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十六岁那年背着书包老老实实去上高考的补习冲刺火箭班,决心洗心革面金盆洗手重新做个好孩子,拾起一年没怎么用的钢笔修理修理继续写文章。国小的时候他是全班最好看最乖的小孩,小字儿写得特工整好看,每次语文作业都被贴在班级后面的学习园地上展览。在那之后他亲眼看见父亲将手伸进保姆的围裙,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只知道在那之后爸爸妈妈一个星期都没有对话,再然后,他们离婚了。妈妈临走之前说你有事就可以给我打电话,等太宰治进国中才意识到,她早就不再是自己的家人了,她还有新的人生、新的家庭和新的孩子。自己不管在哪里,都是寄人篱下。
导火索自然也在十六岁那年被引燃。太宰治有一天放学回家被爸爸吼了好几句,然后半老男人冲进自己房间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打火机和烟盒,还有无数本泛黄笔记,这些都是自己的秘密。且不说未成年吸烟的问题了,当自己好不容易回头是岸的时候吃了当头一棒,太宰治突然又不想好好学习了。可以尽管说他倔强、不懂事或是脾气古怪,反正他就是不想回家,就是不愿意。他取走了小猪存钱罐里所有的积蓄,想起里面还有弟弟妹妹的几千块,他又把这些钱放了回去,省得日后他们扒在自己身上吸血。有这样的想法时,他才十六岁,事实上日后发生的一切也印证了他的猜想。他的想法从没出过错误。
太宰治用剩下的钱买了南下的火车票,看过沙漠下暴雨看过大海亲吻鲨鱼看过黄昏追逐黎明也看过爸爸暴打自己的电话直到把自己那个老式翻盖手机的电全部耗光,太宰治享受大雨享受熬夜享受烟酒享受音乐,但就是没有接起老家打来的电话。在此之后十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首次在家人面前露面还是他开着自己的车戴着墨镜打开车窗接过咖啡厅小妹递过来的星冰乐,自己大姑就这么路过,然后一惊一乍地叫:“啊呀,这不是小治吗!这么多年你去哪里啦?没回家呀?”
你知道还问。太宰治咬着后槽牙露出标准微笑,好像每一个笑容都是在心灵生产线批量出货,不用担心爆仓卖光光,他可以随时随地加班加点地生产新的笑脸。他做过洗碗工,开过美发沙龙,跟糟老头子周旋也扭头将小偷送进局子,他做的事儿可多可多了,但好像这一切都很快过去,一笑而过,他心里的痕迹也没有那么重。他什么都没有,所以并不害怕失去,能量守恒定律告诉他,他流掉的时间和感情都会以某种新的形式回到他的身边来。
后来太宰治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怀里一大盒灵芝回家了,给自己开门的是自己大哥。自己家里那么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好像跟自己的感情都不深厚,自己走了那么多年回来,他们好像只是给水管工开门,礼貌地点点头,连个嘴角上扬都不给。太宰治还是笑着把东西递出去,爸爸一直未娶,但对太宰治来说他娶不娶新老婆都没什么区别,老人卝渣一个。
饭桌上自己还没来得及问问最近大家过得怎样,爸爸便直接说:“你待遇怎么样啊。”
太宰治还没喝完碗里的排骨汤,我?待遇?黑手党哪儿来什么待不待遇的,给我钱我就花呗,虽然我没有什么存款。
“呃,还可以。我是干部。”
“你到底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啊……我?就房地产啊,然后股票什么的。”
这么说没毛病吧,把我们干的事儿美化一下不就是这样吗。太宰治觉得这顿饭很不好吃,即便菜品味道没什么问题,跟自己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我卝草了,那个保姆该不会还在家里做饭吧?不会吧不会吧?太宰治把碗轻轻放下,然后又抬起来继续吃。
“你这孩子从小就性格古怪,不懂得怎么与人好好相处,对父母也不好,这么多年一个电话都不回一个。”
啊这,其实我每周都跟我妈通电话的,只是不跟你打罢了。
太宰治又把碗放下,嘴唇圈成O想说点儿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你这样怎么在社会上混?有你这么做人的吗?”
太宰治做了放碗抬碗之外的第二个动作:笑。不管怎样,慢慢扯出一抹微笑可以让僵局慢慢缓解下来,即便内心上的伤害无可逆转,但还是先应付过去再说吧。谁会为难一个正在笑着的人呢?
