛敦的手,在中岛敦手心里力道不小地捏了一把,示意他别露馅儿。太宰治的眼睛比蛇还毒,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那我先走了,妈让我带她过去喝茶吃饭。”

简单说过几句之后芥川龙之介便越过太宰治走了,中岛敦低着头朝太宰治微微一笑,跟着芥川又匆匆走过中庭,往大厅那边去。芥川龙之介走路真的很快,而且目不斜视根本不理会仆人的问安,中岛敦最后只能像原本走路那样大跨步,跟他走路根本没办法装女人!

中岛敦走得出一身汗的时候芥川龙之介总算放慢了速度,可算是到爸妈这边了,芥川又突然回过头转身,慢慢地将中岛敦逼到大宅子之外的墙角。中岛敦看着一块大大的阴影慢慢压上来,有些防备地靠上墙壁,生怕墙灰蹭脏裙子,他还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缩了会儿:“你干嘛?”

像观看慢动作一般,芥川龙之介伸出手掐了掐中岛敦的脸,用掌心在肉肉的脸颊上搓了一下,没有粉,还行……男人伸出手指碰了碰他不算太明显的喉结,这也可以,反正玉城静很瘦,也有一点喉结,不打紧。看起来一本正经不可冒犯威严无比的手,却又做着最不老实最暧昧的事儿,中岛敦被他摸了摸软软的胸前,露在裙子之外的圆润肩头,还有腰间和臀部,像是亲自验货,将军摸了很久之后慢慢把手收回来,冷冷的脸上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还是一副生人勿来我自花开的注孤生样,但眉宇之间温和了许多:

“嗯,看不出是男的,走吧。”

中岛敦愣住,然后脸爆红:“……你!”

好不容易憋着一口女孩子的声音陪芥川爸妈吃了早餐,芥川龙之介带着中岛敦来到书房看书学习,以后每天都要早起用餐,再来这边修身养性,之后便可以自由活动、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中岛敦在餐桌上被芥川生母牵着手亦是摸了很久的脸,长相有些刻薄凶狠的女人少见地对自己温柔地笑起来,近距离地跟自己聊天,中岛敦冒出一身冷汗,才发现芥川龙之介是为了模拟一下之后的对话才在宅子外面一直摸自己的,自己的脸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静静好乖好可爱呀……你跟龙加把劲儿,龙下次出征之前就把孩子的事儿解决了。”

中岛敦人傻了,我想静静,我不是静静。亲眼见到城主和城主夫人之后奇怪的人生阅历增加了,中岛敦想自己或许真的没办法逃走了,万丈高墙自己如何翻越?自己如何躲过数百名精兵守卫?至少在还没露馅儿的时候,赶紧想办法让芥川把自己转移出去吧!

中岛敦趴在桌子上写字画画,芥川龙之介有些惊讶,中岛敦之前一直干脏活儿累活儿,没料到他能读会写,而且字迹并不潦草随意,看得出来是有练过的。

两个人并排着坐,身旁几个侍女抬着墨笔纸张候着,芥川龙之介在纸上写了首诗,自己出征的时候偶尔会失眠,盯着头顶的明月,嘴里便自动流出一首首小诗。

中岛敦在他旁边偷看了眼,芥川又拿出一张新的纸来把今天早上自己背对着他脱衣服改妆的样子勾勒了出来,不愧是深居简出好好学习的病公子,寥寥数笔还真能现出自己身形。

中岛敦歪着脑袋笑了一下,清亮又好听,侍女们问:

“少夫人,您笑什么啊?”

中岛敦用手摸了摸耳坠,拿着笔在纸上也跟着画了起来:

“我笑他,他偷看我换衣服。”

芥川龙之介连忙抬起头瞪着眼睛:“你说什么?”

身着淡蓝色长裙、饰品全都由繁入简优雅又不失心思的中岛敦勾起嘴唇,他额头上有一抹红色,是昨晚不小心磕到之后的痕迹,一直没消下去,中岛敦索性把它画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芥川龙之介看着他肉嘟嘟的下唇,他今天没化唇妆,原本的唇色就是偏粉的,看起来很有精神气色很好,口感……应该也不错。或许是因为尚且年轻,中岛敦身上还留着少年人独有的清瘦感和纤细感,手脚都很细,不得不说玉城静确实有眼光,挑了个真的可以鱼目混珠的人过来。

中岛敦的胸前有一块黑色阴影,芥川龙之介从这儿能直接看到他里面垫着的棉布,将军又是正经八百伸手过去,轻咳两声帮他把衣服往上拉了几寸。

中岛敦大惊,眉头弹了一下:“你干什么?”

中岛敦又往后退了一下,侍女们笑着说:“少爷喜欢您呢,在外面的时候不想让您太漂亮。”

中岛敦捂着自己胸口愣了会儿,跟芥川龙之介短暂地眼神相接,一个眸色灰黑如墨,内里有光慢慢转动,好像面对自己时便可将深黑的潭水之下唯一的亮色投在自己脸上;中岛敦的紫金色眼睛转了几下,有些不自然,最后还是对着芥川的脸慢慢地挤了挤,示意“我们早点回去吧”。

芥川龙之介把中岛敦宽大袖子之下的纸张抽出来,中岛敦将自己戴着黑色高帽、身披轻甲的样子画了出来,眉眼如同复刻一般真实。

回到自己别院之后中岛敦一边往卧室走一边摘掉耳饰和头饰,芥川龙之介知道他或许又要当着自己的面脱衣服了,但中岛敦只是将头发散了下来便坐在桌子边,拿起画笔和甲片继续画。

“干什么呢?”

芥川把外套脱下来整理好摊在床上,他的衣服全是新做拿来当婚后新衣穿的,纹饰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白色打底衣之下若隐若现的背沟和肩头的肌肉看得中岛敦有点儿发愣,等芥川把身子转过来的时候中岛敦又把头低了下来。

“……今早不小心把甲片磕秃噜了一块儿,我重新画一下。”

中岛敦用余光偷瞄了一眼芥川龙之介,像是做贼心虚不愿承认自己有在用眼神吃豆腐一样,不想承认自己跟他一样。

芥川坐到他身边看他慢工出细活儿:“你读过书么?”

“我吃百家饭长大的,只要能蹭课我都会去蹭蹭,去府里做事之后也可以偷听公主她们吟诗作对,真心想学就能学到东西。”

中岛敦蘸取一点金色的彩料,在甲片上照着记忆中玉城家的家纹把图案修补好。芥川龙之介的脸原本离自己一个脑袋那么远,后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的鼻尖直接触到了自己的颊侧。中岛敦的呼吸有些急促慌乱,最后直接屏住呼吸听芥川在自己耳畔的吐息,芥川龙之介长而密的眼睫毛将眼睛盖住一半,中岛敦的手有些抖,颜料滴在了桌布之上。

芥川龙之介用微凉的大手包住他的手,两个人一起画:“笨蛋。”

画了好久之后芥川才反应过来哪儿不对劲儿:

“区区一副甲片,何必如此挂心?坏了就坏了!”

中岛敦表面上能装玉城静,但里子还是把自己当下人:

“勤俭节约懂不懂,这一副甲片一万钱,把我肾卖了都值不了那么多!”

“那何必男扮女装,直接坦白真身不就行了,省得你每天……”

每天顶着那张犯规的脸、穿着清凉的衣服在自己面前晃悠。

中岛敦本就有些心烦意乱,甲片太小太难画了,耳边又有个男人加重自己的不安浮躁,坦白真身?你当这真身那么好坦白?坦白了我俩脑袋就没了!他嘴一快,巧舌如簧妙语连珠一串串词儿就怼在了芥川身上:

“女装怎么了?男装又怎么了?不是绣工一针一针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吗?衣服没有性别符号,是人自作主张给它们下了定义!这华服还不是谁都能穿的,女孩子保持身材练习仪态可辛苦了!再说了,男人的衣服不也是女人做出来的么,不也是花拳绣腿么?你要是嫌弃,从今天起你一件衣服都别穿。”

中岛敦学玉城静揪着嗓子说话学久了之后有点儿回不去了,原本清润温柔的少年音变得尖细湿润,像是被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他的小脸急得红透了,咬着嘴唇皱着眉认认真真补甲片的样子太招人稀罕,加上这一串连珠炮打得芥川心子更痒,男人自后把他从凳子上抱起来,揉进自己怀里,两个人都鬼使神差地盯着对方的嘴唇看。

芥川龙之介狠狠吻上他的嘴,两个人于新婚第二天突破这道防线,这也太早太冲动了吧,但就是需要冲动,不冲动事儿就成不了。中岛敦被他抬起下巴,微微偏着头跟他接吻,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他很干净,嘴里的味道很香。芥川将舌探进去大肆翻搅,中岛敦起初把他往外推,欲拒还迎眼波流动,浮动着潮红的面颊惹人欲起,只想一口吃下去。

原本这一切都很简单明了,两个受害者之间不可能产生一点点邪念,但毕竟是“原本”。现在产生了,还不止一点点。

芥川龙之介慢慢抬眸给了他一个威胁的明示,又一次深深地吻下去,将他吃干抹净。他执拗乖僻,占有欲又极强,中岛敦不知道哪儿惹他不开心了,一边纳闷一边回应他的吻。

第三回、没我命令不能走

中岛敦端着一碗新煮好的甜品进来,这是他自己反复尝试之后确认的进阶版,十全大补汤4.0版本。最近实在是太累了,天不亮就要起来梳妆打扮,还要时不时被揪去芥川老妈那里聊天儿,生怕说漏嘴或者答不上来,劳累之后他只能在吃和睡上补回来。

芥川出门的时候自己还在画眉毛根本没空理他,女人真难,化妆好难,他回家的时候自己早就埋进被子里睡死了,他俩等于一整天根本没办法打照面儿,甚至话都说不了几句。

这天芥川却回来得很早,现在天才刚刚黑,一身青蓝色轻装的男人正在床上熟睡,中岛敦只能趴在桌子上慢慢地喝汤,汤喝下一半,自己顺着他平缓深重的呼吸节奏喘气儿,也快跟着睡着了。芥川把帐子掀了起来,自己能看到他衣服上的白色花纹,帽子边沿两根黑线顺着脸颊往下走,勒出他下颌线的形状,在下巴尖儿系了个结。

汤冷了之后就不好喝了,中岛敦把碗抬起来想出去再给自己添一碗,顺便给芥川龙之介也来一碗。

“站住。”

芥川冷不丁地在他身后来了这么一句。

中岛敦抬着碗吓得踮着脚尖儿抖了一下。自己穿着豆绿色的裙子,跟芥川龙之介今天的衣服很搭,站在一块儿还真郎才女貌。

中岛敦转过头,芥川好像是在说梦话,做梦都在发号施令?不愧是大将军!

