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说嘛
讲道理这个东西喃 是要分情况的
你跟有一种生物就没得道理讲 你懂撒
你想嘛 很多情况其实你是对的 对不对嘛 凭心而论 你是对的
但最后你错没有？你错了
——谢帝/Ty.《母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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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龙之介对中岛敦的不高兴往往是没头脑的，但是他有的时候觉得，中岛敦的不高兴也是没头脑的。一个是没头脑，一个是不高兴，一个是不高兴的没头脑，一个是没头脑的不高兴。中原中也跟太宰治知道说多了他也不高兴，那成吧，那我们委婉点说，建议芥川没事儿多看看网上的帖子，打开窗子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网友们的所思所想，多关注关注别人别再自闭独行了，你已经大了要开始融入社会啦，尽管自己不同意别人的观点，至少多了些见闻。芥川龙之介也不知道两个哥劝自己多玩玩手机究竟是为哪般，别人哥哥都是劝把手机放下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他们则鼓励自己多玩手机增长见识。
太宰治说：“靠，禁止套娃，有话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芥川自己都想问问中岛敦“你咋回事儿”呢，刚进大学的男孩儿拿起被冰酒全部弄湿的玻璃杯，把里面的啤酒喝下去：“有一天聊了天之后，他就好像……”
芥川龙之介抿了抿薄而淡的嘴唇，皱着眉作回忆表情：“有点不对劲了。”
“说仔细点啊。”中原中也在他对面烧了壶茶，热腾腾的蒸汽熏得他有点儿睁不开眼。
本来他也想喝酒的，但女朋友不同意啊，前段时间中原中也喝到完全没有意识，第二天早上自己睡在夜场附近一家便利店里，还是便利店老板当晚也在夜场，好心把他送进来睡的，怕他在外面着凉。中原中也那天回家之后被老爸老妈笑了好久，然后又被女朋友骂，“中原中也你到底要我操多少心你知不知道你喝到被人拿着担架抬出来在场所有人吓得爬上电线杆惊声尖叫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吓人你到底要我怎样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句话，女朋友那天换了无数句式说法说了无数遍，内容也就那么点儿。女朋友还一个人在家里玩麻将看kindle，边玩边骂自己，嘴巴张开话就直接跑出来了，根本不需要思考。
中原中也被骂伤了，好的，不喝了，我错了还不成么。
女人要的不是你以理服人，你越讲道理她越生气，也不要你沉默不语，你沉默她会更生气，她大部分时候要的是宠，是哄，是让步。当然，也有可能把女人宠成作精，这之中的度就要男人自己把握，公主是皇后皇帝养的，不是自己养的，谁有这个工夫去舔谁呢？顾着自己的生活都来不及。话说回来，疯狂吵架甚至动手是万万不行的，他极少对女人发火。不想把她变成泼妇，就要好好解决问题好好说话。
“……”
芥川龙之介继续努力回忆，那天发生了什么？没有什么问题啊？“就是很普通的对话，然后我给他说，我要去打球。他说，好，你去吧，我临走的时候，他说，我可以用一下你视频网站的大会员吗。”
“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感觉重点来了，都把身子微微前倾了一些认真听。
“我就把账号密码给他，然后拿着耳机就出去打球了。”芥川龙之介再把酒满上，中岛敦已经一整天没跟自己说话了，一整天——这很不正常，当代情侣都是天天聊天的，或者，就算不天天黏在一起，也总不会因为“他已经一天没跟我说话了”而感到不适或者奇怪。你只要感到奇怪，那一定有问题，这是自信和直觉的判断。
芥川的手机一直安安静静陷入黑暗睡眠摆在他手边，他们三个只要一回家就会在三楼游戏房聚，大屏电视随便看什么都行，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以前刚进青春期的时候还在班上被塞了夫妻生活小影碟，背着书包冲上三楼关上门带着罪恶忐忑好奇兴奋播放影碟，还以为能看到传说中少男动容少女脸红的旖旎画面，结果是两夫妻结婚一年来的生活点滴，甜蜜幸福。哦，好甜蜜哦，好幸福哦，哈哈。现在这间房的电视已经不怎么被打开了，早就盖上怀旧防尘布防止落灰，但他们三个还是会在一起喝酒。