年迈也并没有让父亲变得无争温和,反而变本加厉了,太宰治没再说什么,只觉得他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唾沫星子都会具象化成一个个黑色粗体汉字劈头盖脸朝自己砸过来,无情又冷酷。吃完饭之后他把碗收进厨房,还在念高三的妹妹正在洗碗。她把太宰治叫回来,要了点儿钱说是想买教辅,太宰治先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会儿,她跟自己长得很像,早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精致美女,只是你真的是买教辅么?买药或者套吧?不过也好,保护好自己,在你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任之前。
男人笑了一下,从皮夹子里数了五张大钞塞进她的围裙兜兜里。
“哥,你还是走吧……以后别再回来了。”女孩的眼神躲闪着,“爸爸很生气。”
太宰治都走到厨房门口了,他觉得自己的西装外套都在跟着伤心愤怒,一百句质问五万句我卝草卝你血吗都到唇边了,还是没说出来。
太宰治走之前给妹妹说:“我也很生气。”
太宰治早早地从家里溜出来,白色皮鞋上有一块白色的圆斑,不知道是汤还是雨水。他无处可去,只能绕到最喜欢的酒馆一个人买醉,他常在迷茫的时候出门溜达,但其实即便他出去散心了问题也不会解决,找人倾诉也不会,苦痛只能自己捱过去,别的手段都只是隔靴搔卝痒,起不到百分之五的作用。五年前他会在聊天对话框里说心情不好出来喝酒吗,现在则将“心情不好”删掉,只问“出来喝酒吗”,没人会在乎你为什么喝酒,也没人会安慰你抱着你说你不要难过了。难过都是自找的。
中原中也刚喝完一轮,在家里打开空调、电视机和酒瓶,左手一根烟右手一瓶酒,靠在沙发之下听着电视里的早教节目唱起来。
“哦可爱的蓝精灵,哦可爱的蓝精灵……”
中原中也闭着眼,手里的烟在空中慢慢摇着,他一口烟下去再来几句,唱完之后喝口酒,然后继续想词儿。
“他们齐心合力开动脑筋斗败了格格巫,他们唱歌跳舞快乐多欢喜。”
烟雾将手机屏幕环绕住,让他没办法看清来电显示。他有些不耐烦,没人胆敢在他下班时间打扰他,除非他事先约好了要出去喝酒。
是太宰治打来的。他俩的关系特微妙,具体怎么个微妙法还得周围各位细品意会,他们在十几二十人的饭局上遇见都不会给对方一个眼神,却会在散场之后等着对方一起离开,沉默的默契。
“咋的,没钱嫖了啊?”
从贫民区一步步走上来混到现在的雅痞士嘴里的话与身上的名牌儿向来不搭,但没人规定只有深居简出的乖乖少爷可以穿高奢,我只要想买我就可以买。中原中也听太宰治迟迟不答话,又问:
“怎么了。”
这次温柔多了。
“过来接我,我喝醉了。”太宰治翻遍通讯录都不知道打给谁,但他知道,中原中也会无条件地、不分时间地点地接起自己的电话。
“我听你挺清醒的啊。”至少比唱蓝精灵的清醒多了。中原中也曾经醉后一脚踹翻电线杆,只因太宰治在港黑附近贴了一百张传卝单,上面印着自己的黑白证件照,白纸黑字写着:今生今世永相随,来生再做好搭档!震惊,中原中也喝醉之后跟狗比谁跑得快坠落横滨湾!这是人类智商的返祖现象还是特立独行的新时代潮流?最要命的是还真有女的把传卝单撕下来将自己的证件照截下来修复成彩色版,然后挂上推和ins问这个帅哥是谁有无联系方式我又可以了,大西洋都是我为他破的羊卝水。中原中也本人刷到这条推之后还奇怪自己的证件照怎么会在网上穿那么广,再然后——
中原中也酒醒之后几乎污浊断所有电线杆子,被森鸥外拉回来说我请时薪五百的城市清道夫给你铲小广告去了,你就当重金求子广告打你身上来了,算了算了。
“我也没办法,我今天怎么都没法儿醉……中也,过来接我。”
太宰治的话带了点儿无理取闹的尾音,甚至快要哭出来了,小孩子赖在玩具店门口就是不走就是要奥特曼的那种哭音。无数人都叫自己中也,熟一点儿的都可以这么叫,简简单单的词,从太宰治那张小卝嘴里蹦出来就是不一样,拖长了音就像撒娇的女孩儿,也像嘴里含卝着菜呼噜呼噜的动物。
中原中也把车开到指定地点时带起一阵风,把太宰治没塞紧的耳机吹掉了下来,新买的蓝牙耳机,耳机盒上还刻了“SUMSUNG”,乔布斯气得都掀开棺材板起来打人,韩国家族集团怕是要笑开了花。太宰治的耳机就这么被卷入中原中也车下,太宰治跟着“I need a bad girl”瞎哼哼还没唱完呢,耳机咔嗒一声直接爆裂。
“啊……”
太宰治做出今天第一个有着实际意义的表情:心疼钱。
中原中也则感觉他很失落,石膏脸破碎之后底下什么都没有是个无底洞,工作中没人提起自己的过去,英雄不论出处,但如果我爱你,我愿意听你说。
“我耳机坏了。”太宰治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赔钱,新买的。”
“我这儿每一代都有,出一代就有人送我一个。哦,第一代我有四个。”
中原中也斜睨他一眼,继续开车,“去哪。”
太宰治想了想,自己当然可以回自己家,但家就是个巨大的隔音容器,如果自己不求救不跑出去,早晚有一天会无人知晓地死在里面。“当然是去你家了,我今天没家可回。”
自己向谁求救?自己该去哪里?