“在这儿候着,没我命令不能走。”

虽说是梦话,威严还是有的,不是含混不清嘟囔出来的梦话,芥川龙之介连说梦话都吐字清晰声音干净,像在营子里喊话。

中岛敦弯下腰盯着他一动不动的脸看,又慢慢走了回去,在床边坐下,压着两耳边的头发慢慢低头下去继续看。

还真挺帅的。

芥川龙之介容易冒冷汗,中岛敦以前也服侍过主子睡觉,他拿出一块干净毛巾帮芥川擦了擦脸,再用湿热的手帕再擦一遍。

“杀了你。”

芥川龙之介猛地睁开眼瞪着中岛敦,中岛敦正巧在水盆边打水搓毛巾,胸口处低垂着,春光一片。

“……有没有搞错啊你?睡你的觉吧。”

中岛敦皱着眉露出个看黄口小儿在家门口滋儿哇乱叫的表情,戏台还没搭好这人竟已戏瘾大发,无语!

芥川龙之介明显没醒,很快又睡了过去。

中岛敦那晚实在是困得不行,只能悄悄爬上床在芥川臂弯边找到个空位也睡了进去,用动物冬眠蜷缩着的姿势。芥川龙之介半夜醒来,十全大补汤和正餐用罩子罩住摆在桌上,精致小菜点缀在旁,床边有洗脸用的东西,中岛敦穿着那条豆绿色的裙子,将肤色衬得更嫩白,脸也被他睡得红扑扑的。

芥川龙之介看着只亮了一盏的灯,再回头看了一下中岛敦安详的睡脸。

中岛敦再醒来的时候天早就亮了,今天怎么没人叫我起床?不用早起化妆不用去芥川老妈那里了?他赶紧从床上跳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脖颈肩头被钢条似的手臂勒住,芥川龙之介把自己抱在怀里睡的,他则保持着正正坐在床头吃甜品的姿势,像在跟百官一起开会,一点儿没动过。也不知道自己靠了多久,不愧是训练有素啊,自己要是一直这么睡下去,芥川龙之介就可以一直这么守着自己。

芥川龙之介显然不知道自己的梦呓把他留了下来,事实上他要是真的不想留早就走掉了,男人轻伸出舌尖在榴莲奶糕上舔了一圈,中岛敦自下而上地眯缝着眼睛偷看他,被他清冷的表情和舔舐的动作迷到差点儿忘了他俩都是男的。

“……别动。”

中岛敦只能学着他的样子闭着眼拧着脸说,“在这儿候着,没我命令不能走。”

芥川龙之介愣了一下,手上挖着甜点的动作都滞了一会儿,他把勺子放进碗里,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中岛敦柔顺的发。中岛敦闭着眼以为他要抬手打自己了,结果落下来的却是抚摸,军人最温柔的举动都只是一通猛揉,不知轻重,而中岛敦的确有点点小惊喜。

第四回、你弄疼我了

“一,二,三,四,再来一次!”

“我运动,我健康,我快乐!”

“静静夫人,我们爱你!”

中岛敦今天换了套白色衣装,靠在门边一边笑看仆人们在院子里运动跳舞一边嗑瓜子。中岛敦不算十项全能,但能干是真,瓜子是自己炒的,肉是自己炖的,汤也是自己煲的,好不容易实现肉饼自由了我赶紧多吃点儿。芥川现在回家都不去爸妈那里吃饭了,直奔媳妇这儿。不外出的时候中岛敦的妆容也精简了许多,今天则不弄别的,在唇上随意抹了点红便算收拾好了,又有别样的美。芥川龙之介喜欢他淡妆,却又说不出浓妆哪里不好,各有各的好看。

谢谢啊,虽然但是,我不是静静。

他算是整个城主府里对下人最好的人了,下人有自己的饭桌和寝室,全是他吩咐芥川龙之介收拾腾出来给他们用的,没有工作的时候还可以自己踢球玩耍,不必太过拘谨。正能量啊!被选到这边来服侍新婚夫妻的仆人整天喜笑颜开,干活儿积极性都高了许多,芥川龙之介这天刚从城外值勤回来,黑衣黑帽腰间佩剑,健步如飞大跨步进了家门。

“少爷好。”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芥川龙之介斜着眼看了下院子里面大树之下正边唱边跳的仆人们,有穿着裙子的侍女,有系着围裙的厨子。

“静静夫人对我们太好了,让我们多发展自己业余爱好。”

“哦。”芥川点了点头,不是静静夫人好,是中岛敦好。只有同类人才可以互相理解。他知道自己骨子里一直是傲慢冷酷的,但中岛敦能理解自己,自己也慢慢学着理解他。

“不好了,后厢房着火了!”

一声惊呼伴着慢慢浓郁起来的烟味儿将所有人从欢乐中拉扯出来,仆人慌乱成一团,中岛敦把瓜子啪的一下搁桌子上,提着裙摆冲出来:

“怎么回事儿?”

“好像是烧火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新来的小姑娘……”

中岛敦再了解不过了,自己以前也因为实在是太累在伙房里睡着过,差点儿把自己都烧着了,他也顾不上责怪,冲到井边提起两桶水就往后院儿冲。

“喂……中……”芥川龙之介被他的莽劲儿弄傻了,险些将真名脱口而出,“你回来!”

还好今天没戴什么贵重首饰,妆也没化,中岛敦提着两桶水往着火点——烧着柴火的锅炉浇过去。身后的仆人提来不少水,对准火狠扑过去,不一会儿中岛敦整张脸都被熏脏了,裙子也沾了不少黑块,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芥川龙之介带着一队人最后冲过来,中岛敦在烟雾之中转头看了一眼芥川,然后抱着头冲进浓烟滚滚的厢房里面。

“喂!”

芥川大吼,“你这是干什么?”

“少爷,城主赐您的轻甲,您去国外谈和时穿的衣装……全部在后厢房里面……如果不救,就可惜了……少夫人就冲进去了……”

不是,朋友们,是衣服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啊?中岛敦傻你们也跟着他一起傻?还是因为他对你们太好了,他做什么你们都点头?

芥川龙之介也懒得管身后人的叫喊,也跟着冲进几乎被烧塌下来的厢房,找到那间自己放置刀剑衣装的屋子。一团小小的白窝在柜子前,试图把衣服全部拖拽出来,中岛敦用湿帕子捂住口鼻使劲向外扯,芥川龙之介走到中岛敦身后把手向前伸,架住他的腋下把他整个人提起来往外走。

“你傻啊?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芥川龙之介吼道。

“……如果玉城静回心转意了,你可以穿着正装再娶她一次。”

中岛敦被呛得说不出话,他只能用唇语冲芥川那么说。

原本只因担心而愤怒,男人现在真的被他这句话弄生气了,玉城静玉城静,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了?这个人为我做过一点点事情吗?等自己回家的,给自己炖牛肉的,陪自己画画的,全是中岛敦!

“再提这个人一次,我就把你扔火炉里。”

芥川龙之介的话音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他抱着中岛敦冲出厢房,冲护卫队头头吩咐了几句,安排好救火之后的事儿,便抱着人往卧房走去。

“芥川……咳咳,你不要怪罪那个小姑娘……不要打她不要罚她工钱,干活儿干到真累得不行的时候,睡着了就再也起不来了,她不是故意的……”

芥川龙之介原本还生着气,听他这么一说牙关又松动了一下,没来由地服软了,这二十年来谁能劝得动他?“嗯,我不罚。”

芥川龙之介一踹便将房门重重合上,把中岛敦甩上床之后芥川撕开了他身上已经泛灰的白裙子,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肩颈,芥川低头一口咬了上去,然后扯开裙摆去看他有没有被烧伤。以前是下人,让你跪下你必须得跪下,中岛敦向来把主子放第一位,直到现在思维仍旧,芥川想,哪个夫人会自己冲进火海里啊,中岛敦实乃本府第一莽夫。

中岛敦并拢双腿不让他看,芥川却将它们分开,仔仔细细检查,好像连医生都信不过似的。

“疼么?”