“再然后，”芥川舔了舔嘴唇，“那天晚上我打完球回来，他一直没跟我说话，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要睡了。”
“那个时候几点？”敏锐如太宰治，他继续问，“敦君挺能熬夜的啊，我记得。”
“的确，年纪小的人都能熬。”中原中也说。
“不到十一点。”芥川龙之介答。
“……”太宰治跟中原中也对视了一下，“那应该那个时候就已经出什么问题了吧。”
芥川最最最无法理解的就在这儿：“能出什么问题？我出去打球吗？”
“你把账号密码给了他……账号密码……账号，密码……”
中原中也摸着下巴的胡渣想了会儿，男人就是懂男人，“你的密码或者账号是不是哪个女孩儿的名字啊？有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太宰治坐在地板上盘着腿双手也撑着，眨了眨那双桃花眼反应了会儿，然后突然笑出来。中原中也被他那么一带也有点儿憋不住了，也跟着笑出来。芥川龙之介坐在他俩对面问：“你们笑什么？”
“没。”太宰治把嘴巴张开做了个打哈欠的样子，“我想起开心的事情。”
“他可能读懂了你密码的含义，就生气了。”中原中也补充。
“我的账号就是我的邮箱名，邮箱是我自己的名字，密码是敦……他的生日。”
芥川龙之介继续疑惑，别人说“我好迷惑”“我好疑惑”不是真的迷惑疑惑，大部分时候是嘲讽或者质疑或者被雷得外焦里嫩，而芥川不是，这人在这方面意外地很简单粗暴，我说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知道就是知道。
“……”
太宰治好不容易把笑憋回去，“那他只是用你的账号看了看视频，为什么会生气呢？是因为你充大会员不给他充？”
“……”芥川龙之介往后退了一些，好像领悟到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中原中也用手肘拐了太宰治一下，对芥川说：“怎么可能。”
中岛敦是那种小气的人吗！充个大会员是会让你倾家荡产还是咋地，硬要男朋友帮你充，不充就是不爱你？这怎么可能，没道理啊。
中原中也一下子想起来，以前自己女朋友也坚决不用自己的账号玩视频网站，自己一直猜不到原因，后面翻了翻自己视频收藏夹和浏览历史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因为自己大部分时候都是在首页推荐顺着播下来打发时间，手机放在一边做事只听声音或者戴着耳机随便看看，很多漂亮妹子直播美女录vlog还有精致男孩化妆视频，女朋友会吃醋，还会旁敲侧击地问自己：我最近是不是长胖了，变丑了，头发变枯了，衣服没搭好？其实潜台词就是：你今天要是敢说是的，说你是憨批都委屈了憨批，现在就给老娘死！中原中也自此之后再也不随便看美女了，这里的随便可不是看到个美女就把眼睛贴上去，他可从来不是这种人。他指的是，再也不自动播放了，再也不。以后上网站只看IT大亨演讲，只看吃播，只看地理纪录片，只看男人为了性生活如何合理有效锻炼，只看自己真正想看的，我错了还不成么。
中原中也知道芥川龙之介自尊心高有傲气，当然他们三个都是如此，我说我自己可以，你说就不行，我可以但是你不行。中原中也低下头握着拳头憋笑，嗐，每个男人不都这样吗，每天都在疑惑女朋友到底是为什么生气？她怎么又生气了？我怎么又惹你不高兴了？换成芥川龙之介就是：中岛敦你在忙什么？怎么不回我？
中岛敦比芥川龙之介大六岁，很多时候遇到突发情况都是自己想办法自己处理，减少反应时间尽量降低风险，也把损失压到最低，这才是学着做大人需要做的。中岛敦或许自己也没想长大，不知不觉就长大了。芥川龙之介的一些想法比同龄男孩儿成熟独特，但始终还是缺少经历见闻，他俩凑一块儿一会儿像小孩子玩耍，一会儿年纪小的那个像捕食者，一会儿年纪大的那个又开始念“你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啊”，欢欢喜喜，又冤家又真爱。
“呃，你可以检查一下你的账号，从个人资料那一栏仔仔细细看下来，看到客服中心那里，全部翻一遍。”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委婉了，我算给你留面子了吧！够保护你自尊心了吧！太宰治好像get到了中原中也的点，又没忍住笑起来，这次是直接趴在桌子上笑。中原中也性格开朗多了啊，别人一笑就有点儿忍不住，这真的太好笑了。