“我不带人回家。”中原中也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太宰治窝在副驾驶座好像没什么精神,把脑袋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灯红酒绿不说话,有2004年流行金曲MV女主角内味儿了,再戴个有线耳机在车窗上写一个爱字就更像了。
“还挺正经,装什么装,平常又不是不玩。”太宰治像平常一样揶揄,但没什么力道。中原中也感觉他呼吸都累。
“你怎么了,所以?”
中原中也将车停在咖啡厅门口,把事先点好的两杯星冰乐通过车窗拿进来。太宰治总算是没憋住,指着自己撇着嘴唇问中原中也:“我人品很差吗?”
“啊?不。”中原中也说,“呃,其实确实不咋地,但这不重要。”
“我说认真的,我很坏吗?我人品特差,情商特低,性格特不好人特招人嫌是么?”
“……”中原中也奇怪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你爸骂你了?”
“对。”太宰治又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汽车停在繁华路段就没动过,“他骂我、骂我。”
中原中也把星冰乐往变档器旁边的凹槽一放,伸手把他抱了过来,揽过他的脑袋慢慢地说:“不是吧,都快三十岁了,爸妈说的话还往心里去呢。”
“我跟他十年没见了,我现在还是十六岁。”
太宰治闷在他怀里认真地说,“他偷吃啊,所以妈妈才跟他离婚的……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相信他的。他让我写作业我不写,他让我听课我不听,因为我觉得他是骗子。”
“……但其实,不论你讨厌谁,讨厌家长也好老师也好,课还是得听。”
中原中也现在像个教导主任,开什么玩笑,从港黑出来的还谈什么读书的事儿?当初要是好好读书考大学还用得着干这行?搞笑呢?
“你可以不用跟着我一起难过,但是你别劝我看开,中原中也。”
“我没劝你。”中原中也说完之后补充了一句,发动卝车子开出CBD,“我最讨厌别人劝我大度。”
过不去就过不去吧,记住这份体验总比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好。
“你爸既不跟你共事也不跟你朝夕相处,他怎么看你重要吗?是同事了解你的脾性还是他?更何况你也说了,你俩十年没见了,长辈的话随便听听就行了。”
“别人总是羡慕我,我哥哥弟弟姐姐妹妹都特优秀,读书的成绩好,上班的都是律师医生商界翘楚,特给我爸长脸,说我来自一个很好的家庭……”
太宰治把吸管怼进去开始喝星冰乐,“有家不能回和根本无家可回,到底哪个更惨啊。”
我无家可回啊,我没有父母,但我不觉得自己惨,从来都不。中原中也想,或许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让自己牵挂,自己才一直过得随性自在,喝喝酒上上班一年一年就这么过去了。他还以为太宰治从不在乎身后的家庭背景,但其实如果大家都生长在爱里,就不会选择这份职业了。他们在黑暗里双手沾血,正常人则提着公文包走在路上跟妻子孩子打电话,这哪儿有可比性?从放弃光明那一刻起,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一直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太宰治又喝了几大口。
中原中也把车开上高架桥,他家在市郊,但正巧又与中心区域相连接,车程很短:“但你没料到你爸那么多年还那样儿。”
“好了,别难过了。”
苦味上泛的时候除了转移注意力之外别无他法,中原中也揉了揉他的头发,他今天穿了白西装,站在街边像落跑被人抛弃又让自己捡回家的新娘。
“我们来唱歌吧。”太宰治刚喝完不少酒,人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是没法儿醉的,但他现在才喝了几口星冰乐怎么就开始上头了?中原中也的蓝色眼睛扫过来,有点儿嫌弃还有点儿怀疑。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腻太温柔。”
太宰治慢慢地回忆歌词,“啊,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去年港黑年会上有一铁憨憨抢过话筒吼了句“都是你的错,你卝妈爱上我”,其他人全在笑,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完全被带偏了,怎么都想不起来原句是什么。
“看啊,重要的人一定会到达你身边……”
太宰治都把高中班歌翻出来唱了,一杯星冰乐喝到底之后他又把中原中也的那杯拿过来继续喝,中原中也把车开进地下车库,两个人一起上楼。
太宰治靠在沙发上看着看着蓝精灵突然又开始问天问大地:“啊……我好久都没被骂了!”