“不疼,但是你力气好大……你弄疼我了。”

芥川龙之介可不知道自己再见到玉城静能不能对她保持起码的礼貌,自己只知道现在眼睛里的、手上摸着的、心里想着的都是同一个人,中岛敦的脸灰扑扑的,男人伸出手指一点一点帮他抹干净,用湿毛巾擦干净,再用手掐了掐他的脸颊。中岛敦嘟嘴唇、咧嘴笑、吃丸子的时候,颊侧的肉就更为明显,像两只小包子,圆滚滚的,芥川龙之介把帐子放了下来,将中岛敦压在床上慢慢地吻下去。

中岛敦的手腕被他制住,只有手指能勉强动一动,缠吻一会儿之后中岛敦的底裤被他掀开来,他干涩冰凉的手指刺了进来,被异物侵入之后中岛敦本能地瑟缩排外保护自己。芥川把手指抽出来,对着他又是密密实实一阵抚摸亲吻,中岛敦慢慢放松紧绷的身体,声音也跟着愉悦起来,原本以为芥川要对自己大打出手,怪自己烧了他的大厢房,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可以不用那么见外,中岛敦。”

芥川龙之介说,“你为我做的,我都还给你,这样才公平。”

你可以当主人,可以把自己看得更重要些,至少别再轻慢作践自己了。

“……唔、真的吗?可是……你不是不喜欢男的吗……”

中岛敦被他摸到来感觉了,两个人的那处都悄悄立了起来,他好烫……芥川龙之介好烫……中岛敦觉得这太危险了,但又丝毫不觉得反感,自己在这位夫君身上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芥川会凶人,但如果靠近他跟他好好说话,他仍然可以跟你正常交流,自己说想出去骑马他便腾出时间跟自己一同去,自己想吃糖他就带自己出去买,自己想吃核桃就在他手心里把核桃仁儿拿出来,把壳全留在他那儿,他只是瞪自己一会儿,却没做出什么实际伤害自己的举动。

只有一点点,只要沉下腰、狠下心来,自己就可以得到他,把他破开。

芥川龙之介看着他有些恐惧的神色,他似乎被自己认真到有些吓人的眸子震住了,可自己跟他还没想过采取什么防护措施……

芥川龙之介又一次将手指弄进去,一串串旖旎靡靡之声泄出帐子,满室春情。中岛敦的小手在他黑色常服上轻轻抓挠,将他前襟解开,总算是摸到了自己悄悄咪咪馋不敢声张的胸肌,没忍住又多揉了几把。

“唔……不要、芥川……啊……”

“不是、哥哥……你放开我。”

芥川含着他的红果儿,舌尖慢慢揉捻,哥哥也成,就是还差点儿火候:“你叫我什么?”

“……老公老爷不是我叫的,你大我两岁,我自然是叫你哥哥了。”

“……”

芥川嘴上不说什么,手却暗自使力,几下把中岛敦弄得又叫起来,急得不行又舒服到晕头转向:

“呜!呜呜呜……不要、老爷……夫君……”

为什么我都救火了还要被他弄啊,中岛敦那天被他扒掉底裤玩弄,晚饭的点了仆人都来敲门了芥川都不放自己出去吃饭,两个人用嘴和手帮对方做了好几次。

大战好不容易结束之后中岛敦从床上爬起来,手臂往外一勾却发现够不到,芥川压在他的背上,帮他把那个杯子拿了过来。

中岛敦用杯口挡住半张脸,掩着嘴匆匆地瞟了男人一眼,眼神里一半怨愤一半喜爱,他赶紧喝了几口,在嘴里漱了几下,弯腰吐进床边的铜盆之中。

芥川把面和肉端进来喂他,中岛敦迷迷糊糊懒懒散散靠在床头张开嘴巴等他投喂,吃了一个钟才把仆人端来补身体压惊的吃食全部解决掉。中岛敦刚被他弄上去,芥川龙之介细长的手指灵活又狡猾,跟淡漠严肃的外表倒是一点儿都不符合!他的脑袋还懵着愣着,芥川舀了一勺鸡汤凑到他嘴边的时候,中岛敦慢慢地把头凑过来在芥川龙之介脸上亲了一下。

“谢谢你。”

很乖很小声的一句道谢。

芥川龙之介本就憋着没继续做下去,你要吃就吃别那么多废话成么?“闭嘴。”

芥川一句话真把他噎闭嘴了,中岛敦闷声吃饭之后芥川忍着把最后的汤全喂下去,然后上了床抱着他的脑袋,嗓音沉沉地警告:

“再做今天这种事儿,我就把你吊在外面抽,说到做到。”

中岛敦都快睡着了,过了会儿才勾起唇回道:“有些话别说得太早。”

你要是再那么认真,我会爱上你的。

第四回、做吧

天儿很热很闷,晚些应该会落雨,太宰治在城中央茶馆儿里听自己最喜欢的先生聊文学,呷茶细听,身边有下人用扇子慢慢扇风,好不惬意。

“诶,那不是龙少爷嘛。”

下手往窗外看去,街道上两抹人影,一抹黑一抹白,往拐角的戏楼去了。

戏楼?芥川龙之介会去戏楼?

太宰治摸了摸头发,也跟着把身子探出窗外看,千真万确,芥川跟一男的身着便衣往戏楼里去了,戏楼是什么地方啊,全是舞女歌姬,活色生香莺歌燕舞,芥川这么多年不好女色自我要求十分严格先不说了,他跟他身边内男的咋挨那么近呐?

几十米外的戏楼之下,第一次以男装出门放风的中岛敦还四处张望着生怕被发现,芥川龙之介在他旁边无声地盯着他看,盯了片刻之后将他的衣襟又往上提了几寸,中岛敦少有的几件男装都是十几岁时的自己的旧衣服,压箱底又没人收拾,他直接拿过来穿了。

起初是中岛敦穿女装穿到自闭,跨步上厕所都十分不方便,他俩待在卧房里没有外人的时候中岛敦索性换上清凉松垮的短裤和开衫或是跟芥川差不多的睡衣,芥川看他着实是挺自闭的,于是两个人总找机会把下人甩开单独出去玩。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中岛敦便穿着简简单单的浴衣吃着糖果走在芥川龙之介身边,芥川看惯了他曼柔的腰肢和细长的手臂和腿,难免有些觉得烦闷。

“……你要不要去戏楼里学学人姑娘怎么跳舞的?过段时间我妈请你去宴会,你至少得有点儿能拿出手的花活儿吧。”芥川龙之介说。

“我觉得是你自己想去吧。”中岛敦摸着后脑勺问,“毕竟每天都跟我呆一块儿,还是挺辛苦的。”

芥川没吭声,我每天忍得确实挺辛苦的。

男人斜睨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进去了,在外面晃悠确实容易被发现,中岛敦这头浅发和这张脸挺突出。

芥川龙之介前脚刚踏进戏楼,中岛敦后脚就也跟着进去了,一是从没来过这种高端消费场所,二是没来由地有点儿不开心了,芥川怎么说来就来?看自己真的看腻了,想来看看活女人?

太宰治确定黑衣男人便是芥川龙之介,这可是大事儿!放着家里新婚娇妻不管不顾,跟着同性跑来这儿已经是不正常了,且不说芥川喜久枝很不好说话脾气很大,戏楼仍是各国人员鱼龙混杂之处,不少黑市交易、机密情报交换都是在这里面进行的,芥川这是要私通谁啊?

“去,报密信给安防署,说未来少城主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嘛。”

太宰治低声向下属传话,安防署大当家的便是驻扎北方的中原中也,战事稍歇之后便回到城中待命,这段时间日子过得清闲,正愁没事儿给他做呢。

芥川龙之介穿着很低调的衣服,家徽玉佩也没露出来,根本没人发现他是谁。他俩在人堆儿里挤着,好不容易找到两个座位坐下,跟着其他大老粗一起看台上的美女花魁跳舞唱歌。

“待我君衣湿,君衣不可分,愿为山上雨,有幸得逢君……”

芥川龙之介总算想起来中岛敦为什么在不熟练之外总给自己一种微妙的柔媚感了,同样是浓妆,同样是高挑纤瘦的身材,同样是细细的手和腿……中岛敦如若夜夜在那间大红大金的卧房里为自己起舞,自己或许真就不早朝了。台上铺满樱花瓣,花魁拿着扇子用足尖轻轻点地,一个转身,身后便又钻出另一位美人,两个人身贴着身。

……不是,芥川恐同吧?美女贴贴他受得了么?有一说一,虽然不怎么看同性爱情小说,但美女跟美女在一起不香吗?

中岛敦双手握着,大拇指有些不安地互相搓着,偷偷往男人那边瞄。芥川龙之介倒是自得,靠在座位上抱着手臂,看起来蛮有兴致。他要是没兴致,多的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中岛敦心下不悦,你什么意思啊你?

“……来,把这儿的头牌全部叫上去,整个百花齐放。”

中岛敦笑着将小二叫过来,“我们家公子请客。”

芥川龙之介听到中岛敦跟店小二窃窃私语,男人直起背做出想伸手过来打人的姿势,中岛敦又很快恢复原来的样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一会儿一群美女纷纷上台,台下的男人纷纷两眼放金光。

“唔哦——!”

当真是争奇斗艳,芥川龙之介没忍住摇着头鼓了鼓掌,中岛敦你可真厉害,知道我今天没揣多少钱出来还这么弄我是么?一片哗然之中中岛敦又被他鼓掌的动作搞迷惑了,你果然特喜欢美女跳舞是吧?

“超棒!加油!”

中岛敦瞪了他一下,举起拳头跟着欢呼起来,“美女加油!”

芥川龙之介跟他就以这种脑电波完全不搭的方式各自生气,最后芥川龙之介将他拉到一边,不让他看了,大手捂住他眼睛:“不准看。”

“……干、干什么?”