“喂，你们笑什么？”芥川龙之介问。
“我想起开心的事情。”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说。
“什么开心的事？”
“我快结婚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一前一后说。这话不假，他们的确打算早点结婚，家里催得紧，反正对象也处了小几年了。
“你们两个跟同一个人结婚？”芥川龙之介问，“你们一直在笑我，一直没停过。”
“嘛……”中原中也说，“总之你先回去看看。”
那天晚上芥川龙之介怀揣着满腹疑惑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视频软件，手机上有的全看了，从个人资料头像框用户名看到设置里面的隐私设置，最后他慢慢地点开了自己的收藏夹。收藏夹里全是自己还在读高中的时候看的网课，数学物理之类的。
然后他点开了播放历史。里面有中岛敦看剩下半个小时没看完的美剧，还有一些电影，这些都很普通，没什么问题。细长白皙的手指往下滑，芥川龙之介被屏幕上的东西击到了：
很多很多很多美女视频，有偶像组合里面的女孩子跳舞的，美女各有风格，但都是货真价实美女，有剧版《白夜行》的女主角，一下子想不起来名字了，有新垣结衣，有中森明菜。这些是芥川念得出名字认识脸的，其他的自己还真的一个都不认识，只知道是女的。问题在于，自己从来没看过这些东西，大脑里没有任何关于这些视频的记忆，视频标题封面都十分陌生，陌生到不行。
“……”
芥川龙之介脑海里一闪而过什么东西，他一下子想起来太宰治一个月前管自己借过一次手机，他手机喝酒之后掉了，在苹果店里买产品还要排队，很麻烦，当时太宰治过了三天没手机的日子。有一天晚上太宰治实在是忍不住了，在家里说你们谁的手机现在不用给我康康，我想玩手机。中原中也在打电话，自己在看书，就把手机借给他了。
“……”芥川龙之介失语，这也不能怪太宰先生啊，人家看什么是人家自己的事儿。也不能跟中岛敦直接说“不是我看的是他看的”吧，没必要。
可是这的确不是我看的啊？
禁止套娃。他想起太宰治说的话。
谈恋爱好奇妙。有的时候觉得很享受，有的时候觉得好费力，但如果一点功夫都不花，又没意思了。
芥川龙之介把历史记录全部清空，截了张图发给中岛敦，发了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拿着手机想了会儿，最后打下这句话：
“号被盗了，我删了，以后不会了。”
两个人的关系遂恢复正常，这次的矛盾似乎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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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敦，正经工作是设计师，一忙起来可以忙到天方破晓我还没刷牙还没洗脸怎么就天亮了的那种建筑业画图人。他在大学里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不选个轻松点的专业，三分之二的时间则在画画。建筑系的学生，被理科老师称为“你们文科生”，被专业课老师称为“画画丑丑的可爱笨笨们”。读书的时候经过不懈努力，连写字有点歪斜的习惯都矫正过来一手印刷体好字写得干脆利落的中岛敦，毕业之后还是要继续画图。好吧，我接受。如果大学里轻松，出来就失业了！这是个递进关系，人生哪儿有不累的，社畜当自强，我要加油。但是画不动了，好饿啊，房间里好黑好冷，点个夜宵继续画吧，我真的好累，为什么不选个轻松点的专业？
禁止套娃——中岛敦想起来，刚进公司跟中原中也太宰治两个有钱佬搭伙做生意的时候，太宰治挂在嘴边的话。中岛敦每天画图纸画到黑眼圈都出来了，太宰治赶紧给他安利了男士眼霜和男士面膜，然后说：嗯，你接着画吧。万恶的资本家，中岛敦想，同时递给太宰治一个眼神。太宰读懂自己的意思，然后说：你确定要我帮你画？我美术课从来没及格过，老师不认可我的火柴人艺术。