那是因为BOSS懒得管你。中原中也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说:“下次我陪你回去吧。”
“你陪我回去?你以什么身份陪我回去?秘书?晚上我只用女秘书的。”
太宰治夹着烟跟着电视里的儿歌哼哼,“哦可爱的蓝精灵……哦可爱的蓝精灵……”
中原中也感觉他一直是小孩,不论过多少年,跟爸妈吃饭的时候被吼被骂可以默不作声,回房间反锁上门扑在被子里可能还是会嗷嗷哭的那种。事实上他们真正的童真年代早已停留在十几年前,在那之后他们被迫站起来,为了吃饭而工作,每天都在想财路何来。
太宰治直到现在还经营着CBD某个商场里的大型沙龙,因为那间店的雏形就是他十八岁那年跟朋友一起开的发廊,晚上太宰治去收账还会被塞小卡片,把他吓一跳。
中原中也用手摸了摸靠在沙发边、跟一个小时之前的自己一样的太宰治,太宰治用脸颊去蹭他的掌心:“嗯……呜呜、我被骂了……”
喝醉了,这回是真醉了,这反射弧也太长了。
中原中也看着他红红的眼角,太宰治嘴里不停重复着:“我没家可回了,终于。”
中原中也看他抱着遥控器不撒手便说:“你把遥控器给我一下。”
就着蓝精灵说话也太奇怪了。太宰治把遥控器递过去,中原中也伸出手要拿的时候他又把手收了回来:“你反应太慢了,我给你你得立刻伸手接。”
过了几秒钟太宰治又把遥控器递出去,中原中也伸手去拿,太宰治又收了回来:“太慢了,不合格。”
“喂,你丫……”这人喝醉了还真挺会闹自己。中原中也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太宰治瞎聊,太宰治好久没这么聊天儿了,讲到刚开始自己出来赚卝钱的时候欺负过自己的人时两个人一起痛骂,事实上等太宰治坐到这个位置上来,当初给他穿小鞋儿的早就被打卝压得不见踪迹了,但没让对方亲眼看见自己现在过得有多好,是每个普通人心里都有点儿痒痒的遗憾。太宰治痛痛快快地发泄卝了一通,又好好地矫情了一把,中原中也到底有没有在听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嘴巴好像就一直没停过。
中原中也当然一直在听了。太宰治抱着他的脖子坐到他怀里,看着对方的蓝色眼珠子说:
“呐,笨笨,你真的要跟我回家吃饭吗?”
“你需要就去,你觉得不用那就算了。”中原中也点头。他俩只有在最私卝密的时刻才会叫对方笨笨和甜甜。
“我还是你的甜甜吗?”“你是。”
“呐,中原中也。”“嗯。”
太宰治果真是断片儿了,翻来覆去叫了十几次中原中也的名字,中原中也每次都看着他,然后回答:嗯。
“要做吗?”太宰治好像总算想起来下一句话该说什么似的,“我想做。”
“我今天有点儿饿。”中原中也说,“要不……”
太宰治把手机拿出来开始点外卖,噼里啪啦给中原中也点了一堆十全大补精力夜宵:“得,五十分钟之后外卖到楼下,做完就可以直接吃。”
中原中也:“……”
完事儿之后中原中也果真直接冲出房门去拿外卖,饿癫了都。太宰治暴汗之后完全清醒了过来,咬着手指甲靠在门框边盯着男人笑:“你每次叫我全名的时候,我都特想吃掉你,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中原中也嗦了口面,抬头赏他一个媚眼,帅哥撩不谙世事小女孩的那种:“那我叫你甜甜的时候呢?”
后来中原中也果真陪着太宰治回家吃饭了,太宰治父亲打开门看到有俩男的,表情瞬间也客气起来。中原中也很有礼貌,主动给他爸夹菜,还让弟弟妹妹好好学习。
吃完饭之后太宰治被爸爸拉去里屋问:“这男的谁?”
太宰治已经做好柜门破了的准备了:“啊这……我同事……怎么了。”
“你得抓点儿紧,人这么优秀,女孩子都往人家那儿去了,谁还愿意跟你结婚!”
太宰治:“……”
当晚开车回家,太宰治又在副驾驶座抱着星冰乐吸,中原中也一边开车一边满脸黑线:
“啊——我又被骂了!都怪你!”