中岛敦用手去掰他的手指头,两个人在手上较劲儿,他说,“你自己花的钱,不看白不看,一眼值千金。”

芥川龙之介歪着脑袋打量他,看了一会儿之后淡淡地笑了一下,把双手放下来,改成一只手揪他一边的脸,把他的肉揪起来,然后掌心捧住他的脸揉弄:

“我刚说了,我带你来不是让你光顾着看美女的,你得学,知道么?”

得,这不还是在发号施令么?中岛敦想,芥川说话跟城主真的很像,具体是怎么个像法儿呢,咋说,就一股霸王味儿,不是在跟你商量只是让你跟着过来,只不过芥川会服软,会听自己说话,最主要的是长得帅,自己也不是不能妥协。

中岛敦被他揉着脸几乎掐成一只河豚,他动了动嘟起来的嘴唇,眨了眨眼:

“那你转过去,我慢慢学。”

“我为什么要转过去啊?”“你要看我就不学了。”

芥川龙之介撇着嘴不满地转过去,中岛敦在这个偏僻处的平台上跟着大厅中央的舞女慢慢地学起来,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太难了,女人真的太难了,跳舞好难。

说是那么说,芥川怎么可能真的听他的?肯定还得看。男人趁中岛敦学进去之后转过身,看着他伸出手臂在身前划动几下,足尖也在地上轻轻画圈。

大门被猛地破开,中原中也带着安防署大队人马冲进来:

“都不许动,给我停下来,疑似有外敌在此处私通我城高层,城主下令彻查!”

中岛敦赶紧把手收回来往芥川龙之介这边退,这可咋整,会被发现的!两个人跑出来看花魁跳舞倒是小事儿,中岛敦现在完全是男人打扮!

跳窗肯定是得断腿,大门出不去,这里的地形他俩都不熟,芥川龙之介只能把中岛敦往一间空出来的客房里拖。把门关上之后中岛敦四下寻找可以变装的东西,花,蝴蝶,缎带,裙子?但是都没有,典雅素净的卧房里只有一张床一盆梅花,还有一副春宫图。

芥川龙之介走到他身后,将他的手腕抓住,神色凛然:“别出声。”

安防署的人马冲过来一脚踹开房门的时候总算是看到了他们想要找的人:妥妥的未来城主,大将军,城主最爱的公子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将中岛敦的衣服敞开,露出一整片光滑的裸背,几乎将腰窝都露出来,他一手握住中岛敦的脖子,一手在他背上来回梭巡,梅花枝桠巧妙地将中岛敦的白肤遮挡住,站在门口的人只能看到他们大致在做些什么……中岛敦的臀动了几寸,离他的那个部位更近了些,两个人不经意间又摩擦了好几轮,芥川龙之介隔着裤子都能感受到他臀尖儿那点肉有多软多厚,一巴掌扬上去可以在上面打出小波浪的那种,一抖一抖的那种。

芥川龙之介咬上中岛敦的肩头,蓦地睁眼,微怒低吼:“滚出去。”

所有人都傻了,说好的跟外敌私通呢?这不是在跟老婆亲热吗?

一群人逃似的跑了。

中岛敦双手撑在芥川龙之介的肩头,好在自己是长发,不然可能真的露馅了……好恨,中岛敦咬着牙把脑袋埋进他肩窝,不是不愿意被他摸,是不愿意被别人看到……

门被关上之后芥川很快将中岛敦的衣服又拢回去,中岛敦不高兴,他更不高兴,谁愿意自己媳妇被别人看到裸背啊?

“不是,中也先生,芥川跟他老婆在里面行房呢。”

一个士兵冲中原中也解释道。

“这必不可能啊。”中原中也自己也疑惑了,这其中必定有诈!

橙发男人拔出刀自己亲自去了趟芥川所在的房间,又是狠狠一踹将门踢开。

芥川龙之介这回点了根烟,中岛敦的脑袋被他按在腿间埋着,中岛敦为了做得像点儿只能慢慢地摇晃着脑袋,假装自己真的在帮他……口,虽然在家里也会做,但现在是为了活命啊,他又紧张又羞耻,更多的是乱杂的思绪:芥川龙之介,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是你?来这儿干什么?”

芥川缓缓吐出一股烟雾,将两个人都围绕在其中,中原中也确定情报是弄错了:“……打扰了。”

好不容易听见安防署的人闹了一通打道回府,中岛敦跟芥川龙之介松了口气倒在床上,手指尖慢慢地触到对方的,不一会儿两只手就悄悄扣在了一起。

“我们……做吧?”

中岛敦刚刚用腿用手用脸反复碰到他挺起来的那处,芥川确实是一直在忍,在家里无数次用嘴和手帮他做似乎都没办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正巧这房间已经被芥川住下了,一个晚上的价钱也不算便宜,干脆今晚就这么睡下吧。

……不睡白不睡。

芥川知道他处处事事都有在为自己着想,自己虽然心悦于他,但仍旧喜欢他多为自己打算一些。不愿意就推开我,喜欢就拥抱我。“你想要么?”

“……我……”中岛敦的眼泪落下来,滴进床中,从上错花轿那刻起自己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自己只能相信芥川龙之介,而他值得自己相信,值得自己托付,自己还没在他这儿受过一点点委屈。

“我愿意……我愿意为你做这些,我没有怨言。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问我吃饱没有,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

“所以,即便是假的,我也……唔……”

芥川龙之介不喜欢他在告白之后又加上一堆自顾自的丧气话,什么叫假的?我是假的,我们的家是假的,我对你是假的?一切都是真的!芥川龙之介堵住他的嘴,在他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在战场上可以一口咬掉敌人的鼻子耳朵,撕咬力如同猎豹野狼,这个时候完全是吓唬小孩儿。

中岛敦呼痛,芥川掀起棉被将两个人包住,一团被子里面闹腾非常,中岛敦先是在里面嗷嗷惨叫,有一段时间没动静,媚色柔美又让人脸红心跳的哼吟之后则是规律的摇晃与运动。

“打个商量成么?”

“不成,都什么时候了?”

“啊……啊……芥川龙之介……老公呜呜呜……疼,好疼……好爽……”

一道闪电撕裂灰黑色的厚重云层,在上面扎了个大洞之后雨水激烈而下,丝丝凉意伴着梅花冷香,中岛敦一边舒服得上头一边抓挠着他的背,嘴唇在他脸上一下一下地点,小鸡啄米一样,啄出啾啾啾的声音。暴雨落幕之时,芥川龙之介也将他再一次抛到顶峰,自己也跟着上去,中岛敦想这种欲罢不能的折磨总算是要结束了,他一面揉弄一面安抚,把中岛敦弄得疼,快感却又加倍。

在内里一泄而出之后,芥川龙之介总算说了第一句话:

“美的从来就不是她……可爱的是你,美好的是你,陪着我的是你。”

“你很美。”

中岛敦的眼泪原本都攒在眼眶里,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中岛敦就有点儿忍不住,想起孤独悲伤的儿时,想起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生活,即便知道不管怎么样都能活下去,但未免也太寂寞了点,有人疼爱之后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过得很不容易,有人心疼之后才知道爱和家是什么滋味。

芥川龙之介对自己还真不差,真的,冷暖自知,他是第一个对自己那么好那么好的人,甚至没有由浅入深的过渡,一上来就给了自己最好的,好到自己甚至有点膨胀晕乎乎,好到自己舍不得走了。

男孩抱着他,将脑袋窝在他胸前,慢慢地哭出来。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啊……你要是心再狠点儿,我可能早就走了,还会留在你这儿跟你掰扯吗?”

中岛敦那晚上抽出很多张纸一边擦眼泪一边质问芥川龙之介,看起来好像芥川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男人背对着他裸着上身抽烟,抽了一会儿之后转身吻住他的唇,隔了一会儿才放开:

“我爱你,我乐意。”

第五回、我会记得你

中岛敦把被子往上扯盖住自己整颗脑袋,在里面深深吸一口气,芥川身上的木香味儿被自己完全吸进鼻腔之中。芥川龙之介在床下披衣收拾头发,将黑帽戴好之后又转回来掀开被子,把人从床里面挖出来,抱进怀里吻。

“唔……唔、好了好了……你快走吧。”

中岛敦被他放开之后摸了摸自己沾了他唾水的鼻头,每次亲都搞得像是泄洪一样,自己下巴嘴边满是,他却一副好整以暇没什么变化的样子,挑挑眉就当回应自己了,既不伸手过来帮自己温柔地擦掉,又不像大狗狗一样湿着眼睛跟自己道歉,挑挑眉再冷笑一下就当是回应,中岛敦却始终没什么火气——行吧,那张脸就足够帅了。

“我这次走……”

“我知道,你可能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了。”

芥川把他的手拿出来慢慢牵住,这次自己走了之后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事实上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他,去到千里之外,没有他的音讯,他也不可能自己过得怎么样、睡得好不好,能将他们维系在一起的只有这高墙之下的感情,隐秘又安静。

芥川看着他的眼睛,捧着他的脸,手在他额前来来回回地抚摸,让他再多睡一会儿。他保护整座城池、保护黎民百姓,但对中岛敦,自己好像一直都无能为力,不管给多少都不够。

怎么样都不够。

中岛敦将卧房里的屏风换了一下,将他们两个一起画的山水画和花草印了上去,挡在大床之外作遮蔽。中岛敦又合上眼睛之后芥川坐在床边看了他很久,直到将修整准备的一刻钟全部用完才起身,几乎没有声音地走出他们的家,走出小院儿,跟无声地看着自己跟自己道别的下人一一点头示意。