中岛敦今早又是迎着朝阳走进面店点了碗牛丸乌冬，边吃边看手机。芥川龙之介今早十点在学校篮球场有比赛，据说不少女孩儿都特地买了水和面包常去看他打球，下场之后还有人管他要推特账号和电话号码。女孩问：你知道明天是我们学校女生节吗，芥川同学？芥川答：不知道，我只知道每年三月八号是国际妇女节。女孩问：你的推特号是？芥川说：什么是推特。女孩问：那电话号码方便透露一下吗？芥川回：不太方便，不好意思。中岛敦想着想着就没忍住笑出来，这男的也太直了，估计那些女孩子会又气又难过默默在心里的粉红日记本上给芥川龙之介的名字画线表示You areout吧。芥川龙之介知道这种事情留余地也不行，试探着跟女生聊天也不行，况且他也没兴趣，心里一点儿越界的想法都没有，所以统统拒绝了，除了熟人不加推特，除了必要的事情不留电话。
“笨蛋……”中岛敦忙完一个晚上之后就闲了下来，在路上一边听歌一边漫步双脚不知不觉就往芥川他们学校去了。
学校里常响起自行车铃的声音，满是背着书包结伴而行的背影，中岛敦也就才离开学校一年多，但感觉已经有些陌生了。彼时芥川龙之介还在球场上跟队友们商量战术，他跟自己的队友都不太熟，男生们喜欢勾肩搭背，他不太适应肢体触碰，但在球场上无法避免，他总在大家互相扶持着肩膀加油鼓劲之后最先从圆圈之中走出来往后退。
“他好帅啊……”一个女孩子捧着脸在看台上盯着芥川看，从他的黑发看到他脚上的香芋紫色篮球鞋。
“听说他有对象的诶。”一个女孩说。“而且不是学校里的，是上班族。”
“芥川喜欢熟女？大胸长腿性感姐姐？”
“不知道啦，只知道是上班族。”
“啊，那我还有机会吗……”
有吧，芥川想，在你的梦里。芥川龙之介抱着篮球走过看台，心想你要是小声点儿说我可能还听不到，但是这些女孩子都有一个特点：明明说得很大声，但总以为自己听不见。芥川走过去的时候观众席里爆出小范围的惊呼和尖叫，其他男生见怪不怪了，篮球场本来就是铁憨憨们吸引女孩子目光的修罗场，芥川在里面常常备受瞩目，但他不受用。嗐，这世界就是奇妙，你拥有的你不想要，我想要的又得不到。
“上半场，开始！”裁判员一声令下。芥川龙之介在队伍里面紧盯着对面看，殊不知连这位体科院来的裁判员也喜欢自己，穿着短短百褶裙白色T恤，还有同款的香芋紫篮球鞋，嘛，篮球鞋穿同款的没关系，我明天换双别的，别再跟我穿一样的了。裁判员跟着大部分女生一起盯着芥川看，芥川像贪吃蛇游戏里的那个食物，食物在哪里蛇跟到哪里。球场上帅哥不少，不少男生觉得自己的风头被压得太过，心里不爽，角逐正式开始了。
年轻人啊。中岛敦在看台上也盯着那个冷白皮的精瘦男孩儿看，芥川龙之介细胳膊细腿儿，但是力气很大，自己的力气在男生里也不算小，他则更厉害。芥川龙之介一向严肃认真，接吻的时候认真，上床的时候脸都严肃得不行还有点儿吓人，情至深处才缓和一些也开始叫床，声音也是隐忍着的、压抑着的，但还是很性感。
芥川龙之介在系里挺出名的，一是长相，二是性格，三是他无意间怼了辅导员。辅导员阴晴不定，一会儿笑嘻嘻的特别好说话，一会儿板着脸生气莫名其妙甩脸色给你看。有一次芥川龙之介打球扭到胳膊了，要去医院看病，拿请假条给她签字，她说：怎么老有请假条啊今天，现在没空，烦人。大多数学生都会一声不吭拿着请假条走人，芥川龙之介则站在她面前说：那我去找院长咯？他自个儿当然觉得这句话没什么问题，你不签算了，我找别人签去，但这个故事从此传为佳话，大家都知道计算机系有个芥川胆子太大了，居然敢怼辅导员，还怼得那么好笑，辅导员当时二话不说签了字让芥川赶紧走。芥川在这之后则再也不走繁琐的程序请假了，要走直接走。
“芥川龙之介，加油——！”
芥川的同班同学也来看比赛了，大家都给本班选手加油鼓劲儿，“芥川龙之介，加油——！”
女孩子当然也得跟着起哄了，尽管她们跟芥川并不熟，不过喊还是得喊的，尖细又软糯的声音在球场响起来：“芥川同学，加油！”
中岛敦循着声音看了一眼是哪些女孩儿，他知道芥川在学校里很受欢迎，不过他似乎自带一种隔离罩子，走哪儿带到哪儿，一切好评恶评谬赞诋毁通通听进耳去，以前脾气不好，一说就生气，现在好得多。这也是中岛敦在心底里比较喜欢的一点，却从来没跟芥川本人讲过：外界始终是外界，别人始终是别人，别人再讨厌你能有我讨厌你吗，没有。别人对你再好能有你父母对你好吗，不能。希望你一直保持，务实又向上，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然后再做自己喜欢的事。中岛敦坐在看台最后一排、也就是最上面的位置，旁边都没人，下面几排芥川的同班同学又开始呐喊助威，中岛敦有些犹豫，自己可是外来人员呢，但其实也没人会看自己吧——
于是中岛敦也喊了起来，用以为不会被发现的、而芥川龙之介一听就知道是谁的声音。
“芥川龙之介，加油！”