他特意嘱咐过,不用做饭送行,不用大声嚷嚷,安安静静地让自己离开就可以了,不用惊扰睡梦中的中岛敦。以前中岛敦累得连呼吸都懒得,倒头就可以睡着,才睡没多久又要起来继续干活儿,现在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了,可以好好睡到自然醒了。

芥川龙之介沿着院外长长的回廊走,自己上一次走这条路是带着穿女装的中岛敦去爸妈那里吃早餐,彼时自己还不爱他,一个人闷头闷脑冲在前面完全不体恤中岛敦不方便,这一次还是这条路,但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自己身边没有他,自己什么都没有。

谈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能用场景来形容了。中岛敦走在自己身边时是朝阳初出,鸟啼花香,现在则是阴云密布,像一阵风将歌声话音全部埋没一般,只有萧瑟落叶在自己手边飘着,只能把所有话说给自己听。

中岛敦对气息十分敏感,男人的味道慢慢淡下来之后他又慢慢醒了,床上只有自己,帐子外也没人,芥川不见了。

中岛敦意识到他瞒着自己离开,赶紧套上鞋往外冲。

还在院门口无声送别的佣人们被中岛敦吓了一跳,但没人敢出声阻拦,只小声地说:少爷吩咐过了,不能叫醒你。

中岛敦只好冲到门口朝他招手,原本是想走到马队那里的,他衣服也没来得及好好穿、嘴唇和脸都被芥川龙之介弄得红红的,还是算了。

芥川龙之介佩剑往外走去,头也不回地向前迈步。

不可以回头,不可以回头。

中岛敦在心里默默地说,你不可以回头,就应该这样。不要让任何东西任何人成为你的羁绊,出剑杀敌都要做到心中无物,事实上芥川龙之介遇到自己之前,心一直是空洞的,黑黑的,什么都没有。

“要活着回来……”

中岛敦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太宰治从府邸出来翻身上马,身边下人将厚外套递给他,高个子男人在背后轻轻一甩便将衣服披好了:

“没看错吧,那次那个白发男人,走在芥川君身边那个。”

“是的,就是他,一个人在城郊骑马兜风,在警戒线那边晃悠,不知道是想逃走还是想干嘛。”

下人抬起头冲马背上的男人说,

“太宰先生……其实,如果想锉锉城主的锐气,只要在他身上下手就可以了,最好不要伤及无辜。”

太宰治原本要走了,又勒住缰绳回头问:“什么意思?你心疼玉城静呐?”

“不是,太宰先生……您有所不知。”

下人露出极为难极尴尬的神色,“听说,只是听说,玉城家那位公主压根儿没嫁进芥川家,跟学堂里另一个女孩子私奔了,最近几天才被家里人找回来,软禁在屋里抄书,饭都不能吃。”

“……什么?”

太宰治回忆了一下自己见到芥川身边那个女人的清晨,芥川一直护着她,她则低眉顺目不愿意抬头直面自己,妆容挑不出问题,衣着也大方,只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自然。再然后便是看到芥川跟一个男人上街,一起进的戏楼,被破门而入的时候还在做那种事儿。

“……你是说,玉城静偷梁换柱?”

“我觉得很有可能,这么说芥川龙之介也挺难做的,总是您自个儿掂量一下吧,别伤了有情人的心。”

太宰治顿觉大事不妙,驾马往城郊赶去。

只不过他还是没赶上,中岛敦身着红衣头挽缎带在城郊练习射箭的时候被城主府、安防署、禁卫军三路人马包围,中岛敦被弓弩刀剑逼到墙角,趴在草地上惊恐地看着他们,没理由啊,怎么就露馅儿了?

芥川刚走没多久自己便出事儿了,这怎么看都像是安排好的,果然危险从来没离开过自己,四面楚歌,安好都是假象。

芥川喜久枝自然是气得发疯,她一甩衣袖在中岛敦脚边大吼:

“胡闹!成亲大事轮得到你们两个乱来吗?违了家规不说,玉城静呢?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昔日对自己还算温柔的女人面露凶色,一句一句砸在中岛敦脑袋上,中岛敦跪倒在地上说:

“……夫人,对不起,公主她当天不想嫁,将我化好妆塞进了轿子里,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跟芥川龙之介都知道您……极其厌恶同性恋人,所以一直隐瞒身份,想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才向您挑明。”

“时机?什么时机?这都半年多了,要不是有人密报,说龙之介那次见的神秘男子出现了,我还不知道天天跟我一起做绣活儿的丫头是个男人身!”

身旁的医生捋了捋小胡子,痛心地盯着中岛敦看,他是一直知道所谓少夫人是男人身的,结婚当天趁中岛敦熟睡被送进府里来的时候自己便摸过他的脉,是男是女自然很快就知道了,自己怕麻烦便瞒了下来。只是……

“夫人,我想说一句话,只一句就好。”

“怎么定夺处置由您定,这位男子……中岛敦,已有身孕,太瘦了所以不显怀。”

“……啊?!”

满堂哗然,太宰治是这个时候冲进来的,名义上自己也得叫喜久枝一声妈,他单膝跪在中岛敦身边,两个人这时才真正对看了一眼,一秒确定对方就是自己见到过的那个人。

“报告,妈……玉城静承认了,她不想嫁,一直喜欢的都是女孩子,所以……才出此下策,敦君是被害被冤枉的,顶多犯了个欺上瞒下的罪,看在他一直都做的不错的份儿上,您自己多掂量一下吧。”

这么一闹,芥川龙之介不知道要跟自己老爹整出多少矛盾来,城主膝下子女众多,即便不考虑芥川,勇猛之将还有很多,不少人觊觎着权位,想踢掉芥川往上爬。也正是因为这个,中岛敦一直都小心翼翼。

妖媚奸邪的女人不是没有,一个二个都是道行千年的狐狸精,不敞亮也不讨喜,太油太腻,单纯清水什么都不敢又实在是乏味,最美的莫过于雌雄皆宜,既英气又柔美,冲突但不矛盾,又温柔又坚毅才是最美,这中岛敦确实是勇啊。

太宰治看着中岛敦精致的小脸,在城主府里住了那么久,保养得越来越好了,即便不化妆,凑那么近看,连毛孔都没有,瑞思拜。

“……确有此事?”

芥川喜久枝问。

“是的,玉城静承认了,今晚她爹就领着她登门认错。”

芥川龙之介为何从小带病学习?为什么在雪地里苦练武功?为的就是登上这城主之位,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执念和理想,自己知道他有目标有远见,也一直在为之努力,所以才不想给他添任何麻烦。

“……我会离开城主府,此后余生不向任何人提及这件事,自食其力在民间活下去。孩子我会生下来,这是芥川龙之介的孩子,我是因为爱他才给他怀的……孩子之后由您看护或是由我全权照看,这个我们可以另谈。”

“芥川龙之介……跟我一样,洞房当晚才发现自己被骗了,他没有任何过错,请不要责罚他。”

中岛敦在地上叩首,一次又一次,眼泪亦是一缕一缕甩在衣袖之上,将红色布料染得更深,好似血液。我会记得你,我会永远爱你。

“拜托您了,夫人。”

芥川喜久枝还咬着牙颤抖着手正准备骂几句什么,只听中岛敦又说:

“我理解您被骗之后的心情,任何一个人被骗了之后都会下定决心这辈子再也不碰不看沾一点点边的东西,我也恨过公主,想过报复想过揭发,是芥川龙之介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所换来的东西足够让我接受,我也懂得公主想跟喜欢的人远走高飞的心。”

中岛敦现在只要一闭眼,脑海里满是兵戎相接冷光四射的场面,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芥川或许会中箭,或许安然无恙,或许盯着月亮吹着晚风又一次失眠,或许嫌弃自己做的牛肉难吃……自己一直都在想着芥川龙之介。如果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一直跟对方待在一起就好了。

“其他同性恋人做错了什么?这府里那么多年轻男女,因为家规只能抱憾终身,他们又做错了什么?爱本身是没有错的。”

“不管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人里面本就有好有坏,这跟性向没有一点关系。我跟芥川龙之介起初也发誓绝不跟对方走近,但后面我们发现其实一切都没我们想得那么坏。我们努力服侍您,逗您开心,就是为了让您放宽心。”

芥川喜久枝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中岛敦既不高声阔气又不低声细语,平缓又清晰的吐字像极了自己儿子,有理又不失礼。

太宰治在他身后看着他单薄的背和尚未显怀的小腹,明明只是个普通男孩儿,为何句句字字都如此有力道?是谁给了他勇气?