芥川鬓边淌下温热的汗，他微张着唇喘着，身边走过一个队友低声说了句“他们应该准备卡你，你注意一些”，芥川点了点头，耳中却灌入中岛敦的声音。他对不认识的人、不在乎的人或者不熟的人的声音视线几乎钝感，但中岛敦但凡吱一声，一小声，自己都听得见。十八岁男孩抱着篮球回头，中岛敦穿着一套oversize的球衣，背心松松垮垮， 短裤也大得不行，背心下摆都把裤子盖住了，下身消失系列。他怎么翻出这套球衣来的？芥川龙之介还在比赛，只能用很短的时间思考，这套衣服是自己亲戚送的，某位著名球员穿过的衣服，是自己十三岁生日时的大礼，自己高中的时候穿过两三次，放在中岛敦家衣柜里一直搁着没拿出来过。
芥川龙之介不介意恋人过来看自己打球，你看就看吧，别看睡着了从看台上摔下来就行，但问题在于：中岛敦现在相当于只穿了上衣，没有错，凭借自己两只眼睛都是5.2的优秀视力往上面看，中岛敦穿的也是香芋紫色篮球鞋，这不用多说，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一起买的，因为身高相近，鞋码都是一样的。中岛敦穿着那套白色的球衣，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视线，他一手放在嘴边，一手挥起来对芥川说：
“加油！”
芥川龙之介想，道理我都懂，你为什么要让你的腿露出来那么多？
芥川龙之介没办法跟他眉目传情，他也不想让学校里的人知道中岛敦的存在，恋爱是私事，就算要介绍给别人听也要挑好友介绍。男孩儿很快又把身子转过来继续打比赛，眼睛里却始终是中岛敦那双又细又直的腿和他从篮球背心里伸出来的胳膊，还有那张笑着的小脸。他有的时候都会忘记中岛敦比自己大，中岛敦也不会天天说教，那张脸也很嫩，他俩的合照就像同班同学一起拍的似的。
“芥川，你吃早饭了吗？”
比赛结束之后中岛敦在芥川龙之介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人抱着球在前面低着头走，一个人在后面几乎是小步小步跑着追。这人走那么快干什么？
“喂，你干嘛啊？不想跟我说话……”中岛敦一大早就在他这儿吃了闭门羹，给他加油的时候也是，芥川看了自己一眼，眼睛里明明是有着动容的东西的，是有什么东西在晃动的，但他很快扭头背对着自己了，芥川龙之介听到他这话一下子转过身来脸对着脸，几乎鼻尖相碰，吓得中岛敦又往后退了一下，“吗……”
“这套衣服我不是放得挺深的吗？”芥川龙之介从他裸露的脖子大半截胸前和肩膀手臂看到他衣服下摆下面两条腿，觉得好笑又好气，中岛敦这是在送命。好笑的是，他意识到自己会因为这种事生气，要是放在一年前，自己只会觉得无聊。
自从那次浏览历史记录事件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又变得更亲密了：表露情绪，吃醋、生气、失落，都会告诉对方，方式不同，但的确会传达一个意思：我吃醋了，你完蛋了。中岛敦知道芥川在自己面前已经几乎把所有温柔都拿出来了，也包容他的小脾气。
“我……前天把衣服拿出来都洗了一遍。”中岛敦眨了眨眼睛。芥川龙之介确定他没在说谎，自己的确闻到了中岛敦家里洗衣液和留香珠的味道，就从中岛敦胸口下面飘出来。中岛敦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从小由妈妈带大，生活上面比较细心，不邋遢，勤俭节约是美德。
“你穿我衣服干嘛。”芥川在篮球场外面的小路上问他，这里人很少，比较偏僻，两个人也挨得更近了些。
“……”中岛敦不喜欢他不理自己然后又一直大炮一样问自己话，像警察训人似的，你这是要干什么呢，弟弟？
“我不能穿吗？穿你的衣服要付钱吗？”中岛敦两只胳膊被芥川龙之介并在一起，手腕被他死死捏住，结结实实疼了一下，“唔……疼——”
“能穿。”芥川说，“不能在外面穿。”
“不在外面穿在哪儿穿？把衣服套在骨架上吗？”中岛敦费了好大力气把芥川的手甩开，他有点儿生气了，其实芥川也在生气，没头脑的不高兴和不高兴的没头脑。
“我说，不能穿出家门。”芥川龙之介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你上次说的是小心职场骚扰。”中岛敦无语，那次芥川龙之介把自己拉到沙发边让自己认认真真待他旁边看了篇讲述职场性骚扰的文章，痛批猥琐中年高层，呼吁广大年轻人拿起法律的武器捍卫自己的合法权益，中岛敦当时看得一脸懵，嗯，我看懂了，每个字都看懂了，你是想让我在公司小心？拜托，公司就只有中也先生和太宰先生两个股东，加上我只有三个高层，你多虑了。但是这话说出来也太不给人面子了，中岛敦只好在看完那篇文章之后慢慢地把手机放回去，然后说一句我要上厕所，进了洗手间过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那也一样。”芥川说，“总之以后不能穿。”
男孩抱着篮球继续走，大步子迈出去两步又听不见声音了，中岛敦直接站在原地根本没动过。芥川龙之介又抱着球转身走回来，两个人一人白色球服一人黑色球服你瞪我我瞪你。
“怎么了？”芥川问。
中岛敦怒视之。
“走吧，再不还球学生卡就被扣住拿不回来了。”芥川说。
中岛敦继续怒视之。
芥川龙之介看到紫金色大眼睛下面是有点儿厚实的黑眼圈，中岛敦只要熬夜就会有黑眼圈，不熬就没有，效果都很突出。他肯定是一早加完班就赶过来看自己比赛的，衣服肯定也是匆忙在家里衣柜里揪出来换上的，中岛敦时间意识很强，只要能不迟到就绝对不会迟到。
“……”
芥川把球先扔地上了，学生卡扣住就扣住吧，大不了撬开防盗窗直接用晾衣杆把卡勾出来，大男孩儿还是觉得又笑又气，气中岛敦傻，不直说，也气自己为这种事情大伤脑筋，球场里那么多男人，怎么能让他们看到中岛敦这副样子？又笑自己好像很狼狈，在爱情面前，在他面前。
“是不是没吃早饭。”芥川龙之介的手有点脏，他想抚上中岛敦的脸摸一摸，手指碰到他的脸蛋又缩了回来。
“吃了。”中岛敦从牙缝儿里挤出几个字。
“困么？”立起耳朵挺起胸脯在敌人面前威风的小狼狗这下又把耳朵慢慢软下来垂着了，中岛敦觉得还蛮好玩儿的这人，不笨，对自己很好，就是有点儿憨。
“……”中岛敦不搭腔，眼睛往别处瞟，就是不看芥川龙之介。
“说话。”芥川龙之介拖长了尾音问他，表面上是威胁，其实是悄悄妥协了。
中岛敦这下才说：“我一直画图画到六点，收拾收拾出来吃了东西已经八点了，再走过来正好赶上你球赛，我不是专门过来的，我路过你们学校。”
“可是你公司跟我学校不顺路啊。”芥川龙之介一秒破梗。
“你……！”中岛敦被他噎得差点儿昏过去，他超负荷工作已经很累了，仗着剩余的青春继续挥洒汗水才没有整个人垮掉，芥川其实很不喜欢他熬夜工作，但没办法，上班就是这样，还是读书快乐。
芥川不想再让他说话了，一把将人扯过来吻下去。吻了多久无从计算，总之那天他俩在那条没人经过的小路上亲了很久，这条路的确常有情侣约会，不过都是晚上，在大白天就亲起来的只有这么一对。敢怼辅导员的男孩真是不同凡响。芥川龙之介亲到中岛敦那点儿脾气都软化成一滩热水说什么都不生气了，中岛敦亲到芥川都有点儿……
起反应了。
2
中岛敦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在床上躺着动弹不得，连气都喘不匀的那种动弹不得，无助，绝望，恐惧，自己穿着常穿的那套睡衣，四肢贴着床单像在班门口罚站那样规规矩矩地摆着，手指还贴着裤边。梦中有一阵钥匙的响声，声音超大的哗啦哗啦之后大开的卧室门外传来脚步声，离自己的床越来越近了。中岛敦揪着床单想爬起来关门，直觉告诉他有人私闯民宅，自己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轻则被偷，重则见血卸胳膊卸腿。但是常识告诉我们，在梦里的电话是永远打不通的，笔是永远没水写不出来字的，想到的地方是永远到不了的，迷路是肯定的，心急难受煎熬是必须的。中岛敦在那团黑影慢慢从房间门口移到自己床前的时候感觉整张脸发麻发痛，似乎是危险在逼近……
然后中岛敦保持着微弱的意识在梦中继续睡，梦境消散，闯入自己家的外来者也不再出声。完完全全醒来是半夜四点过的事情，中岛敦感觉下腹一紧，唔，想去厕所，然后慢慢张开了眼睛。
腰和肚子这块儿有点儿紧……是怎么回事儿？中岛敦还一只眼微张一只眼直接闭着，刚醒来之后眼睛的敏感疲劳非常明显，更明显的是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什么东西贴住了，贴得很近。中岛敦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往后一勾，果不其然，一套跟自己身上这套配套的睡衣，自己穿蓝色，他穿褐色。芥川龙之介是什么时候有自己家钥匙的？中岛敦一下子想不起来了，但事实上就是他自个儿给芥川钥匙的，你都给了别人不能不用啊，不然就要生锈了呢。