太宰治又跟中岛敦短暂地对望了一眼,前者郑重地点点头,后者则将视线收回来,低着头擦干眼泪。

第六回、你爸妈打架去了

一晃便是五年。

战事紧张的时候每天城里都有人通报战况,中岛敦从来不想凑过去听,但关键人物的名字总能飘进自己耳朵里,或者藉由邻居的嘴巴讲出来。女儿这天还在学堂读书,中岛敦在自家小香铺里面算账记录,细细一算,自己开这间香铺也快五年了,一边带孩子一边持家是真的累。但活着就是累,做什么都不容易,不找点儿乐子还真活不下去,他好像从未叫过苦,这几年打球射箭唱歌玩得不亦乐乎,忙起来之后就没空难过了。

芥川风见每月都有那么几天会被城主府里的人接走,或是游山玩水或是去爷爷奶奶那里住几天,中岛敦总是笑着送女儿离开,一个人在香铺里的时候便默默做账调配新香料,到了晚上便坐在门口玩手指、想事情想得出神。

那个人还会不会出现?男儿征战沙场,死伤皆是常事,好像不能接受的只有真正爱着他挂念着他的人们,爱一直都很安静,生命的盛放与消亡也很安静。

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见证一般。

芥川龙之介历经磨难坎坷总算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地走出敌人的尸体堆,在血肉城墙呆了三天,补给与体力耗尽之后他只能等待救援,吃腐肉喝血水已是常事。

走出来之后他第一件事情不是拥抱战友,而是冲到水池边呕吐,狂呕,呕出胃酸,灌了一大瓶清水之后再喝下稀淡白粥回去睡觉。中岛敦曾经曰过:没有什么事情比吃饭睡觉还快乐。是,我听你的话,香包一直放在内衣里面,被恶心得不行的时候就拿出来闻闻,至少能让脑子清醒一点,累了就睡觉,饿醒了就吃,吃完继续睡。

我很想你。

芥川回城之后才知道中岛敦在自己走之后没多久便离开城主府的事儿,自己老妈老爹没动他一根毫毛,给他的钱和物资他一点没要,愣是怀着孩子自己开了铺子生活了下来。孩子是他自己在带,每个月老爸老妈都会把女儿接走,玩几天再送回来。

谁说他的命如草一般轻贱?换作王族公子被逐出家门,一分钱不给一点情面都不施舍,他们未必能在这城中活下来,能活下去的只有强者,整日灰头土脸在柴房里烧火做饭学了一身本事的人的未必不是强者。

芥川顾不得回家吃饭,他知道喜久枝会给自己张罗一桌好菜,但找不到老婆他是不会回去的。

挨家挨户问了一遍之后,他总算知道了中岛敦那间无名氏小香铺的位置。至于为什么是香铺——中岛敦在自己衣服里塞的这个香包,味道跟他俩尴尴尬尬的洞房之夜时卧房之中的一模一样。芥川就有这么一个念头:他或许会对做香产生兴趣也不一定,毕竟他脑子聪明,上手也快,说做就做。

中岛敦还在纸上写字,门外的珠帘被慢慢掀起来的时候他笑起来:

“欢迎光……”

芥川身披轻甲,黑帽还是戴得正正的,腰带玉佩宝剑一样不落,容颜也没有改变。他身上穿的就是当年中岛敦冒死冲进厢房救下来的那套,
中岛敦自然是一秒认出来,忘了打招呼忘了说话,连哭都哭不出来。

芥川龙之介看着头发又长了些、身穿白衣的中岛敦,或许是因为经历过生产和哺育,中岛敦身上的柔和美更明显了,眼神精亮有力度,眉毛粗直,他应该自己仔细修过……在城主府里呆了半年,中岛敦不止会画一种眉毛,但最妙的是,他的身子却又纤瘦,好像风一吹能把他跟外面的水果摊一起带跑,芥川龙之介在他腿边开衩了的长衫之下,稍稍用力就能折断的细腰和长腿上来回扫了几眼,很快把视线收了回来。他只是匆匆一看,中岛敦却完全注意到了他的眼睛,这男人下蛊是完全不带任何主观意识的,动动嘴唇皱皱眉自己都受不了。

芥川龙之介怎么可能不爱他?他变成什么样自己都爱,又帅又漂亮。

“你怎么找到的?我特意不写店名……”

中岛敦瞬间哭成泪人,芥川龙之介一把将他抱起来往门外走,扔上马之后中岛敦大喊:“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五年没跟你妈吃过一顿饭,我没脸去,我不去!”

“你说没脸就没脸啊?不行。”

“不是……诶,女儿还没放学……你放我走吧……”

“我五年不见你,你就这么对我?”

中岛敦在马上搂住芥川,手环上他的腰:“你五年没见我,不问问我学了什么新东西,不问我最近赚了多少钱,也不照顾我小铺生意……不亲我,不抱我,还把我提起来扔马上,你就这么对我?”

芥川龙之介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而中岛敦能在跟自己第一次见面那个晚上把自己逗笑,他现在也有点儿忍不住:

“这么说,你日子过得很滋润?不需要我了?”

中岛敦说:“没有你我也可以过得很好。”说完之后又感觉这话好像有点太伤人了,自己本意不是如此,中岛敦又赶紧收紧手臂,一边吹着风一边将脸贴在芥川背上:

“我好想你。”

“到底什么意思,所以当初我冲进戏楼看到的就是他俩对吧?”

除了芥川龙之介,又一次出城驻扎的还有安防署领头中原中也,五年之后再次回到城主府赴宴,光是听仆人给自己补瓜都快补吐了,这也太抓马了!中原中也听得越来越迷惑,戏剧逻辑必须合理,但生活本就不合理,很多事儿看起来很没道理,但它就是确确实实发生了。

仆人冲威风凛凛的将军说:“是啊,静静公主为了不嫁给芥川少爷,不惜在自家几百名仆人里面找啊找啊,愣是找了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来,把刚干完活儿累睡着了的中岛敦塞进轿子里就送过来了,简直没有道理可讲!太狂了吧!”

中原中也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摇了摇头:“确实是啊,这也太狂了。”

“不过……中岛敦在府里的时候,很多仆人都喜欢去服侍他和芥川少爷,那段时间算是府里最快乐的日子了,每天欢声笑语,他虽是男人,该做的事儿一点没落下,城主也是念在他勤奋懂事的份儿上一直没跟他断联,只是中岛敦一直不开口寻求任何帮助。”

中原中也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目光在宴席上转了一圈,芥川龙之介拉着中岛敦坐在父母之下的座位上,两个人的手一直扣在一起,添酒都没放开过。中岛敦怨恨地瞪着芥川,说了一句什么,芥川龙之介没说话,面上甚至没有一点波动,中岛敦却露出又怕又惊的神情。

这是在干什么?

芥川龙之介将手伸进他开衩的衣衫之下,玩他的腿和三角区,最后将手指慢慢刺了进去。他俩坐的位置旁有盆栽、珠帘遮挡,虽说算是主要位置,但如果角度找得好,做什么都很隐蔽。深红色的光投在芥川龙之介脸上,中岛敦看到他如血染过般的眸子,身体里的指尖不停勾弄撩拨着敏感之处。芥川龙之介今天穿的衣服还是黑底,但衣襟用了红色,上面绣着金纹,中岛敦想起来当初自己辛苦补画的那只甲片,这男人分明是把今天晚上当成洞房之夜,想跟自己再过一遍!

“唔……不要……”

中岛敦把另一只手拿过来在他手背上狠狠掐了一把,这可是很重要的晚宴,你干嘛呢你?

“你要觉得不方便,我们就回房。”

芥川将脑袋凑过去低声地说道,看起来只是因为太吵了才凑那么近说话而已。中岛敦立刻把脸挪开了,又给我下蛊?你给我等着!

中原中也没眼看,低眉继续喝酒。但细细回想,如果不是亲自上手确认,或许真的发现不了中岛敦的男人真身,估计芥川自己也是近了他身才察觉的,这谁又想得到呢?

芥川龙之介本人当然是也意料不到了,长发,浅瞳,漂亮的脸,又瘦又高,该凸的凸该翘的翘,穿上裙子之后完全认不出来!

“我爸爸妈妈呢?”

一个小女孩吃着糖走到中原中也这边,中原中也抬头,诶,一不留神那两个人就不见了?

男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如果没搞错的话这应该就是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的女儿了,中原中也尴尬地笑了:

“你爸妈打架去了。”

第七回、我弄死你

中岛敦如完婚那夜一般,坐在床边让腿自然垂下,芥川龙之介慢慢蹲下来,用手抬起他右脚,手掌捧住他脚掌心,在细嫩热乎的中央捏了几下,手指尖在脚背上来回摩挲。中岛敦的皮肤一直都很好,跟自己在一起之后变得更好了,身上亦是慢慢染上了自己的味道。

中岛敦用手把自己身上的裙子往上提,这条是芥川龙之介刚刚拿过来的新款,像婚服一样华美,料子摸起来很舒服。他撇了撇嘴,尴尬地咳了一声。

芥川喜欢自己女装,自己一直都知道,他在家那半年里自己每天衣装不重样,芥川偶尔会看得入迷出神却不直言挑明,也经常把黑青白绿各色常服换着穿,两个人默默给对方下蛊。

“唔……”

中岛敦轻哼了一声,芥川龙之介抬起他的脚就这么低头吻了上去,淡粉色的薄唇从香软的葱根似的足尖吻到脚背,再到脚踝,温热微痒,中岛敦后背泛起一大片鸟肌,男人的舌头在小腿内侧伸出来,一面舔一面吸,吻出水声来。

“你、你干嘛啊……”都已经让我穿裙子了,为什么要慢慢来啊?还要从下面一点一点上来么?中岛敦伸手抱住芥川龙之介的脑袋,手指插进他浓密乌黑的发里,不老实地、犯规地抓挠。“痒……痒……”

芥川龙之介听他痒到忍不住轻笑了几声,抬起头往上一看,中岛敦又立刻噤声恢复原样。男人站起来将他扑倒,还是原来那张松软的大床,新换的被褥枕套,还有熟悉的魅惑香味儿……太上头了,当初因为恐同什么都没做成,他俩后来其实都有在心里暗自悔恨:怎么那么晚才做啊?芥川龙之介不仅喜欢他穿裙子,还喜欢他裙子下面光溜溜滑不愣登什么都没有,大手顺着腿往上爬,手指便是最阴险的冷蛇,钻进他穴口之中,盘旋在他勃起硬柱之上,几下就能激出他最动听的呻吟。

“呜……”

中岛敦慢慢将腿张开,一层一层面料之下,粉色流着水的穴口正往外翕动,芥川龙之介将头钻进裙摆之下,中岛敦惊得大叫:“呜……!”

不打算出来了是吧?中岛敦被他又舔又吮又吸,裙子之下一块圆状的鼓起来回摆动,芥川龙之介用手撑住他大腿内侧,手指摁住那处手感有些不同的肉,来回地搓,嘴唇舌头在他饱满微微下坠的囊球和穴口之外搔刮放肆。芥川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做了,他不爱穿打底的裙裤,常年累月的习惯没办法说改就改,有的时候甚至会不穿内裤就在自己旁边跑来跑去忙这忙那,大将军风度定力仍在,手握茶杯慢慢品,眼睛却从没离开过他的下体。毕竟本能反应不在定力控制的范围之内,铜墙铁壁黑甲战袍之下是野兽还是无欲无求的僧人,这就难说了,主要看眼前的肉肥美不肥美,值不值得让自己化身丛林猛禽。

幽深火热的洞穴入口有些松软,芥川龙之介将舌尖直接顶进去捣弄,他好紧……又紧又湿又烫,香甜黏腻蜜液一直往外流个不停,像花儿一样,内里最娇嫩粉艳的花心需要轻轻扒开数层花瓣才能瞧见,一眨眼便又缩了回去。芥川龙之介将手指插进去,轻轻往上一探一勾便碰到他腺点,中岛敦舒服得轻轻弹腰推拒自己,喉腔里不自觉酝出一声声呻吟,或许是因为练声练出师了,他可以用男孩儿声音说话,也能变成小姑娘。

“不要……啊啊啊……太刺激了……”

芥川龙之介在他会阴处舔了一下,中岛敦最怕自己摸这儿,如果是用嘴更是毁灭性打击。中岛敦不知道自己今晚会被他弄成什么样儿,现在还只是叫几声,荤腥色情的话还在后头:

“好爽……啊……”

当初刚跟他做爱的时候两个人还会尴尬紧张,毕竟生平第一次,还是跟男的,两个人一边摸索性爱之道一边看着对方的眼睛,越看越喜欢越看越上瘾。现在确认了对方的心意,他们身处异地,安静而坚定地喜欢着对方,从没变过。

将军一直知道他为自己受了太多委屈苦难,自己在外打仗,他独自在家养娃,光是想想他临盆时自己却根本不在身边这件事,芥川龙之介的眸色就更为深邃,紧皱着眉又心疼又想把他摁进怀里紧紧抱住,揉碎炸掉一般用力。

“唔……啊、芥川……嗯嗯……”

中岛敦将手搭在胸前,生育之后他的乳房有些发胀,加上两个人捅破最后一层防护之后,芥川龙之介时不时还会吸一下揉一下,芥川龙之介怀疑他可能是故意的,男人舔舐出嘶溜嘶溜的声音,含混不清像是喝醉了一样:

“你是不是……有在吃丰胸的食物?”

“……没、没有。”中岛敦矢口否认,芥川龙之介用手指握住他不停往外渗出前液的阴茎,往嘴里慢慢塞去,中岛敦爽得捂住嘴尖叫,嗓子都有点儿疼了,“呜——!芥川龙之介……啊——”

芥川龙之介好不容易将脑袋从他裙底探出,中岛敦在暧昧红光之中迷蒙着眼流着泪看向他,男人伸出舌头在嘴边舔了一圈,将湿漉漉滑腻腻的东西都舔了进去。

中岛敦闭上眼:“啊……你不要这样……”

当初谁又能想得到自己会为一个男人着迷成这样?他俩自然是都想不到的。

芥川龙之介没褪去他的裙子,双手将他袖管往下扯,吊带也慢慢滑下肩头,只需一拉他就可以整个从裙子之内剥出来,但在洁白无瑕的裙子之下来回冲撞他的嫩穴比较刺激。

“唔……”中岛敦用手在自己湿滑的蜜口周围摸了一下,用手指塞进刚刚被芥川玩到火烫的那处,轻轻拨弄便是一阵水花轻溅,芥川龙之介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碰,另一只手扶住勃大粗长的东西在穴口边沿轻轻拍打,两个人都“嘶”了一声。

芥川龙之介抓着他的头发不让他闭眼,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一起感受阳具慢慢挺入阔别五年之久的温暖花园的触感,中岛敦动着鼻翼想哭,黑密濡湿的睫毛扇动着,芥川的表情严肃到有些吓人,变暗变深的狼眸之中有一抹温暖的红光在闪动,男人又松开紧皱着的冷厉淡漠的脸庞,双颊也悄悄爬上些微红晕,两个人都有点儿害羞。中岛敦知道他不想让自己闭眼哭,成,那我看着你,就那么盯着你看,大大的紫金色眼睛又怒又羞地瞪着他。芥川龙之介把他的腿抬起来分开,双手抓住他脚踝,好细……细得可以直接翻过来折断一般,男人慢慢地动腰挺弄,让那根大东西在内腔恣意翻江倒海,又多又黏滑的体液慢慢顺着缝隙被挤出来,顺着他抽插的动作,在中岛敦小屁股底下打湿一片红色床单。

“五年……没做了呜……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生疏啊……”

芥川龙之介认认真真地点头:“你也说了,五年。我一直在部队里,跟一群老爷们儿在一块儿,你说呢?”

唔,军人性欲强不是没有道理……中岛敦被他顶得又酸胀又满足,还不够,还不够……

中岛敦被他还算温柔地戳刺着敏感点,男孩儿被肏得舒服,一下一下地叫,芥川就喜欢听少年变成自己独享的美人的整个过程,把清朗温润的少年音折磨成雌雄莫辨、又媚又高的娇吟,自己之前成功过一次,推算一下时间,也正是那晚,中岛敦为自己怀上了女儿。那次是在房外的树前,亲着亲着来感觉了,忍不住了,两个人褪下底裤便交合在一起,靠着树抽插,力度大得树叶都掉下来一大片。

“还不够……芥川……呜……快点,再快点……插我……”

话音刚落芥川的动作便猛然变快,饿狼哑着嗓子轻轻吼着,好像在等猎物先跑似的,要是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小朋友。

芥川龙之介顶得裙摆都一下一下往上移,中岛敦散乱汗湿的长发糊在脸边、额上,男人用手指乱抚了几下,低头下去吻住他的嘴唇,其实在晚宴之前他俩已经找了个没人的库房抱着亲了半个小时,中岛敦红着脸和嘴唇先走出去找水池洗脸,芥川龙之介在库房里闭着眼睛靠在柜子前瞑目养神冷静下来,过了很久才走出去。

“……啊你好大……哈啊……水多、很多……是么?芥川……你又变大了……”

中岛敦摇着头到达桃源幻境,每次用后穴高潮都爽得不行,爽到能看到一场大雨之后清凉明亮的山间,能看到离这儿遥远又遥远的美丽海边,爽到中岛敦完全忘了自己说过什么,淫言荡语调情互撩不停歇,两个人在大帐子里做着最亲密最下流的事儿,心幸福得沉痛,一下一下地痛。中岛敦抱着他的脑袋去够他的嘴唇,芥川龙之介顶出舌头与他缠吻,慢慢停下了抽插的动作,从被子底下抽出一块红布,一边吸吻着中岛敦的小嘴巴一边动着手指,把他的双眼蒙住。

“乖。”

芥川龙之介不知从那里摸出一颗口枷,里面有两颗小铃铛唱歌,中岛敦微张着喘息的小口被口枷堵住,唾液不一会儿就溢了出来,沾湿两个人的胸前。

芥川把衣物缓缓褪去,露出硬实的胸膛和宽而平的肩膀,为什么要趁我被蒙眼的时候脱?你故意的是不是?

嘛,虽然被蒙住眼睛了,还是能看到一点点的……他的直角肩和胸肌,还有腹肌线条……别说,身材是真的好,脱下来还是挺有肉的,手臂也不是甩起来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的白条,爆发力强到能一手捏死自己吧……

芥川龙之介把他的身子提起来翻面,让他撅着屁股抬起来,分开双腿露出那处对着自己,水光潋滟,手指轻轻戳进去都能带出好多液体。男人骑在他身上,下体摩擦相贴,肿胀充血的器物再一次狠烈地深插进去,中岛敦口中的小铃铛猛地跳起来,刚刚是在服侍中岛敦让他舒服点儿,免得之后老哭,正如芥川所说,憋了五年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想让芥川龙之介结结实实爽,中岛敦还得做好心理准备。

“啊——啊……不要、不要……好快……你好大、好深……”

中岛敦被他猛地进出了好几次,腿承受着男人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几乎要软下去塌在床上,中岛敦的小腿剧烈地颤抖着,后穴却快乐兴奋得不行,吸得芥川龙之介反反复复地深呼吸。男人扬起手一瓣屁股来了一巴掌,扇出小波浪,肉多挺翘就是好扇,芥川龙之介有些愉悦,他在自己身下哭叫着,男人上半身几乎没怎么动,下体却狂抽猛送大动作不停,啪啪啪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你要真不想我那么快……给我点儿难度啊,太湿了……”

芥川龙之介把手伸到前面去掐住他的下巴,铃铛一直在发警报,中岛敦的眼泪一会儿就流满自己整块掌心,男人的眼珠子都有些红,“随便一插就到底了,你不哭谁哭。”

“这是我的错吗?!啊……啊、芥川……好舒服……好爽……”

中岛敦被他用力深凿几十下之后射了出来,喷得被子上全是,因为太想芥川龙之介了,晚上寂寞的时候他会一个人用手做,但学会用后面高潮之后手只能暂时解解闷,根本就不够。芥川把手伸过去帮他打了一会儿,解开他眼前的布,把口枷也抽出来扔在地上,两个男人从床上起来,中岛敦被他抱在怀里,胳膊探出去芥川便知道要低下头,把男人的脖子缠得紧紧的之后中岛敦说:

“其实……我对你挺放心的。”

芥川没理解他什么意思,两个人绕过屏风往澡盆走:“啊?”