中岛敦把手又慢慢缩回来没动，芥川龙之介睡眠浅，冬天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盖一床很暖和的双层蚕丝被，自己半夜爱动，被他直接叫醒：“分点给我。”自己只能用手拨一点被子给他盖，芥川龙之介有一次又试图叫醒慢慢把被子裹走了扯也扯不开重如磐石的自己无果，直接抱着枕头去书房睡了，一个人霸占地暖和软绵绵单人床。感觉是自己被占便宜了——不管是冬天的分床睡，还是现在没被通知的被拜访。
“要去厕所就去。”芥川龙之介突然在中岛敦身后五公分的位置说。中岛敦被这人吓得后背都在颤抖，我靠，大半夜毫无征兆从背后响起低沉男声很瘆人的成么，跟那个痛苦的噩梦一样瘆人。不过应该不是噩梦，自己的家门的确被打开了，闯入者现在还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呢。
“……你什么时候醒的？”中岛敦轻轻把男孩搭在自己腰上的双臂放开，芥川龙之介在这个瞬间深呼吸了一下，不知道是在不满还是只是做这个动作而已。中岛敦从床上翻下来差点一下子摔倒，趔趔趄趄在地毯上四只呈长方形四个角排列组合的拖鞋里找到自己的那双，穿上之后揉乱本就被睡得有点翘的头发，“怎么不打个电话呀？”
“我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两点过吧。”
芥川龙之介眼睛都没睁，从被子里拿出一只胳膊挡在额头上，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了一下，本就细瘦而长的脖子也跟着往后挺了一下。中岛敦一下子把眼睛移开了：
“去哪儿了？”
“外面。”
“当然是去外面了，去外面干嘛？”
“有事。”芥川龙之介都快再次入睡了，中岛敦一个一个问题抛出来搞得自己根本没法儿好好睡。干啥啊，又不是出去鬼混，哥。芥川龙之介本来想跟着朋友去家里睡的，但从夜场里出来之后胃有点不舒服，中岛敦也说了念了无数次了：身体不好就少跟着出去霍霍，又不是金刚不坏，从小就患上肺病常年咳嗽，真当自己钢铁长城呢？芥川龙之介一开始不答话，后面只甩一句，不要担心。
“跟同学喝酒去了？”
中岛敦的话里洒了点儿醋，味儿却很大，酸得芥川龙之介的嘴角都悄悄上翘了一下。
芥川龙之介已经大二了，计算机系要么忙成傻逼要么天天睡觉打豆豆，要么没作业要么突然跑出来个邮件告诉你今晚八点前交成山的作业，跟睡眠一起消失的还有头发。芥川龙之介却好像总是最不被动的那个，作业布置下来当天就开始写，就算还有一周时间，一天写一点也总该写完了吧，搞不懂为什么总会有人在ddl最后一天凌晨在群里直播补作业抄作业——这是中岛敦从芥川龙之介的话里总结出来的他的看法。好的，那你很勇哦，时间多的话除了拿来复习做功课提升自己，当然也要拿来做喜欢的事儿了。芥川龙之介朋友其实不多，但大多与他家境经历相似，父母都是从头二十岁起就在一起玩耍共事的好友，关系稳定牢固，大家走哪儿几乎都是一起的。芥川龙之介在交友方面几乎不主动，圈子也算靠谱，没有几个男生分别跟圈子里同一个女孩儿睡过爱过的迷幻爱情故事，也没有算计和排挤。
芥川龙之介今天其实没去喝酒，他是去夜场接一失恋了为情买醉的哥们儿的，那朋友喝醉了之后被陪酒女缠着，神志不清飘飘忽忽点了最贵的，钱不够了，他们过去扯了好久才把事情扯清楚，酒都打开喝了一杯了，钱必须得付，但人也不能在那儿多呆了。这是诈欺的一种啊——下次别再去那里喝酒了。
“你刚刚闻到酒味儿了么？”芥川龙之介舔了舔有点儿干的嘴唇，他一下子想起来自己皮夹里的钱全拿来给那孙子垫酒钱了，睡意也马上就减半。嗐，本来就是没收入的学生，一个星期给一个小五的男孩儿补习英语数学也只是积累经验用的兼职。到时候妈肯定会在电话那头问，你这个月钱怎么用那么快啊？赚钱很辛苦的，你要学会节约，勤俭节约是奉行一生的操守。
“唔……没。”中岛敦一听这话还特地嗅了嗅，的确没味道，大晚上的在外面知道回来了？是没钱住酒店了还是打车回家太远呢。中岛敦刚准备问：“大晚上的……”
“没干什么坏事。”芥川龙之介掀开被子也想去厕所，“两点也不算晚。”
“那几点算晚？”
中岛敦问他，然后就被下床也穿上拖鞋的男孩儿搂过去抱住腰，毛茸茸的白色脑袋靠在芥川龙之介颈边，芥川身上有淡淡的烟味。中岛敦眼里芥川龙之介三大陋习：抽烟，喝酒，看了消息不回。不过这应该是大部分男人的通病，看了消息之后意念回复是常事。
“六点吧。”芥川龙之介思考一会儿之后答，其实他是在指，中岛敦有的时候会加班画图画到六点，天都亮了，鸡都睡了两次回笼觉了。中岛敦知道他心疼自己，气氛有点儿暧昧，他隔了一会儿说：“不得了。”中岛敦把手搭上芥川龙之介骨节分明的冰凉大手，四只手慢慢握紧了，“不觉得累么？”
“还成吧。”