“……没什么。”中岛敦没继续解释。

怪不得那么猛……芥川跟自己一样,认定之后就不会再动摇半分,绝不可能找外面的人,所有精力……还有精液,都留给自己了。这样下去怎么行,芥川以后肯定还会出去打仗,他以后回来一次自己就要死要活一次,这谁遭得住啊?

中岛敦把胳膊往上抬,芥川龙之介将一塌糊涂的裙子脱下来,落在自己脚边。

中岛敦被他抱进飘着粉红色花瓣的澡盆子里,水温正合适,芥川龙之介后一步迈进去,把慢慢顺着澡盆往下滑差点儿溺水的中岛敦捞起来,伸手到下面帮他洗。

“唔……”中岛敦扭着脑袋往后看了一眼,芥川龙之介将手探到那里熟练地清理,把该挖的东西挖出来,中岛敦缩着小穴不让他碰,埋在水面下的身体红透了烫到不行,“不要碰……”

芥川把他抱进怀里,两个人抱着腻歪亲吻,中岛敦咬着他的嘴唇,又啃又舔,手在他身上乱摸——等会儿,这怎么能叫乱摸,这是名正言顺地摸,不是自己摸还能轮到谁摸?中岛敦自己给自己打气,小手在他乳头上恶作剧地猛捏了一把,这小孩儿手劲儿可不是一般的大,芥川被他捏得疼,倒吸一口凉气瞪视着他,中岛敦又道歉似的把手往下滑,在水里摸他的腹肌和腿,握住那根还没射出来的大东西揉捏。

“呜……”“想要了?”

中岛敦这回没避开他的眼神,明明难为情到不行,还是收起下颚轻轻冲他点了点头,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像可以把芥川龙之介吸进去。

芥川龙之介对准他的穴口又顶了进去,在水里一下一下地操他,中岛敦趴在他下面用手紧紧扶住大盆边缘,芥川撞得水花乱飞盆都移位了,动作越来越重越来越深,每次都插到最里面几乎顶到神秘温暖的腔体,又完全撤出来把可怕的空虚感留给中岛敦。不行,一刻都不能分开,芥川龙之介又狠狠顶进去,两个人在水中狂舞着,又一次快要高潮的时候中岛敦只觉耳边眼前脑海里满是昏热,泡澡泡多了头昏的那种感觉,芥川龙之介也觉得没办法呼吸,动作不受控制,只能尽力地在那方嫩穴里冲刺,试图寻找能解脱的方法。

“不要、要射了……又要去了……来了、来了……”

“唔……!唔……”

芥川龙之介把今晚第一炮射了进去,精液又流出来飘在水中,像轻盈的丝线。中岛敦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男人对自己做了多过分的事儿,把自己当娃娃摆弄,想操就操想欺负就欺负?

“坐在这儿。”

从洗澡盆里出来之后中岛敦将他按在书桌之前让他坐下,写公文用的章、笔和纸在桌上铺得整齐,中岛敦把桌下一捆麻绳拿起来三下两下把芥川龙之介绑住,生怕男人站起来跟自己打架似的快。

“你在哪儿学的这个?”

“每年新年杀猪我都去帮忙,看多了就会了。”

“……”

得,拿对待牲口的方式来对我。芥川龙之介有些不悦,掀起眼皮又跟他互瞪了一会儿,中岛敦装生气,装着装着自己倒先破功,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也有样学样把男人的眼睛蒙了起来。

中岛敦慢慢坐上他的腿,细腰翘臀在男人股间来回摇晃舞动,就得选他看不见的时候欺负他,你越想看就越是不让你看,不然就不叫刑罚了。芥川龙之介用大腿内侧感受到他臀尖那块最软最嫩的肉,好想咬一口……好想再打一下,打到慢慢泛红,打到他哭最好,省得他一天骑自己脸上作威作福。中岛敦扶着男人的肩膀,直接往他的阴茎上面坐,一点一点把大东西吃下去,完全相连之后中岛敦自己哭了出来,这也太逊了,哪有把人绑了自己先哭出来的……

中岛敦自己调整角度自己在芥川龙之介身上玩,往旁边挪一点又往下坐,利用芥川龙之介热烫勃起的阳物戳刺自己身体之内没被探索触碰过的地方,新奇的爽法。被他蒙眼捆绑的男人未免也太没面子了点儿,把我当工具人?芥川龙之介这样根本射不出来,他太慢了,倒像是自己不敢使劲往下坐所以只能这么小玩一下一样。

中岛敦玩了一会儿之后又前后地摇动着屁股,但还是不够爽,只有芥川龙之介能让自己骑射,自己一个人完全不行:“老公……”

“求你了……操我……”

这声老公像岩浆一样滚滚涌进芥川龙之介心里面,烫得他理智全无。男人用下巴往上碰触到中岛敦的核果,伸出舌头将他乳尖舔进嘴里来回碾弄,芥川龙之介仍旧是没办法自由活动,下半身不由分说打起桩来,把中岛敦顶操得尖叫连连。

“啊……啊!老公……好大……又大了……”

你还是不行,中岛敦。把人绑了又求人操你,你还真是本府第一莽夫,不走寻常路。

“求我,我就让你射。”

芥川龙之介舔了一圈嘴唇,当然是故意的,加上刚刚吃了一会儿他的乳尖,故意舔给中岛敦看的。黑发男人的嘴唇也变得红艳起来,加上他极少极少做引诱人的动作,中岛敦哪儿受得了啊?中岛敦猛地抱住他,大哭着喊道:

“老公……操我,操我……求你了……用力操我……”

芥川龙之介的手掌在绳子底下姑且能移动几寸,他抓住中岛敦剧烈颠簸的臀部,两只大手狠狠扣住,分开张大腿任由器物畅通无阻地蹂躏狠操中岛敦的湿穴。

中岛敦已经顾不上声音的问题了,淫浪的呻吟被芥川龙之介狠操出来,甚至不需要男人多加提醒,荤话撒娇他自己会说。

是芥川龙之介让他知道他就是他,不管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都是自己,不是别人,不是替代品,是芥川龙之介最爱的人。

“唔……”

急速顶送几十下之后芥川龙之介不动了,东西深埋在他体内深处喷射,再拔出来的时候小穴慢慢渗出自己刚射进去的精液。中岛敦有些不开心,捂住自己的那里又哭起来:

“唔……流出来了……呜呜……”

芥川龙之介没耐心让他继续玩儿了,中岛敦这么一哭,那根刚射出来的粗实之物又悄悄挺起来,男人几乎是吼出来的:“解开。”

松开桎梏之后芥川龙之介把他抱起来按在桌子上操,桌子其实已经被弄脏了,分不清是谁的体液,总之管不了那么多了。

“啊……老公……好猛、呜呜……”“爽吗?”

中岛敦抱着他,跟他坠入最深的深渊之中:“爽……鸡巴好大、好爽……”

甜蜜幸福的日子总是来得特突然又走得特快,八个月之后芥川龙之介又一次御驾出征,临行前一天晚上他俩一起做了饭一起洗了澡,在大床之前拥抱、激吻、做爱,芥川龙之介要得更凶更狠,中岛敦也舍不得,只能用全力去回应、去反击。

芥川龙之介摸着他的锁骨,一边亲吻他一边抽插,中岛敦用腿缠住他的腰:“唔……你会想我么?”

芥川不说话,身下的动作却变得更用力,中岛敦被他顶送到高潮,两个人一起射了出来。

中岛敦趴在桌子上教孩子写字的时候,仆人走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中岛敦觉得说得特别有道理,完全没往深处想便连连点头:

“说得对,就这么干吧。”

又是半年,芥川龙之介的确是想他了,但越想越气,见过父母之后便阴着脸冲进两个人的房内。中岛敦正好在换衣服,一具白皙美好的胴体在芥川面前,芥川确实是要吃的,但现在先不急。

“中岛敦你什么意思?”

“……啊?”中岛敦有点儿懵,抖了抖手里的衣服,“你说什么啊。”

芥川龙之介晚上在营中喝酒吃肉跟其他男的时不时聊几句的时候,突然上来几个歌姬把自己团团包围,拜托我结婚了,大姐你们有点儿眼力见儿吧,结果那几个女的一开口就是:是少夫人为您点的,说怕您寂寞,听家里仆人的,给您点了助兴。

哈?芥川龙之介离两眼一翻气昏过去就差那么一点儿。

“……我、歌姬不是就唱歌跳舞的么?我俩以前不是去看过么?”

中岛敦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这问题有多严重,“不是都挺好看的么?”

“哪儿好看啊?”“胸大……呃,腰细……”

还认认真真数起来了,芥川龙之介走近他,中岛敦顿觉危险,像只兔子一样往后退,我都有你了我还要她们干嘛啊?那次不就是互相吃醋最后才做爱的吗?你要是不故意欢呼气我,我俩正事儿还得往后推。

“我弄死你。”

芥川龙之介从牙缝儿里挤出这几个字,解开了自己的帽子,将中岛敦压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