年轻就是好——中岛敦想，他十八岁的时候也熬夜，跟着同学去网咖打游戏，五六点回宿舍倒头就睡，八点照样起来上课，该干嘛干嘛。上班之后自己似乎没以前能熬了，必须锻炼身体，吃东西也要注意，早死的人很多，而且好多人都是猝死，让人心里发怵。或许每个人在某个年龄到来之前的精力和热情是要一直挥洒大力抛出去的，直到抛完那一刻，人便不再年轻。
年轻……就是好……
中岛敦感觉胸前有点痒痒，大男孩把手悄无声息移动到腰部以上，去轻轻摩挲那些记忆中敏感得不行、就算隔着衣服碰都会引起哥哥的惊颤和喘息的部位。腋下是挠痒痒，没意思，小孩子都这样；下颚，脖子，胸，特别是……乳首，这些才是需要攻略的位置。芥川龙之介保持着从身后紧紧抱着他的姿势把他禁锢在床下地毯上，中岛敦房间里那套白色纱质窗帘的前面，白月冷光也泼在他们身上，两个人的眼睫毛和头发都在发亮。中岛敦不知道其他年轻男孩是不是也像芥川这样既保持着年轻人应有的“活力”和“热情”，又有着一股什么都能学还学得特别快的聪明劲儿，说实话，如若那次一夜情之后芥川不向自己坦白年龄，自己绝不会往他是未成年那块儿想。真相太过震撼，但中岛敦也只能接受：芥川龙之介跟自己上床的时候还是未成年，而且表现得一点儿都不像未成年。
每次结束之后中岛敦会被他轻轻用胳膊护着，两个人会慢又轻地接吻缠绵，如果想再来一次，两个人都会做出些自己特有的举动。中岛敦会用手抱着他的脖子继续亲，比平时更主动一些，芥川龙之介被抱着啃了一会儿就懂了，不得不说中岛敦吻技的确不怎么样，但自己也没说他，毕竟自己也是在中岛敦身上练的，饮水思源，这点儿感恩心还是得有的嘛。最可怕的是，芥川如果有想再来一次的意思，两条腿之间那个刚刚因为发泄而渐渐软化的东西，很快就可以再度硬挺起来，非常快。大，硬，烫，量多，说baby one more time就绝不给你敷衍。成，你想要是吧，反正芥川也不来虚的，从第一次到现在每一回的平均时长中岛敦可没仔细算过，但光是大略回忆就可以确信：五十分钟以上绝对是有的，如果那天自己不想让他插入，光用嘴和手的话，时间更长……
芥川龙之介好像靠得越来越近了，虽然物理意义上本来就是抱在一起的，但是两个人靠在一起但是什么都不做等于一同灵魂斋戒精神辟谷，彼此心里都知道你们装什么装呢。芥川在这方面好像是不怎么害羞的，中岛敦一直那么觉得，不然当初两个人在夜场遇到自己被大叔摸腿芥川帮自己解围之后就不会和自己去酒店开房了，而且芥川是上面那个。中岛敦只感觉皮肤一阵凉，芥川龙之介把自己的上衣完全撩起来到肩膀这儿了，整个上半身都像任人宰割的光滑小白鱼，芥川怎么摸都成。中岛敦被一下子掐住小红粒反复揉捏的时候没忍住叫了一下，芥川则视这个声音为“今晚可以”的信号，把人直接抱起来往浴室走。
“你要干嘛……现在四点过了……”中岛敦在他怀里说。“过会儿天该亮了……”
“以前没见你那么有时间观念啊。”芥川龙之介把他被自己弄到出汗浸湿贴在额头和两颊的发理好，还没做就出这么多汗，是得进浴室洗洗，干脆就在浴室里面做也行。
中岛敦无语，他俩折腾到三四点的时候还少么？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现在只想咬自己的舌头。
“唔……你今天会过来，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中岛敦跟他在浴室门边一边抱着亲一边给对方脱，全都光溜溜之后又像缠斗之兽互相钳制互相依赖，最后芥川龙之介打开花洒给浴缸蓄水，两个人一起倒了下去。
“本来没有的吧。”芥川龙之介有的时候回答中岛敦都用“是的吧”“大概吧”之类的语句，不知道他这种认真的人怎么也开始说这种话了，而中岛敦的脸被热水和男孩比热水更温暖更密的亲吻搞得越来越红越来越烫，年长者眯着眼睛被他慢慢侵占，呻吟也在回音很大的浴室慢慢荡起来。
“我只是觉得，以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没问题，但后面发觉不是。”
不置可否，你觉得我是这个意思也行，你觉得我不是这个意思也行——芥川龙之介虽然年纪小，吃中岛敦倒是很有一套。中岛敦气得想瞪他，他俩的确好久没亲热了，最近他们都很忙，芥川也知道自己是应该多陪陪他的，这个是不需要找借口找理由推脱的。中岛敦会生气也情有可原。
我现在不是在这儿吗。
“因为家里有个会悄悄生气的小朋友。”
“唔……”中岛敦的意识慢慢混沌起来，调整好姿势之后芥川龙之介把他的腰护住，自上而下地享用这份迟来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